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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脸色很差……”阿青跟进屋来,替我倒了杯水。
接过茶水,我有些不安地往房间阴暗角落里张望,然后又看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阿青更加莫名:“怎么了啊?”他探手来摸摸我的额头。
太多心了,太多心了……他怎么可能真胆大到现在还留在城里?
我摇摇头,镇定心神喝水。
谁知水面一晃,赫然映出我头顶的屋梁上,挂着一条蛇!
“啊!”
我不想描述当时场面多么混乱,更不会承认那条蛇只是缠在梁上讨吉利的布而已,总之当晚我就没睡。一大早顶着熊猫眼收到报信,说道教国宝,呃不,就是那个授二品的道教真人已经到州府了,预计两天后到夏城,让县官准备迎接。Junzitang。
李县丞不在,那就只有我了。
可是我现在忙着呢!刚安排别人调查出入孙家店的人,还在烦恼找不到画工好的画匠把孟章的长相画出来全县通缉……王郊又在催命了……另外重新清查住民户籍造册的工作,还有统计实用耕地等……也要在五月前完成啊……
阿青自告奋勇:“要怎样迎接,我去打点吧!”
“食宿安排,接待真人地最好也是修道的人……咱们县有什么名人不?”我转转笔杆。从架上抽出名薄,翻找各位出家道人的度牒,“县境内的道观,好偏远,真麻烦……”
“就让他们住在客栈不行么?”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我回答着。指指名薄,“想不到县里这么多人修道,不满十龄的男童都有十几人。”
阿青摇摇头。说:“那算少了,昙县的道观每年招二十道童呢!人家修道地也很辛苦才能挤进在册的名薄里,每三年都要考试一回。不合格的,就要取消在道观里修行地资格。我就不明白,进去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喝酒玩牌,他们到底是为了啥?”
“呵,修圣贤术是求学,读长生经,也是求学啊。”
何况能成为“正职”出家道人。=君 子 堂 首 发=是有工资拿的,虽然在道教组织里面品级高了也不会有太多的薪水,但就低级的学童而言,修道与修儒收入是差不多的。
如果曹寰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拿尺子敲人吧?
会把在学府读书当作赚钱途径的人,那个没出息的程度,恐怕二十板子不够数……
我瘪瘪嘴:“不聊这个了,你先点几个面相过得去的。前往州府迎接真人一行。”
长得凶神恶煞地不行,脸上有黥印的更不行。说起来咱们衙门里面也不尽是歪瓜裂枣来着,社会各界代表都有。要良玉都能给你挖出来,但猛一转头看过去,就总是觉得长相恐怖的那几个太扎眼了……
“要知会江近海那边吗?”阿青提醒。
“要啊,我写信告诉他们就是了。”
信上除了真人已到夏县,还要不要提及孟章也在夏县的事情呢?
我提笔犹豫半晌,还是写了上去。
提醒江近海小心而已。希望他不要以为这是我在跟他讲和求援才好。
谁知直到江近海从邻县抵达夏城。真人一行都还没到。
不止是道教真人,连我们派出去迎接的差役都没回来。
正纳闷的时候。衙门外的木柱上被匕首扎了封信传说中的绑票勒索!
我晕啊。
如果真人活着接回来我一定去好好烧香捐善款!
“所以说了,夏县与邻县之间地山地很危险!”王郊也是被山贼土匪惊吓过的人,他正色道,“秦大人,请一定剿灭啊!”
“本县会请求知州协力……”协个鬼力,总不能就让夏县全衙门二十来个人出动去镇压山贼吧?肯定是州里出主力,我们这边指点一下山贼窝在哪里就行了……“眼下要紧的是把被扣地大人救出来。”
“他们要求多少钱?”江近海凑过来看信。
“五十万两……”
“啊?”他和王郊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黄金。”
“哦。”
从白银一跃变成金子,我们反而不着急了。
因为着急也没用。
如果是五十万两银子,也许我们还会想办法把这笔占国库一年收入十来个百分比的巨款给弄出来,五十万黄金的话,哈,直接不用伤脑筋了,放弃付款。
我戳江近海:“你准备了多少钱买地?”
“最高五万,”他瞥我,“银票。”
“才那么点?”
“一块福地几百亩了不起了,我可是按普通耕地的百倍价格准备的酬金!”
他说得也没错,国家卖地使用权的时候,一亩也就几两银子而已,农耕用地和人头每年产生地税费高且杂,这才是国家收入地大头。
“五十万两黄金啊……抢了县里全部银号也没这么多钱吧……”
这是知县说的话么,要是让钱庄老板听见,那怎么一个天崩地裂了得啊。
没办法,我急忙写信到州府求助,那边两天就来了回信:要钱没有,要兵得等二十天,现在都去支援邻州墨河王镇压乱军了,调不过来。
“怎么办?”张缇和阿青跟我开小会。
“就算加上江近海地人,也凑不齐五十……”我伤脑筋地挠挠桌子,“山上寨子的情况不清楚,据说按照出动的人数,估计下来,寨子里至少得一百五十人。有战斗力的,在一百人以上。”
“那没问题吧?”阿青道,“我对付十个,江近海那边的人每人对付两个,还有……”
我卷起账本,敲他的头:“你以为是拨算盘啊?”
你这边自以为厉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更强,你自己计算个以一敌百,搞不好对方可以一骑当千呢!都是事前没根据的乱推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节 谈判不专家
我拍拍桌面示意肃静了:“好吧,现在来讨论最重要的环节。谁去跟山贼周旋?”
一时安静无声。
张缇拢起袖子扇扇风,然后不太自在地回望我和阿青,局促道:“都盯着这边做什么?”
“你去啊!”“张大哥是最适合的人选嘛!”
阿青和我同时答道。
张缇震惊状后闪:“这项差事可是有性命危险的啊!你们两个小鬼头,不要欺负大人!”
“我们哪有在欺负张大哥了,是很认真地把这项光荣使命托付给你呢!”我说。
“是啊,难道你要让秦斯自己去?”阿青也帮腔。
张缇愤愤然指着阿青:“青少侠,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是你自己去贼窝?你还会武功的说,比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适合多了!”
“我的口才没张师爷好啊!”阿青答得顺溜。
张缇看我一眼,估计是也觉得不能责问为啥我不自己去,于是他强烈建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小弟,咱们贴榜出去招人揭,怎么样?”
哈,想得很美好,可是不行。
“张大哥,非常时期,招来的人可信么?会不会其实与山贼一伙,来观察咱们的态度?”我有条有理地分析,“再者,退一步说,即使他身家清白,愿意跑这趟。**JunZitang。**你能放心让自己不了解地人去么?”
阿青搭腔道:“是啊。这可关系到人命!”
“你们让我去,我就不是人命嘛?”张缇抱着头嘀咕,“到时候逼急了。我也投靠山贼去,做个狗头军师总没问题!”
“好主意,”我趴在桌上,“张大哥你不妨试试,咱们从内部分化掉盘踞在山里的土匪,就是大功一件啊!”
张缇委屈了:“真没良心。亏我还每天给你吃好喝好……”
“好了好了,不逗了,”我笑道,“张大哥。你愿不愿意去,一句话。不行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虽然带笑。却是真正严肃地询问他地意愿,如果他确实不敢或者不愿去,绝不勉强。
而张缇沉默思考片刻,点头。
“交给张某吧,秦小弟尽可放心。”他说。
“张大哥。你要考虑好。”我提醒他。
“谁让你是我东家呢,东家有难,做师爷的自然鼎力相助,别说是磨嘴皮子,就算掉脑袋,那也是一杯酒就上了。”张缇轻松地笑起来。
阿青摇摇头:“你说得好像上刑场。不吉利!”阿青的腰间是有刀的。^^首发 君 子 堂 ^^所以他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语。
张缇拍拍他的肩膀,说:“比上刑场还要忐忑吧。后者好歹知道个死活地。是不?”
他的态度反而让我心里觉得有愧了。
我轻声道:“……不然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联系山寨吧,托人送信什么,总能……”
啪!张缇突然伸出双手在我眼前拍响,吓了我一大跳。
他严肃得略有怒意地说:“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改。秦小弟,你的备用办法太多了!瞧你平时说话,总要有个转折递进,就不能一口气说出来么?你再想想,此法真的不可行?”
平心而论?
“……我信张大哥地本事,只要去的是你,就没问题。”
张缇闻言,满意地点头:“那就不要再说别地。”
“好,师爷,这件事就全看你的了!”我也跟着点头,“事成回来,涨月钱!”
“啊,忙活一晚上终于听到句实在话!”
张缇出发了,我们一直送他到最临近县境的小镇上,远远地看着他状似无事地四处晃荡游玩,实则正寻找着山贼寨的耳目。
过了半天,他终于与对方搭上线,往山里去了。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悬起另一块更沉的。
“秦斯,你说张师爷这趟会怎样?”
“完好无损。”我玩着衣角,“就是不知他会带回好消息呢……还是索性就不回来了。”
“啊?”
“弄砸了就不会回来。比如直接答应立刻送金子上山,或者答应永远不攻打山贼寨等。”我笑笑,“张师爷地急智,大概就是这样没原则的,我见识过。”所以让他去才安全,至少他自己安全。
阿青看着我,为难地想着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他说,“为什么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却总也表现得这么……没信心?”
“没自信吗?也许吧。”
世界上的事情,确实是千头万绪变化诸多,不能像网游一样,一切归于程序,熟悉程序的设置,就等于明白如何掌握人生。
就算是对事成有九成把握,却不能忽视那一成的失败,更担心着无法估计的意外。
所谓可恶地墨菲定律,总是时时刻刻提醒我它地存在。
这就是想得太多的坏处啊!
我喝着茶,暗暗对自己说:这回真地是让张缇涉险了。不管他跟着我的理由多么牵强,他没有害我的意思,一直在以他认为正确的办法帮助我。如果他好好地回来,一定要信任他,真的把他当朋友。
“我啊,没到这里来以前,一直是个不讨好的人。”我对阿青道,“也只有到了这里,才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过。”
这、这、这,一堆代词,阿青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指夏县?”他纳闷道。
我摇摇头:“不是,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不提了。”
早在意识还没有飞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生活的圈子是那么狭小,无所事事,以致玩网游几乎成为消磨生命的唯一方法。而在这儿,我却从南到北无根漂流,经过八九年时间,完全变成了整日忙碌、争分夺秒的工作积极分子。
果然环境能改造人。
呼,在这边的世界里,我过得有意义有价值多了。
不过想太多会不会老得很快?
“回忆过去就是衰老的开始喔……”我拍拍脸。
不经意间一瞥,越过阿青的肩,我似乎看到熟悉的人影晃过。我没看错吧?孟章?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似乎没注意到我,孟章左右看看,钻进镇上的钱庄里。
哼,该不会这回轮到我好运降临,逮住孟章治罪?一把拉起阿青,我说:“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七节 没有师爷的下场
孟章进了钱庄,从兜里取出一张银票,道:“兑四两。”
钱庄的伙计拿着银票看来看去,纳闷地找来掌柜,掌柜一见,便拍伙计的头:“叫你不用心!这是年里新换的票子!州府总号新制的铜版!看这儿,还有这儿!”
教训了伙计,掌柜对孟章笑道:“爷您久候了,坐坐坐。四两是吧?”把孟章让到里面,看不见了。
顿了顿,也许是孟章点头,我又听见掌柜说:“瞧您见外的,看票上盖的印,是咱们银号专门给官爷提供方便用的记号啊!哪能真收您的票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