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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胸向许凤望着,腿可疼的直钻心。
“好,去吧!队长同志,一会咱们再开会。”许凤爽朗地笑着一挥手。
“哈哈!走哇!准备咱们的战斗计划去啦。”朱大江笑起来,急忙抓起衣裳拉了李铁、萧金、武小龙就走,右脚多少有些跛了。
江丽在后边指着朱大江向秀芬、许凤笑着说:“这人真有意思!”
正说着话,张立根不知什么时候在身后立着,背了支步枪,探头向许凤说道:“哎,政委,这就有点不太公平啦,伤号都归队了,怎么就是不叫我到队上去?”
许凤微笑地说:“这好办,你赶快培养一个支部书记,马上就调你出来。”
张立根冲张大娘看着,又向许凤一摆头说:“这不是嘛,就叫大婶负责吧,大家都拥护她。”
许凤笑着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大娘诙谐地问道:“怎么样,大娘同志,可以放他出来吗?”
大娘急得摇着手,连声说:“不行,不行,许凤同志,可不能答应他。俺们村调出去了三个书记了,这会子我可顶不起来。”
江丽、秀芬、小曼一听都笑起来。
三、圈套
夜里,枣园据点宪兵队的一间屋子里,特务们点着灯在喝酒。洛殿恢复自由好些天了,今天执行任务回来,就和特务们一起喝酒玩耍。他这几天调查清楚了,那天晚上跟踪游击队,以致使李铁他们在岳村被敌人包围的特务,原来是赵青手下的便衣特务蔡二来。他跟赵青同时逃入据点后,在特务队干上了。他对各村情况熟悉,执行敌人的任务非常坚决,正要提他当班长哩。洛殿知道蔡二来跟宪兵队上韩小斗他们为了搞“破鞋”争风吃醋,打算叫宪兵队干掉蔡二来,于是趁机两边一撺掇便闹开了。蔡二来倚仗着自己胳膊根硬,对敌人有功,哪把宪兵队的人放在眼里,便吹五道六地大骂:“宪兵队是松包、饭桶,谁要找岔,老子一句话就要他的狗命!”这些话传到宪兵队特务们的耳朵里,都气火了,咬牙赌咒地说:“不干死蔡二来这小子,不算是爹揍出来的!”
洛殿笑着激他们说:“算啦,人家是有功之臣嘛,你们惹不起,干脆别惹,就落个松包、饭桶,也不算什么。”
特务们更火了。这天蔡二来又出去侦察,宪兵队特务们跟出去,在半路上弄死了他。特务们回来,就喝起酒来。洛殿心里十分高兴,便叫他们赌钱玩耍,乘机再拉拢他们一下。一说赌钱,大家非常乐意,就在炕桌边围了一圈玩起宝来。
洛殿一双小窝口眼微笑地眯缝着,靠窗台盘腿坐着,仰着头,两手把宝盒子藏在一块手巾下边做着宝。那群家伙卷起袖子,叼着烟卷,扇着扇子,翻白眼,转眼珠,嘴里咕哝着捉摸怎样下注子。黑矮胖子冯小山和洛殿两人做宝。小山咧嘴笑着露出一排白牙齿,点着票子,已经赢了满满的一大把。
这冯小山是子牙河边康庄人,十岁上爹娘被逼死了,房屋土地被族中的三爷霸占去了,小山被赶出家乡,成了流浪的乞儿。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他长大了。一天,他突然偷偷回到了家乡,用枪打死了三爷,放火烧了三爷的房子,便去当了土匪。“七七”事变后,他当了义勇军,又跟着一个土匪头投了敌。他什么都不信,不相信世界上有真理,有友爱,他冷酷地对待一切。一次他被八路军俘掳去,受了一个多月的训,他亲眼看见了八路军上下一致,相亲相爱。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当做人看待,他感动得哭了。被放回来以后,隐瞒了实情又干上了。这些日子窦洛殿对他真是情同手足,几夜不睡守护着把小山从垂死的重病里救活了。小山又感动得大哭了一顿,拜洛殿为盟兄。只要洛殿说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含糊。他渐渐地成了自觉的地下工作者了。现在他笑着拿着票子故意跟特务们打哈哈。一群押宝的家伙,多数都输干了,搭拉着脸,拧着眉头子,骂骂咧咧的。洛殿向特务们笑着说:“咱们先说好,你们输了可不许赖帐。”
特务们赌咒发誓地说:“谁赖帐叫他出门碰上李铁手枪队!”
洛殿微笑着把宝盒放在炕桌中间,抱着肩膀仰脸笑着看看房顶,得意地颤动着腿,把小酒瓶子从衣袋里掏出来,喝了一口,咂咂嘴,一捋络腮胡子。
猪眼睛韩小斗咧着他那花旦式的小嘴,擦一把汗,把票子一摔,嚷着:“孤丁三!”
“他奶奶,我孤丁二!”另一个黄长脸大金牙特务,扔上几张准备票子,鸡爪般瘦长手指上三个金戒指一闪光。接连着十几只手也往二三点上下了注子。冯小山揭宝盒,一群家伙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张嘴吐舌地看着。
“幺啦!”冯小山长声喝叫着。揭开宝心叫大家看准,随手把票子都收起来。
“他妈的洛殿个毬日的,连着三次坐窝啦。”
“奶奶,我寻思他狗日的就得坐窝。”
特务们一阵骚乱,咂嘴,搔头,骂街,都充起事后诸葛亮来。
这时一个三角脑瓜大蛤蟆眼的小个子特务进来说:“洛殿,宫本叫你去,快!”
“好,就走。”洛殿立起来下炕就要走。
“不行,我们还得捞回来。”一群人嚷着拦住他。
洛殿一挥胳膊说:“他妈的,老子不稀罕那几个臭钱,小山,都退给兔崽子们。”洛殿说着拖上鞋,踢哩蹋啦地走了。
“哈哈,够朋友,另来,另来。”一阵乱哄哄的嚷声。
洛殿出来见有一个特务在外边等他,便跟了这特务走去。洛殿以为一定是到宫本的办公室去,不料拐弯抹角来到大街上。啊!糟糕!竟奔老何的酒店里来了。洛殿进屋一看,今天屋里打扫的特别干净,摆了十几盆鲜花,方桌上铺上了雪白的桌布,渡边、宫本、胡文玉、赵青、齐光第、张本康以及几个日军伪军中队长都来了,维持会长张书生和宪兵队的特务也在座。老何夫妇两个忙来忙去,端酒端茶。洛殿一进来,胡文玉就站起来,上去拉着他的手,叫他坐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老家伙,还生我的气吗?”
宫本一笑问道:“你们两个认识吗?”
洛殿看见胡文玉,一股怒气直撞头皮。要是换个地方,一把就掐死他。可是现在只得忍着,摸着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挤着小窝口眼道:
“认识,他还抓过我哩,骂我是大汉奸,地痞流氓,卖国贼,还有什么认贼作父……差一点把我枪毙了。嘿!现在你自己怎么样?哈!哈!”洛殿大声狂笑着,发泄着心头的愤恨。
宫本在渡边耳朵边小声翻译了一遍,渡边哈哈大笑。日伪军官们也跟着都笑起来。洛殿正不明白今天这么隆重招待是为了什么,就见宫本立起来说道:
“今天就为了欢迎胡文玉、赵青两位先生前来合作。有了他们的协助,我们这一带一定能够迅速扑灭共产党游击队,早日造成日中提携的'王道乐土'。”
宫本的欢迎词一完,胡文玉立起来举着酒杯说道:
“为了大东亚共存共荣的神圣事业,干杯!”
“干杯!”大家一阵乱嚷,嘻嘻哈哈地喝起酒来。
胡文玉来到枣园据点,渡边、宫本真是如获至宝一般。由于赵青有意培植胡文玉,事事暗中帮他策划,又加胡文玉受过高等教育,读的书多,知识丰富,又有斗争经验,所以提出一些对策来,简直使宫本这样的中国通、高级特务也大为赞叹,因此特别重用他,委派他担任日军的特别顾问,并兼伪军张木康大队的大队副。一切政治、军事、经济活动,都跟他商量。岳村一仗准确地打击了游击队,当场俘掳了李铁和几个队员,使宫本更加信服他的忠实可靠和有谋略,对他简直是言听计从了。这几天渡边、宫本因为侦察不到游击队的踪迹,非常恼火。胡文玉就给宫本出主意,叫他利用今天的宴会,来个一箭双雕:一方面可以侦察到游击队的踪迹;一方面又可以发现共产党地下情报人员的线索。
洛殿装出一副笑脸,看着胡文玉跟宫本、渡边头碰头小声地唧咕了几句,渡边、宫本点点头。胡文玉又和张木康咬了一阵耳朵,两个人笑了起来。洛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胡文玉喝的脸上红呼呼的,立起身子来晃晃悠悠地说:“情报班、宪兵队几天的工夫净搞些马后炮的情报。每次都是游击队走了,情报也来了,这有什么用!”
齐光第见胡文玉一来就被渡边、张木康重用,早就吃胡文玉的醋,老想找个机会打击胡文玉一下。现在见他这么说,就冷笑一声说道:“对!这一次无妨叫胡先生显一显身手试试!”他说了看看王金庆,感到有了支持,因为王金庆是他的一派。王金庆派到郭店当了大队长之后,他感到膀子更硬了。
恰好今天他也来了,就用眼睛示意,叫他说话。
王金庆嗯了一声,一仰脖子喝下一杯酒说:
“我没有当过共产党,一定不如胡队长熟悉八路的内幕。可我跟共产党斗争,也不是三年五年了。在座的诸位,也没有谁像我吃过共产党这么大亏。可以试试嘛!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说着一指洛殿道:“洛殿你也有些经验,你有何高见吗?”
洛殿忙点头道:“是!是!是!对他们可得小心点。许凤、李铁这号人十分狡猾。常常我们侦察得很准,可半道上他又变了卦。”
赵青只是微笑。只有张木康明白赵青笑什么,因为他们是老关系,谁也不瞒谁。他特别欣赏赵青那操纵各派势力的本领。
胡文玉听完了,向渡边、宫本、张木康点点头,向全场的家伙们扫了一眼,又喝下一杯酒,大声嚷道:“我要在今天包围他们!我搞到了他们最秘密的情报。我知道游击队今天一定到高村去,并且全区干部都在那里开会。我建议今天晚上就行动,拂晓包围高村。”
宫本听了连连点头,向渡边、张木康小声说了几句。
洛殿歪着头,也装着赞成地嗯着,心里可急得像一口吞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按照这种情况来估计,许凤他们完全可能这样办,那时一定要造成严重的损失。上次岳村出事那天晚上,洛殿刚出差回来。因为几次情报都送出去得很及时,区里避免了损失,又取得了宫本的信任,心里一高兴,就约了几个知己朋友,在四嫂家里喝起酒来,一下喝了个酌酊大醉,第二天一觉醒来,听说游击队在岳村出了事,后悔地直骂自己,还跟四嫂跳脚,埋怨她不拦自己少喝点。这次要再送不出情报去,可真是无法交代。
渡边脸上阴沉沉的,紧闭着嘴巴来回走了几次。每逢他下决心的时候,总是这样。洛殿心里猛跳了两下。
宫本的眼睛在近视眼镜的后边闪着狠毒的光。渡边咬牙切齿地说:“就这样干,立刻出发到高村,你们回去做准备。”
几个人出了屋,各自走了。洛殿趁机嚷道:“喂,老何,新来的二锅头给我装点。”洛殿说着把扁酒瓶子递给老何,跟着老何来到里屋。老何上墙角落里打开酒坛装酒,洛殿凑近他大声嚷着说:
“哈,老何,酒又快卖完啦,可该跑一趟河间啦。”接着小声说:“今天晚上包围高村,叫区里注意。高村、东蔡村有敌人坐探。快送出去。”
洛殿接着酒瓶子,又嚷起来:“喂,好啦,好啦,四两满瓶。”他心里可是着急地起:李铁他们千万可别到高村去呀!
四、夜宿青纱帐
武小龙从高村布置完了出来,和十五个队员会合了,伏在高坡上谷子地里,听着动静,监视着路上。约莫十点钟光景,果然从枣园据点方向来了长长一溜人影,头上都包着白毛巾,飞快地往高村奔来。他数着有四五十个人,两挺轻机枪。等敌人刚过去,发现后边远处又走来一群,比前边更多。
武小龙瞄着前面敌人,发出齐放的口令,只听叭叭叭一排子弹兜屁股向敌人射去,影影绰绰看见敌人激流扑通栽倒了一些,其余都跟着卧倒了。接着,机枪咔咔地扫射过来。武小龙一招手带队员们向后爬着,一抬头见后边敌人正要散开包围上来,说声:“打!”指挥队员们向后边的敌人又打了一个排子枪,就带队员伏着身子窜过高粱地跑下来。听着敌人枪声越打越激烈,好像前边和后边的敌人对射起来了。武小龙一面跑着,一面向郎小玉说:“老子们回去休息啦,叫王八日的们狗咬狗去吧!”
“政委跟朱队长、李铁同志小声地商量半天,敢情是弄这一手哪?”郎小玉一面跑着,笑得直捶胸口。
他们一气跑了七八里路,才停下来慢点走,听听敌人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