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紧接着,来宾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讲台:来自巴黎的法国中微子博士莱易思工程师,来自柏林的卡尔·斯瓦尔茨教授,这位地质学家起先利用机器人,而后又亲自探测研究了月球的火山口。
航天飞行的候补宇航员们也同样庄严隆重地提出了保证,其中有柯斯嘉。
人们朝大厅外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厅内悬垂着的枝形吊灯点起来了。柯斯嘉推推阿尔谢尼,带笑地悄声说道:
“这个不讲道理的科学——算术。丝毫不能通融。你航天回来时——三十岁……”
“而她,七十都出头了。”阿尔谢尼接着说。
四、痛苦与欢乐
在泛着银色星光的黑暗的太空里,可以看到一条新的闪映着阳光的带状物。这是火箭载运到宇宙空间的一截截巨大的管状部件及其他神奇的器材,延伸有好多公里长,它们仿佛无可奈何地慢悠悠地自转着。
身着密闭飞行衣的微小的银色身形,由火箭的挂勾支持着,穿梭在管柱间,移动搬运这些预制件,装配着巨大的星际航船。
太空油车在起飞地点排列成细长的链条,它们做好准备,以便在航程中给星际航船添加燃料。
茫茫云海拥覆着地球,云海之上的宇宙空间里正积极地准备着远航,六名当选者将要参加人类空前的飞往其它星球的探险。
但是,云海下面的生活,仍然按照原来的样子进行着。
阿尔谢尼的不可理解的冷漠,仿佛尖刀一样扎进维琳娜心头。但是,女性的自尊心和“男孩子”般的倔强劲儿使她控制住了自己,她没有拒绝参加音乐竞赛会。
身着演出用的曳地长裙的维琳娜,在施洛夫教授的眼里显得格外美丽。教授特地走进后台,赶在第二轮竞赛开始前给她鼓劲。
维琳娜正用并拢的手指紧按着下巴颏,在后台的走道里漫步,一面忿忿地细声重复着阿尔谢尼写来的几句话,仿佛要将它背熟似的:“实在太忙。祝你成功。有可能将从电视中收看。阿尔谢尼……”
“竟然这样?”她突然渴念起阿尔谢尼·拉托夫来。“有可能将从电视中收看……”似乎她的喉头被什么哽塞住了。
真的,她感到的不是一般的委曲,而是沉痛的创伤。
呶,好吧,全球天线值班的那时光,阿尔谢尼不能来见面,这一阵,他特别忙,不能来见面。但是,难道就不能稍稍有点常情,略微表示点关切吗?于是,她心酸地说出声来:“有可能将从电视中收看!……”
维琳娜在竞赛演出前的这种激动,施洛夫看成是自然现象,他甚至叹息一声:“说到底,不论哪种方式的竞赛,都会令人紧张。不过,主要的社会性冲突消失之后,代之而起的是生活领域的竞赛。诸如科学上或者生产上,文学艺术方面或者体育运动方面,这将成为一种前进的动力。”思念及此,教授为自己的“发现”洋洋自得,便又叹息一声。
安娜·安德烈叶芙娜带着阿文诺莉也来到后台,一见施洛夫,便欢声说道:“到底是您啊,还把我们记在心里。伊格纳契·谢苗维诺奇,我们的这个小可怜虫,这一刻多么需要支持啊,要鼓起她的劲头……”
身材纤细但动作利落的阿文诺莉立即毅然地朝施洛夫面前一站:“此刻不能。她——进入了音乐境界。”
施洛夫也就没有向维琳娜走近。
而维琳娜正目不旁视地凝眺窗外,一面使劲扯上手套,这是演出前为双手保温用的手套。
音乐大厅的听众对于这位身着曳长连衣裙的年轻钢琴家的心情无法猜测,她步伐徐缓地向钢琴走去。
施洛夫坐在首排中座。维琳娜在钢琴前落座之前,向听众鞠躬致意。这时,施洛夫搜寻着维琳娜射向他的眼光。可是,钢琴家压根儿没有朝这边看一下。教授心头有些懊丧。
接着,维琳娜弹奏了起来。
施洛夫想起文学史上的故事,连那位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在听贝多芬的奏鸣曲时,也曾经泪湿衣襟,施洛夫没有哭,可是,他心头感觉特别的难受。
维琳娜在音乐中所表达的是用任何一种技艺也难以再现的情绪,这种情绪使她的演奏远远超越出熟巧的领域,而成为带有音像的感情的幻境。
终于,维琳娜站起身,两臂无力地垂落着,她一贯端庄挺秀的身材,显得有点儿疲软了。
音乐大厅里沉寂了一下。可是,当她姗姗举步离开钢琴的时候,最初响起了零落的掌音,尔后,热烈的掌声响彻大厅。
阿尔谢尼从电视中收看了维琳娜的演出,地点在他们一起检听“星星的召唤”的“静息实验室”内,这里的条件十分理想。维琳娜富有表现力的手指以及梦幻一般的被内心的光辉映亮了的脸庞,使阿尔谢尼入迷。阿尔谢尼凝望着维琳娜,默默地跟自己还没有享受到的幸福告别;与自己置身在同代人中的生活告别;与凡是可能动摇他为尽自己的义务和出于探险者无法抑制的激情而下的决心的一切告别。
维琳娜的演奏震撼了他。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很可能,维琳娜会使其对自己选定的道路产生疑虑。但阿尔谢尼不是这种人。维琳娜的听众当中,没有谁会比阿尔谢尼更能深切地理解演奏者表达的由忧抑和感伤而引起的感情的幻境。这种忧抑和感伤的造成者正是他。阿尔谢尼!恰恰是他!
但是,比起燃起她某种希望,从而使她遭受更大的痛苦来,这样,还比较好些。
其他的听众揣测不到这一切。但是,他们感受到演奏者所表达的一种激情。
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人们围住维琳娜,向她道贺,倾慕她的成就。但是,她只是警觉地向四周望着。她超越了竞赛中的所有演奏者,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弹奏出来的……
评奖委员会对维琳娜的演奏评价很高。她进入音乐竞赛会的第三轮决赛。
施洛夫是知道阿尔谢尼已经列入航天飞行的星际探险的乘务员单中了。于是,音乐会散场时,下定决心,要赶在最近几天之内使维琳娜对阿尔谢尼有个足够的戒心。他施洛夫教授可完全是另一种人:维琳娜的演奏会上,甚至会有国外科学界人士慕名而至,并且高度赞扬她的杰出的才能。真正的女人就得这样来配合自己的夫君。一般来说,教授嘛,总是受人尊敬的,何况,又并不老哇!他和维琳娜结合起来,总还是占着点先的——他对音乐有着何等深刻的理解,再加上掌握着对维琳娜来说是莫名其妙的科学的奥秘。可以预计(具有足够的依据!)维琳娜会毫不犹豫地拜倒在他的科学面前,也就是说,在他,施洛夫教授本人面前。
施洛夫就是如此预先“内定”了自己和未来配偶的关系的。剩下的是仅仅是一次决定性的表白了。
他听说维琳娜在第三轮竞赛演出前,不仅不安心练琴,而且一个劲儿地把时间糟蹋在进剧院、上体育场或者林间散步上。施洛夫向安娜·安德烈叶芙娜打听到,维琳娜希望第三轮演出的前一天能够在大自然中、在水上度过。教授年轻时代曾经是个出色的快艇运动员。
维琳娜迟疑了,该接受对方的邀请吗?母亲和外婆都力劝她去。再说,阿尔谢尼又不在……
一艘老式的略带浪漫情调的快艇,沿着湖岸无声地滑行。轻绡似的雾幕微掩住湖面,时时闪动着粼光。施洛夫教授坚持要早些儿驶向此地,因为他相信,世界上没有比这儿更美的晨景了。
近岸边的水中,沉浸着一些粗重木段,这儿的湖水特别清澈,能够一直看到水里的小小的泛着银光的游鱼。偶尔,游鱼微微摆动一下尾巴,又象死的一样停在原地不动了,看上去它们真象是悬挂在倒映水中的白桦树从中一样。
不一刻,晨雾散尽。湖面上出现了另外一些快艇。它们的三角帆有时几乎触及水面,再加上风帆的水面上的倒影,远远望去,简直如同一只只时而伸展、时而收缩起白色羽翼的水鸟。
维琳娜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阿尔谢尼为什么竟然没有向她祝贺第二轮演出的胜利?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本来,一切都即将成为定局的,只要阿尔谢尼表达出自己的爱情和决心。可现在……
风几乎停息下来。施洛夫向维琳娜打了个招呼,请她身子偏一偏,以便把船帆掉个方向。船帆换了向,但是仍然垂挂着,鼓不起劲来,快艇停在原地不动了。
维琳娜把一只手伸到水中,然后提起来,端详着水流从指缝间滴落下去。水珠跌入湖中,漾起了无数的涟漪,水纹组成了难以辨认的花体字。这些花体字有谁能读懂?可能,维琳娜能辨认出这些文字的内容。
施洛夫清了清嗓子说:“我呢,是本不该提到音乐方面的话题的,可又不得不自食诺言了。”
“为什么呢?”维琳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对我来说,音乐并没有失去存在的价值。”
“您还记得过去的一位权威说过,对地外星球来客得演奏贝多芬第九乐章的事儿吗?”
“当然。”
“我们跟您一道儿听到过奇妙的‘星星的召唤’。现在,跟这个文明星球的往来——已经不是单纯的设想了。”
“您认为,外星球来客真会飞到我们这儿来吗?我曾在书上读到过戈壁沙漠石块上百万年以前的痕迹。非洲和雅库梯发现的尼安德特人和騣犎的被子弹打穿了的颅骨……难道,曾经光临过地球的行星来客又来做客了吗?”
“问题取决于我们。我们将先去访问地外星球。”
“怎么?飞往那个人们议论纷纷的列勒星去?”
“正是,地外星球的探测组已经建立了。我们当代人类的六位代表自愿地告别我们的时代,告别我和您,告别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为着一个目标:亲眼去看一看奇异世界的居民们。在那个世界里一部分成员‘劳动和创造’,另一部分成员‘飞翔和享乐’”。
“大概,这太有趣了。在那里,将有一种什么样的文明?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思想,什么样的信念?也有可能,理智水平还赶不上我们?但若是跟他们一比较,突然发现我们自己竟是可怜的侏儒呢?说不定,他们会向我们地球探测人员演奏起贝多芬第九交响乐呢?”
“他们的‘交响乐’,我们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电子计算机尽可能地使它的内容明确了一些。可是,说到底,对其中的‘伟大的思想’还不能透彻了解。所以,应当这样想,星际航程中,我们的使者会遇到各种情况:太空中的善良和凶残。六位使者中,有一位是我们共同的友人。”
“您说的是哪一个?”
“阿尔谢尼·拉托夫。难道他自己竟然没有告诉您,他已经被列入地外行星探测组吗?为这样的学生,我是感到很自豪的。应当看到,说到底,他没有退却。”
维琳娜用她特有的凝聚的眼光看了一下施洛夫,轻松地缓了一口气。
施洛夫期待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出现。于是,他急忙压低嗓门补充了一句:“您该相信,要是我,决不会轻易地放弃地球上的一切,放弃和我的幸福的向往密切相关的一切……”
维琳娜极目远眺,目光停留在那些宛如斜飞的羽翼般的白帆上,神幻般地微微笑着。
“原来,这就是谜底!”她喃喃地说出声来。
“您说什么,谜底?”伊格纳契·谢苗诺维奇感到受了委屈,可又产生了兴趣。
“不,不!没什么。”维琳娜仿佛恍然清醒了,“该帮您升起船帆吗?看来,起风了。”
施洛夫熟练地升起风帆——他一抖帆绳,快艇便向前急驶。
教授变着话题跟维琳娜交谈,想引起对方的兴致,列举出可能在某个时代光临地球的行星来客的遗迹。但维琳娜对此毫无兴趣。因而,施洛夫的话题又转游到有关地球人的方面来了。
“我常思忖,我们这个时代里人的实质问题,”他意味深长、郑重其事而又严肃万分地说道,“世界上发生了巨大变革。压迫制度和社会性的不公正早已消失。但是,个人生活中,唉!仍然存在种种的不公正。于是乎,人们必得经受如此深刻的痛苦,就象置身于古埃及法老时代,也就是说,象置身于人折磨人、人压迫人的制度之中。”
“您在企望,人类连个人生活的悲痛也很快地消除掉吗?”维琳娜不无嘲讽地问道。
“当然。不过,说到底,我暂时是无法预测眼下的一些人的行为举止的。这类行为举止是过去的人们理解不了的。”
“不懂。从来不去想这些。可能,我这个人,就跟我的祖母的祖母一样儿。”维琳娜以仅有她本人才理解的愉快心情微笑了一下,说道:“难道在列勒星上就……”
“您确实跟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