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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姐弟二人和上官默皆是一身朝服入宫面圣,皇上今天却因为身体不适而免了早朝。
紫宸殿内,韩胄,何玉简,杨时昀,吴崇古,胡宗瑞五位尚书都在,韩岳,花满楼二人也在。
上官默和李钰,李铎三个人进来之后上前给皇上跪拜行礼。
皇上端坐在龙案之后,目光从李钰,上官默二人脸上掠过后落在李铎的脸上,缓缓地伸出手,说道:“铎儿,到父皇这边来。”
李铎应了一声,走到皇上身边,皇上侧脸看着他,目光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父皇?我想去看看母后。”李铎低声说道。
皇上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叫王德带你过去。”
“谢父皇。”李铎朝着皇上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大殿里的众人看着李铎离开之后,方把目光收回来。
昨晚,邵阎和韩岳已经把连续十几日以来不间断的审讯得到的结果写了一封详细的奏折递进了紫宸殿。
皇后为了给大皇子铺路,在听说李钰从凤城遇刺之后便升起了暗中除掉李钰的想法,之后便跟江南王家联合,为了各自的利益花钱雇了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谋害李钰。后来杀手失手,王慕甫被莫名其妙的除去,殷皇后更觉得李钰和云启有着超乎她想象的力量,好像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无所不成。于是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除去李钰,即便不能除去她,也要分裂她和云启感情以及婚姻的想法。
而周安,则因为周德镜的死而恨上李钰,下决心要除去李钰,就算除不去,也绝不让她嫁给云启。
两个人完全不相干的人却因为同样的目的联合到一起,精心策划了这一场刺杀。
按道理案子可以这样了结,周安和殷皇后两个人就是杀死燕北邙的主谋,但邵阎坚持要把那个杀手抓住,否则不予结案。
也真的是凑巧,烈鹰卫去渝阳带安信和云少棠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一个带着长长的包裹住店的人。烈鹰卫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断定那个包裹里是长铳,于是盯上了这个人,并把他抓住分派人手送回了帝都。
经过连夜审讯,那个杀手招供,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拿了三份钱,一份是殷皇后的,一份是周安的,还有一份则来自他们组织内部。
殷皇后要求的目标是上官默或者韩岳之中的任何一个,只要能杀死李钰最在乎的人并嫁祸给云启就可以,周安的目标是直接杀死李钰,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臣子成婚,大周皇帝会去喝喜酒。而这个杀手在动手之前得到临时命令,让他直接杀死大周皇帝。
所以,三方人马精心策划这场暗杀,目标从皇帝到公主以及国家大臣,其中根本就没有燕太傅。
皇上看完奏折以及所有人的供词之后,一夜未眠。
今日免了早朝而把六大尚书召集到紫宸殿,也是想就这件大案做出最终的判决。
一阵沉默之后,吴崇古率先起身,跪在地上,叩头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纵有过失,但毕竟是一国之母。请陛下看在大皇子的份上,从轻发落。”
“不可!此等谋逆大罪,岂能从轻发落?请问吴大人,你将我大周律法视为何物?!”邵阎立刻起身,跪在吴崇古身旁朝着皇上叩头:“陛下!大周建国之初,基业尚未稳固,太傅被刺一案影响力极大,帝都城里的百姓无人不知那刺客根本就不是要刺杀太傅而是弑君!若是连弑君之罪都能从轻发落,我大周基业将如何稳固?!请陛下三思!”
“陛下!臣有话要说。”胡宗瑞起身离座,朝着皇上深深一躬。
“讲。”皇上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但谁也猜不透他是因为有人弑君而生气还是有人执意要杀主谋之一而生气。
“虽然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但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与陛下同甘共苦,又为陛下养育儿女,打理后宫,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吴大人说得对,若陛下诛杀皇后,只怕同样会动摇国本,还请请陛下念在她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饶其性命。或废除封号,或贬至冷宫,令其虔心悔过也就罢了。至于邵大人所言,臣以为,这次刺杀的真正凶手已经落网,再加上安逸州周安这个逆贼,以及宫人周严氏母子等一干从犯的性命,足以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荒唐!”邵阎转头怒视着胡宗瑞,“同样是杀人主谋,难道要因为身份的不同而不同对待?若如此,我大周律法将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邵大人!殷皇后乃是我大周开国皇后!为了维护你的律法,就要践踏我大周国体吗?!”胡宗瑞转头呵斥邵阎。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身为朝中重臣却带头徇私舞弊,破坏律法,动摇国本,请问胡大人你就是这样维护大周国体的吗?在你的眼里,那‘面子’二字要比谋杀大臣,诛害公主,弑君谋反的罪责更重要吗?!”
“邵大人一定要把皇后娘娘明正典刑,请问你又将陛下和大皇子置于何地?!”胡宗瑞悲愤的喝道。
“胡大人这番话又将我大周王朝置于何地?!”邵阎丝毫不让。
皇上忽然发作,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怒道:“好了!都给朕闭嘴!朕今天把你们几个叫进来是议事的,不是吵架的!你们把这紫宸殿当成菜市场了吗?!”
邵阎和胡宗瑞忙俯身请罪。紫宸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韩胄,杨时昀。”皇上的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三个人,看向另外两个,“你们两个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杨时昀和韩胄二人相视一眼一起站起身来,韩胄先拱手道:“回陛下,臣以为,刑部右侍郎邵大人的说法有道理。如今我大周建国之初,必定要行霹雳手段,此事牵扯到弑君谋逆,动摇国本,所以决不能姑息。”
“陛下。”杨时昀也拱手道:“臣基本赞同韩大人和邵大人的意见。不过,诏狱里的那些人犯都应该按大周律处以极刑,至于皇后娘娘……臣以为这是陛下的家事,无须问询臣等愚见,陛下大可乾纲独断。”
皇上听了二人的话,淡淡的哼了一声,又看向另一个人,问道:“何玉简?你说呢?”
何玉简躬身道:“臣赞同杨大人的话。诏狱里的那些人,必须处以极刑。而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人,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这三个人的话立刻提醒了胡宗瑞和吴崇古,二人先后叩头,立刻附和着三人的说法,统一意见:诏狱里的人必须处以极刑,皇后娘娘如何就是陛下你的家事了,陛下自己看着办,臣子们绝没有任何异议。
唯独邵阎,再次叩请在大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要求皇上把殷皇后和诏狱里的人一起处以极刑。
接下来,紫宸殿里的六部重臣两位将军外加李钰一干人等,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看谁的表情,安静的等着皇上发话。
“那就按照众卿家所揍,三日后,午时三刻,把周安和那个杀死燕太傅的杀手以及安信判腰斩,周严氏和周延母子二人斩首。云少棠非法倒卖长铳实属重罪,但念在其是无心之过,着其在刑部大牢里看押一年,并没收其所得钱财。陈立等从犯,皆按大周律定罪;西南王府护卫关山,无罪释放。众卿可还有异议?”
“父皇。”李钰缓缓地站起身来,行至吴崇古等人前面,徐徐跪地,磕了个头,说道:“儿臣有话要说。”
“钰儿,你有话等会儿再说。”皇上蹙眉道。
“不。”李钰抬头看着皇上,认真的说道:“儿臣说的事情不是家事,所以一定要当着几位大臣的面说。”
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长袖一挥:“既然这样,那你就说罢。”
“儿臣以为,太傅是被人用长铳杀害的,所以这些人犯也该用长铳击毙,腰斩和砍头之刑都不合适。而且,儿臣曾经在师傅灵位跟前立下誓言,一定会亲手给他报仇。所以,请父皇准许儿臣亲自行刑。”李钰直视着皇上,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你要亲自行刑?!”皇上原本以为李钰会说皇后的事情,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提皇后一个字,反而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是的,请父皇恩准。”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女孩子家怎么了?反正儿臣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李钰平静的看着皇上,毫无畏惧的说道,“那日西校场遇刺,儿臣就曾经亲手开枪打死了两个刺客。师傅与我情同父女,父皇自然也知道。若不能手刃仇人,女儿后半辈子都不能安心。求父皇成全。”
皇上沉吟着看了一眼韩岳,上官默以及花满楼,最后目光又落到李钰平静的脸上,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朕就依你。”
“谢父皇。”李钰恭敬的磕了个头,又道:“儿臣还有一事,请父皇恩准。”
皇上再次皱眉,脸色越发的不好看:“钰儿!”
“请父皇下旨,行刑之日,朝中文武大臣以及后宫妃嫔包括皇后娘娘一起,前往刑场,围观。”李钰不等皇上出声喝止,直接提出要求。
“有这个必要吗?”皇上不悦的问。
李钰却理直气壮的回道:“行刑的目的从来都是有两个,一个是惩戒恶人,第二么,自然就是警醒世人。所以,儿臣请父皇恩准,令文武群臣及后宫妃嫔都去观看,这也是给那些心存叛逆之心的人一个警告。”
“你们几个人以为如何?”皇上问吴崇古等人。
“回皇上,臣觉得公主的提议不错。行刑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警醒世人,所以臣愿意前往观看。”吴崇古想着只要公主别执意的杀皇后,其他的事情就尽量依着她吧,大公主可不比别人,这可是个绝不吃亏的主儿。
“回陛下,臣也赞同公主的提议。”杨时昀乃是李钰的嫡系,此时更无话说。
“臣也赞同。”韩胄也附和着。
“臣,也赞同。”胡宗瑞想要提反对意见,但却不怎么敢,因为在李钰那里他已经吃过亏了,豫州知府现如今还在家里待罪呢,何况他还有一身的虱子没捉干净,这个时候可不敢跟大公主唱反调。
除了上官默,韩岳和花满楼三个人一直没说话之外,其他的人都对李钰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皇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理亏,于是不得已点了头:“那就这样吧,韩岳,你去安排一下行刑的事情,既然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全都去围观,那就不准老百姓凑热闹了。行刑地点就定在西校场吧,这样你们布防起来也比较省事。”
韩岳出列,躬身应道:“臣遵旨。”
皇上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挥手到:“朕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是,臣等告退。”众人一起行礼,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包括李钰。
出了紫宸殿的门,吴崇古方回思过来,刚刚说的关于皇后娘娘该如何定罪的问题好像就这样轻飘飘的带过去了。难道只是去观看一次行刑就够了?大公主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曾想要自己性命毁自己幸福的人?
吴崇古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事已至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对这件事情已经没有置喙的余地了,皇上是要废后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看他自己高兴罢了。
不仅仅是吴崇古,六部大臣甚至花满楼和皇上都以为李钰是准备要放过皇后了。或者说她究竟还是个姑娘家,不够心狠,不好让她的父皇为难,所以决定咽下这口气。
唯有上官默和韩岳二人在出紫宸殿的时候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地叹了口气。
皇上说了,三日后行刑。韩岳自然不敢怠慢,带羽林卫赶赴西校场安排防护以及行刑所需的一切措施。而李钰则带着上官默二人直奔军械库。
哗的一声拉开黑色的铁皮橱柜门,里面摆着六种不同款式的大周造长短铳,每一个都是七八成新,却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李钰的手指在每一支火铳上拂过,最后落在那支射程最远的长铳上,手指扣住枪身,猛地用力把它从橱柜中拿了出来。
哗啦一声响,长铳被李钰稳稳地端起来,上官默看见李钰那双时常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刀锋般的寒光,杀气四溢。
“公主殿下,子弹。”军械库的校尉双手奉上一个铁盒。
李钰收了长铳,伸手接过铁盒按下机关消息,铁盒的盖子‘啪’的一下弹开,里面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十二颗子弹。
黄铜弹壳闪着暗哑的光泽,却刺得李钰微微眯起眼睛。
“师傅就是被这样的子弹夺去了性命。”李钰轻轻地捏起一颗子弹,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
“明日,你就可以亲手为师傅报仇了,所以师傅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上官默沉声劝道。
李钰冷声道:“我一定会让那些人都尝一尝这子弹的滋味。我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