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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东南拦下了那樵夫,给了他一块银子让他去寺里说一声,就说方小姐扭着脚了,让寺里派人抬一顶小轿来接。
那樵夫上山砍柴平白发了个小财,心中惊喜不已哪儿能不情愿?满脸是笑连连答应,当下柴也不要了,扔到了一旁,乐颠颠的往天钟寺中跑去。
年东南便继续回到方水秀这边,站在一旁眺望着远方淡淡说道:“你别哭了,我叫那樵夫去寺里寻人了,等会儿应该会派了轿子过来接你。晚上回去叫丫头弄些舒筋活血的药酒擦拭擦拭就好……”
方水秀呆住了,惊讶的目光透过濡湿的眼睫毛怔怔的望着年东南,心中悲愤得五脏六腑都揉搓在一起,心里一个声音反反复复的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他这是故意羞辱我吗!多大点儿事非得要叫人通知寺里派轿子来?他扶着我下山,也不过这一段路程罢了!他——
方水秀咬着唇,觉得自己哭都哭不出来,赌气扭着头不去看年东南,也没搭理他的话。
按说,换了别的姑娘,或者是春霞,试探到了这一步,可见这男子是对自己没有半点意思的了,那么也可死心放弃了!
可方水秀跟别人不同。她是家中尊贵的嫡女,从小便在众人众星捧月众长大,她看起来温柔斯文,实则是个性子最倔
,倔得有点儿偏激的人。
但凡是她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轻易罢手的!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也一样!
方水秀越是伤心失望越是咬了牙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发誓: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无论花费多少心思、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她方水秀都要定了!
她就不信,她融化不了他那颗冰冷冷酷的心,就算是一块千年寒冰,她也要把他给捂热了!
没多大一会儿,果然听闻到一阵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年东南松了口气,看了方水秀一眼道:“应该是有人来了!”
“嗯,让表哥费心了!”方水秀想通了,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冲年东南笑了笑。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犹有泪痕。
“表哥,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我这样坐着,总觉得——不太好看……”方水秀有些怯怯的要求道。
年东南却道:“你脚上受伤了,这有什么不好看的?还是坐着吧,省得万一再扭了脚怎么办?”
“表哥说的也是,那我听表哥的。”方水秀柔顺的笑了笑没再坚持。
眼前一花,一行人从林间小道转了出来,出现在他二人视线中,两人不觉都怔住。
只见来的不仅仅是抬轿子的几个奴仆和跟着的媳妇子,居然还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以及廖珍、廖思玉等一大票表妹并各自的贴身丫鬟,花花绿绿一大票的人……
年东南和方水秀一下子都傻了眼。
方水秀更是尴尬不已,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
“听说表妹的脚扭伤了?严重不严重啊?”廖珍抿着嘴笑着上前,那目光落在方水秀的脚踝上,却是说不出的揶揄和促狭。
“那还用说!肯定严重啊,不然怎么连动都动不得呢!方表姐真是太不小心了!”蔡心怡亦含笑凑趣。
“要我说啊方表妹真是一片孝心!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呢?连个丫鬟也不带,就拉着侯爷往这儿来了!这种地方哪里是方表妹该来的呢!”
“可不是!方表姐也太大意了!这叫侯爷怎么过意的去呢!”
“嘻嘻,侯爷是实在人,而且足智多谋、当机立断,立马便差人去寺里叫人了!当然,侯爷运气也好,要不然这儿荒郊野岭的,碰上个人可不容易呢!”
“对对对!这就是天意啊!连天都在帮侯爷!要不然,侯爷和方表妹在这儿可怎么办呢!”
“侯爷可以扶方表姐下山啊!”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叫你们别来偏是要来,来了怎么还那么多话呢?还不都给我闭嘴!快看看方小姐的腿如何了!”廖氏见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方水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适时的出口笑着嗔住了众人。
廖氏不着痕迹悄悄瞥了年东南一眼,见年东南目光闪了闪,不露声色的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得意。亦暗暗冷笑:大嫂当真打的好算盘!哼,进香,进香!
大夫人也没想到年东南如此不上道,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年轻姑娘们奚落讥讽方水秀,跟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没什么两样。
可是,她又能如何?能跟几个年轻姑娘拌嘴吗?她堂堂大夫人,拉不下这个脸!
今日,她和方水秀、年东南一行出来之后,便故意叫人给廖氏、蔡氏露了口风,她料定廖氏和蔡氏肯定不甘心让她拔了头筹一定会带着各自的侄女们、外甥女们追了来。
依着她预计中发展,她们来了之后正好看到年东南或扶着或背着方水秀回天钟寺,这样一来,好教她们统统都死心!
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禁又气又恼。
“你这孩子真是!我一错眼你们就不见了!这儿荒郊野岭的,是你来的么?我知道你这孩子孝顺,可孝顺也不在这上头啊!”大夫人上前扶着方水秀起身,柔声关切道:“怎么样?伤得厉害不?还疼不疼?”
方水秀见姨妈帮自己解围,心中又是欣喜温暖又是惭愧难过,想着这几个女人奚落的话,眼眶顿时红了。
她眨眨眼睛,摇着头道:“我没有事,姨妈!让姨妈操心,真是阿秀的不是!阿秀只想为姨妈尽孝,没想到却反倒让姨妈操心了……”
她说着又向年东南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抬起那双清澈通透的妙目直视着他微笑道:“都是阿秀没用,害的表哥也被连累了!请表哥不要介意才是!”
大夫人见了心中暗赞,心道到底是我们方家的人,这份气度、这分风范,便不是那等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
那些女子们见了方水秀如此光明磊落的做派,不觉也怔了一怔,仿佛一拳打空,突然就有一种好生无趣的感觉。
年东南见她如此也忙还礼,道:“表妹客气了!没有什么。”
蔡氏暗暗羡慕:方家到底是大家世族,这教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换了她们蔡家的姑娘,不说羞愧得当众哭出来,那也绝对是笑不出来了的。
即便勉强笑了
出来,那笑容也铁定是僵硬苍白不自然的,哪里能够如人家这样做起来若无其事、自自然然。
蔡氏便存心卖个好,遂也上前笑道:“这儿到底是野外,若没什么事儿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的是!你们赶紧把轿子抬过来,把表小姐扶了上轿去!”大夫人亦笑道。
廖氏冷冷瞅了蔡氏一眼,抽了抽嘴角:就你能!你再怎么巴结拍马又有何用?谁叫你有个扶不上墙的男人呢!
廖氏遂也笑道:“是啊,姑娘们可要小心着点脚下,万一谁再崴了脚,那可就麻烦了!”
众姑娘们听了便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于是大家一同下山。
山下便有车马随从等一众候着,众人纷纷上车上马,也不去天钟寺了,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方水秀随着大夫人来到玉芝院,扭着帕子垂首不敢抬头,心中这才紧张了起来。
“脚上不是伤了吗?还不快坐下!”大夫人笑了笑。
听到姨妈的笑声如同往常一样的慈祥而柔和,方水秀的心微微一松,便轻轻笑道:“我的脚……其实没事儿……姨妈,我真是没用!”
“什么没事?伤了就是伤了!等会儿我叫人送些药酒过去,你仔仔细细的抹了!别说这些傻话了,你是个好孩子,姨妈不会看错你的!我说过,咱们方家的姑娘,不是那么容易轻易言输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那么容易能够得来的,幸福和权势都一样,得用心去争取!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泡个热水澡,用些东西,把脚上的伤擦了药膏,便休息吧!”
方水秀心中一阵温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展颜笑道:“是,姨妈,那我先回去了!姨妈您也好好休息!”
“嗯……”大夫人笑着点头,挥手命她去了。
大夫人支肘偏着头歪在绣榻上,半响唤来碧桐,吩咐道:“去敬一堂说一声,让侯爷晚饭后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同他说。”
碧桐领命而去。
年东南听了这话点头答应了,并无表示。红星却是微微不安起来,瞟了年东南一眼,不知怎么的,一时间心跳得格外的快。
“侯爷既然要去见大夫人,这晚饭是不是该摆早一点儿?”红星陪笑问道。
“随便吧!做好了便端上来。”年东南顺口道。
“那奴婢就去看看了!”红星笑道。
用过晚饭后,年东南便去了玉芝院。
看来这天晚上大夫人的晚饭也很早,这会儿已经在等着他了。
“你来了,快坐吧!”大夫人含笑招呼,又命人斟上好茶。
年东南道谢落座,大夫人又笑道:“自家人,不必这么见外!”说着便同他闲闲的话起了家常。
年东南口内得体的一句句回答着她,心里却暗暗的纳闷,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忽而顺口笑问道:“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这阵子觉得如何?还习惯吗?”
“东南一直谨记着老太君和大夫人的话,这儿是东南的家,自然没什么不习惯的。”年东南便道。
“那就好!”大夫人笑着点点头,又轻叹道:“好孩子,也真是难为你了!如今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你的肩膀上,想起来,我也觉着心疼!“
年东南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淡淡笑道:“母亲严重了,这是我的本分。对了,母亲找我过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是这样,”大夫人笑道:“我传了红星来问话,他说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独寝,并没有换丫头侍候,是不是,敬一堂中的丫头没有看得上眼的呀?”
年东南顿时窘起来,尴尬得垂下了头。
这种话,就算是他的娘叶氏都没当面问过,如今听这名义上是母亲、实则就是陌生人无异的人问出来,岂能不窘?
大夫人见他这样反倒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哪家贵公子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跟母亲说说,是不是看不中敬一堂中那些人,母亲再给你挑好的!”
年东南心中苦笑,勉强说道:“这个……还是不用了!我,我不习惯——”
“这可不行!”大夫人温柔而坚定的截断了他的话,抿着唇笑道:“你如今可是侯爷,对外就是我们年府的当家人!房里要是没两个像样的姬妾说出去也不像话!会叫人耻笑的!”
“真的不用……母亲不必操心了!”年东南油盐不进、丝毫不让。
让他纳姬妾?媳妇不会原谅他的!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不,不是也许,而是肯定!
再说了,他心里只有媳妇一个,压根也没想过再要其他的女人!
他只想把媳妇抱在怀中,闻她独有的好闻的味道,跟她一个人做那亲密之事。
其他女人?他没有兴趣!光是想想那副场景,他就觉得没法接受!
不得不说,春霞的
洗脑十分成功……
“这是为何?”大夫人长眉微挑,显然有些不快了。
“东南如今还有许多大事没做、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要学,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上头。”年东南只得这么说道。
“就为了这个!”大夫人不由好笑起来,遂道:“这你大可放心!所谓姬妾,不过是贴身伺候你罢了!正是为了让你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事情呀?若有那等不知好歹纠缠不休的妖精,你随时都可以打发了出去!便是我知道了,也饶不了!”
大夫人又紧追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便叫人物色几个好的送过去让你挑选!按说你刚回来身边就该放人,也是我,这些日子忙得昏头昏脑的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呢,也是个老实的,敬一堂那么多的人,你都——呵呵,也许是你瞧不上!”
“母亲……”年东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理由好说。
大家世族的所谓各种规矩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学所见所听也见识了七七八八,“只要媳妇一个”、“不碰别的女人”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当着大夫人的面说的。
不能说,只能用做的。
年东南心头一动,脑子里豁然开朗:是啊,反正送人过去就送人过去,只要他不碰,还能把他怎样?如今,他可是主子!
难不成大夫人还能盯着?
年东南想及此便没有再拒绝,起身勉强躬身施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