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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的什么?”
香篆静静听着萧怜月对自己的质疑,手上针线不停,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待对方说完了,才平静道:“姨娘不用疑心,我也知道爷对您是心灰意冷,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您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个凉薄性子,凡事只要对我有好处,管别人死活呢?只是我跟着姨娘十几年,也算是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在青楼里那些年,无不是狠心阴险的人才能出头,所以我也就觉着人只能算计自私甚至狠毒些才能立足,还要贪心,不贪心哪里有心思进取呢?倒是后来和姨娘一起进了池家门,经过这几年,我才真正看明白了。原来我从前那些心思竟是错的,或许在青楼里,那一套很适用。可是在普通人世间,自有另一套生活的规矩。贪心进取可以,却不能贪心太过,更不能太自私狠毒了,尤其不能害人。贪心太过容易昏头;自私狠毒便没有贴心的帮手;若是还想着害人,到时候报应临头,害不了别人,倒反害了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可是来讽刺我?”
萧怜月气得浑身打颤,想不到香篆竟然一点儿都不隐晦的讽刺自己,她可还记得自己是她主子?拔了毛的凤凰也终究是凤凰,不可能连鸡都不如。
香篆一点儿也没害怕,抬起眼定定看着萧怜月,沉声道:“奴婢没有讽刺姨娘的意思,不过这些教训,确实是姨娘教给奴婢的。所以奴婢从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改正,只是姨娘却看不开。您说的没错,若是那会儿三奶奶看上我,我一早就过去,偏偏她看不上我。既如此,我也只能跟着姨娘混了。奴婢原本想着,姨娘安分守己些,好歹这辈子咱们也有些依靠,哪知道你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越发连我也不信了。罢了,事已至此,你遭了报应,我又能说什么?如果是几年前,我也卷着银子跑了,只是如今我却不敢做坏事,姨娘害人,下场在哪里摆着,我若害了姨娘,焉知这些钱我有没有命花?不如认命,服侍您好了,咱们找个乡下地方,买几亩地,从此后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就是。”
香篆如此坦诚,萧怜月却是好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感激你?别做梦了。”
香篆笑道:“姨娘这话说的,这不过是婢子的本分,谁盼着您感激我?”
萧怜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想了想又幽幽道:“罢了,如今我不是什么姨娘了,你就仍如从前那般,叫我姑娘吧。我对别的地方也不熟,倒是茂城乡下,从前我是住在那儿的,咱们就回去那里吧,池家如今不在茂城了,想来也没人找咱们的麻烦。”
香篆听她这么说,心中高兴,连忙点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回茂城乡下去。其实姨娘多虑了,慢说池家产业都搬来了京城,就是在茂城,他们也不会和咱们过不去。平心而论,爷对姨娘真是仁至义尽了。姨娘仔细想想,若是从咱们进了池家门,便不抱着什么宠妾灭妻的心思,便不想着抓什么管家之权,安安分分的,您现在还是爷最宠爱的女子也说不定……”
不等说完,就见萧怜月挥挥手,她知道主子不爱听这些话,心中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说。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萧怜月望着窗外,好一会儿,忽然喃喃道:“让芳草去厨房买点东西来吃,怎么去了这许久?该不会她倒逃了吧?”
香篆道:“不会,她身上就是去买东西的几个钱,往哪里跑?”话音未落,就见芳草走进来,用手拍着胸口,满面惊恐道:“了不得,客栈里住进来了一群人,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说是要在这里歇些时日,然后往京城去,奴婢听见他们说要做什么大买卖。我就奇怪,什么时候,这些会功夫的人也做买卖了?姨娘,我看这地方不宜久留,若是让那些人看见了您,只怕糟糕,奴婢躲在柱子后,就觉着他们都是些无法无天的。”
香篆一听这话,不由得变了面色,因想一想道:“不忙出去,这些人既是像你说的那样横行无忌,万一出去时遇上了更不好。倒不如咱们就在屋里好好儿呆着,他们不是要去京城吗?等他们走后,咱们再离开。”
她这样说着,却没见到萧怜月的目光闪烁,因把芳草拉进来,确定她没被人看见,方笑道:“你这次算是机灵的,听我的话,这几天千万莫要出去了,吃食自然有店家送过来。”
芳草点点头,看了眼萧怜月,却见主子面上没有半丝惊惶之色,唇角边反而还有丝诡异笑容,因不由得心下一沉,暗道这主子又想起了什么?天啊,她可千万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自己被她害的已经够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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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还没回来吗?这天都黑了,再派人去衙门里打听打听。”
眼看着天色黑沉,北风夹着棉花团般的雪花铺天盖地砸下来,兰湘月坐在温暖如春的卧房中,只觉得心神不宁。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梳风又走进来,轻声道:“奶奶,刚刚通儿回来,还是之前的话,爷被召进宫了,到现在没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能有什么事?让人这个时候儿都回不来,他又不是什么朝中重臣。”兰湘月站起身踱了几步,又听梳风道:“奶奶也莫要担心,通儿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谭府,连谭阁老和谭将军也被召入宫中了,奴婢想着,只怕进宫的不止爷一个人,既如此,大概是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未必就是和爷有关系。”
兰湘月点点头,接着只见红袖也走进来,面上满是疑惑之色道:“刚刚陶宇去了太子府回来,说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有小世子都进了宫,也是至今未回,奶奶听听,这事儿可不是有些奇怪呢。”
第290章
“连太子和太子妃小龙都进宫没回来?”兰湘月站起身;面色微变;好半晌才喃喃道:“不会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吧?奇怪;前些日子我进宫面圣,陛下虽然气色不太好,还咳嗽;但怎也不至于这会儿就病重不起啊。”
“奶奶;咱们还是等爷回来再问吧。”梳风和红袖扶着她坐下,劝慰道:“您如今怀着宝宝呢,可不能太焦虑了,不然对胎儿也没什么好处。”
兰湘月点点头,接过洗雨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正要说什么,就听院子里一阵匆匆脚步声响;接着门外丫头的声音响起道:“爷回来了。”
兰湘月猛然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外室,就见池铭挟着漫天风雪匆匆走进来,看见妻子,忙搓着手道:“这么晚了,怎么不歇着?不是说过我若回来晚了就不用等我吗?”
兰湘月道:“虽是这么说,可这么些天你并没有晚归的时候儿,何况派人去打听,只说你进宫,又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我怎能不心焦?”
池铭挥挥手,于是丫头们会意退下,兰湘月忙叫住了落在后面的红袖道:“去厨房让他们热点饭菜,等会儿端过来给你们爷吃。”
红袖答应声也退下了,并且细心为两人关了门,兰湘月这才扶着腰,随丈夫向内室走去,一面问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这一次恐怕要不好了。”
池铭面色凝重,开口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
“真的是皇上出事了?”兰湘月失神喃喃着,旋即震惊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我进宫面圣的时候儿,老爷子身体还好啊。”
“是用药压着呢。”池铭一口气喝干了热茶水,抹了抹嘴巴道:“我终究不是什么重要官员,所以这会儿被送回来了,但谭阁老和太子殿下还有几位尚书大人都留在宫内。”
“莫非,竟是连年都撑不过去了?”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兰湘月实在想不到,原本看着身体还好的皇帝竟然撑不过这段时间。
“何止是撑过这个年?看太医们的神色和议论,估摸着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池铭也叹了口气:“可怜啊,皇帝陛下雄才大略,一生英明,如今刚刚认回孙子,竟是连年都没过一个,便要……唉!人世间的事,有时候真他妈的是莫名其妙。”
“可不是。”兰湘月怔怔坐在床上,暗道这便是造化弄人吗?我穿越而来,鸿运当头。皇帝为这个国家殚精竭虑一生,却是连一个真正的团圆年都过不上。
“其实也不仅仅是小龙,庄亲王如今还在外面呢,原本说是过年前能回京,如今皇上忽然出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局势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六皇子手里那点儿兵,还不够他谋反吧。”兰湘月回过神,就见池铭摇头道:“这可说不准,难道湘月不知道狗急跳墙?我想,皇上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倒得这样快,不然的话,他绝不会让庄亲王有这个在京城外拥兵自重的机会。”
兰湘月叹了口气道:“唉!明明形势大好,怎么转眼间又变成了这样一团乱?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且不去想这些事,你明天肯定还要早起上朝,先把饭吃了,就早点儿歇着吧。”
池铭点点头,稍后红袖带着小丫头们摆了饭,他风卷残云般一顿猛嚼,接着和兰湘月安歇下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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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还没回来?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客栈中,香篆看着阴沉的夜色恶狠狠质问芳草,却见这姐妹小声呐呐道:“我……我哪里知道?”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香篆从芳草的神情中发现了什么,忽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威胁叫道:“你说,她到底去了哪里?我这两天一直警醒着,怎么白天却总是时不时就要昏沉一遭?今天中午更是睡得人事不知。这当中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你……你和姑娘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芳草似乎被香篆的模样吓到了,忽地咬牙道:“香篆,你……你不要问了,要是你想走,就赶紧走吧,我……我下午看见姑娘和那些好可怕的江湖匪徒说话,那……那个首领好像对姑娘……有……有那么些意思。”
“什么?”
香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她疯了吗?那些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躲都生怕躲不及,她……她怎么还往对方面前凑?想死吗?”
“我……我不知道。”芳草轻轻摇头:“我也觉得姑娘疯了,可是香篆,你该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别想改变,你不行,我也不行,谁都不行。”
香篆不再说话,好半晌,她才看着芳草道:“你还要陪着她一起死?你让我走,难道你不走?”
“我们两个人的话,目标……目标那么大,怎么可能逃得出去?”芳草摇头苦笑道:“香篆,你逃走,或许还可以回池府,你求一求那些管家娘子们,大概还能留在那府里做事。但我不行,从帮着姑娘害三奶奶那天起,我……我就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姑娘待我总算不薄,就算我为她卖命,也值了。但香篆你不一样,你还有退路,而且到最后,姑娘明显是不相信你,你……你不值得为她在这里冒险,所以你跑吧,趁着她还没回来。”
香篆定定看着芳草的眼睛,好半晌,她忽然轻轻一笑,沉声道:“所以你就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和姑娘同甘共苦了是吗?”
芳草被她这样看着,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总觉得香篆好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似的。然而事到临头,就算是做戏,她也必须做到底,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甚至还挤出了两滴晶莹泪水,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煞是惹人怜爱。
“好,那姑娘……就交给你了。”
香篆点点头,轻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她的心里一片平静冰冷,没有一点儿临阵脱逃的愧疚和歉意:既然这是姑娘和芳草两人选择的路,既然她们并不想让自己掺合进这条死路去,那她又何必非要忠心耿耿要死要活的和她们同生共死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忠心的人。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芳草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她看着窗外一片黑沉夜色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香篆,以你的聪明,竟然也会有被我骗住的一天。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姑娘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可以依靠,这样将来我们重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就没有你和我一起抢功劳了。说实话,我刚刚真是有点害怕,害怕被你看穿我的心思,你知道你向来都很聪明,比我聪明多了,只可惜,到头来我虽比不上你那么聪明,但运气总是在我这边,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傻人有傻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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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