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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愕然地看着这两位端庄华贵的嫡妻一脸肃容，没想到才刚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到这份儿上，结结巴巴道，“不知……两位姐姐为何对白先月这般……。仇视。她毕竟是才从宫里出来的，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贞如和王喜夫人脸上也现出惊讶之色，贞如突然眉毛一挑。问道，“福晋不会不知道这白先月的来历吧？”
这话引起了芝兰的注意，她警觉地说道，“出宫的时候，姐姐只说让我们夫妇顺带跟她搭个伴儿。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别的也没说什么啊？我只知道白小姐是从上海过去的，经历颇有些离奇曲折，但具体如何姐姐也没说，我也确实不知道。难道…。。这其中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
贞如和王喜夫人同时张大了嘴，互相局促地看了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不过贞如脑子转得快，徐翰锦与王喜都称得上是皇后娘娘的心腹，芝兰又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妹妹。这个帐她还算得过来。
于是，贞如下意识地向四周瞄了一眼，又看了看王喜夫人，这才把那玲珑的小脑袋稍微往芝兰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先前穿过懿旨，白先月的身世不许再跟外人提起。但是福晋不是外人。现下告诉福晋，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怪罪。”
这样一说，彻底勾起了芝兰的好奇心，眼睛瞪大了，嘴上说道，“我知道了，不会告诉皇后姐姐的，你快说与我听吧。”
贞如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白先月原来叫做赛牡丹，是跑马厅夜总会的头牌！”
“啊！！！？”芝兰忍不住惊呼起来，万般想不到白先月竟然是风尘中人！她好歹也是先帝宠爱的妃嫔啊！怎么能出身如此下贱！
“你们女人家倒是熟识得快啊，在小声嘀咕些什么呢？”奕譞突然从芝兰身后转了出来，笑呵呵地凑过来问道。他本来在和宫慕久闲谈，见芝兰这边凑成一堆儿许久，白先月那边却只身一人，也担心芝兰慢待了白先月，想过来打声招呼的，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出。他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不动声色地跟芝兰和另两位夫人打着哈哈儿。
“哦，没什么！”芝兰瞬间有些慌乱，仿佛做坏事儿被抓了个现行一般，赶紧夸张地摇手否认。自己突然也觉得动作过了，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冲着奕譞不好意思地嗔怪道，“我们女人家说话，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奕譞笑眯眯地说道，“我不过是怕你初来乍到不适应，过来关心关心你嘛！”
“王爷说笑了！”贞如婷婷一拜，她行礼的动作可比王喜夫人轻盈多了。贞如掩着嘴轻笑道，“有我和王夫人在呢，断断不能够让福晋觉着不方便，您就放心吧！”
“就是，王爷您就放心吧，有我们在呢！”王喜夫人一脸憨厚地在一旁帮腔。她是王喜的原配，王喜在黎明慈善社当账房的时候就跟着王喜了，出身穷苦秀才家。跟着王喜的前几年受了些穷困，后来搬到京城后就迅速发达了。她好歹也是小家碧玉，心思又机灵，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才与贞如这样真正的大家闺秀有了交情。是以，这种场合，她一般都跟在贞如后面帮腔，轻易不会自己主动挑起什么话题。王喜是知道自己这个糟糠之妻的稳妥的，所以对她也十分放心，出来也愿意带着她。
“那就好！那就好！有劳二位夫人了！”奕譞打着哈哈儿，说笑着便走开了。
今儿晚上的接风宴，宫慕久带徐翰锦和王喜来，是特意跟奕譞打个照面儿的。既然是以私人身份来的，一切都按着私人的情分来定。按照奕譞与芝兰跟普宁皇帝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这是最深的至亲，他们这些九儿的嫡系自然是要百般照拂的。而徐翰锦是帮九儿开拓众多生意的，王喜则是掌管九儿私人账户的银钱往来的，无论奕譞夫妇是要投资入股，还是银钱花费，都少不得与这二人打交道。
徐翰锦这些年，光是听着九儿的吩咐，横冲直撞地开办了许多新式公司稀里糊涂地回首一总结，才发现自己的身家竟然要与长房比肩了，倒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他一向风流倜傥，本来就是个玩儿家，再加上这些年身份水涨船高，见识广阔，越发喜欢逗弄些雅好俗乐。
而奕譞可是正宗的皇城根儿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少不了斗鸡走狗、遛鸟赏鱼，专攻的就是怎么玩儿！
徐翰锦与奕譞两个一见面，真好比王八掉进绿豆缸——大眼儿对上小眼儿了！两人一谈起各自的喜好，真真是无一不对路！无一不投缘！还各有精辟处！喜得奕譞抓耳挠腮，直呼相见恨晚！
还有一个人在旁边暗暗惊喜，这便是南通造船杨家的未来家主杨昭！自从普宁元年，他奉父亲之命，多与华夏集团高层走动以来，便经常往返与南通和上海之间，尤其这一趟过来，终于跟徐翰锦攀上了交情，连过年都没回去，索性应徐翰锦的邀请，搬到徐翰锦在租界的宅子里去了。以杨昭的身份，其实在上海置办一所宅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杨昭便一直住在临时居所里，这才有机会搬到徐翰锦家里。这不，紧接着醇亲王携福晋南游上海这么好的机会，便让他给逮着了。
杨昭在上海逡巡已久，对当今的时局狠下了一番功夫钻研。他发现，南通杨家整日里都在操心大清自己督造的舰船能否打得过洋人的军舰这么严肃的事情，可是上海的民众似乎从来不担心这种事情！华夏集团这些股东似乎也个个儿气定神闲！没人担心偌大的资产，万一受了冲击怎么办？仿佛内忧外患都跟上海无关！
洋人来了，建了租界，可是这几年洋人警察似乎也不那么耻高气扬了。至少不像十几年前刚刚划分租界的时候，租界里的洋人那么的不可一世！太平军来了，宫慕久一呼百应，组建湘勇抗击，硬是整整守住了一个月，让太平军最后折损过半、无功而返。上海的新式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据霍格说，就是比起欧洲的股票交易市场毫不逊色！而这些新式生意，牢牢地掌握在“华夏系”手里！
是的！华夏系！华夏集团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巨无霸！杨昭走访了上海和水泥厂镇的许多新式公司和工厂，粗粗算了一下，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工厂，至少已经有五百家以上了。最可怕的还不止于此！华夏集团有自己的新式学堂，培养出的无数人才已经通过改良的科举考试陆续输送到大清官场。可以想见，这些人日后将会成为大清官场的栋梁！而他们引以为豪的出身，便是华夏系——当今普宁皇帝与皇后娘娘的嫡系！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四十三章先仕百货公司
第二天，各色拜帖就送到馨园了！徐翰锦夫人贞如和王喜夫人担当起芝兰在上海的导游，开始每日里带着她，乘了马车在上海的繁华马路上四处参观，最主要的自然是添置新装。
在最热闹的南京路上，芝兰见到了一幢平生见过的最巨大的楼房，方圆百米、有六层楼高的“先仕百货公司”。
“我的天哪！”芝兰第一眼看到这幢大楼时，戴着鹿皮手套的双手立即掩住了嘴唇，一声惊呼！
贞如笑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当初让我们叫相公做这幢楼的规划，我家相公还在冒冷汗呢！傻乎乎地嘟囔说，这么大的楼，要多少商家进驻才能塞满呢？别赔本儿了！”
“是啊！”王喜夫人马上接话道，“当初我家老爷也这么担心呢！最后还是徐家大爷发狠心拍板儿说，皇后娘娘出的主意什么时候赔过本儿？要是担心的也没关系，尽管朝后退一步，不必一定入股。铁了心跟着皇后娘娘往前闯的，便到前面来签字画押认买股份。回头如果认领金额不够，再向皇后娘娘请示，是招募新股东还是由我们几家大股东吃进！反正又不是铁路那样的大工程，就是赔了也砸不了多少钱？”
芝兰听得惊心动魄，仰着脖子打量着高高的楼房，望着抹了白灰的外墙上装饰的线条纹样，心里说不上喜不喜欢，这与京城里常见的土木结构的宅子也太不一样了。虽然京城里如今也有水泥楼房，可大都是三层楼的，而且外表装修仍然古色古香的。但是贞如和王喜说的故事，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忙不迭地问道，“那后来怎样了？”
贞如笑道，“还能怎样？真到了签字画押认领股份的时候。哪一个也不曾落下！都是购买的最大额度！”
芝兰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那到底这生意做得做不得呢？股东们到底有没有赔本儿呢？”
如果是在京城，即便芝兰如今是亲自打理黎明慈善社的事务，也从来不好意思在人前嘴上挂着“银钱、生意、本钱”之类的字眼。可不知怎的，一到上海，这些顾忌立马烟消云散了。可能是看到出身名门世家的贞如，都能大大方方地把生意挂在嘴上侃侃而谈，芝兰便立即入乡随俗了。
贞如抿嘴笑着，“这幢大楼才建好一年多。我倒是时不时地要来逛逛的，可是到底这里生意如何，我可是个外行！这就要问账房了！”说着。转脸去看王喜夫人。
王喜夫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老爷倒是精通账务，我可是一窍不通。只是听说，前段时间，那个洋股东霍格在楼里新开了一间贸易商行。专做大清跟西洋大陆之间的船运生意，那可是不得了的大单子，想来这楼里的生意定是红火的吧！”
贞如听得倒吸了一口气，芝兰却半懂不懂，一片茫然。此时，三人带着丫鬟随从已经走到了大楼的正门前。两扇亮晶晶的玻璃大门前，站着两个穿一身红色帅气制服的门童，一见三位夫人走过来。立即殷勤地拉开玻璃大门，同时低头向三位夫人微笑致意。
芝兰又是一个惊喜，悄悄左右打量着贞如和王喜夫人，见她们神情自若地点头致意了一下，便也学着微笑着点了点头。
穿过门厅。进入大楼的一刹那，芝兰忍不住惊呼起来：大楼的中间竟然是中空的！从一楼到三楼都是四方环形的。中间的空地上一排擎天柱，托住了四楼以上中间的楼面。芝兰一时心生恐惧，生怕那上面三层楼会不会垮塌砸下来。
贞如见芝兰有些害怕，赶紧上来扶着她的胳膊，安慰道，“福晋尽管放心！这栋大楼的设计者，是当初皇后娘娘兴建广厦房地产公司的时候就最早合作的，是一家法国的设计公司，十分可靠的。听说这桩大楼的设计图传回西欧之后，在那边引起了轰动，争相效仿呢！法国和德意志都已经在开工建造了。马上上海这边又要开工建造第二栋高楼了，还是做百货公司用，还是这家设计公司，不过听说又要翻新花样了。”
“是啊！福晋！您可千万别担心！现在日新月异的事情多了去了！”王喜夫人又在一边帮腔。不过，贞如既然提起了新的百货大楼就要动工的事情，王喜夫人眼珠一转，突然又说道，“福晋，听我家老爷说，有了这第一栋百货大楼的先例在这儿了，这第二栋百货大楼的募股集资已经开始了，外面得了风声的有钱人，到处找门路，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要不，您回去跟您家王爷说道说道，也出资募一份股！虽说皇后娘娘对于股东的入门资格一向卡得很紧，但是您和王爷毕竟是自家人，一定没问题的！”
自从那也接风宴回去，王喜夫人听声辨音，与王喜鼓捣了半宿，揣测出奕譞和芝兰这次来京的目的，必定是投资圈钱。所以，一听贞如提起新百货大楼的事情，立即点子就冒了出来，破天荒地没有跟在贞如后面，而是主动提了个新点子出来，惹得贞如好好儿地看了她一眼。
“新百货大楼！”芝兰眼前一亮，再次抬头打量着眼前的水泥巨兽一般的空间，可以看见下面三层环形的楼层，一间挨着一间美丽别致的店面，家家都有一扇大大的玻璃橱窗，透过明亮如镜的橱窗，里面陈设的物品件件都让人爱不释手。芝兰微微笑道，“多谢徐夫人和王夫人！我回去就跟王爷说说看！至于现在嘛……就请两位夫人赶紧带着我去转转吧，我简直等不及了！”芝兰说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能王喜夫人的点子说到她心里去了，一下子兴致大好。
贞如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数家珍地向芝兰介绍起大楼里面的区域分布情况，芝兰听得热血沸腾，眼睛贼亮，几乎口不择言地催促道，“快！快！我每家都要逛到！今天就要全部逛一遍！”
贞如和王喜夫人忍俊不禁，想起当初股东们在争论引进商家的品种和比例时，徐翰锦引用的皇后娘娘的一句话，“女人，只要看到那些亮晶晶的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