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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张贺之,心里突然非常的不甘,非常的恼火了。
而随着姬姒的车队缓缓而去,不远处,也有一处二层阁楼,一个郎君在朝定定眺来。
听着四周传来的低语声,看着坐在皇帝牌林中的绝丽女子,那郎君突然低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郎君的身后,一个青年人叹道:“周玉,安华公主得了谢十八那么一个评价,以后是再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了,她又是这般性子,你以后,真得小心不但借不了力,还要被那蠢妇拖累。”说到这里,那青年学着周玉那样,也朝姬姒看去,只看了一眼,那青年便说道:“也怪不得你对这姬氏女念念不忘,比起安华,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在那青年人说话时,周玉一直没有说话,他垂着的眉眼里,隐隐有着几分憔悴,过了一会,周玉猛然抬头,把盅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周玉的隔壁,萧奕等曾经受过姬姒恩惠的几个世族郎君,也在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看着热闹。
只是,与周围伙伴们的热闹喧嚣不同的是,萧奕一直显得很冷清,这个贵公子,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平板车上姬姒那绝丽的容颜,在看着那三十九块皇帝牌位,在听着四周的议论。
就在这时,有一个郎君笑了起来,“今日之后,怕是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这个姬氏女血脉高贵,位同公主了。”
这郎君声音一落,萧奕低笑出声,他抿了一口酒,低声晒道:“几块牌位,一件衣裳,再加上安排人在背后扯几句闲话,就能达到许多世族终一生之力,也无法做到的地位提升……这姬氏女,还真是聪明得近乎妖了!”
见他发笑,陈七郎好奇地问道:“萧奕你在笑什么?”
萧奕回头,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掌心的酒盅,淡淡说道:“我在佩服谢十八。”
☆、第一百一十六章心意
萧奕这话,陈七郎却听不懂了,他那脸上的表情,明明是怅然若失,可他嘴里却说着佩服,也不知他是在佩服什么?
接下来,萧奕一直没有说话,而姬姒的车队,也不紧不慢的,缓缓驶入了乌衣巷。
早前,姬姒每一次来到乌衣巷时,都差点被人赶走,可这一次,不管是路过的还是驻足望来的权贵,在看到那明晃晃的三十九块帝王灵牌时,一个个都显得异常的沉默。甚至,有些人在那些牌林过来时,还向它们大礼参拜!
就在姬姒的车队,来到她院落所在的小街时,突然的,众人发现,那小街的两侧,每隔五米便站着一个陈郡谢氏的部曲,而这些部曲,在姬姒的驴车出现在那一瞬间,齐刷刷躬下身来,向这个孤家寡人一样的小姑,行了一个十分正统的周时臣子之礼!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部曲是谢十八的私兵,而此刻,这些部曲在姬姒行臣子礼!
一时之间,四周哗然一片,而伴着这些喧哗的,隐隐的,又有小姑们的饮泣声传来。
不管这些部曲是因为什么原因向姬姒行臣子礼,可光是这个动作,就表明了谢十八对姬姒的尊重和维护,这让她们如何不伤心愤怒?
姬姒的驴车,越驶越近了。
远远望着平板车上,玄衣贵服,肃穆庄严的姬姒,谢二十九来到了谢琅身后,他又朝越来越近的姬姒看了一眼后,忍不住说道:“十八兄,姬氏女今日这番动作,可含了太多不甘啊!”
他看向谢琅。低声说道:“记得我还小的时候,便听十八兄说过,你这一生,从不强求于人……”
谢二十九的声音还没有落下,谢琅已淡淡说道:“不错,我从不强求于人,但姬氏女除外!”
说到这里。谢琅轻笑起来。他这一声笑,带了几分冷,“就她那性格。我若不强求,难道还眼睁睁让她离去?”
谢二十九沉默了。
这时,谢琅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更何况。自今日始,她姬姒已入了所有建康权贵的眼。我只有将她纳入羽翼之下才能护住她。”
谢二十九听到这里,慢慢点了点头。他又抬头朝着姬姒看去,过了一会,谢二十九轻喃道:“姬小姑什么都好。就是门第太低,族中势力太单薄了,若她是琅琊王氏和陈郡袁氏之女。哪怕是个庶出的,十八兄你这一生。也可只守着她一人,从此和和美美,再无嫌隙。”
谢二十九这话纯粹是感慨,他话音落地后,不管是他还是谢琅,或者是站在不远处的谢才谢净等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个血脉的高贵,经常s过婚姻来证明的时代,在这个士庶不婚,门第相差太多者不婚的时代,在这个便是“财婚”流行,高门之女嫁到仅与其门第低一个等次,对方便要付出巨额彩礼的时代,所有人都知道,谢琅最是了不起,他如果一意孤行娶了姬姒为妻,那就意味着他与整个士族阶层做对,更意味着他的行为,会让陈郡谢氏数百年的清誉毁于一旦!这个险,便是当年的王导谢安也不会冒。也所以,谢琅可以对着他的三嫂说,他不娶妻纳妾了,却永远也无法说出,他要娶姬姒为妻……
沉默了不知多久,突然的,谢琅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我已放不下了……”他的声音太轻太低,几乎无人听见。
姬姒的驴车走得最慢,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时,她一眼看到,站在小街的尽头处,九号胡同的入口方向,那个风华世无双的郎君,可不正是谢琅?
此刻,谢琅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遥遥地朝着她望来。
此刻,他澄澈悠远的眸子中含着笑含着温柔,他那般静静地看着她,饶是彼此之间隔了一条街道,可姬姒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欢喜!这种欢喜,不是因为今日的日子特别,也不是因为周围向她投来的目光,远比以前都要尊敬,而是,仅仅是因为看到这个人!
……只是看他一眼,她怎能就这么欢喜?
终于,车队来到了谢琅面前。
这时,随着姬姒一声低低的命令,车队迅速地停了下来,然后,姬姒在婢女们的扶持下,缓缓下了车。
昂着头,朝着谢琅看了一会,姬姒手一举,在示意众人停在原地后,她一个人,踩着一种异常沉稳而雍容的步履,在四周无数双目光地盯视中,缓缓来到了谢琅面前。
走到谢琅面前,姬姒仰着头看着他。
她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
许久许久后,姬姒垂眸,她朝他行了一个周时的妾妇之礼后,低低地唤道:“夫君。”
得到姬姒这声轻唤后,谢琅眸中的笑意荡漾起来。他上前一步,温柔地伸手搂住了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把姬姒紧紧地搂在怀里,低下头,谢琅的唇瓣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吻,哑着声音,谢琅低低地说道:“阿姒,我现在甚是快活。”
姬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谢琅低下头,他朝她看了一会,哪有不明白的?慢慢的,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为夫一直盼着这一天。”
说罢,谢琅退后一步,随着他右手一扬,几十个婢妇仆妇围上了姬姒,簇拥着她朝着院子走去。
而这,并不是仪式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不远处的阁楼上,谢王氏和一些贵妇,以及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的小姑,都在朝这个方向遥遥望来。
当看到代表兰陵萧氏,颍川陈氏的十七个世族,纷纷送去贺礼,还由他们的嫡子亲自致贺时,谢王氏带了几分不快地说道:“不过是收个外室。连纳婢妾都算不上,这些世族却也上赶着!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周围的众女,自是知道谢王氏对那姬氏女非常厌恶,一个个都附合了起来。
袁小姑也站在后面,她一边附合,一边看着那些家族送去的一车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贺礼。心里也对这些家族生出了几分恨意。
这时。谢王氏突然衣袖一拂转身就走!
这里以谢王氏的身份最高,她这么一走,众女连忙跟了上去。
谢王氏是带了几分恼意回到自家院落的。
就在一群贵妇人和小姑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时,突然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一个婢妇带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贵女走了进来。
那贵妇几乎是一入院落。便朝着谢王氏急步而来,走到她面前。那贵妇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见她行此大礼,谢王氏一惊,她连忙扶起那贵妇,柔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六妹妹怎地突然行此大礼了?”
原来,这个贵妇,却是谢王氏在娘家的庶妹。因这个六妹是婢妾生的,她在琅琊王氏诸姐妹中地位最低。嫁的也只是陈郡袁氏不被人喜欢的庶子。
那六妹妹袁王氏对谢王氏行了这般大礼后,脸上神色却是激动无比的,她颤声说道:“妹妹有一事相求姐姐,万望姐姐能够应允。”
谢王氏爽朗一笑,她坦然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但凡我能做到的,无论如何也会替你达成。”
袁王氏闻言喜不自胜,她激动地叫道:“是这样的,听说那神医黄公,这番带着另外两位闻名天下的神医禇公和司徒公到建康了,接待他们的正是谢十八郎。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母亲那身病,早年就要人断过,除非禇公能够停留一二年,耐耐烦烦一剂药一剂药的调理,否则永无断根之日。现在好不容易盼得禇公来了建康,要是姐姐能说服禇公替我母亲治病,我陈郡袁氏五房上下,定当对姐姐感恩戴德,万般心服!”
几乎是袁王氏的话一落地,谢王氏那心便砰砰急跳起来,她暗暗想道,要是能得到陈郡袁氏五房的感激,那我以后在娘家也好,夫家也好,那话语权将再上一个台阶!
她难按着激动,朝着袁王氏轻声笑道:“原来是这么回来,妹妹尽管放心,无论如何,姐姐也会替你达成心愿。”说完这话,她在心里暗暗想道:既然那禇公是十八郎的朋友,身为朋友,帮这个忙是绝对可以的。
眼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一个个神色都有点激动,谢王氏想道,天下有数的名医不出一掌之数,而现在,十八郎那里,却一下子到了三个。咱们这样的权贵人家,谁没有个三病两痛的?她们这般看我,是也想开口求医啊。
谢王氏又想道:一定要把那三位神医请到府中来住!十八郎是个不理俗事的,只要那三人入了府,以后出出入入,求医治病,岂不是都要经过我这个当家人的手?
谢王氏想到其中的种种好处,以及那数不清的福泽人情,一颗心砰砰地跳得飞快。
她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振奋。谢王氏也顾不得周全行事了,她对上众女激动的目光,颇有点显摆的向一个仆人说道:“你去找到十八郎,把我六妹妹的要求跟他提一提,便说,还请禇公能迅速前来才好。”最后一句吩咐,谢王氏还是习惯上的带上了一种颐指气使,也是,那禇公虽然医术惊人,可他却是寒门出身,一个寒门中人,又哪里值得她去尊敬了。?
那仆人应了一声后,迅速地转身去了。
他回来得很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过来了。
看到那仆人带着几个人来了,一侧,袁王氏朝着谢王氏感激地说道:“还是姐姐了得,任他什么神医,还不是一句话便唤了来?”
一侧,众贵女也在那里附合起来,“是啊是啊。”“三夫人贤名远播,再加上有一个好叔叔,办起事来还真是妥当。”“正是如此。”“……”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谢王氏脸上的笑容雍容而明灿。
转眼间,那仆人便来到了谢王氏面前。
他朝着谢王氏行了一礼后,低下头说道:“禀三夫人,小人把事情跟十八郎说了,十八郎当场便询问了禇神医,可禇神医说,他今番前来,只是与朋友一聚,马上就会离开建康,三夫人的要求,恕他无能为力!”
刚才谢王氏有多得意,现在她的脸色就有多难看,仆人的话说完后,谢王氏都不敢看向另外几个贵妇了。
谢王氏忍着发火的冲动,她转向那仆人身后,轻声细语地问道:“那这几位是?”
那仆人连忙说道:“他们是几位神医身边的人,十八郎让他们前去仓库搬一些药品……”
仆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王氏便暗中吐了一口长气,好一会,她才挤出一个笑脸,朝着身后的婢妇吩咐道:“你去,带着这些贵客去仓库看看。”
“是。”就在那些人离去时,一侧,袁王氏颤着声音连声问道:“禇神医当真不肯吗?”
那仆人得了谢王氏的眼色,自是没有离去,他低头说道:“是!”说完这个字后,那仆人嚅了嚅,小声解释道:“其实,十八郎自己都说了,三位神医并不是为他而来。”
在众贵妇齐刷刷地望来时,那仆人继续说道:“小人前去时,那黄公正对着十八郎身边的那个姓姬的妇人行了一个大礼,那黄公还说,他欠了姓姬的妇人天大的人情,以后凡是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推辞!”
几乎是仆人这句话一说完,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