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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
两个衙役把我从牢里带了出来。“是要走了吗?可惜不能和那个小捕头道个别。”
“不象啊。”转弯抹角,来到了衙门的后院一间象是书房的屋子,那位知县大人竟已等
在这里,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两个衙役也退了出去,书房里便只剩我们两个。
“他就不怕我这个杀人犯?”观察四周,对一个知县来说,这个书房似乎有些过于豪
华。
知县大人有三十岁左右,小圆脸小眼睛,大厚嘴唇,油光满面,给我一种感觉:他与某
种被人吃又被人骂的长嘴巴动物有诸多的类似。
“坐。”
为什么对我这个死囚这么客气?既然叫坐,我便坐到他最舒服的椅子里,也因为已快站
不住。
“这,是你的东西?”他的话中带着三分敬畏与七分怀疑。
我斜眼一看,桌上放的是那块还没来得及扔便被搜走的金牌,“他是什么意思?”我不
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话中地敬畏又多了一分,再一次追问:“这,真的是,你的?”
我忽然灵机一动,故意用很“酷”的声音道:“不是我的又怎会在我身上?”然后用眼
角横了他一眼。
他的额头出了汗。
我努力集中所有的能量,用我的“触角”去探索他的思维——这也是我所具有的特殊本
领,我有时可以探听道别人的想法。不过,这真是一件十分费神的事,而以我现在所剩无几
的能量,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可笑的姿势,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正因此而头昏脑涨的时候,这位大人忽地将右手斜向上抬起,身子挺的直直的,分明
就是那姿势。
一个留着一搓小胡子,梳着小分头的丑恶形象滑过脑海,不知哪根神经使得我也做了一
个同样的动作,却牵动了胸口,又不住地咳。
知县大人头上的汗更多了,似乎疼的是他而不是我,呐呐而不知所措地站了半晌,直到
我的咳声渐小,才道:“小人不知您是徐大人的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不要见
怪。”
徐大人?没听说过,看来这是歪打正着了,但又不敢轻易回答,只好装做头晕,闭上
眼,只“嗯”了一声。
他依然诚惶诚恐,道:“这次可是奉了徐大人的命令……”
看来只有这根“稻草”能帮我了。灵感突发,猛地睁眼,用剑一般犀利的目光划过他的
脸,阴森地道:“这是你该打听的吗?!”
果然,知县的头又低了许多,声音颤抖着:“不……不敢,属下,小人,只是想、想问
问是否有可以效劳的地方。”
我故意慢条斯理地道:“这次来这里办事,不小心着了那小捕头的道,大人那边还等着
我回话,你看着办吧。”
“这……”他犹豫着,“这刘皓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请容小的思量思量。”他小心地
看了看我的表情,“在这期间,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还请暂时委屈一下,先回牢里住
着。”
我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毫无表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罢顺手将金牌收
入怀中,站了起来。
“来人啊。”
进来两个衙役。
“带他回去。”
“是。”
回到这依旧冰冷的石牢,我的心情却很兴奋,仔仔细细地打量这救命金牌一番,却不知
这“徐大人”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只希望不要被拆穿。
刚才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我的头隐隐在疼,渐渐地便睡着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成千上万的人被杀死,被烧死,被活埋,婴儿在刀尖上滴血!千百张面孔在狰狞地大
笑,渐渐地,这千百张面孔熔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张世界上最完美,却又最邪恶的脸——我
仇恨与痛苦的根源。
我只觉得浑身血脉贲张,似被烈火在焚烧。
不知这样昏昏沉沉地多长时间,再次醒来,窗外雨声正急。
忽很想念那个小捕头。
刘皓终于来了,望着我。
我仍躺在角落里,小声道:“我还以为你因为我被降职了。”
“相反,我升官了。”他的声音有些兴奋。
我也有一丝高兴:“祝贺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道:“李先生看上去文弱,其实功夫一点儿也不弱,特别是他‘飞
针刺穴’的暗器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李先生对我说过,你有一种特殊地体质,连金针都刺不进。”
“那又怎样。”我没有丝毫兴趣,只希望他不要再戳我的伤处。
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几根针灸用的金针。
“这是我从李先生书房墙上找到的。如果针对你没用,他又何必用呢?”
我故意不去看他至诚的眼睛,但心里不由一动。“而且,李先生知道你的弱点,我敢肯
定,他只需几句话便可以制住你。”
这点我不否认。
“所以,你为什么要替别人背黑锅?”他抓住我的肩膀,眼中真情流露。
一股暖流从我冰冷的心中生起,但我不愿让他看到,避开他的目光,道:“我不杀伯
仁……”
“你怎么能这么傻?你就甘心这样背着骂名死去?而且,让我做陷害你的帮凶。”
“也许我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对!”他激动地大叫。
不要再给我讲谁都知道的大道理,有些道理是只能说说而不能当真的,难道你不明白?
我忙叉开话题,小声问:“你知不知道有个大官,姓徐?”
“徐,”他想都没想,“本郡的太守便姓徐。”
“太守?”我傻乎乎地问,“够大么?”
刘皓象看怪物一样看我:“几十万兵马大权在握,你说呢?”
“哦。”我点点头,“他全名叫什么?”
“徐春帆。”刘皓奇怪地问我,“你打听他做什么?”
“随便问问。你说升官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郡里的副总捕头,明天就要去上任。”
虽然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但怕他再把我当怪物,所以也不敢问。
他的声音忽变得犹豫:“我放心不下你……”
“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我的目光充满了希望,要让他相信我的心并没有死。
他欲言又止。
我用轻松的语调道:“可惜我明天不能为你送行了,助你一路顺风。”然后,又小声
道,“升官了,应该请客,弄两壶酒来喝喝?”
他望着我,忍不住笑了:“老酒鬼。”
酒很香,可惜只一小壶,还不够漱口的,但有总比没有好嘛!我一下喝了一大口。
刘皓看着我,眼中又满是犹豫,忽道:“我一定请求县令大人重审这个案子。”
我摇摇头,道:“我说过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你就快快乐乐去上任,不要再为我
牵肠挂肚。你没听说‘祸害遗千年’?”
他也摇摇头,道:“我只知道有些人满嘴仁义道德,却蛇蝎心肠,而有些人总说自己
坏,其实却比谁都善良。”
我假装喝酒,不理会他。
他笑笑,不在说什么。
我心里也不由在问:“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壶酒?”
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么?
我竟然醉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喝醉,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肉体也没有
羁绊的灵魂,在一片白蒙蒙的旷野中,分不清东南西北地飘荡,也许一阵风吹来,就会烟消
云散,回到我最初地成分中去。
这就是死的感觉?
突然,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在我脸上,一个飘忽的声音道:“你的金牌是从哪里来的?”
“金牌?”我的脑袋有些运转不灵,幸好在实话脱口的一刹那收住,反问道:“我为什
么要告诉你?”
那个声音道:“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已经死了,现在要判断你转世去做人还是
牲畜,你如果撒谎,就会被打到十八层地狱!”
地狱?难道这是阎王爷的审问?
我不由笑了,道:“你也不用费心问了,我想做一只猫。”
那个声音有些诧异,问:“你不想再做人?”
脑袋渐渐麻木,我已经变成了有问必答,虽然不想回答:“那你还是送我去地狱吧。”
那个声音更诧异,问:“你宁愿下地狱,也不再做人?”
我的胸口一阵痛:“做人太辛苦,我宁愿做一只猫。”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要扯远了,我再问你一次,这金牌到底是不是你
的。”
“金牌?”我只觉得那个声音越来越飘忽,“是我的,不是我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
我已经死了,它也不再属于我。”
“你要老实回答这个问题。”那个声音很严肃。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用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我是个小偷,送我去地狱吧。”
也许是我的幻觉,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追问道:“这金牌是你偷来的?”
“我没钱吃饭,不偷怎么办?”我似乎又睡着了。
我真的变成了一只猫,欢快地在房顶上跃过。
忽然,一只大黑狗挡再我面前。
“狗怎么会在房顶上?”我不由惊奇。
狗冲着我一个劲儿地叫,声音就象打雷。
我一惊,睁开了眼睛。
一幅泼墨山水宏伟的气势中又透着清秀的灵气。屋中的摆设也简洁而淡雅。
窗外雨声很急,隐隐还有雷声。
而我依然是我,不是一只快乐的猫,还是一个伤痛满身的人。
我翻身起床,胸口又在疼,肚子也叫个不停,脚下轻飘飘的,但脑子却灵活了许多:
“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我到底是生是死?”
脚步声。
进来的竟然是那个杨光。
见我有些诧异的眼光,他笑了:“你还活着,象我一样。”
什么意思?
他的笑很顽皮,道:“你饿了吧。”
厨房收拾得很干净,中间的桌子上已摆好了饭菜。
当桌上多一半的饭菜摆到了我的肚子里,我才觉得身上又了些热气,不再冰冷。
杨光看着我,嘴里没说什么,但我也能听到他心里的叹息声。
“你看你,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你见过坐牢坐得又白又胖的?”我真不想谈这些,“这里是哪儿?”
他又笑了:“家。”
“家……”亲切又遥远,远得象隔世。
“没想到你的家倒挺干净。”确实没想到,他能把家收拾得这么整齐,象他这样的人,
应该整天在外面跑,没时间回家。
他倒挺诚实:“不是我收拾的。”
我更惊奇:“你成家了?”象你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有家。
他摇头,道:“这不是我得家。但你可以放心住在这里,决不会有人来赶你出去。”
又回到那间卧室,我却觉得自己象一堆垃圾,又脏又臭,与屋中的一切极不协调。
“看。”杨光递给我一面镜子。
虽然不看也猜的出自己的样子,但我仍是暗暗一惊,表面却装得毫不在意:“挺好啊,
瘦点儿精神。”
“精神?你精神到只比死人多一口气。”他在苦笑。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装做没听见,转头去看那山水画。
“李先生也是太阳社的。”他望着我的背。
我沉默不语,心中不由一痛。
“那夜我也去过他家。”
我不由一震,转回头,盯着他。
“只可惜我晚了一步。正看到你走出来,我便跟着你到了城南的那片林子,你救我的地
方,也正是冥教的巢穴。”
好啊,我又和冥教扯上了,看来我注定是个坏蛋了。
杨光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问:“这是你的?”
原来又是那金牌,我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这事关重大。”他一本正经。
我的脑子转的飞快:到现在他也没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刚才的一番话又是什么
意思?他为什么也对这金牌如此关心?这金牌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我沉默不语,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道:“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帮
你。”
“帮我?”我看着他,“你帮我什么?如果你把我弄来是为了给李先生报仇,那就动手
吧。”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搅得我心烦意乱。
他却又掏出个小布口袋,道:“这个是你的吗?”
我看都没看:“不是。”
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