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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累至极,此刻所幸趁着这屋子布置还算好便上床上躺着了。
这一躺再醒来之时已经是夜色渐起,屋子外面还守着四五随从,她也不点灯,就这么默默的坐在床上沉思,萧玉楼对公孙成霖下了手,那她是一定不敢回去大燕的地界儿的,楚地再开始追寻着踪迹跟过来,定然也是四方围堵没有退路,也只有向着大梁中部行进了,然后呢,虽说是为了再度挑起燕楚争端,可是原本大燕和大楚都是要对峙的,她如此做,只怕更多的是想利用自己对付万俟宸,到时候大楚失了主帅……
夏侯云曦眉心紧蹙,大楚失了主帅便一定是大燕得利了,萧玉楼为了报私仇到底还是让利给了大燕,那公孙成霖的死她如何摘得干净呢?
思绪繁复难解,夏侯云曦深吸了一口气,想到那个人心中那一点被自己强压下去的疼痛再次冒了出来。
“噔噔——”
几乎是低不可闻的两声轻响,夏侯云曦的眸光骤然一紧,几乎立刻将目光落在了房顶之上,她心中燃起一股子希翼来,然而下一刻自己的房门便被打了开来,萧玉楼的身影迅疾的出现在了门口,走进门里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便要往外走。
夏侯云曦眉心紧蹙,正待挣扎一道寒光便抵在了脖颈之上,萧玉楼幽深的眸光扫了这周遭一圈,狠狠的看着她,寒刃微动脖颈上便是一道刺疼,夏侯云曦别无他法,只好随她走了出去,就在他们下楼的那一刻,屋顶之上猛的响起了兵器相交之声。
屋外是漆黑的夜色和凌烈的寒风,夏侯云曦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几乎是脚步踉跄的跟在萧玉楼的身后,所有的随从面上都带着两分凌厉的光,一行人不走正门反倒是向着后院而去,屋顶上杀气四溢,锵锵声不绝,夏侯云曦忙乱之中会看了一眼,几道人影正在纠缠,却是如何都看不出来路。
“快!”
一个随从疾声一喝,就连夏侯云曦都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杀气正在向此处靠拢,几人脚步极快的从一道半月门之下穿出,不多时便到了一条小巷,巷子之内停着一辆青布小马车,车轮马蹄都被裹了起来,萧玉楼不由分说的将夏侯云曦推上车,自己亦是跟了上来,下一刻马车便悄无声息的在这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走动起来。
萧玉楼眸光微眯,眼底显然是有怒气汇集,只怕连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落脚之地会被如此之快的找到,夏侯云曦凝神细听,此刻跟在马车周围的侍从不过数人,显然,来者实力强大,已经不由得她带走更多的人了。
马车的速度极快,夜色掩护之下不声不响便走了很远,夏侯云曦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萧玉楼亦是屏住了呼吸,夜色之中满是寂然,似乎已经无人跟上来了,萧玉楼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身子,掀帘向外一看果然不过数十人跟在身边,她眼底露出一抹沉痛,转过头来狠狠的剜了夏侯云曦一眼,那阴狠的戾气瞬时更重了两分。
可萧玉楼的心还未放下多久马车的速度猛的一快,车辕颠簸起来更是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夏侯云曦眸光微亮,自然知道是身后有人跟了上来,萧玉楼靠近了夏侯云曦几分,一副时刻都要将她扼在手中的模样,夏侯云曦敛着眸子乖顺的坐在车中,一时之间并无任何不妥。
马车越来越快,不多时身后便有兵器相交之声传来,萧玉楼的气势更冷一分,当即掀帘一喝,“快点!”
速度几乎已经到了极致,夏侯云曦紧紧的抓着车壁让自己坐稳,面色也渐渐变得惨白起来,不多时,身后的声响终于渐渐变小,直至全无,夏侯云曦一颗心缓缓地沉了下去,下一瞬马车却陡然的停了住。
车中两人都被猛然一震,一片漆黑之中夏侯云曦并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萧玉楼更是浑身杀气四起,诡异的静默持续了瞬时,下一刻便有一阵轻快地马蹄声传了来,来人走的越来越近,直到到了马车之前才停住。
夏侯云曦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下一刻,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
“公主殿下受惊了,我等有失远迎。”
眉心一皱,夏侯云曦尚且不知来人何意,可随即萧玉楼浑身的气势都是一松,她起身掀帘而出,冰冷沁骨的夜风之中,夏侯云曦只看到两排黑衣劲装打扮的骑士正堪堪停在那黑漆漆的寒夜之中。
周遭再也没有一点儿声响,夏侯云曦眼底的希翼一点点的熄灭,随即,她只听到萧玉楼语声冰冷的一笑,“阁下的主子在何处?”
有一瞬的静默,夏侯云曦屏住呼吸,只听到沉而缓的两个字。
“梁都。”
夏侯云曦并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地,可是当她随着这一行看不清来路的人不分昼夜的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之后,马车就再也没有走上官道,同样是一个日暮时分,夏侯云曦从那黑沉沉的天色之中似乎看到了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她知道,梁都到了。
让她意外的是马车竟然没有进城,反倒是在城外顺着一条山道上了山,山不知其名,此刻正是银装素裹,皑皑白雪罩住了山梁,那山道却是宽阔平整,一直从山脚下蜿蜒到了一座半山宫殿之前。
千重宫乃是一座皇家行宫,然而此宫虽有建制却是许久没有得天子巡幸,相隔数年,在这个严寒胜于往昔的冬日倒是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夏侯云曦绝没有想到,在这个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竟然再次见到了公孙慈。
时隔两年,公孙慈再也不是她记忆之中那个娇俏飞扬的天之骄女了,再看到她的时候她一身大红色的宫装着身,衬得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更是有妩媚威仪无数,整个人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不知多少,那一双眸子,纵然带着无害的笑意,却也是通透之中透着些深不可测的幽暗,夏侯云曦一眼看过去,心中不知涌上来何种滋味。
公孙慈笑盈盈的站在灯火辉煌的殿阁之中,眸光上下打量了夏侯云曦一瞬之后才状若无事的迎上来,“可算是等到了,今夜是大年三十,姐姐若是还未来阿慈可就要着急了!”
夏侯云曦眸子里的表情复杂,此刻这安静又奢华的大殿之内只剩下了四人,她的眸光掠过站在她身后的珠儿,又看了看一脸兴味的萧玉楼,心中忽然漫上一股子没由来的苦涩,她艰难的动了动唇,却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萧玉楼眼底闪过一道机锋,却是眸光一转的扫向了公孙慈,说起来他们并未见过面,此刻她也在掂量这个梁国皇后的身份,公孙慈看到萧玉楼打量着她,却是对着她甜甜一笑,“早闻公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公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去歇息。”
萧玉楼收敛了浑身情绪,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既是皇后娘娘和凰王姐妹二人有话要说那玉楼自是成全。”
话音落下珠儿便上来一请,顿时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夏侯云曦深吸一口气,看着公孙慈的眸光带着明晰的陌生,她看了看她身上大红色的宫装,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沉痛,到底还是一问,“在这里见到梁皇后,真是意外。”
公孙慈面上的笑意一闪,狡黠的眯着眸子,一副天真模样,“姐姐何必见外,还是喜欢你喊我阿慈。”
夏侯云曦动了动几乎麻木的腿脚,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连一点绕弯子的力气都没了,说话之时终究带上了两分戾气,“萧玉楼是准备要我的命,那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想要什么竟然连自己亲四哥的性命都可以害?”
笑意缓缓散去,公孙慈眼底闪过两分不知是讽刺还是不忍的沉暗,她仔细的看了看夏侯云曦的面容,那无害的天真模样终究一点点的褪去,“姐姐还是如此,我们好歹两年不见,姐姐怎么就不装作我们依旧姐妹情深呢?”
她走上前来,大红色的裙边在地上摆出妖冶的形状,“姐姐从燕国皇后变成了东齐公主,又从东齐公主变成了楚国凰王,不久的将来,还是楚国皇后,即便只是哪一个名份的富贵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姐姐几样都占齐了,可真是叫人羡慕。”
夏侯云曦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公孙慈再上前几步,绕着她继续道,“不过,姐姐享受这些荣华富贵的时候,坐在那至尊之位的时候,可曾有过那一点点的不安?”
夏侯云曦痛苦的闭了闭眸子,终究还是明白了公孙慈此举,公孙慈似乎十分满意她的表情,她又换上此前那天真模样,笑着道,“姐姐可知道太后娘娘为何忽然病逝?啧啧,说起来也怪阿慈,阿慈出嫁之时留下一株佛手莲给太后娘娘,大抵太后娘娘对我心有歉疚,她对我那佛手莲可好了,不过我忘记告诉她,那佛手莲里面被我沁了毒……”
夏侯云曦猛的看向了公孙慈,公孙慈笑意更甚,“只有那毒太后娘娘也不一定会死,可是坏就坏在阿慈不懂事,竟然将二哥对大梁的心思写信告诉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一声最在乎的不过是这大梁,这一气之下不就……”
夏侯云曦眸色深沉无比,看着公孙慈的模样不知是痛多一些还是怒多一些,公孙慈却是淡然的许多了,忽然之间她面色一苦,“哎,阿慈知道此事做的欠妥,不过姐姐就原谅了阿慈吧,阿慈说过不嫁,可是他们硬要我嫁,嫁了过来却又不让我活,怎么办呢,只好委屈姐姐了,姐姐只怕是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便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分量,可在阿慈眼里却不是,姐姐不信,我们就看看——”
081计见赵晟,宫中偶遇
帝国历四七九年的第一天,晨起之时窗外有山鸟啾啾,夏侯云曦换上干净裙裳,用早膳的时候玉瑾和玉质对着夏侯云曦行了个拜年礼,夏侯云曦考虑到现下境况,不由得也是一阵哭笑,她没带钱银,只好将耳朵上的两粒耳珠给了玉瑾、玉质,二人还要推辞,她却是不再言语了。
玉瑾玉质笑意盈盈的接了,待夏侯云曦用完早膳这才有时间出门看看这千重宫,一路走出内室,穿过院子,在走出殿门,冷冽的空气便沁了周身,所幸公孙慈未曾在吃穿上苛待与她,一件雪色的狐裘大氅加身,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千重宫地基极高,因此看出去的视野便广,这本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唯有最靠近梁都城的山峰最是奇秀,这千重宫大抵因此在坐落与此,夏侯云曦站在殿门之前凭栏而望,雪白的冷气雾霭铺成着从山脚下一路延伸到了那巍峨的城郭之中,夏侯云曦目算一番,从这宫里到那梁都城来回只怕不到两个时辰。
正兀自沉思着,耳边却响起了袅袅钟鸣,夏侯云曦从此地左右看去,只在一处山坳之中看到了一抹袅袅炊烟,那钟鸣也是从那里来,想必是这山中有佛寺存在了,而公孙慈绝不会无故出宫,大抵或许是借着这个缘故。
夏侯云曦动了动脚步,待刚要顺着阶梯走到那殿前的雪地之中去,回廊的拐角处募得出现了两道侍卫身影,她无奈一笑,只得退回来,又左右看了看,却是不曾发现萧玉楼的身影,她想了想,转身问玉质,“随我一起来的人去了何处?”
玉质眼眸大睁,想了想才指了指远处那朦朦胧胧的梁都城,夏侯云曦心中明白是被公孙慈带走了,心中不由得稍定,相比公孙慈来说,萧玉楼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危险的多,既然不能出殿门,那想出宫在这山中走一走就更是不行了,夏侯云曦只好又进了殿内。
千重宫的院落显然是因为经年无人住所以疏于打理了,她从这宫墙之上看出去,各式飞檐斗拱并不少,显然此宫群规模不小,可偌大的宫闱也不过是她住的主殿看起来新一些,其他的地方大都有些陈旧,夏侯云曦看了看左右,终是顺着一条回廊走了过去。
公孙慈现如今乃是大梁皇后,那些黑衣骑士,包括现在玉瑾玉质都是她的人,可是她刚来大梁不过一年多,且本身没有太多势力,这样算起来她现在能用的人只怕也并不是那么多,再加上此前她在朝堂上弄出来的动静,虽然有过风浪却到底不大,所以她也并不是全无掣肘,而在大梁,唯一能掣肘与她的人除了赵晟还有谁呢?
公孙慈说赵晟不会投降,这样想来倒是说得过去,在云宋柳家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最为反战的人,讲求中庸之道,虽则爱民如子只怕还是最为看重大梁皇室传承,让他称降便是将祖宗基业双手奉上,他不称降自是常理。
“上位者只看到自己的光芒,却忽视了万民的愿望。”
夏侯云曦不期然的想到了赵晟此语,她看起来从容的闲庭信步不由得就是一顿,随之眉心微蹙,能说出这样的话,赵晟或许并不会那么坚持——
玉质玉瑾跟在夏侯云曦身后,周围暗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