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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爱我一辈子,问我要不要爱他一辈子。”
“好事吧!?”
“可我当时只是觉得凄凉。”她打断我,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想着,要和一个人守一辈子,从17岁到97岁,太可
怕了。一辈子就这样吗?”
“那你不爱他?”我问。
“不知道,也许和爱没关系。孤独的时候总得有人说话呀。”她侧过脸,伏在桌子上,“可是,和一个人在一起,
就非得爱吗?”
“在一起总会爱的吧。”
“那,昨晚我们,是爱吗?”
这倒让我语塞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其实怎么回答都是不合适的。
她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干姜水,脸上微微地红了,鼻尖上渗出晶莹的汗滴来:“我想看看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有那
种凄凉的感觉。”
“嗯?”我仔细看了她一眼。
她不说话,只是专注地转动着腕上的时装表,那上面一只皮卡丘在反复地爬山。
“和你在一起不一样,他对我有压力,你没有。”
“是吗?”
“也许是因为你不爱我吧!”
我,的确,可能是不爱她的吧,但是,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我难过。无论那个方面讲,她都是个可爱的女
孩,她不应该有凄凉的感觉。
“我想喝酒,啤酒,一起喝?”张晓闽问。
与张晓闽这样的女孩子同床共枕,就如同在黑夜里独自饮酒,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倒在深深的醉里。但是,我也知
道,如果我真的滑倒了,次晨的宿醉,那种一个人独对空酒瓶产生的空虚感,会让我更受不了。
它是内敛的,回避的,沉默的,但又分明是威迫的,外露的,赤裸的,它无时无刻不在挑逗和撩拨着你。
少女身上有一种特有的体香,一种特殊的暖,像是太阳的味道!让人无法拒绝。
而且,张晓闽是裸睡的,她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她说,她从小就裸睡,习惯成自然,不脱光就睡不着。
我的基础体温低,只有36。5度,感觉告诉我张晓闽的基础体温比我高,也许是37度。在深秋的夜里,偎靠着这样的
身体,真是温暖。人生有多少幸福可以和这样的夜晚相比呢!
她是羞怯的,含蓄的,也是调皮的,狡黑吉的,她固执地要把头枕在我的臂弯里,但是,她是没有经验的,她甚至
还不知道怎么吸引男人的注意。实际上,她根本不适应和另一个人相拥而眠的睡姿,只是一会儿,她就一个人蜷缩着,
拱在被窝的一角睡着了。
她蜷缩的样子,完全是封闭的,她深深地睡进了她自己的睡当中,忘记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这是“一个人”的
睡,是不容别人进入和打搅的。这是少女的睡姿。
张晓闽无论如何假扮老练,装出不管不顾的样子,这睡姿却是老实地袒露着她的真实底气。我静静地斜躺着,躺在
她封闭的睡姿之外,尽量不碰到她。我怎么能和这样的少女做爱又相拥到天明呢?
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记不得了,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张晓闽已经走了。阳光懒洋洋地把树影印在第二格窗户
上。一只鸟在树上跳来跳去,我能听到翅膀在空气中煽动、树枝在它脚下晃动,在一根不知名的树枝上一只不知名的鸟,
在这样一个秋日的午后,说明了什么呢?它竟然没有鸣叫,事实上,天空似乎的确空旷了许多,夏天的蝙蝠蚊蝇蜜蜂知
了还有漫天飞舞的槐花都不见了,鸟的叫声也奚落了,留下空旷的天空清彻的让人恐惧,这种清彻里有慵懒、落没、困
倦还有孤独。
时间大概是中午1 点了吧。得起床了,下午系里还要开会。
打开手机,看到她的留言:上课去了。床很软和!你则是混蛋!
一晚没睡好,脑子晕糊糊的。看她的留言有些不明白。也给她发了一句话:床好可以睡好觉;我好,你就睡不成了。
从冰箱里找到一瓶牛奶,几片面包,牛奶看上去还很新鲜,加上一小勺咖啡,用微波炉热一下,味道就会很不错,
但是,面包已经发软发黏了,好在还没有发霉,能在发霉之前把面包吃掉,让我欣慰,这是我起床后,做的第一件对人
类有用的事儿。消除浪费。消除人类对物质的浪费,消除人类对人力的浪费。这是我的生活口号。
下午在系里开完会后,我找董从文教授借车,请他一起吃饭,然后开车走人。
董教授的坐骑是一辆二手普桑,车的样子,有点儿像刚果灾民逃难用的那种,浑身沾满了黄泥,看不出原来的色儿。
驾驶座边上的门拉不开,怎么使劲儿也不行,董教授说:“看来,你对我的车不好,你欺负过她,她报复你啦!”
“哪儿呀!她对我亲热着哪!这会儿是你在,她不好意思!”
董教授试了几下,也打不开。
“你还是从副驾驶座爬进去吧,我也是这么爬的。最近,她脾气有点儿大。”
我往里爬,一边庆幸自己还没有发胖,身手还算矫捷,一边想象着董教授搬着啤酒肚往里爬的样子。
等我转动钥匙点火的时候,董教授已经坐到了后坐上:“诸葛,你从南京回来的时候,把那个门儿给整整,另外,
你看,这后坐上的布套,不知哪个家伙在上面烫了个洞,影响情绪,你也给换换。女孩一看套上有洞,就都不干啦!哪
个女孩都不愿意把自己想象成座椅套啊!”
我赶紧接口:“您老放心,把把门儿,换换套儿什么的,我都熟,您放心交给我。”
听我这么说,董从文哈哈大笑:“这发动机的声音好像也有点儿不对劲,要不,你也顺道换一换?”
“发动机?发动机是我哥们儿啊,我能抛弃哥们儿?我非得把他完完整整带回来不可。”出学校后门,在陈太路上
把董教授放下,下车前,董教授又给我几个号码:“这都是你大哥在南京的姐们儿,办完事儿,闷了,找她们,代哥们
儿慰问慰问她们!就说哥们儿想她们啦!”
出祁连山路,过真北路,20分钟后,我就疾驰在沪宁高速公路上了。车是破了点儿,但是,开到120 码,除了发动
机有点儿颤,车尾有点儿飘,方向盘有点儿晃,仪表盘上的塑料壳有点儿抖,其他看不出毛病。
(三)你是忧伤的,因为你来的最早
在沪宁高速公路上飞驰,感觉的确惬意。
身边飘着的,是文人们吟咏了千年的江南,这会儿正是江南的秋天,大片大片成熟的稻田在天空下闪闪发亮,狂放
恣意地铺漫着它金色的光芒,天空是蓝的,土地是金的,江南那秋天的精魂就在这两种颜色中飞舞。
阳光依然是温热的,但却不似夏天那么直白炽烈,只是它接近你,你却不愿切近它,此刻的阳光多少有些仓皇和茫
然,你可以驶进它的怀里,这是秋天的下午,你愿意向着阳光飞驰,驶入阳光的金黄里面。
车过常州,大地的形状和颜色就变了,那是丘陵地带,高速公路两边无数的山丘绵延着,安静、温蔼的绿色起伏荡
漾,一直延伸到远处,和天际交接的地方。
这时车载收音机里正放着流行歌曲:“把心交给我保护,梦想的重量,你全都交给我,牵你手,跟着我走,风再大
又怎样,你有了我,再也不会迷失方向。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让你相信,我的爱只
肯为你勇敢,你会看见幸福的所在,雨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片温暖,我要分享你眼中的泪光。”
这个世上谁会和我一起看流星雨呢?谁的眼泪会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又能分享谁眼中的泪光呢?
1994年,祖母过世之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人牵我的手了,那个能够让我毫不犹豫跟着她走的人抛开我先走了。我
亲爱的祖母,她是否在天上看着我呢?她看到我独自一人在沪宁高速公路上奔波,会不会感到失望?
我的祖父,54岁死于肝纤维化,这个祖母看到了,她看着祖父一点一点瘦下去,一点一点地离开了她,去了另一个
世界,我的大哥26岁被肝纤维化夺去了生命,这个她没有看到,但是,她为此担忧过,她担忧了很久,也许从祖父过世
以后,她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忧虑中,现在我的二哥身上也出现了肝纤维化的征兆。肝纤维化,它深深地埋藏在诸葛家男
人的身体深处,在我们的身体深处生长、发芽、开花、结果,总有一天,它会在我的父亲、我、我的二哥的身上施展同
样的技法。祖父弥留之际说对父亲说:诸葛家的男人都活不过54岁,这是命,我一辈子都在忙着活,可是还是过不了54
岁。是啊,我的大爷爷50岁死了,二爷爷31岁,我的曾祖父呢?54岁。
忽然间想到这些问题,谁都会感到悲伤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时间像疯了一样飞快地跑着,你从婴儿变成了少年,
又从少年变成成年,然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你便进入了老年。你人生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带走你的信念、渴望、激
情,最后是生命,它带走了你身边的事、身边的人,留下你孤单一人,让你蓦然回首,倍感心痛和虚无。
我要去见的人叫裴紫。
怎么说呢?我们是在kingnet 电影网站认识的,她在讨论区发帖子,想要施隆多夫的《铁皮鼓》,同时列了一大堆
可以出让的片子,我对其中一张周星弛早期跑龙套时演的《捕风汉子》有点儿兴趣,便把手头《铁皮鼓》寄给了她,过
了两周,她如约寄来了《捕风汉子》,这样我们算有了交往,此后我们经常通信,谈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时候,我们
差不多可以堪称知己,有的时候,我们又像陌路。
我是说,我们交往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有的时候,我们几乎天天通信,甚至一天几封,有的时候我们又会好几天不
联络,我知道,这和我的性格有关,问题在我这边,我几乎从不主动写信,在我的性格中有某种毁灭一切的力量,它毁
了我的一切,包括友谊,我总是在最热烈的时候突然冷却下来,突然溃不成军地逃回自我的壳中,我害怕有人窥破我的
秘密,我在这个世界的秘密处境只能有我一个人知道。
也因此,尽管我们交往很久,但是,我们没有见过面,这样的交往实在是很平淡的,也许有某种心灵的期许,但永
远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一周前,她发E…mail:最近一段时间悲伤得不行,也知道你非常忙,而且我们也许还不算朋友的,却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你是最合适见的人。当然,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见什么熟人。下周一,我会在南京金陵饭店等你,我会等到第二
天早晨,如果你不来,也没有关系,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想想心事,一个人呆上一会儿,你不要给我回信,不要
让我知道你是否接到了信,也不要让我知道你来还是不来,要那样,也许,我会退却,有的时候,要是一切都是未知数,
人反而是不会退却的。
我知道我会去。
裴紫是一个人,她需要另一个人到她身边和她说说话,再怎么说,都是不能不去的。更何况,离开南京已经几年了,
我也想回南京看看,只是一直也没有下决心,现在倒是裴紫帮我下了决心。
到了金陵饭店,泊好车,我便只能在饭店酒吧等了。我没有裴紫的电话,也不知道裴紫的长相,不过,上帝既然让
我们相识,也一定会让我们相认,对此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要了一听啤酒,边喝边等。等人的时候喝啤酒是最好的了,冰凉的啤酒让你放松,你渐渐地就忘记时间了。
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对不起,先生,您是在等裴紫小姐吗?”
“是!”
服务生递过一张纸条:“她请你打这个电话。”
按纸条上的号码拨过去,那边有人“喂”了一声。
“我从上海来!”我喝了一口啤酒应道。
“是你吗?你能到街对面的STICK 门口来吗?”声音很好听,但是太低沉,有点儿不真实。
我只好出门。夕阳在黄昏的门边盘桓,它那苍白的跳动和绵延,让人产生在水面行走的错觉,街道上的汽车和人群
也仿佛是漂浮着的。这景象突然让我想起James Dichey的诗:Feeling it with me On it,barely float,the narrow
plank on the water,I stepped from the clam…shell beach ,Breaking in nearly down through the sun Where
it lay on the sea ,And poled off ,gliding upright Onto the shining topsoil of the bay 三小时之前我在上
海,而现在是三小时之后,我是在300 公里之外的南京,在接到裴紫的电话之后,我要过一条街,到街的那一边去。关
于南京,关于我眼前横亘着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