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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他又笑眯眯地说道:“听姬郎之口气,似是对我的容颜甚是中意?既然咱俩彼此都迷上了,不如今日就把婚期给定下来?”
姬越差点翻了一个白眼。
见他站着不动了,崔玄提步,他迈开他那一袭胡裤下,显得格外笔直修长的大长腿,三不两步便走到了姬越身边。
低着头,用他那深邃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姬越,崔玄极温柔极温柔地唤道:“听说你闺名为姒,那我唤你阿姒可好?”
这人的声音本就动听,这一刻意压低时,那声音磁沉得能让人心口酥麻!姬越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转眼,他冷着脸漠然地说道:“不好!”转眼,姬越叹了一口气,又道:“北地崔郎,能不能收回你这温柔手段?我挺不喜欢的。”
几乎是姬越这话一落地,崔玄便抚上了自个的下巴。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姬越,心下想道:我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被我美色迷惑的女郎。
转眼,崔玄迈开长腿,转身回到榻上坐好。
姿势优雅地跪坐在主人位后,崔玄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然后他声音磁沉地说道:“如今正是阳春三月,这扬州城里也开满了花,便是坐在这里,也能闻到芳香阵阵。姬阿姒,这世间的事,无非是缘起缘没花开花落,便如你我,我远在北魏,卿在南地,在这之前,我不会想到这南朝之地,还有姬卿这种别具一格的女子。便如你,也永远无法知道,今日我们这一番相逢,到底是前世在佛前叩首了千百回的结果,还是仅仅只是擦肩而过时的一次回眸。”
说到这里,这容色罕绝的北地崔郎唇角噙起一朵笑容,然后他广袖轻扬,一边动作优美地熏起了香,他一边低低求道:“阿姒可愿换上女装,让玄一睹卿之真容?”
说到这里,崔玄又道:“如阿姒能够成全崔玄这一梦,玄自会替阿姒保守你身份的秘密。”
这人在说出“成全崔玄这一梦”时,那声音磁沉得让人心头乱颤,那抬头转眸之际,星辰般深邃的眼眸,也多情得能够让天下女儿就此溺毙!
再一次,姬姒在心中暗暗想道:这厮真就是个妖孽。
这时的姬姒,真心觉得他这样不好,要知道,他也罢谢琅也罢,他们的容颜风度本就逆了天,这样的人,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天下女儿的目光,他们真心不必说这样多情的话,用这样温柔多情的眼神看人,因为,实在太难抵抗了。
想了想,姬越还是把这句劝导的话咽了回去,他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要是只这么换一回女装,就能让他从此不泄露她女儿身的事,那自是最好不过。于是,姬越在看了他一眼后,颌首应道:“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谢郎和崔郎(2)
既然答应了,姬越也不矫情,他随口要了几样东西,等下人们退去,便关上厢房门。
片刻后,姬姒推开了房门。
看到姬姒出现,正背靠着窗,慢慢品着酒水的崔玄抬起头来。
刹那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直是盯着姬姒看了好一会,崔玄才说道:“北地风水有别,便是洛阳的世家女中,也久没有出现过如卿这样的洛神之姿了。”
这时的姬姒,脸上的妆容洗得干干净净,是真正的纤尘不染,同时,她一头青丝也只是随意地披散,不见钗饰,干净得几无长物,再加上她本是着了一袭男袍前来,整个人可以说是素净到了极点。
可越是这样,姬越才真是美得让人惊艳。
姬姒的五官,不输于所谓的义武王夫人和建康第一美人。而她身上那属于少女的通透明秀,和前世做过妇人的,来自她骨子里的风情妖媚,再加上现在身处朝堂,又受了情伤养成的雍容和忧郁淡漠,这些诸般混合的气度,令得姬姒论起外表风姿,在世间女子中确实是顶尖之数。
像现在,姬姒只着一袭男式玄衣,披着一头青丝,倚着门框看向崔玄,明明全身上下都是素淡到了极点的颜色,可却鲜艳得宛如天山冰湖里倒映出的晚霞,那种美竟是无法言喻。更因为她做男装打扮,又扮惯了男子,又有了一种玉树般的傲然皎洁。
崔玄不错眼地朝着姬姒盯了良久,突然笑了,“直至今日,方知什么是“不着脂粉道尽风流””
姬姒淡淡地看着他,却是说道:“崔郎可看够了?”
崔玄挑眉。笑了,“看够了又如何,没有看够又如何?”
姬姒蹙眉,她淡淡回道:“崔郎想多了,阿姒只是想,如果崔郎看够了,我就可以去换回装扮了。”
崔玄闲闲地在榻上坐好。他跷起长腿。微微仰头,朝着姬姒的双眼直视良久,崔玄突然又道:“阿姒好硬的心!”
想他崔玄是什么人?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女子,对他的所作所为通通无视,仿佛天生的铁石心肠一般。平静若斯。
说到这里,崔玄欠身站起。他走到姬姒身前,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崔玄声音磁沉而温柔地说道:“姬阿姒。”
姬姒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实在太清太清了,这种黑白分明到了极致的清冷。粗粗迎上时会让人感觉到惊艳,而仔细看久了,却会让人产生一种“世间诸事她都明白。世人生死她也见惯”的洞悉感。这种洞悉感,会让懦弱的男人产生畏惧。可也同时会让强者觉得她神秘想要征服。
如现在,崔玄迎上她的双眼,竟是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轻轻摸了上去。
他的手指到时,姬姒反射性的闭上双眼,而崔玄手也没停,他温暖的手指在她眼皮上划过,过了一会,崔玄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这样一双眼,似能看破过去未来……真是,好生让人惊艳。”
姬姒没动。
她任由崔玄在手指抚过她的眼皮,转眼又顺着她玉白的脸颊滑下,然后在她的唇畔之侧游移。
这男人的手,极轻极温柔,抚上时,会有一种羽毛划过心脏的酥软。再加上他这个无论是外表之俊美,还是风度之出众,都到了一个男子所能到达的顶点,不由的,姬姒再次想道:这样的人,真心不能这么多情!
过了一会,姬姒感到鼻尖渐暖,她一睁眼却发现崔玄竟是头一倾,就要朝她吻来当下,姬姒猛然退后了一步!
她退得猛,也退得仓惶,原本,姬姒还以为崔玄会继续上前,可没有想到转眼间他便负起了双手,笑吟吟地看着她狼狈躲闪的样子。
直到姬姒站好,慢慢垂眼收起眼中的冷意,一直含着笑意的崔玄才继续说道:“阿姒,如果你愿意,可以与我一道前往北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姬姒便笑了,她干脆回道:“我自是不愿意。”
得到姬姒这个回答,崔玄完全在意料当中,他深邃的眼盯着姬姒,颇有点意味深长地放声大笑起来。
姬姒也懒得跟他多说了,她身子一转便朝厢房中走去。
当厢房门再次打开时,重新扮回男子的姬越便出现在崔玄眼前了。
看着这个一晃眼便形像大变的人,崔玄竟是闪过一抹失落。仿佛遗撼不能再见到她的女装一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功夫,一个童子在外面说道:“崔大人,师尊问你好了没有,他可等得都要睡着了。”
崔玄把目光从姬越身上移开,他缓步踱远,淡淡说道:“行了,请国师入内吧。”
转眼间,一袭道袍,俊美得仿佛遗世独立的国师寇谦之出现了。
寇谦之一入内,先是朝着崔玄看了一眼,然后他转向了姬越。
朝着姬越看了一会,寇谦之突然说道:“姬越,你既不属于太平道,也不属于天一道,你信奉的到底是什么?”不等姬越回答,寇谦之又道:“姬越,你不是道门中人罢?”
姬越自然不是道门中人。
可他也自然不会承认。
这时,寇谦之又道:“你骨相甚是奇怪,有遮掩了的痕迹,你面相也甚是奇异,
竟是模糊了过去未来。你不信道,也不是道家门人,你的预测之能从何而来?”
眼见这人还要滔滔不绝地问下去,姬越打断了他的话头,他抬头看向寇谦之,徐徐说道:“明天便是赌约到期,国师可想知道那一赌的真正内容?”也不等寇谦之回答,姬越又说道:“我可以告知。”
早在姬越前来时,他就已经决定了,明天的这个赌约。他会选择平局。
因为,崔玄已经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因为,这个赌或许对寇谦之很重要,可对于姬越来说,他现在攀得越高,将来身份揭穿就会跌得越惨。所以。他不想再赢下去,他不想让世人以为自己胜过了寇谦之,不想了真被刘宋皇帝扶成了国师!
甚至。姬越还觉得,他赢了寇谦之一场便已够了,以后他会多输几次。
一刻钟后,姬越下了阁楼。
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寇谦之的眉峰一直蹙得很紧。
过了一会,寇谦之徐徐说道:“这姬越。甚是古怪。”
他的身后,崔玄则是低笑道:“我倒觉得她甚是有趣。”
……
姬越的驴车驶上街道时,他发现街道中,到处都出现了和尚的身影。如此刻。迎面走来的,便是一支由三十几个和尚组成的队伍。
看来,那些冲着寇谦之来的佛门中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明天以后,自己应是可以暂时退一退了。
想到这里。姬越轻轻吁了一口气。
转眼间,姬越便回到了宅子。
门口处,季元等人正在那里侯着,看到他的驴车过来,几人连忙迎上。
姬越一边下驴车,一边问道:“客人走了没有?”
他所说的客人,自然是琅琊王氏的那些小姑小郎。
季元也知道他在说什么,连忙说道:“都走了,早就走了。”转眼,季元又说道:“他们不走不行,这扬州人知道十八郎来了,一个个都堵在外面,有些身份的都想求见,十八郎不愿意见,那些人便说什么是来找扬州洛氏的,一个个来来往往,这里都快成客栈了,自然不得不走。”
姬越恩了一声。
这时,季元好奇地问道:“大郎,那个北地崔郎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季元的话刚刚问出,他便是声音一哑,然后,季元迅速地低下头,安静地退了下去。
走在他前面的姬越,这时已经停下步来,他静静地迎上了站在院落中的谢琅的目光。
退下去的不止是季元,这么一会功夫,整个小花园里都退得一干二净了。
谢琅的目光落到了姬越的身上。
不一会,谢琅走到了姬越面前,慢慢的,谢琅的手指抚上了姬越的锁骨和耳后,然后,姬越听到谢琅那极温柔的声音响起,“今晨时,你锁骨和耳后还涂了易容物的,现在都没了。”说完这句话后,他轻声又道:“是崔玄让你换了女装?他以不向人透露你的女儿身为条件,看了你的真容?”
姬越一呆。
这个人,不管多少次面对,姬越都会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仿佛,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区别之在于,他愿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怔怔地抬头对上谢琅的目光,姬越猛然发现,谢琅那一直以来澄澈悠远的眸子里,这时竟是带了冷意,他高冠博带地站在他面前,像是广袖当风飘然欲去,可他的唇却抿得太紧了。
这一瞬间,姬越竟是从这个从来潇洒来去的贵公子身上,看到了一种紧绷的什么。
过了一会,姬越哑声说道:“是。”
几乎是姬越这个“是”字一出,谢琅便笑了。
他这笑有点奇异,更像是在苦笑。
直过了一会,谢琅才说话了,这一次,他的声音虽是带着笑,虽然依然温柔,可多多少少透着一种哑。
谢琅看着姬越,徐徐说道:“三年前我在蜀地,恩,因追查一批匪徒,惹上了一个蜀地官员。那官员是当地的地头蛇,竟是一手遮天,我一时之察,给落入了他布下的陷阱,那时,部曲们都被调走,我身边没有什么人,身处的那宅子,也被那官员的人四面点起了火……”
明明知道谢琅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可姬越听着听着,却拳头悄然握紧。
谢琅还在继续回忆,“看着四面火起无处可逃,我坐在堂房中一边饮酒一边作画,那人隔着火海问我有什么遗愿,我想了想,直觉得我这一生虽然活得不久,可该享受的都享受过,无法排遣的苦楚,也永世无法排遣,便笑着挥了挥手,让那些人不要扰了我画画的兴致。”
说到这里,谢琅突然顿住了。
他那澄澈温柔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姬越后,轻轻又道:“那应是我此生最无助的时候,可便是那时,我也没有今番这般狼狈……”
谢琅静静地看着姬越,哑着声音徐徐地说道:“阿姒,为何我觉得自己此刻竟是如此狼狈?”
姬姒看着他。
直过了一会,他才轻声问道:“当时你是怎么逃脱的?”
谢琅回道:“恩,我的部曲发现了不对,早就在那宅子下面挖了地道。”
姬越松了一口气。
见到谢琅还在看着自己,姬越呆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