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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而且可能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刘皓拱手道:“李先生近来可好?”
“好。”
我扭头就走。
“等一下……”
我没等李大夫说完,抢先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反悔,但你记住,这只是我们之间
的事,不需要让别人知道。”
他没再说什么,刘皓也没再说什么。
我一边望着小豆子,一边喝酒,又一边傻笑。小豆子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弄不明白是怎
么回事。
我轻轻摸它的头,叹道:“我真羡慕你,猫之间是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的。”
“咚咚咚”,有人敲门。
门并没有关。门旁站的竟是那个杨光,他的脸色好多了。他缓缓道:“我可以进来
吗?”
“随便。”我又自顾自喝酒。
杨光坐在我对面,道:“我首先要谢谢你。”
我低头看着酒壶:“咱们的账早已算的一清二楚,你不用谢我。”
“不,我知道你绝不是为了钱,否则,你可以把我身上的钱全拿走,又何必连夜送我来
看大夫。”
我淡淡道:“这不是我的原则。”
“那什么是你的原则?”
“盗亦有道。我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我极力为自己辩护。
他却一本正经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真可恶,一下就捅到了我的痛处。我只能用酒杯堵住我的嘴,一只手还漫不经心地摸
着小豆子的爪子。
他看了看小豆子,笑笑道:“你为了报恩,可以答应李大夫任何条件,那我为什么就不
能?”
我瞪着他:“谁告诉你我答应李大夫的事?”
他又笑笑:“我在窗外听到的。”
我轻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只想把他气走。
他的脸连红都没红:“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把酒杯丢到一边,举起壶一饮而尽,然后半笑不笑地盯着他,道:“好!我要你告诉
我:我是谁?”
他一愣。
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我会这样问。
我狂笑,已有三分醉意,脑袋后面的旧伤一跳一跳地:“你连我的底细都不知道,就要
报恩?如果我是一个大魔头,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去做?”
他愣愣地看着我,道:“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我不是?”我看着他,天底下最可笑的人已不是我,而是他,“现在捕头还在外面等
着抓我,说有几十条人命在我身上。我不是坏人?天底下还有坏人吗?”
我起身到窗前,黄昏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如血。
良久,他才坚定地道:“我相信那些绝不是你干的,因为一个坏人绝不会为一只猫报
恩。”
我不由一颤,你相信?连我自己都弄不请我到底是好是坏,而你只凭这一点点接触就断
定我的为人?
我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你走吧,就算你是‘太阳社’的,也不会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我是‘太阳社’的?”
“我听见那个人妖说的,但我不想同你们有任何瓜葛。”
他默默站起身,只在踏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弄清你的身份。”
我闭上眼,只觉得一阵晕旋。
“我是谁?”我奔向桌子,将坛中的酒一口气喝光,只觉得后脑勺上的伤象又裂开。
“管我是谁!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只看见李大夫吃惊而略略生气地说着什么……
我的头还在疼,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我不想听,但那一字一句往我耳朵
里钻;我想弄清说的是什么,那声音却又似是呻吟而全无意义。
我的心好乱、好烦,如有蚂蚁在爬,可偏偏手脚又动不了,只憋得胸口发闷,“噗”一
口鲜血喷了出来。我也随即醒了,只见李大夫满头大汗,对着我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他在喃
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真担心他会走火入魔,但他却又跳了起来,奔出屋去。
天已经黑了,小豆子一切都好。
烦躁不安,到院子里走走。
李大夫在书房中,桌子上摞了两尺厚的书,他却皱着眉看着油灯发呆。
我忽觉得很有些歉意,毕竟他是在为我操心。其实我早不在乎将来会怎样,那些不过是
水中花,根本不可捉摸,何必浪费现在的好时光去。
李大夫看着倒给他的酒,又盯着我的酒杯。忽然,他将酒杯、酒坛统统打到地上。香气
随着四溢的酒而弥漫了整个书房。
我看着他,道:“你怎么能这样糟蹋酒?”
“再好的酒也是毒药,杀人的毒药,特别是对你。”
我轻轻一笑:“早晚一死,又何必那么小心翼翼。”
“因为你答应我给你治病。”他板着脸对我。
“那又怎么样?我可没答应你不喝酒。”
“让我治病,就必须听我的。如果你说话算数,从现在起就必须听我的,不再喝酒。”
他的声音是那么果断而威严,我不由一愣。
随之是苦笑,那你还不如给我点儿毒药,让我死了算了。但我没说,只转开了话题:
“请问您叫什么?”
“我?”他微微有些吃惊,“李鸿滨。”
“哦。”我微微点头,不禁仔细打量他:大约三十岁的年级,个子很高,微微有些驼
背,相貌平平却有一股书卷气。
“你呢?”他又恢复了微笑。
“……”可惜现在没有酒杯可以塞住我的嘴,只好沉默不答。
他道:“我要给你治病,就必须了解你,了解你受伤的经过。”
我仍只能对着窗户发呆。
他似乎发现我眼中的痛苦,微微皱眉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我!”如被针刺般,目光象剑划过他的脸,“胡说!我告诉你,我是个坏蛋,天下最
坏的坏蛋,我杀人、抢东西,无恶不做……”
“我不信。”
我故意做出凶狠的样子:“我偶尔做这么一回好人就把你们骗了,你们也太笨了。原来
做好人更累,我看我还是做我的坏蛋吧。”我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叫:“我
不能做好人!我是个大坏蛋,天底下最坏的坏蛋。”
我转身冲出书房,抓着七巧盒飞快地跑了。我并非有意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但我控制不
住自己要逃离这个地方。
有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令我深深恐惧,似乎我只是一只木偶,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动着
线,我便随着伸手动脚。哪天那手厌烦了,丢弃了线,我便也就成了一堆废物,一无是处。
可天下人又有谁不是被命运牵着,演出一场场悲欢离合。
oo第5节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所谓“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的感觉不
过如此。
这是孤独吗?
孤独,是一杯浓浓的茶,初尝时很苦,喝得久了,便只觉香气四溢,不可抗拒,竟上了
瘾,不能割舍。
每当孤独时,我都颇多灵感。
想到小贝壳,想到小豆子,连同心灵深处时隐时现的旧人。为了我的朋友,我宁愿孤
独。
摘星楼顶当然摘不到星,但躺在这里看星却再好不过。终于可以安静下来思考:到底是
谁在陷害我?在我少的可怜的记忆中,没有什么人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整我。
不由想到一个人,一个我从未见过,却一直在控制我的人,也正是我内心恐惧的由来。
“但我为他们赚钱,他们又为什么要给我找麻烦?”
现在那个小捕头是不是还在寻找我的踪迹?因为我是坏蛋,是强盗。
“这些陷害我的事都是要让那小捕头认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为什么?”
我已经是坏人,为什么还有人要把我往坏人里推?
——难道,我本不是坏人?
我猛地坐起来,但又摇摇头躺下。
“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颗流星拖着美丽的轨迹在天际划过。
有人说:“在流星消失前把自己的愿望说三遍,愿望就会实现。”
可又有人说,一颗流星就代表一个生命的结束。
到底看到流星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星,只是星,美丽而遥远。却因为有人,才有好有坏。如果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了善
恶,没有了美丑,没有了恩怨情愁。不知道那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一阵清风,让我烦躁的心终于平静。微微伸个懒腰,一丝倦意爬上了我的脸,这才发
觉,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觉。
闭上眼,享受夜风的清凉温柔。
迷迷糊糊,似乎是回到了家乡,但四周的景物却熟悉而又陌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闯
进脑海,碰撞着、喧闹着,使我不能熟睡。
猛然,被奇怪的感觉惊醒,一种从未有过的憎恶与仇恨的感觉划过我心头,使我紧张。
四下观察——万籁俱寂,连只猫都看不见。
忽然,城南有宿鸟惊飞。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向那个方向奔去,因为那里应是那“树神”的所在。
“是不是那讨厌鬼?”
越来越近。依稀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杀气冲天,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
大树下,两个人正斗在一处。
一个长发飞舞,象妖魔一样,脸色也白得象纸,没有半分表情,一双眼睛发着阴冷的光
——隐隐,那便是我仇恨的根源。
可,我从未见过这个人!
这人的身手极好,他并未使出全力,已将对手逼得步步惟坚。
而这险象环生的对手,竟是那个小捕头刘皓!
我险些叫出声来,天下竟有这样的巧合?!
刘皓已经气喘如牛,满头大汗,眼见就要败了,忽然对方住了手,呆呆地望着这捕头的
背后——我走来的方向。
我已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手中微微有汗,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我在哪儿见过他?
那人的脸上仍毫无表情,眼光却变得很复杂。忽地,他一展身行跃上了树梢,只留下一
句:“我把他让给你了。”便没了踪影。
我没有追。他说话的口气分明是旧相识,但我却仍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刘皓的表情已由惊奇转为愤怒,叫道:“动手吧!”
我冷笑一声:“如果我想杀你,你早已死过不知多少遍了。”
“那时是你另有所图。”刘皓丝毫不领情。
我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想想那个人到底是谁。
小捕头又拦住了我。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
“不。”他忽笑了,“我想请你喝一杯。”
我不由要伸手去扶我的下巴,以免它砸到我的脚。但我只说了一个字:“好。”
刘皓的家就在这附近,干净整洁的小院。
那只大狗卧在屋檐下,一见我,立刻站了起来,但被刘皓喝住,便不再做声。
我友好地冲它笑笑,它又伏到地上接着睡觉。
不大的客厅也简朴整洁。
望着他给我倒了满满一杯酒,我问道:“你既然养狗,为什么还养猫?”
他望着我,笑笑:“你是说小豆子?它是邻居汤大妈家的。”端起酒杯,“请。”
我没有动,问:“为什么?”
“为小豆子大难不死。”
“好!”我一饮而尽。
他又倒好酒:“为咱们不打不相识。”
“好!”我又一饮而尽。
“第三杯,为……”
“为缘份。”
他微微一笑:“为缘份。”
我放下酒杯,起身道:“酒已喝过,告辞。”
“难道你我就只能做对头,不能做朋友?”他的语气满是真诚。
“朋友?”我冷笑,“莫忘了你我的身份,做了朋友是我改行做好人,还是你改行不抓
强盗?”
他微微一愣,叹了口气。
“你要抓我就赶快,不然我走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他犹豫着。
“说。”
“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盯着他:“你相信我的话?”
他也盯着我:“相信。”
我大笑一声:“从前我说过多少遍,你信过吗?”
他的脸色很有趣,我想他一定想找一条可以容身的地缝。
我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象你我这样在刀尖上混日子的人,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