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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屋里没了外人,茵茵才回过身,瞪着整个人变圆了的大哥。
「才短短两个月,你怎么会圆成这个样子啊?还有,你怎么会和孟清川碰在一起,又大老远跑到广东来?」
长空干笑两声,拉了张凳子坐下。
「那天,我探监之后就碰着孟清川。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还跟我拟定计划,要找人去劫大牢。哪里晓得,我们还没行动,就听说你被押着嫁给了石敢当。」他喘了几口气,喝了口参茶。「问题是,龙门客栈邪门得紧,而我这张俊脸,老早让客栈里的人全瞧过了,当然无法再出面,只得听孟清川的安排,让我先回如意楼来等着,由他随机应变,找机会救你出来。」
茵茵脸色一沉。
「我在京城里受苦受难,你却吃得圆滚滚的!」她气呼呼的伸手,捏住他肥肥的脸,往两旁硬拉。「以后,谁会相信你体弱多病啊?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呜呜,我不过是多吃了几口——」
「几口?」她哼了一声。「我看是几桶吧!」
「呃,没办法,这儿的师傅手艺好,食材又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吃可惜啊!」
她又是一哼。
长空却拉着凳子挪到她身旁,笑嘻嘻的看着她。
「话说回来,那个姓孟的,对你实在用心良苦,不如你就嫁给他,安心的做如意楼的老板娘,包你从此生活安定——」
话还没说完,茵茵就翻脸了。
「我要生活安定,跟着石敢当就好了,还大老远跑来这里找你做什么?」她一拍桌子,气得不想看他,起身就往外走。
长空连忙追出来,跟在她身后碎碎念。
「可是,孟清川的条件,实在胜过那个又穷又笨的石敢当太多——」
「谁说他笨?!」她怒由心起,伸手猛戳他软软的胸膛。「我家相公是大智若愚,比孟清川那文弱书生要好多了!」
「相公?」长空难以置信的重复。「你家相公?」
茵茵握紧了拳头。
「没错啊,我已经嫁了他啊!」
「你又不是只嫁他一个。」长空挑眉,满脸不以为然。
「可是只有嫁给他是嫁了——」她红着脸辩解。「两次啊!」
那酡红的娇色,让长空倒抽一口气,肥肥的下巴直抖。「你你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怎样?」她双手插腰,凶恶的瞪着他。
完蛋了,这根本是恼羞成怒的标准反应!
「你被他吃了?」他追问。
「什么吃不吃的,我才——我才——」她羞得双颊火烫烫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长空活像是被雷打到,忍不住怪叫起来。「唉,怎么也不找个条件好点的来吃,反倒便宜了那个又笨又穷的石敢当——」
「他才不笨!」她愤怒的喊着,用力推了哥哥一把。「再敢说他笨,我就拿刀砍了你!」
长空呆了一呆,跟着霍然省悟。他眯起眼,朝她逼近一步。「小妹,我说,你该不会是爱上那家伙了吧?」
「我——」她胀红了脸,樱桃小嘴吐出一个字,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长空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啊!」他咳声叹气的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她。「不对啊,既然你爱他,也被他吃干抹净了,那你现在还在这里干么?」
这句话才刚问完,只见茵茵脸儿一白,乌黑的大眼霎时间成了流泉,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从小到大,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只有弄哭别人的分,从没有被惹哭的纪录。见她一下子泪如泉涌,哭得这么伤心,长空也慌了手脚。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乖,一切有哥哥在。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笨男人——呃,我是说——呃——石敢当,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她却啜泣得更厉害了。
「可是——可是他不爱我啊——」
「啥?你说什么?那个笨男人竟敢不爱你?」他拍拍她的背,哇啦哇啦的猛安慰。「你放心,哥哥替你想办法!嗯,先将他骗个精光,再把他拐去塞外卖掉,这样好不好?」
她哽咽的猛摇头。
「不要啦,我不要他被卖掉啦——」
「不然你想怎——哇,好香,什么味道这么香?」奇异的香味,引得他饥肠嬷辘,忍不住拉着小妹,转身朝那香味走去。
诱人的香味,原来是从如意楼的大厨房里传出来的,长空的胖脑袋凑到厨房墙上的窗格边,好奇的张望,想偷瞧晚餐有啥好料。
「哥!」茵茵止了泪,气恼得直跺脚,不敢相信,自个儿的婚姻大事,竟然比不上晚餐重要。
「乖,先让哥看看——哇,好大的锅呀!」
厨房里头,搁着一口巨大的铁锅,无数的珍奇药材在其中翻滚,浓烈的香气从铁锅中窜出,飘散在四周。
孟清川就站在锅旁,盯着满锅褐色的汤汁,俊秀的脸庞上,透露着异乎寻常的饥渴。
「这药引子熬得如何了?」
「爷,再半个时辰就成了。」掌勺的厨子答道。
孟清川双眼发亮,满脸的笑。
「那么,你先舀出两碗,送去给客房那两位。」他微微一顿,笑得更温柔。「记得,多搁些料。」
「是。」
长空连连点头,馋得直擦口水。「哈哈,果真是要请咱们俩的,小妹,这厨师手艺好极了,你今晚有口福啦!」
她哼了一声,半点兴致也没有。
她的舌,老早被石敢当养刁了,不是他煮的菜,她根本无法入口;她的眼,也被石敢当养刁了,不是那张黝黑泛红、羞窘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脸,她根本看不顺眼;她的心,更是——
想着想着,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又想哭了。
站在她身旁,原本一脸陶醉、盯着铁锅瞧的长空,突然全身僵硬起来。他拉住小妹,警觉的蹲低身子。
只见厨子在孟清川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一股脑儿的倒进那两碗热汤里,还仔细的搅拌均匀。
兄妹久历江湖,立刻察觉出情况有异,只听得孟清川的声音,连同那阵香味又飘了出来。
「那对贼兄妹,骗走了我苦心得来的千年人参,一人一半给吃下肚,连累我又多费了一年的功夫,才把他们拐来。」他的声音,温柔得有些阴森。「今晚,我非得将他们给熬成肉汤,吞吃入腹不可。」
哇!
兄妹二人双双倒抽了口气,差点没喊出声来,幸好各自反应快,紧急伸手,捣住对方大张的嘴。
原来,孟清川根本不是对她一往情深,而是对他们兄妹二人别有用心,想把他们丢下锅去煮成汤呢!
难怪他拿着上等食材和药材,餐餐替他们进补,原来——原来——原来——原来他是想煮了他们,给自个儿进补啊!
眼看那锅汤的火候就要足了,兄妹交换了个眼色,转身就跑。
无奈长空虽有上乘轻功,但这两个月来实在进补过头,身材暴圆一倍,他才一转身,肥肥的臀部就碰着了墙边的木柴。
轰!
整堆木柴全倒了下来,不但压住了长空,就连茵茵也被压在下头。
更糟糕的是,噪音引来厨房内的人,厨子们纷纷奔了出来,正好就瞧见兄妹二人被压在木柴下,狼狈的挣扎着。
孟清川走上前来,在她的小脸前蹲下,她那惊恐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吗?正好,那就不需要迷药了。」他一弹指,要厨子们把木柴搬开。「来人啊,把这两位贵客送进厨房。」
众人高声答应,抓起兄妹二人,押着就往厨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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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厨房里,铁铸大锅中的水正沸腾着,药材在里头随着水流翻滚。
茵茵瞪着那锅汤,吓得脸色惨白,身旁的长空,更是吓得一身肥肉乱抖。
「我说——我说孟公子啊,你要人参,我们兄妹再去设法弄来赔给你就行了,犯不着非要吃了我们吧?」他干笑着,努力想换得一线生机。
「赔?不用了,我只要现在吃了你们俩就成了。」孟清川微笑,挥手示意。「把他们剥光洗净,给我扔下锅去。」
茵茵全身颤抖,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的架起来。她连连摇头,吓得眼泪又淌了出来。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放手!救命啊——」她拚了命的挣扎,拉尖了嗓子喊叫。「放开我!救命啊!我不要被吃掉!石敢当、石敢当——」
「石敢当?他人在大老远的京城里,你就算喊破嗓子,他也听不到啊!」孟清川得意的大笑,已经卷起袖子,坐在桌边,就等着要大快朵颐。
那几句嘲弄的话,重重的刺进茵茵的心口,她哭得更急,在心里不断咒骂自个儿的愚蠢。
呜呜,她不应该被嫉妒冲昏头,不应该离开他的!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就觉得好难过,她好想念他的眼、好想念他的手、好想念他的菜,她——她——她——呜呜呜,她不要被煮成肉汤啦!
两个大汉嘿嘿直笑,不管她哭得有多伤心,伸手就要去剥她的衣裳。
「呜呜,石敢当——」茵茵像在道别似的哭着低唤,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全身发软的任由摆布。
呜呜,那锅汤看起来好烫好烫!她好怕烫呢!要是被扔下去,一定会好痛的吧?!
两名大汉的手,刚碰着她的领口,一把利斧却陡然劈了进来,强大的力道把厨房的大门劈得支离破碎。
利斧劲势未停,直袭汤锅,居然把那鼎巨大的铁锅撞得翻倒,滚烫的汤汁倾泻得到处都是,连药材也漫流一地。
一条黑影直射了进来。
只见来人长腿一踢,既凶又狠的踹飞一名大汉。持勺的右手再一挥,另一名大汉也跟着哀嚎倒地。有力的右手再一伸一带,吓得泪眼汪汪的她,转眼就进了闯入者怀中。
事情全发生在一转眼间,她连眼儿都还来不及眨,整个人就已经重回那熟悉的怀抱中。
「石敢当?」她晕头转向的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的石敢当,只是她太过恐惧,才瞧见的幻象。
他没有低头,只是一手揽着她的腰,持勺的手左一挥、右一扫,气势这人,如入无人之境的挥打着。
没两三下的功夫,那些厨子们,全被那柄重勺打得东倒西歪、倒地不起。就连架住长空的那两个壮汉,也被他一手一个,拎着飞去撞墙。
转眼之间,偌大的厨房里,只剩下脸色发青的孟清川还能勉强站着。
「来人啊、来人啊!」孟清川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谁知喊了半天,外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石敢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开口。
「已经没有你的人了。」
语音未落,外头就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孟清川扭着唇,露出狰狞的笑,却没想到,冲进门来的竟全是衙门里的官爷,他的狞笑顿时僵住,那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石敢当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只是朝带头的捕快一拱手。
「捕头,这儿就交给你了。」
「石爷您放心,这回是人赃俱获,我铁定会盯牢他,把他送进大牢里治罪的。」捕快对他抱拳躬身,也是一脸的敬意。
石敢当微一颔首,脸上面无表情,大手拉着大难不死的茵茵,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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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大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京城里繁华依旧,龙门客栈热闹依然,只是今儿个客栈外头大街上,却聚集了愈来愈多看戏的人。
一些刚到城里的商旅搞不清状况,一问之下,才晓得是见前些日子龙门客栈新请来的头厨,押着逃妻回来了!
这消息一传出,没过一会儿,龙门客栈前就已挤得水泄不通了。
「喂喂,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头厨押着逃妻回来了吗?怎么现在只见这泼妇,不见那头厨呢?」
「是啊是啊,她杵那儿做啥?干啥不进去?石爷人呢?」
「唉,你们不知,石爷刚一到了门口,就要她在这儿等着,说完人就进去了。我看,八成是要休妻了呐。」
「休妻?会吗?不是听说那石敢当挺疼老婆的。」
「这位爷您不晓得,这石家嫂子这回可是太过分了,平常和人骗骗钱也就算了,这次可是跟了其他男人跑了呢!」
「真的?那我看,这回石爷铁定非休了她不可了——」
围在一旁看戏的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窃窃私语着,茵茵却顾不得众人的围观和指指点点,只是咬着粉唇,紧张地绞着小手,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方才一下了马,石敢当只丢下一句「你等着」,之后人就进去了。
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