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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灵机一动,冒名顶替之。
于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就正式改名叫齐云天了。
他并不知道一县父母官应该怎样做,却是满心想着要做清官好官去的。上任三把火,减地税加商税、增公储粮、削官吏开销,烧出来不少麻烦,还好前任留给他一名老执笔师爷、一位李县丞,大概的事情都可以询问依赖。
走在路上,便有乡民问好,每天也是应酬不断,推托都不及。
他觉得这才是自己向往地生活,读圣贤书,就是为了好好替百姓做事。
虽然有时候他也认为百姓并不是觉悟高尚的人,比如减了地税和相关的税收加到经商者头上,农人并不会长久地感激,只会希望减得更多。若是不以强制手段征收,甚至会给他公然抗税。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对自己的治理,评价还是挺高的。
谁能告诉他,县库的银两为何越来越少?从刚到时候地上万两,逐渐变成一千出头,在三百两地时候挣扎了一年,第三年终于直线落成赤字。
他只是个读书人,而且不精算学。
啃着馒头,不眠不休趴在户房里算了三天三夜,也没明白这账目是怎么出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三节 命案疑云再生
就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孙家小寡妇。那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为一分地的流失,与邻家闹得面红耳赤,在齐云天看来,与其说是精干泼辣(这是褒义),不如说小心眼了。
但也多亏孙二嫂,他才明白土地应该怎样丈量,实际人口怎样估算,得知师爷和李县丞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抽走银两的。
本来么,读书人不事生产,哪里懂这些道理。
新官上任哪怕是垂垂老矣,也得从头学起,何况齐云天才三十出头。
“于是你向朝廷禀报了师爷与县丞的作为?”我问。
齐师爷略有惊讶:“秦大人如何得知?”
“斗胆臆测而已,请继续讲述。”
接下来的故事正如我所料,证实了老树盘根,即使是八品县丞,也有他的人际网。
齐云天的上报,泥牛入海无消息,于是他再次上书陈述,这回批下来的是待查二字。他从第三年初夏等到初冬,不见上面派人来查,却等到了别处的消息。有交好的知县悄悄传书告知他,上面要调人手查他的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
他自然立刻想到齐云天的身份,莫非是被人识破?
齐云天的熟人若是出现,他岂不立刻穿帮!
听到这里,我插话:“其实是有御史来,将要核查账簿,此账目都是以齐大人身份拟的吧?”
“啊!请莫称不才为大人。^^^^担不起啊。当时没有想到是这层嫁祸而已,因为心虚,便觉得不能再假扮知县了……”齐师爷叹气道。“可怎能眼睁睁看着师爷与县丞逍遥法外?谁让不才本就是山贼出身呢?王法不能解决的事情,且由侠士代劳吧!”
于是他联络山上地兄弟,进入衙门替换掉原本的衙役。策划了那场破城血屠之案。
李县丞命大,当日突然擅自出城前去镇上收税,故避过一劫。
杀了师爷,杀了狗眼看人低手贱要贿钱的门丁。齐云天把大牢里罪该万死地恶霸狂徒提出来,不管对方是否上头有人保着,一律换上衙役衣服,直接当斩。那些心知是冤枉却一直碍于压力不能释放的囚犯,便统统带上。入山进寨。
他仰头道:“早就想这样干了!”
我颔:“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齐师爷摇头:“惭愧惭愧……一泄私愤而已。若是为家国父老,怎能弃夏县不顾自己回寨避祸?”他拱手低头。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所谓替天行道,不外乎一泄公愤。^^^^
在我看来他的作法是大错特错,先作为父母官应一日三省。多检讨、思量自己地不足,而不是凡事都怪罪到别人身上,别看他说得振振有辞正义浩然,谁知实情如何呢?到现在,是死无对证,任他解说了。
“若是本县捉你回去治罪呢?”我问到。
“秦晏!”东宫轻声叫。
齐师爷俯身叩道:“冒名顶罪朝廷命官。已是死罪。甘愿伏法就戮!”
我笑起来:“哈哈哈,三公看得起的人。秦晏怎会动呢?快请起!”
东宫的年纪,正是年少热血的时候,他可不会管什么国法,只在乎自己心里的公道。从他包庇张缇、包庇我就能看出这点。我可以在私下里责备他,当着别人的面,却是把他的决策和仁义捧得越高越好。
听到我对齐师爷宽容,东宫放下心来,扯着我直问腹部还痛不痛。
喝了姜汤以后身上热,我本来是冷痛,痛感自然就消减许多了。只是有东宫在,不便抱个热水皮袋暖肚而已。
齐云天想告辞,却又被我叫住:“稍等,齐先生,请问孙家小店的人命,与你是否有关?”
他一愣。
“就是李县丞李实文被毒杀地案。”我提醒他。
他仇视的二人,一是师爷,二是李县丞,县丞逃过年底一关,这回很有可能也是齐云天做地了。
“这……”他为难到,“其实无关!听闻秦大人追查得紧,不才担心狱中的孙娘,却苦于无法派人联系……”
“哦?”
不可能无关吧?不然孙二嫂那么惊慌是为什么?
齐师爷皱眉道:“就怕孙娘误以为是不才所为,一力顶罪啊!”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最近去过夏城?”
“因为得知换了门丁,便偷溜进去,见孙娘一面,打听些县里的事务……”他为难地看我一眼,低到,“还请秦大人不要再放金老三的粮队过境了!他们那都是从边防驻军身上克扣的军粮啊!官兵无粮饷,就又会扮作游散山贼抢夺百姓……”
“齐先生不要忧心,本县心里有数。”我答道。
东宫狐疑地看着我俩:“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军饷?”
“此事稍候再谈,”我对他安抚道,“还是说回到齐先生的事情上,请问先生,你是几时进城,呆了多久,几时离开,期间遇见何人?”
齐云天在命案前一天进城,乔装打扮成孙二嫂娘家送黄豆来地人,见了孙二嫂,两人进后院。
后院里有一帮佣在忙着磨豆浆,孙二嫂随口介绍两句,带齐云天进屋细谈。
“那名帮佣,长得什么模样?”
“大概比不才高一寸,长相斯文,像是知书达理的人,孙家娘也夸他聪慧。”听起来确实是孟章?
我追问:“后来呢?”
“孙娘连连夸秦大人是个好官,不才想着李县丞尚在县衙内,却无力制裁,心里难过,于是并未留宿,关城门前便离开了。”齐云天神情复杂地把脸偏到一边。
“走时可遇见谁?”能有人作证么?
“没有……”齐师爷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一人同行!”
“谁?”
“孙家店姓孟的帮佣!”齐师爷说,“记得他往门后画了些古怪的符号,说是驱邪避祸的灵符,随后便收拾东西,与不才一同南下了,到山脚的镇上才分道扬镳。”
我一惊,不可能!
孟章那么早就离开城里了?
而且是与齐云天一起到达县境附近才分手?
装佐料地容器和调羹里面查过,都没卤水,而我们吃地佐料小碟不可能放一天才端上来,肯定是刚调不超过半个时辰——到底是谁下毒?
第一百五十四节 追加线索!
该从投毒方法下手,还是就投毒的可能人员分析呢?
案生这么几天了,我连这几样都没头绪。原本推测是齐云天怀恨报复李县丞和我(波及御史王郊),现在看来也错了。也就是说,除了给孙二嫂定罪,我暂时还没找出别的解决办法。
呃,先回县衙再说吧,总之我是不相信孙二嫂会投毒的。
东宫一路上缠着我,要我保证不会翻脸不认人,把他带下山的几十名山贼都给关起来。
就算我想抓,也得有人手抓对不对?
“那他们就给你做衙役怎样?”东宫突奇想。
我立刻摆手:“饶了在下吧!敝县穷啊,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张嘴?”
再有钱也不敢养这群杀人放火都干过的强盗啊!做过一次就不会忌惮做二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什么时候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家老板给做掉,再次上山逍遥快活去。
东宫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众人,为难道:“那我要把这队人马带到哪里去……”
“先进城吧,相信一时半会他们也吃不垮三公。”
“这厢已经付了百两黄金呢!”他小声回嘴,“再来就吃去回程的花销啦!”
“——对三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别心疼了。”
反正按他大手大脚的习惯,带多少钱出来迟早败光回去。Junzitang。百两黄金也相当于数千两的银了,收半年税才能赚到这么多呢(公款)。真是……唉,好想让山贼把钱吐出来。
东宫带来这群山贼,我担心地是他们在城里闹事。谁料不久以后他们能帮到大忙呢?——此是后话。不提。
如今我急于处理的是孙二嫂的案,带了齐师爷回城,让他俩见面。希望能令孙二嫂改口,道出实情。
孙二嫂初见齐云天,悲喜交加,哭了好一阵才静下来。再听了齐云天辩解地话,不由呆愣半晌。
“……不是大人干的?”她惊疑地问。
齐云天坦然道:“齐某就算称不上,也是正正之人,怎么会做这种肆意报复的事!”
我在牢房外面旁听,见他大言不惭。不禁轻咳——
见事情要败露,炸城门、砸县库、大费周章来隐瞒真相地家伙。到底是谁?受人蒙骗便杀人报复的土匪行径又是谁做的呢?
齐云天收到我的暗示,小抖了一下,就事论事:“何况齐某早已离开县城,有什么办法落毒?”
“办法自然是有的,像用中空的猪油丸啦,盛过热蜡水的毒碗啦……”
齐师爷奇道:“说得那么玄奇。你有试过?”孙二嫂摇头:“没有,都是听家里那帮佣提说的,仅仅是神不知鬼不觉下毒地方法,他就说了好多种。^^^^还让我拿县衙里的人试手,我试过在衙门炊房放泻药,果然成功。”
汗。原来衙役们集体闹肚不是吃了不干净地肉。而是孙二嫂下药啊!
“啊!你练习下毒做什么?”齐师爷问的也正是我的疑惑。
孙二嫂责备地看了一眼齐师爷,娇声到:“还不都是齐大人!诈死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害得人家好伤心,怀疑是金老三派人暗害,便心念着要替大人报仇啊!”
“小娘真不愧奇女……”齐师爷拭汗,“不过这种想法要不得,秦大人明察秋毫,你应当向他求助。”
于是轮到我拭汗:孙二嫂跟我告状也有一两个月了,被我无限期拖延和敷衍,该不会是因此才走上极端,想要自己解决吧?
不过孙二嫂还是挺厚道的,没讲我坏话,只道:“不是的,我原本也没这想法,被孟兄弟一提醒游说,不知怎地就心心念着无法忘却了……早知道金老三那天会来的话,说不定我就……”
齐师爷也感慨:“嗯,孟小兄弟确实是奇人。他劝说我再去埋伏,伺机捉路过地达官贵人取而代之……”
“忒缺德了吧?”孙二嫂小声道。齐师爷严肃点头:“是啊,因此齐某严正拒绝!孟小兄弟便告辞独自离开了。”
原来如此,孟章与他分道扬镳,是因为没能说服齐云天实行他新的犯罪构思?哈。
我心里窃喜,看齐云天的眼神也友善几分,不过他与孙二嫂这含情脉脉地对视是怎么回事?喂喂,看清楚这里不是你们家后院啊!
两人对视中,就差没当着众人的面拉住双手了。
孙二嫂感动泪笑:“齐大人还是那么正直!”
我悻悻转头: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齐云天那都叫正直,我是不是该青史留名了?
齐师爷赞许微笑:“孙娘还是那么诚实!”
我喷:这个回答更绝!——
你们给我差不多点!不要在牢里上演恶心戏目!
背转手,我重重地咳嗽一声,提醒齐师爷他该作的事。
“啊……孙娘,不才有话问你,”齐师爷看了一眼我,郑重补充到,“是替秦大人问的。”
我瞪他:不必强调这个吧?
孙二嫂十分配合地回答:“齐大人请讲。”
依旧无视我,看来我上回逼问她与齐云天地关系,实在惹毛了这名女——她还在跟我怄气呢。
齐云天说:“请问那三份佐料是什么时候调配地,经过哪些人的手,上桌之前,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