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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对海遥的感情从不对外人掩饰,萧何岂会不知道,可是,海遥身份特殊,而眼前这个非敌非友的男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三纲五常,他相信,韩信对海遥的感情越强烈,就会越不择手段,因而,萧何想也没想就直接说:“看在我曾救你一次的份上,离开此地吧。你若真喜欢我们夫人,就应该让她幸福,她与我家主公感情很好,你已没有必要留在此地借机接近她。因为她根本不可能见你。”
韩信袖中的手仍然不停地抚摸着那支淡紫簪子,“若非萧将军出手相救,我的伤不会好得这么快。大恩以后必报。我最后再问一次,海遥到底去哪了?”
萧何微怒,“夫人自然陪在主公身边。”
韩信举走就往军营里走,“你们退守灞上后,刘邦曾派周勃、樊哙搜遍咸阳城,是不是在找海遥?”
萧何飞奔两步,截站到韩信面前,“你欺我萧何武勇修为低微吗?”
韩信很认真地看着萧何,“我只是想去问问刘邦,他把海遥怎么了?”
萧何指着韩信,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韩信伸臂推开萧何,“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出手伤你。”
萧何心里略作权衡后恨声说:“夫人在咸阳城被人掳走,至今没有消息。”
韩信身形一晃,两手已紧紧抓住萧何的上臂,“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给我听。”
萧何两臂一缩,人已退后一尺,他忍住双臂火辣辣的疼,瞪着韩信说:“夫人单独出宫时被掳,当时周围并没有我们的人。我们何尝不想知道当时的情形。”
韩信没有留意脚边积雪之下有一块凸起的石头,不住后退时脚下一绊,人已蹲坐在地,“你们自秦王宫返回灞上已有十日,照你的说法,她被掳也已经十日。她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人欺辱?”
见韩信在雪地里呆呆而坐,萧何轻哼一声后转身向营地走去,他要去找樊哙,一个外人随意出入的军营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他要责问樊哙,是不是周勃不在时他樊哙根本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第十六章 猜忌尽头,冷绝自伤(9)
韩信半晌后才醒过神,细细想了一阵子后,他快速往营地而去。刘邦既然已经撤回了周勃与樊哙,证明海遥不在咸阳城。他要留下来,只有留下来才能知道海遥的消息。他心中发誓,找到海遥后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那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的刘邦根本配不上她。
萧何怒气冲冲闯进樊哙的营帐,却见脸色阴沉的樊哙恹恹躺在铺榻上发呆。萧何一脚踢翻帐子中央的案榻,案榻上的竹简文书撒落一地,“混账东西,还不起来领罪。”
找来了上好的金创药,紫末却避而不见,让侍卫们把药送进她的营帐,她不仅不领情还当时就让侍卫退还给他。他正憋着一肚子闷气,见萧何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通骂,他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你娘的才是混账东西呢。想撒气去别处撒,我这正烦着呢。”
萧何怒指着樊哙的鼻子,“你知道不知道,韩信今晚在咱们营地里溜达了好几圈。他若是心怀不轨,你敢保证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
樊哙咽下心里的怒骂,正色问:“你亲眼见到的?”
萧何怒火不减,“自然是亲眼见到后才来找你。”
樊哙面色大变,提步就往帐外走。
萧何紧随其后,“营地里的巡逻和明暗哨要全部变换。口令也要更改,要一夜一换。”
樊哙正要开口问萧何在哪里见到的韩信,却突然听到主帐方向一阵兵器相接的响声。他心中一警,人已快速向主帐方向奔去。
萧何也是面色大变,边跑边咬牙恨声骂:“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一刀结果了他。”
樊哙耳尖地听到了,步子不停,速度未减,大声问:“怎么回事?”
萧何赶上去,两人并着肩疾跑,“韩信被诬陷为奸细,打个半死后被我救了。”
樊哙步子微滞,“萧何,你真糊涂。”
萧何边在心里暗骂自己边说:“这事以后再给你细说,咱先瞧瞧主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刘邦坐于案榻后,静静望着韩信,“你说你要效忠于我。”
韩信表情诚恳,声音恭敬,“信希望跟随明主建功立业。”
刘邦平静地问:“项将军不是明主?”
韩信唇角现出丝冷笑,“一个明主怎会把人脑袋当葫芦般削着玩;一个明主怎会在战后不赏赐有功将士,而是带着宠姬去沐浴苟合;一个明主怎会单凭几句话就认定军中大将是奸细。”
刘邦盯着韩信,半晌无语。
韩信坦坦荡荡站着,任刘邦观察他。
率先掀帘而入的人是张良,他四下张望后脸色变了几变,营帐里居然只有刘邦和韩信,心里略作权衡后快速站到案榻边,警惕地盯着韩信。
见状,韩信微微一笑,“暴秦已名存实亡,天下纷争再起。现在,能与你们抗争的只有项羽。而我韩信则是最清楚项羽军队部署的人。”
刘邦微微而笑。
张良已经动容。
韩信的笑容越发自信。
萧何与樊哙一起冲进主帐,先后开口:“主公……”
刘邦抬手阻止两人继续说下去,他笑容退去,双眼之中冷意森森,“若有一天你也成为了我军中最清楚军队部署情况的人,而我又变成了你眼中的昏庸无道的主公,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韩信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最大的优势在刘邦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这真是最大的讽刺,他脸色发青默盯刘邦一眼,“你会后悔今天说的这番话。”说完,转头就走。
“主公,其实我们应该留下他。”张良心中惋惜。
刘邦满脸疲惫,随意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第十六章 猜忌尽头,冷绝自伤(10)
张良正要尾随着萧何、樊哙两人离去,刘邦突然又问张良:“什么时候起程?”
张良叹口气后说:“明早。”
刘邦点点头,张良快速离去,赶上萧何和樊哙,把萧何拉到旁边一阵耳语。萧何面色为难,连连推脱,“主公已经发话,这事做不得,绝对做不得。”
张良拍自己的胸脯向萧何保证,“以后若有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你放心,主公不会怪罪到你身上。”
萧何看张良态度坚决,只得应下,正要去追已远去的韩信,张良却又压低声音交代:“切记,在用他之前一定好好监视他的行踪,绝不能让他摸清我军部署。”
萧何点头后疾速向营地外飞奔而去。
听完范增、钟离昧等人汇报军中日常事务,项羽看向虞子期,“上一批兵刃极易折断,你查查怎么回事?”
项羽对他们兄妹二人日渐冷淡,虞子期心中对项羽充满怨气,“将军有所不知,现在各地硝烟四起,兵刃制作作坊日渐增多,精钢量本就极少,即便花重金也很难购买。”
精钢含量决定兵刃的锋利程度。项家军之所以一直用虞家所制的兵刃,就是因为虞家先祖能用一定比例的精钢和铁混合,造出锋利无比的兵刃。
项羽知道虞子期所说不假,可是,他更知道虞子期心里的想法,他让众人退下,单独留下虞子期,“若不是妙戈的任性妄为,孩子怎会意外流产。若不是你们虞府一心为我项家军打造兵刃,凭她对海遥下这么重的手,我还会让她活着?”
虞子期冷汗淋漓,“妙戈身子羸弱,而刘夫人的身手却很好,将军肯定误会了。”
项羽摆摆手,“是不是误会,你还是先问问妙戈吧!子期,项家军的每个将士都是我们的兄弟,你忍心让兄弟们拿着这样的兵刃上阵杀敌吗?精钢确实很难购买,不过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你们虞府。告诉离昧,增加制作兵刃的经费。”
虞子期满脸羞愧。
众人再度回到房间,项羽发现比刚才多了一个人,还未开口询问,范增神情凝重开了口:“张良宴请项缠,宴席上,刘邦对项缠说,他进咸阳后登记了官吏、百姓,封闭了仓库,未曾拿一针一线,一心等待着将军的到来。”
项羽笑容冷漠,盯着项缠问:“是这样吗?”
项缠说:“是的。刘邦说,就是为了表示诚意,才下令大军退守灞上。他希望明天亲来鸿门,当面把登记的册子交给将军。”
项羽朗声一笑,“他既然有这份心,我又怎能拒绝。亚父,你下去准备。”
范增心领神会,开怀退下。
第二天一大早,刘邦带领樊哙和张良等寥寥数人出现在鸿门堡村外。范增代表项羽迎接他们一行。
寒暄过后,一起走向一处颇为豪华的院子,刘邦边四处打量,边随口问:“项将军很忙吗?”
范增面色顿黯,冷冷望一眼西北角一个普通的院子,答非所问说:“据闻,你已在关中称王,子婴做你的丞相,秦宫内的金银珍宝也已悉数运出?”
刘邦面色慌乱,赶紧开口为自己辩解,“这肯定是有人存心诬陷,大王是派使臣前来颁旨封我为关中王,可我当时已经拒绝。秦王子婴仍在牢中关押,至于怎么处理,还得项将军决定。秦宫内的金银珍宝有册子为证。以讹传讹的话绝不能信啊。”
范增冷冷一笑,不再往下说。
刘邦趁机遥遥望一眼西北角,那里,除了一座普通的院落外,什么也没有,他脸上表情未变,心里已是翻江倒海。那是海遥住的院子吧?现在项羽也在那里吧?她到底为了什么与紫末定下三日之约?
第十六章 猜忌尽头,冷绝自伤(11)
一匙药刚喂海遥嘴里,马上就顺着嘴角流出来。项羽不死心地继续喂,虽然大多药汤流出来,但总归会喝进去一些的。他不怕麻烦,他怕的是她永远不再醒来。
门外的侍卫急得直绕圈子,“将军,宴席已经开始,范军师又派人来催了。”
项羽仔细擦去海遥脸颊上的药汁,“虞姬过来了没有?”
侍卫看一眼雪地里等了小半个时辰的虞妙戈,“虞姬已等候多时。”
项羽拉下纱帐,走出房门,目光自虞妙戈身上冷冷扫过,边交代侍卫边往院子外走,“任何人不得擅自进院子,否则杀无赦。”
侍卫恭声应下。项羽再度看向虞姬,丝毫不掩饰地满口夸赞,“朱唇如血,眉眼如画,裙裳得体,仪态万千。的的确确是人间绝色,可惜……”
虞妙戈知道他口中的可惜是什么,也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既然没有点破,她又何必承认呢。盈盈笑脸下遮不住满眸悲伤,但她依然巧笑倩兮,“将军,该走了。范军师已经连催四次,再不过去怕是他要亲自来了。”
项羽再次回头望一眼海遥的房间,只要离开这里就带走虞妙戈,没人再伤害你了吧?
刘邦一边举樽慢饮,一边暗中打量着主位上的项羽和虞妙戈。项羽英气不减,但脸上暗显憔悴。他身边,虞妙戈依旧明艳逼人,整个人却似瘦了一圈,本就羸弱的身姿更显纤细。
厅堂里舞姬妩媚妖娆,众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靡靡丝竹声中,项羽把樽中酒一饮而尽,目光冷冷看向刘邦,“册子何在?”
刘邦起身,拿出随身所带的三个册子恭恭敬敬走过去,按顺序递给项羽案榻边的一个侍卫,“第一册是秦国所有郡县的官吏名单。第二册是秦治下所有百姓的分布情况。第三册是秦宫中的金银珍宝数目。”
项羽接过三本册子随手放在案榻一角,“你既然未取秦宫中一分一毫,你军中粮草从何而来?”
刘邦面色沉静盯着项羽,话里有话地说:“我军粮草一向由夫人海遥一手采办。至于从哪里采买,又用在哪里,只有她自己清楚。”
项羽面色一冷,范增已猛地站起身子,瞪视着刘邦,把手中酒樽狠狠掷在青石地上,当啷一声格外清脆。
厅堂外顿时传出一声暴喝,“杀。”
这虽在刘邦的意料之中,但他的脸色仍然变了变,听声音厅堂外隐藏的人似乎不少。樊哙与张良起身跳过案榻一左一右护在刘邦身边。
一触即发之际,呆呆而立的项缠手中的酒樽滑落在地,又是当啷一声,清脆的声音敲在众人心头,大家都是心中一凛。
范增率先醒过神来,怒指着项缠斥责,“你干什么呢?”
刘邦的人立即反应过来,随手抓起几个酒樽重重摔倒地上。外面喊打喊杀的嘈杂声顿时消失。
项羽震怒。
范增已举步向外走去,他要亲自叫出那些反应迟钝的酒囊饭袋,今日若不能杀死刘邦他们一行,以后将再无机会。
樊哙一个箭步截站到范增身前,怒目瞪视项羽,“我家主公诚心而来……”
樊哙的话还未说完,一个瘦小的黑衣汉子自厅堂外旋风般冲进来,奔至项羽的案榻下,抱拳禀报,“她醒了。”
项羽猛地站起,面色似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