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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印一笑并不接她的茬,只对如月道:“吃了药发了汗已经好多了,我这是老毛病了,经不住冷热交替。言归正传妹妹到了府中便是自家人,有话我也就直说了。咱家爷最重规矩。越矩的事儿最是不能做,本来不想说的。但我是直性子,说的不好听你也别怪。我知道妹妹家底丰厚。令堂又有各种担心,但婚事实在不该如此隆重的,太招人瞩目也会让人议论,不过妹妹身份特别……”她停了停,才道:“否则昨夜也不会是那样一个情景。妹妹要记得四个字内敛隐忍,这不仅是对你,也是给内宅所有人定的规矩。我是福晋统管着内宅,往后有任何难决断的事你需回了我知道,可明白?”
如月肃然道:“福晋说的是。是妹妹做的不好,往后再不会了。”
“但愿如此吧。哦,这位是侧福晋李瑶,你昨儿应该见过了。”
“是。见过侧福晋。”
见非印和如月都没被自己方才的话拿住,非印更是拿出主母的身份来压人,这让李瑶很郁闷,不过她面上什么也没显,见如月给自己行礼就亲热道:“快起。不必如此,您可是咱们府的大功臣呢,实在该是我们谢你的。瞧这么水灵的姑娘我瞧着都觉得可爱,难怪咱家爷动了心呢,怎么样,在新房住的可好。”
“很好。”
“那就好,听说你跟耿格格一样是会武术的,这就好呢,咱们府上就缺两样东西,一个是银子另一个就是孩子。希望你这个吉星到了,一下子就把这两个空给补上了。”
她说完还专门看了看非印和乌林,果不其然脸色都不好看,李瑶只觉得通泰的很,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姐姐,不布饭吗?时辰到了。”
非印看着她,“看来妹妹真是高兴过头了,什么话都敢说啊。”
李瑶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道:“我就是太高兴了,不过,说的不也是实话吗?”
非印冷淡道:“爷在户部任职,最烦提到的就是银子,但凡跟提到银子就跟贪污受贿有关,咱家不像旁的府上,金山银山权势滔天,不过却可以心安理得的睡好觉。妹妹你可得谨言慎行,免得方才的话传到爷的耳里遭来一场罚。”
李瑶被噎的说不出话,抿着嘴儿不吭声,又听非印道:“咱们府上孩子是不多,可也不缺,有弘晖弘昀还有伊尔木,本来乌林也该有的,唉……不过好在年轻,也不像我是久病缠身的,将来必定能为爷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如今又来了如月,也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府上想不热闹都不行呢。哦,真是快到时辰了,摆饭。”四福晋轻声下了令。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耿氏
一顿见面早餐吃的如月甚是憋屈,果然是规矩很多,若不是初来乍到又是新妇,她定会跟乌林一样站着给福晋和侧福晋布菜,等人家吃完了才能用饭。而且菜式清汤寡水的简单,就是一般官员的家也不会就只吃咸菜饽饽和稀饭吧!看他们吃的很仔细的样子,没有任何浪费,如月的心都在抖,要是以后都如此自己也定能瘦成这个样子,不晓得李瑶为何没瘦,难道有小灶?等用完了饭,这三人一起带着如月在贝勒府内宅走了一遭,四落五进的宅子不大不小,和去过的八贝勒府邸结构大约相同,就是人家布置的富丽这里朴素而已,就连后花园的花草种的甚是没什么雅趣。
最特别的当属胤禛养的犬,它们皆是中大型犬,由专人饲养,住着定制的狗屋,因为天热,一个个吐着舌头趴在窝里看着路过的人,也许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一个个都叫了起来。如月好奇的去看,认得那个瘦高的是细犬,现世她在郎世宁画的图中见过不少。不过李瑶显然不喜欢狗,她拍着胸口道只说害怕,福晋也是皱着眉让仆从阻止狗吠。他们匆匆离开狗舍,待到了一座独栋小屋前,四福晋停下脚步,如月见她的神色很是凝重便起了好奇,少顷才听到解释:“这里是宋格格的住所。她在为贝勒爷舍身侍奉佛祖,一般情况是不会出来的。若无要紧事你也不必去打扰她。”
如月吃惊的看着这座简陋的居所大为惊异,但她什么也没问,跟着非印去其他地方了,心中暗道:宋格格?小说里她都是不起眼的陪衬角色,没想到居然如此特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何会为胤禛舍身?
再往西走,在贴近外墙角落里有一处锁着的院落,这里倒是浓荫蔽日,树木的枝桠都从围墙里伸了出来。“这里是雨桐院,平时不住人,除了堆放不用的杂物,就是用来关犯了错儿的人。”非印解释着,她看了眼李瑶和乌林。又对如月道:“这里虽不常用,但是院里许多人都在这里住过。我可不希望你也住进来。”
如月心里一紧,忙道:“是。我一定谨言慎行,不犯错儿。”
四福晋点点头带着众人离去了。这一番走动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非印身体刚好,李瑶身子又重,两人都有些受不了。一行人就在最近的一处厢房歇下了。丫鬟们给主子上茶的上茶,跪下捶腿的捶腿,如月在旁立着,偷看对面的乌林,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半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
四福晋道:“内宅大概就是这样了。琅格格,若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去问碧玺,哦,对了,还有,你那里能用的人少,我会给你拨人去。”
如月谢过后家主母又赏她一对镯子五两银子,李瑶也赏了她两身衣物三两银子。如月再次谢过。末了福晋看了眼乌林道:“我也走乏了,你带如月再四下去看看。”乌林应了,如月心里一阵欣喜!终于能跟好友叙叙旧了。见二女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门,李瑶便也要告退,非印却道:“你留下。我有话要说。”
且不说非印和李瑶说了什么,只看如月这边。她正眼巴巴的一直看着走在前面的乌林。过去了三年多,乌林已经十八岁了。她的脚步不再像以前那样轻快,也不像以前那样昂首挺胸精神十足,竟和所见过的大部分妾室一样,拘谨而乏味,如月看着看着眼泪便涌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她硬忍着表情,尽量做出平静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听乌林讲解各房各地的用途,当乌林终于停下脚步回身看过去时,就见到如月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她的心里狠狠的一痛。三十九年乌林嫁进贝勒府后就再没见过琅如月了,这期间她经历了太多事,人早就变得随波逐流,原以为麻木的心在遇到故人后竟能痛成这样,这是她始料未及的。阳光下穿着藕荷色袍子的女孩儿已经长大了呢,乌林鼻子一酸但瞥见周围那些丫鬟她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僵硬的扭过头,指着竹林道:“那里是四爷的书房,内宅之人不能随意靠近。你定要记牢了。”
正想再往前走就感到手被人握住了,她大惊回身竟见如月已经靠近,神色悲戚道:“姐姐。我们能不这样说话吗?都多久没见了,即使有规矩,也不能不让我们说说体己话吧!你别再这个样子了!你这样我都觉得不是你了!”
乌林本想说几句狠话的,可看到如月竟流下了眼泪,她的心就硬不起来了,往日种种浮现眼前,那是自己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在夜深入静时唯一能拿来回忆安慰心情的,她也不过十八岁,哪里又能一直绷着不露出本色呢?乌林便放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悄声对如月道:“在桥上太显眼了,去屋里说话。”
如月点头,她抹去眼泪故意大声道:“这日头好晒人,把人的眼睛都晃了。姐姐若是不嫌弃请到我屋里叙话,还有许多规矩要向您请教呢。”
乌林嗯了声,“府里规矩多,本不该随意扎堆的,不过妹妹新来乍到,虽有方嬷嬷在前指导,还是会有很多细节要给你说明白的。哦,春花,不用你陪着了,走了许多路也怪累的。”
春花迟疑道:“福晋让奴才跟着出来的。”
乌林道:“我要去如月格格的屋里坐一下,你也同去,不过就由……”她看了眼流苏,如月马上接腔道:“我院里的丫鬟也不太懂这里的规矩,还请这位姐姐多指教他们呢。”说着就给珍珠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去套近乎。
其实春花知道福晋是让自己监视两位格格的言行,不过她也知道这个琅格格身份特别,很得贝勒爷的心,又是万岁爷亲封的吉星,琅家跟达官贵人的关系很深。所以春花绝对是不愿得罪的她的,甚至已经打算要巴结的。耿乌林和琅如月的关系,全府的人大概都心里有数,如今这二人相见想说说悄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如果福晋没这个意思又怎么会让耿乌林带琅如月出来,又怎么会派自己跟着而不是方嬷嬷或是碧玺?
春花想到这里便从善如流道:“还说什么指教,往后都是在府里伺候主子们的,可得好好往来呢。”见春花上道。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如此一行人便都来到如月住处,珍珠和杜嬷嬷去招呼春花了,乌林的丫鬟风铃和浮石也跟着去了,屋里只留下一个流苏在伺候。
见眼线走了,乌林才激动的拉过如月恨声道:“你是怎么回事!我是没得选被迫进的贝勒府,你呢,不是最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吗。怎么到最后也进到这个笼子里来了!”
如月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苦笑道:“天意如此。”
二人无语的相互看着,见彼此脸上的改变都忍不住再次流泪了,乌林哽咽道:“我身处深宅,又没什么地位很多事都不能详细知道。只大概听说你救了四爷,你们……后来在宫里又救了苏麻拉姑大姑姑,万岁爷便指婚了。可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那样吗?”
如月叹息一声道:“原来历经这么多生死一线间的事,在旁人的嘴里就是这么简单的概括。不过,你说的都对,就是这么回事。”
“你……爱四爷?他也爱你?”
如月不能说出真相,只能红着脸别扭的点了点头,乌林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真是想不到。你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四爷性子很冷。我可没见过他对谁动情,你们能如此大概就是所谓的缘法吧。”
如月不想再论此事,就岔开话题道:“姐姐这些年过的可好?”
乌林叹息道:“你看不出来?”
如月握着她的手,心里既难过又愧疚道:“对不起。真的。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我哥哥……”她压低声音道:“也是满心悔恨。”
乌林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这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
如月沉默,她知道任何的道歉对于失去了希望的人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乌林问道:“扎琴好吗?”
如月犹豫了一下才道:“除了对你愧疚。她应该很好。”
“这些年她一直给我写信,但我没有回。因为我知道你哥对她一定会很好。但她一定会万分纠结。所以如果我不原谅她,她才会感到心里好受一些吧。”
“乌林……”
“我一直明白她是爱你哥哥的,非常的爱,只是我们谁都没说破。所以最后她才会做出这种事吧,啊,也不知道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开始不愿意治疗,只说是报应……后来能好些了,”如月犹豫道,“乌林,你真的不愿意原谅她吗?”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已经嫁人了,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妹妹嫁人的事呢。她比我有福气,真的,谁嫁到你家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那你呢?”如月轻声问道:“听说之前不是怀上孩子了吗?你身体那么好,怎么会……”
乌林面无表情道:“不过是在花园里看到两个阿哥打架,我去劝不小心滑倒了,既然动了胎气自然就会被太医瞧病,说要静养还说要服保胎药,吃着吃着孩子就没了。”
如月“啊”了声,她焦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当心,是他们谁嫉妒你给你下药了吗?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丫鬟服侍呢?”
乌林惨笑道:“是四爷亲自拿来的药,我会去质疑吗?”
“啊!”如月大惊,不可置信道:“四爷是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
“不是内宅。听说是他的人出了问题,殃及到了我而已。我不是吃了打胎药,而是中了毒,后来孩子就死在腹中了。”乌林平静的说着,就像再说别人的事一样,如月却已经看出她心中的痛,不由脱口而出,“就这么完了吗?他可不像是能忍得了这种事的人!”
“嗯。是很生气,但也就是赏了我许多东西,让我安心静养,说身体好了以后会有孩子的。至于那个下毒的人,好像到现在也没抓住,说是武功很了得的。”
“是他!”如月又一次震惊,乌林望着她,“你知道?”
如月点头,“庄西涯。这次在江南就是他偷袭重伤了四爷,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