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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恍然道:“金校尉这身……应是扮一个行脚大夫吧。”
包大人点头:“如此甚好,青集镇和榆林村之事皆和病疾药理相关,如此装扮,倒也十分妥当。”
张龙皱眉:“可金校尉这张脸却是一点没变,难道不怕有人认出来?”
包大人一摆手:“无妨,以金校尉之相貌,本府相信只要金校尉换下开封府的校尉服,府外之人绝难认出其身份。”
张龙、赵虎立即频频颔首赞同:“大人所言有理,金校尉真是好相貌啊……”
金虔脸皮一抽。
啧,不就是咱长了一张大众脸吗?老包,您老这损人损的——真有腔调!
“大人,展护卫和白少侠都扮好了。”公孙先生走进来抱拳道。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公孙先生身后随进两人,前脚入厅这人,一身黑色棉布短衣,黑腰带、黑布靴,身后背着一个的黑色包袱,长约三尺,状若木棍,显然里面裹得是青锋宝剑,往脸上看,青丝黑带,剑眉星眸,还有……一脸络腮大胡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正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这个……”张龙、赵虎显然对突然长出胡子的展大人有些不适应。
包大人倒是十分满意道:“如此甚好,展护卫如此乔装,定不会被他人识破身份。”
金虔眨眨眼,暗自嘀咕:猫儿这身装扮,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公孙先生……白某这装扮……”后脚入厅的白玉堂声音却有点奇怪。
众人这才腾出注意力,往白玉堂身上望去。
这一望,顿时把众人惊在原地。
只见白玉堂也是一身黑衣,衣着打扮与展昭并无二异,但是这脸面上的装扮——
众人脸皮不禁有些抽搐。
只见一颗黝黑的大痦子赫然贴在白玉堂的鼻翼右侧,不偏不倚恰好就在那个所谓的“媒人痣”位置,痦子上还有一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有半寸的长毛,随着白玉堂的说话呼吸左一摇、右一摆,真是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风情万种、婀娜多姿。
“这、这……”张龙、赵虎满面错愕,瞪着白玉堂难发一言。
包大人干咳两声:“咳咳,公孙先生,白少侠这装扮……”说了半句,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满脸胡子的展昭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身在世外。
金虔却是一个寒战,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皮。
白玉堂一看众人表情,桃花眼突突得往外冒,脸色一黑,抬手就要去摘脸上的痦子,可手还未碰到脸皮,就听一旁的公孙先生不咸不淡道:
“怎么?难道白少侠对公孙策的技术不满意?”
只见公孙先生半眯凤眸,展颜儒雅一笑,霎时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花厅内外,寒光一片。
众人同时心头一颤。
白玉堂生生打了个激灵,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玉堂对公孙先生的技术……十分满意、十分满意!”
公孙先生这才点了点头。
张龙、赵虎二人默默退到金虔身侧,悄声道:“金校尉,幸亏你长了一副好相貌啊!”
金虔心有余悸瞄了一眼白玉堂“媒婆痣”上的那根长毛,点了点头,“幸亏、幸亏。”
幸亏咱长了一张大众脸,阿弥陀佛!
就听公孙先生道:“此去金校尉扮作行脚医者,展护卫、白少侠不妨就扮作大夫助手,外出行事务必莫要太过张扬。”
三人抱拳领命。
金虔眼角瞄瞄这边一身黑、满脸大胡子的展昭,望望那边黑一身、鼻侧带痣、痣顶长毛的白玉堂,猛然间恍然大悟:
难怪觉着这两人的装扮刺眼加眼熟,这哪里是什么行脚大夫,分明就是一队黑社会外出收保护费的造型啊……
*
人声熙攘,街影重重,斜日映集镇,霞云勾飞檐。
夕阳西下时分,青集镇内街道之上,车水马龙,做买卖的、摆摊子的、买东西的、拉车的、牵马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青集镇正南街道上,一家小酒馆临街而立,正好在青集镇最大一家医馆——“吕氏医馆”斜对面,此时正是晚膳时分,酒馆内人声鼎沸,喝酒的、划拳的、聊天的、说笑阵阵,还有一对父女卖唱说曲,更添几分热闹。
“大爷,点个曲吧。”卖唱小姑娘走到一桌前,央求道。
桌上坐了四个汉子,其中一个不耐烦摆了摆手道:“不点、不点!”
“大爷,您就点一个吧,我这闺女什么曲儿都会唱。”手拿琵琶的老汉求道。
“老大爷,您瞅瞅,咱们几个像有那个闲钱的人吗?您还是去别桌吧!”另一个汉子道。
“别理他们,咱们说点正事儿!”第一个汉子神神秘秘道,“听说了没,榆林村出大事儿了!”
“嗨,当然听说了,听说那一村的人都得了怪病,面如菜色,浑身无力,脉相诡异,你说该不会是瘟疫吧?”
“不能吧!这都快半个月了,除了榆林村的人,这附近再没人得这种病,我看不是瘟疫。”
“说得对、说得对。”
“尽说榆林村干什么,说点咱们镇子上的事儿!听说镇子里好几家药铺、医馆的名贵药材都不见了,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听说了、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儿这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
“最离谱的是对面那家吕氏医馆,已经连续两天失窃药材了,偏偏就抓不到偷东西的人,大家都说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活该,那些个铺子都是些平日里欺负穷苦人家的家伙,受点教训也好。”
一桌四人一阵哄笑。
卖唱的父女一看这四人毫无点曲子的意思,只好转向另一桌,可转了一大圈,却是连一首曲子都没卖出去。
“爹,这怎么办啊?”卖唱小姑娘双眼含泪,瞅着自己爹爹。
老汉赶忙安慰道:“别急、别急,闺女,咱们再去别家……”
“喂,小姑娘,这桌点个曲子!”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酒馆角落传来。
“哎!来了!来了!”父女俩闻言大喜,刚忙跑了过去。
来到这桌前一看,围桌坐有三人,中间那人,消瘦身材,一身长袍,身后竖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四个字“妙手回春”,此时正把脑袋埋在大碗里吃粥;旁侧两人,皆是一身黑到底,两人身后都背着一个棉布包裹类似棒子的东西,左边那人,坐得笔直如松,垂眼敛目,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看不清面容;右侧那人,面如润玉,一双勾人桃花眼,唇色如蜜,本应是一副让姑娘家一见就丢了心神的相貌,可偏偏在唇上鼻侧长了一颗长毛黑痦子,硬生生将一张一等一的俊俏面容点成了下三等。
“爹,看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该不会是坏人吧?”卖唱小姑娘悄声道。
“别瞎说!”老汉赶忙打住了小姑娘的声音,又扭头向对面桌上人笑道,“不知几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儿?”
“小姑娘,你会唱什么曲儿啊?”痦子男笑嘻嘻道,正是刚刚招呼父女俩过来的清亮声音。
若是没有那颗痦子,这男子一笑,定是勾人心魂,可如今多了这颗痦子,这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我……”卖唱小姑娘一脸惊恐,往后退了一步,一猫腰躲在了爹爹身后。
那痦子黑衣男顿时笑容一僵,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扭头,拍了一下旁边正在喝粥之人。
中间那人把脸从粥碗里抬起,卖唱父女这才看清,这人不过是个细眼的少年。
“什、什么事儿?”少年口中囫囵道。
“白兄让你帮他点个曲儿。”络腮胡子的男子突然出声道,声音清朗如翡翠击玉,煞是好听,惹父女二人不由多看了此人两眼,可惜胡子遮去了大半张脸,实在看不清相貌。
“点曲儿?”细眼少年一脸纳闷,“五爷,你自己不能点啊?”
“白兄相貌奇异,这位姑娘怕是有些难以承受。”胡子男子道。
痦子男子冷哼一声。
“哦~~”细眼少年恍然大悟,挑了挑眉毛道,“相貌奇特啊……”
痦子男子朝细眼少年一瞪眼。
细眼少年顿时一缩脖子,赶忙道:“点!咱这就点曲子!”摸着脑袋想了半天,顺口道,“那就唱个十八摸吧!”
此言一出,旁侧两人顿时四目圆瞪,卖唱父女更是惊惧万分。
“十八摸?金兄好兴致啊!难道……”痦子男一挑眉,瞥了一眼胡子男道:“这是金兄家里的共同喜好不成?”
胡子男声音一沉:“换一首!”
细眼少年脖子又是一缩,声音几不可闻:“曲名咱就知道这一首……”
“换一首!”胡子男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换!换!”少年赶忙道,又想了半天,最后放弃道,“随便唱一曲吧。”
卖唱父女这才松了一口气,随便唱了一首家乡小调,倒也颇有韵味。
一曲唱罢,卖唱父女朝三人做了个礼,道:“三文钱,多谢三位大爷。”
可三人却是定定端坐,无一人有掏钱的意思。
细眼少年瞅了痦子男子一眼:“五爷,人家可等您付钱呢。”
痦子男一扭头:“这曲儿可是金兄点的,和我这个‘相貌奇异’的人有什么干系?”
少年脸皮一抖,又扭头一脸期盼望向胡子男。
只见那胡子男不动如钟,丝毫不为所动。
“大、大爷……”卖唱姑娘声音开始带上哭腔。
“啧!”细眼少年一皱眉,满脸不情愿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又从腰里摸出一文,最后从绑腿里揪出一文,小心翼翼排到桌上。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父女俩赶忙行礼答谢,取走铜板转身离开。
“三文钱啊……”卖唱的父女一走,细眼少年、也就是金虔立即趴在桌上开始默哀预算外流失的三文钱,一脸失落。
展昭看了一眼金虔面色,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展某跟公孙先生说一声,这三文钱就报公帐吧。”
“多谢展……公子!”金虔立即来了精神。
白玉堂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微愕道:“不过三文钱,二位不必如此吧!”
展昭眉头一皱:“白兄此言差矣……”
“谁知囊中钱,文文皆辛苦啊!”金钱猛一直身,插言道。
白玉堂一愣:“小金子挺有文采啊!”
“五爷过奖!”金虔抱拳。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向街对面的吕氏医馆,面色微沉。
白玉堂瞅了展昭一眼,道:“猫儿,你以为这连续两日失窃药材吕氏医馆如何?”
“连续两日失窃,这第三日怕也难免。”
“猫儿的意思是,入夜后悄悄潜入吕氏医馆守株待兔,会一会那个盗取药材的偷儿?”
“白兄早已想到,何必多此一问?”
“五爷我只是好奇堂堂开封府的护卫竟也要做偷鸡摸狗的买卖。”
“大名鼎鼎的锦毛鼠都可做梁上君子,展某有何不可?”
金虔叹了一口气,继续闷头喝粥:
啧,又开始了,这没营养斗嘴的戏码一路上就没消停过,真是迫害听觉神经,你说这一猫一鼠年纪加起来都快半个世纪了,怎么还像小朋友似的吵吵个没完?
“十八摸,大爷我今天除了十八摸其它的曲儿还就不听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彻酒馆。
“噗……”金虔刚喝进嘴里的大米粥直直喷了出去。
白玉堂一挑眉:“看来有人和小金子一个爱好啊!”
只见酒馆南侧临窗一个方桌上坐了一圈人,下座几人皆是家丁打扮,上座一个男子,身着大红缎子袍,大红腰带圈着挺大的肚子,腰上挂了一串翡翠玉佩,五官还算端正,头发油光发亮,挽着一个发髻,上面绑着一道翠绿的发带,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摇着折扇,朝着那对卖场父女大声呼喝:“大爷我今天就想听十八摸,快唱!”
“大、大爷,我家闺女还小,这种曲子……”卖唱老汉鞠躬央求道。
“不唱?不唱就……”那男子眯眼一笑,突然一伸手将卖唱的小姑娘拉到怀里,嬉笑道,“就陪我吕大少喝酒!”
周围一众家丁哄笑道:“对对对,陪我们少爷喝酒!”
就听底下有人悄声问:“这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这可是对面吕氏医馆的大少爷,名堂大着呢。”
“就是那个人称吕大少的恶霸……”
“对对对,就是他!”
“哎呀,这下可不妙了。”
“大爷、大爷!”卖唱老汉急急忙忙冲上前,冲着吕大少一个劲儿的鞠躬作揖道,“您行行好,我这闺女年纪还小,不能……”
吕大少一脸厌恶瞅了老汉一眼:“滚!”
“大爷、大爷,求求您!”老汉也急了,冲上去就去掰吕大少的双手,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