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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云越喝了口茶把嘴里的食物用力的咽下去,赞道:“姐姐,这个栗子糕真的好好吃。你快尝尝。”
李钰忍不住揉了揉小家伙头顶上乱蓬蓬的发髻,轻笑道:“你吃吧,我不饿。”
“嗯,那我吃了。”云越抬手把一整块糕点都塞进嘴里。
“别着急,这些都是你的。”李钰把点心盘子都推到云越面前。
生活残酷如刀,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云越这个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皇帝居然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李钰忽然间觉得一阵心酸,只是她知道心酸这种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于是忙撇开了视线,转去看端坐在对面的美人。
“这几天你们躲在哪里?居然……”云启的目光从云越沾满点心渣滓的脸上掠过。
李钰轻声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躲在贫民窟,吃了两天菜团子糙米粥。权当是体验一下生活,换换口味了。”
云启微微蹙眉,却没有多说。
李钰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傲和不假辞色,不再对自己温言软语。便忍不住冷笑——刚刚的柔情似水果然是装出来的!能让一向高冷的东陵王曲意逢迎,也不知道是何等大事。
于是李钰扬了扬下巴,质问道:“怎么,刚刚那个怜香惜玉风情万种的东陵王哪里去了?韩岳一走,你就懒得应付本姑娘了?”
云启微微冷笑,不答反问:“不知道我的妹妹可还活着?”
“你是说那个叫小鱼的宫女?我师傅不是把她送到肃王府了吗?”李钰诧异的问。
“你师傅……”云启轻声冷哼,“他绝顶聪明的一个人,又怎可能放着现成的筹码不要?”
“你什么意思?!”李钰顿时拉长了脸——不管是谁都不能对燕北邙冷嘲热讽。
“我应该说你天真,还是傻?”云启轻笑着别开目光,视线落在窗外清凌凌的碧波之上,“你爹和燕北邙从来都没有相信我,他们怕我会反目,所以把我妹妹攥在手里。说起来,这也是那老妖妇用烂了的手段了,他们还真是好意思。”
李钰一下子傻愣傻愣的,好像是挨了一记闷拳,即将被打晕却又没晕过去的那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是了,云启出宫找燕王恒王谈判的时候拜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救出他的妹妹。可一转眼,她妹妹就从太皇太后手里的人质变成了自己父亲手里的筹码。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如何还会对自己和颜悦色?……等等!
李钰猛然惊醒,抬手一拍桌案,质问道:“你刚才拉着我的手深情脉脉的挽留我,是想要以我筹码,要挟我爹把你妹妹给你安然无恙的送过来?”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可我们不是盟友吗?!”李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爹怎么可能会要挟你?”
“因为杨肃臣的一万水师效忠于我却不听你爹的号令,他不高兴了呗。”
李钰顿时了然——不是她爹不高兴了,是她爹怕云启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他们只有几千义军,若是云启登基称帝想要剪除叛乱,他们这些人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儿。
不要说什么襄助新君登基之功,历史上开国皇帝杀功臣的事情还少了?
所以,为了保住性命,能够在这一场战事里全身而退,李闯和燕北邙不得不扣下了云启的妹妹。毕竟,云启和云少棠联手,连燕王恒王加上镇国公府以及靖海侯府都不能完胜,李闯他们这些草根儿义军又怎么敢小觑他们?
云启看李钰缓缓地坐下去,便淡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这几天你们两个就安心的住在这里,等燕北邙把我妹妹送来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离开。”说完,他施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钰冷笑一声,端起茶盏来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像品红酒一样缓缓地咽下去,让凉茶的苦涩在舌尖慢慢地晕开,一直苦到心里。什么是自作聪明?这就是!
“姐姐?姐姐!”小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饱了,打着饱嗝凑到李钰跟前,叫了两声不见李钰有反应,还伸出小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钰一把抓住他胖乎乎的小手,轻笑道:“嗯,嗯!在呢。吃饱了?”
“姐姐你生气了?”云越趴在李钰的腿上,养着脑袋看着她。
“没有。”李钰拿了案几上的帕子擦拭云越沾满点心沫子的嘴巴。
云越等李钰给自己擦完了,方抓住李钰的手,凑近了低声问:“姐姐你想当皇帝吗?”
“什么?”李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想当皇帝,我可以帮你。”云越神秘兮兮的说完,不见李钰有反应,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别的我都帮不上你了。”
李钰终于明白了这小家伙是想讨好自己或者说是安慰自己呢,于是好笑的问:“如果我想的话,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可以把传国玉玺给你。唔……”云越话没说完就被李钰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瞪着李钰,愤愤的不满。
“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去了,你也别想活了!”李钰先环顾左右,小亭子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但这并不代表周围没有云少棠的耳目。
“唔唔……”云越懂事的点了点头。
李钰又叮嘱了一句:“这话不许乱说。”才放开他的嘴巴。
小家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翻了个大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李钰——显然是生气了。
李钰戳了戳小家伙的肩膀,低声问:“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
“就在那个包袱里。”
“哪个包袱?”李钰一头雾水。
“就是咱们离宫的时候,郭福瓴给姐姐的那个包袱。”
“啊!”李钰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死沉死沉的,我还说那老太监是不是把紫宸宫里的镇宫之宝都塞进了里面。”
“何止是镇宫之宝!那是镇国之宝!”云越颇有几分得意的哼了一声,又道:“刚才你跟东陵王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们都想当皇帝,但不管是谁,若是没有那个东西,再厉害也当不成。”
“你说的是。”李钰一时间心里转过许多心思,她想是不是可以以这个东西为交换筹码让云启放自己和云越出去,又想着对云启来说皇位或许并不是第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妹妹。
李钰又想她可以直接跟云少棠谈,毕竟这里是肃王府。或者云少棠会因为此事跟云启闹翻也说不定。
但又想着他们两个这时正在应付胡汝强兵,胜败未定生死未卜,现在说皇位之事恐怕太早。况且他们两个闹翻了自己也不见得能捞得什么好处。
再想那个包袱现在在韩岳身上,也不知道韩岳这会儿出了京都城没有,父亲和师傅知道自己犯傻钻了圈套,又会怎么样?
想到这个李钰又是一阵心烦,她推开云越站起身来,随手拿了一只茶碗往水里丢去。
‘哗’的一声茶碗落进水里,紧接着由近及远‘砰砰砰’连着三声爆炸声,水花四溅,弄了李钰一头一脸的水。
“嚓!”李钰牵着衣袖抹了把脸,低声骂了句脏话。这变态的云少棠看来是平日里坏事做多了生怕被人弄死,也不知道在水里做了多少埋伏!
“姐姐!”云越吓得抱住了李钰的腿,“你没事吧?”
“没事。”李钰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水面上漂浮起来的一条条红鲤,笑问:“姐姐想炸几条鱼来烤着吃,你喜不喜欢?”
“烤鱼?”云越迷茫的摇了摇头,“我没吃过。”
“好吧,今晚姐姐给你烤了吃。”李钰说着,纵身从亭子的窗户里跳出去,无视应声出现的那些护卫们,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从簪头撤出细细的银丝链,扬手把发簪甩了出去。
样式非常简单的如意云头银簪其实是她精心设计而成,此时簪头摘下来,空心的簪身里面藏着的细链子足有两丈长,簪身丢出去便是利器,稳稳的穿住水面上翻了白肚皮的鱼便被收了回来。
“啊!姐姐好厉害!”云越高兴地拍手称赞。
旁边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之后又默默的各自消失。
李钰连着穿了四五条鱼方才收手,又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小匕首蹲在水边把鱼收拾干净。折了树枝削掉皮把鱼穿起来放在烧水的红泥小炉上烤。
鱼烤到半熟便有香味飘散开来,云越便嚷嚷着要吃。李钰转头朝着亭子外边喊了一嗓子:“有盐吗?!”
片刻后,一个青衣护卫出现,不但送来了盐,还有胡椒粉孜然面等调料。
李钰检查了一下调料包,轻哼了一声:“还算有人性。”便开始用心料理食物。
两个人,烤了六条鱼,敞开了独自吃,还剩下了两条。
云越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靠在椅子上,一边打饱嗝一边感慨:“太好吃了!我以后要天天吃这个。”
“天天吃这个你会吐的。起来活动一下,把你的小脏手洗洗。”李钰把吃剩下的半条鱼丢回去,起身去水边洗手。
云越跟着李钰去水边洗了手,又靠在一块平滑的青石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吧嗒着小嘴说道:“其实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钰鄙夷的扫了小东西一眼,哼道:“你可真容易满足。”
“真的呀!这里有好茶还有点心,还有姐姐陪着,给我烤鱼吃,比紫宸宫里的日子舒服多了!”
感情你把老娘当保姆了!李钰嘴角抽了抽,决定不跟皇宫里长大的熊孩子一般见识。
肃王府前院,三分之二的护卫家丁加上关山长策等人,跟胡汝人殊死拼杀,最终以惨烈的代价杀死胡汝五百余人,余者不得已撤出了肃王府。
云少棠被护卫左右有护着走到前院,看着满地尸首血肉,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遂从袖子里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我们死了多少人?”云启也感到很不舒服,微微皱着眉头,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
“回王爷,我们一共损失了三百多人,多是肃王府的二等护卫。”关山低声回道。
“行了,把这里收拾干净。”云少棠说完,转身往回走。
云启转身看了关山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
关山忙凑上来,低声耳语:“还是没有郡主的消息,他们实在是太狡猾了。”
“继续找。”云启皱眉道。
“是。”关山躬身,等云启穿过厅堂,身影消失在议事厅后院的游廊处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肃王的内书房里,四个清丽的丫鬟抬着两个大食盒进来,珍馐佳肴一一端出来摆好。云启进来时云少棠已经端坐桌边,亲手执壶斟满了两杯酒。
“来,元敬,不管胜败,咱们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云少棠说着,举起了酒杯。
“七哥倒是洒脱,这种时候了还有兴致喝酒。”云启淡淡的笑了笑,举起酒杯跟云少棠碰了碰,却只是浅浅的抿了一点便放下了。
云少棠把杯中酒喝完,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醋鱼丢进嘴里,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感叹:“不然怎么样?还能不吃不喝被胡人给吓死?喏,我从杭州找来的厨子,这西湖醋鱼做的真是地道。你快尝尝。”
云启微笑着拿起筷子来也夹了一片醋鱼放到嘴里,点头称赞:“嗯,是不错。”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那日自己被李钰邀请去揽波楼吃螃蟹,当时饭桌上也有这道西湖醋鱼,时至今日,同样的醋鱼,却再也吃不出当时的味道来。
“啧!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莫不是还想着那行李的女娃?”云少棠长眉微挑,玩味的看着云启。
“七哥又说笑话,她有什么好惦记的。”云启轻笑摇头,端起茶盏来喝茶。
云少棠伸手躲过云启手里的茶盏,又把酒杯送过去:“来来,喝酒!喝什么茶!”
“七哥,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启无奈的接过酒杯。
“要我说,你这就是放不开的缘故,你若跟哥学,每天敞开了吃饭放开了喝酒,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云少棠呵呵笑着跟云启碰杯:“来,是爷们儿的就干了。”
事关‘爷们儿’的问题,云启也没在多说,仰头把杯中酒干了。
云少棠趁热打铁又劝着云启喝了两杯,方又问:“元敬,咱们打得那个赌,哥哥想再加一点赌注。”
“哦?七哥还想要加什么?”云启因为喝了三杯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微微一笑,越发倾城动人。
“若是哥哥我赢了,湖心亭那个姓李的毛丫头归我。”
“噗——”云启刚喝进嘴里的茶立刻喷出来,并转过头去狠命的咳嗽:“咳咳咳咳……”
“怎么了?不至于吧?”云少棠邪气的笑着。
云启终于平复了气息,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无奈的问:“七哥,你这开得是什么玩笑?李钰又不是我的,我们两个打赌,关她什么事?”
“我知道,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