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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裂缝愈结愈多,整个空间都弥漫起了骇人的戾气,就连常年身在冥府的阎王鬼帝们都觉得作呕。
血色裂缝忽的急剧压缩,如腥风血雨,向着中心的顾雲川杀将而去——
那素衫俊影顷刻就被吞噬,没有一丝声响。
十殿阎王和五方鬼帝都松了口气,他们早已认定顾雲川死,纷纷向风引跪拜道:“恭喜主上,贺喜主上。只是他好歹是昆仑君的前生记忆,如果陨落在此,上面儿……”
“只是一道记忆,死了就死了。当年把他造出来惹得一番冤孽,是本君的错。如今由本君来毁掉他,也是恕罪了。”风引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是昆仑君的前生记忆,但由于三生石为体的限制,道行终究比真正的昆仑君差上了几分……”正在一旁疗伤的李夭颜若有所思。
可是下一刻,兀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血色裂缝的包围圈中,忽的传来了一声朗笑——
“就算比他差上几分,也不是尔等蝼蚁可以伤得了的!”
忽的,血色裂缝炸裂开来,一道素衫俊影风姿翩翩的伫立在中心,浑身没有一丝伤痕,反而满脸都是轻蔑的霸道。
第548章 冥府变
“怎么可能……他居然毫发无损……”李夭颜捂住了惊呼的嘴。
顾雲川嘴唇一勾,冷声道:“风引,你这个堂堂北阴酆都大帝,既然造出了我,就别想再毁掉我。本君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男子明显的挑衅和蔑视,让十殿阎王和五方鬼帝都变了脸色。
除了九霄神界仅有的那几位,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冥界之主这般说话。但他们都不敢吱一声儿,只能把怒气和不忿咽下去。
只因为那男子是昆仑君的前生记忆,哪怕道行比真身差上几分,也不是他们可以阻拦的存在。
“如何,你想怎么个死法?北阴酆都大帝,日后,就由本君来接管你这个十八重冥府如何?”顾雲川傲然的笑着,他甚至伸出一根食指,轻蔑而又邪魅的对风引勾了勾。
没想到,风引在脸色微变之后,忽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浑身重伤的威压骤然攀升,霸道的气息放佛凝成实质,整个十八重冥府的鬼怪冤魂都放佛泰山压顶,不得不接连跪下,向君王拜首。
“你这是……”顾雲川眸色沉了沉。
风引挺直身躯,傲然一笑:“本君,乃是天帝敕封,北阴酆都大帝。”
风引一字一顿,字字千钧,放佛回荡在万里冥界,圣洁而又高贵。
他的红衣猎猎飞舞,及腰墨发恣意飞扬,一双眼眸明亮如辰星,衬得男子愈发邪魅狷狂,然而一举一动间都是只属于君王的霸道和威严。
他双指并剑,微微前伸,蓦地,一本古籍幻化在他身前。书页无风自动,刷刷翻动,整个冥府忽的充满了无上的玄妙气息。
顾雲川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有些不稳。
而风引的笑意,则是愈发沉稳清冽:“顾雲川,别忘了,你可是三生石为体。而三生石,是我冥界之物。”
风引话音一落,那本古籍忽的停止了翻动,停在了某一页。
而三个散发着金光的篆体古字若隐若现——
生死簿。
顾雲川的脸色终于一寸寸发白起来。
三生石,出自冥界。
也就是说,是冥界之民,是冥界君王北阴酆都大帝的臣子。
而君君臣臣,君王对臣子,有绝对的生杀权力。君王一怒,臣子浮屠。
风引指尖停在了生死簿上的某一页,那一页上,清晰的显出一个名字:顾雲川。
“昆仑君自然超脱规则,不列于生死簿,但顾雲川只是前生记忆,以三生石为体,可是录入了生死簿的……那主上要他的命,乃是动动指尖的事。”一旁的李夭颜大喜。
“正是。他还兀自狂妄着,且不知死期将近。”十殿阎王和五方鬼帝都轻蔑的看向了顾雲川。
顾雲川只觉得浑身有些发抖。
这是来自他的心,来自他那三生石的心脏,对于冥界君王的臣服和敬畏。
风引笑意愈浓,指尖微动:“顾雲川,前番打斗只是本君想试试,你到底继承了真正的昆仑君道行几分。不过现在,试探结束了。当年我把你造出来,乃是罪过,如今就由我亲手把你毁掉,也算功过相抵……不送。”
风引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带了分邪魅和调戏,更显得他如掌握世间生死的鬼神,这让顾雲川只觉得两腿都在发软,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想向他下拜。
“不!风引,你敢!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顾雲川双目通红,巨大的生死危机下,他蓦地有些发狂起来。他凄厉的叫着,不顾一切的催动所有道法,齐刷刷向风杀将过来。
然而风引只是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微笑,一抹属于君王优雅而又冷漠的微笑。
那边,顾雲川的杀招还未至。
风引指尖一动,生死簿上的“顾雲川”之名就渐渐消散,最后剩下一纸空白——
“不!”十八重冥府,传来顾雲川的惨叫。
他无力的看着自己浑身从脚尖向上,如同烟云般渐渐消散,这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死亡。
当一袭素衫的男子最后只剩下一颗脑袋的时候——
蓦地,异变陡生。
第549章 冥府变
生死簿不自然的颤抖了下。
旋即,某一页空纸上,“顾雲川”之名又渐渐显现,最终如初。
而那一袭素衫的男子,身躯又渐渐幻化出来,不到片刻,就和当初一模一样,连半丝儿伤都没有。
风引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并没有饶过顾雲川,生死簿如初,并不是他的手笔。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暗中救了顾雲川一命。
而能够跳过他这个北阴酆都大帝,直接使驭生死簿的人,这三界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风引,后会有期。”顾雲川狠狠的道了句,一番生死变故,他也无心久留,匆匆使了个法决就消失在冥府。
十八重冥府恢复了平静。
只有生死簿孤零零的漂浮在半空,某一页纸上,清晰地写着“顾雲川”一名。
风引脸色复杂,他苦笑着叹了口气,最终敛衫,恭恭敬敬的拜倒——
“风引,拜见三清。”
一旁呆若木鸡的李夭颜和阎王鬼帝们都缓过神来。
他们被从风引口中说出来的名字吓得身子一抖,旋即忙不迭的刷刷跪倒一片。
平日高高在上、天地尊神的冥界诸神,此刻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管恭敬的把头低得更下,完全触碰到地面,整个十八重冥府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引。”三清的声音宛如从洪荒传来,带着深深的古老和尊贵。
“是。”风引并未抬头,而是敬畏的应了声。
李夭颜跪在他不远处,从她的角度,她却看见风引低下的头,那双眼眸有些晦暗不明。
“你擅自违背天道,抽取他前生记忆,造出顾雲川的事,吾等可暂不追究。”三清的声音温和如老者,不含一丝波动,然而字字句句都携带了无上威压,宛如钟磬一声声回荡在天地间。
风引再次拜首:“谢三清恩典。”
“但是,”三清顿了顿,声音蓦地带了分警告的异味,“顾雲川此后如何,汝不许再插手。”
冥界诸人一愣。
风引当先迟疑道:“可是,顾雲川乃是他的前世,如今三生石为体被录入了生死簿,前世今生同时存在于世,这,这不合天道规则……引将顾雲川除去,一方面是将功补过,一方面也是维护天道呐。”
九霄之上,半晌的寂静。
旋即,三清的声音不辨喜怒的传来:“天道?吾等即是天道。吾等令汝不得干涉,又何来不合规则一说。”
这一句淡淡的话带了天生上位者的尊贵,还有绝对掌控的霸道。
风引动了动喉结,冥界诸人也都是舔了舔嘴唇。
三清乃创世之神,三清即天道。
他们自然都知晓。那句话虽然他们都觉得心里不妥,但却是生不出一丝儿质疑的力气。
尽管他们都是堂堂神明,但在三清面前,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半晌,风引才面色复杂的深深拜倒:“引,遵命。”
九霄之上云层翻涌,倏忽恢复如初,头顶又变成了冥界特有的血色长空。
四下寂静,唯有十八重冥府冤魂的哭啸,阴风阵阵,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风引起身,负手伫立,一时陷入了默然。
李夭颜试探的问道:“三清走了罢……”
“恩。”风引没有回头,就背对着诸人淡淡应了句。
“虽然三清乃是天地至尊,但诸神依然是归天帝管辖。主上乃是天帝座下臣子,历来都只受天帝旨意。千百年来如此。没想到今日,三清竟然越过天帝,直接的对主上的行事干涉。”李夭颜蹙眉,眉间有些忧虑。
“恩。”风引依然淡淡的应了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不知是不是在听女子的话。
一旁的十殿阎王也七嘴八舌的议论道:“是啊,只怕要出什么变故。不然怎么不是三清托天帝来颁下这样的旨意,而偏偏自己显身来插一脚。”
风引依旧负手伫立,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似乎有些出神。
李夭颜叹了口气:“主上,今日变故着实古怪,要不要上禀天帝……”
风引眸色动了动,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蹙眉担忧的诸人。
“难道,你们是在忧心这个?”风引眉梢一挑。
第550章 冥府变
诸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风引的意思。
风引叹了口气,他望向九霄之上,眸底夜色翻涌,略带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今日三清保下了顾雲川,而顾雲川是他的前世。三清最禁忌的就是青鸢和昆仑君有羁绊,难道,你们还不明白接下来最大的变故么?”
这一番幽幽的话砸得冥界诸人愣愣的。
李夭颜当下缓过神来,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差点咬着了舌尖:“难道,难道……”
似乎那个猜测中的结果太过骇人,李夭颜都没勇气说下去,只顾捂住了嘴看向风引。
风引点点头,沉声道:“三清只怕如今最头疼的、也是绝对禁止的,就是他和她的羁绊。第三世,此世他们的羁绊更甚于第一世、第二世,甚至有超脱情罚、打破天道的迹象。所以三清才亲自出手阻止他们。“
李夭颜变了脸色,她无奈的摇摇头:“那可是三清呐,他们的手段岂是常人能想的……甚至,残酷到可怖……那咫尺天涯的情罚可不是……所以,今日三清保下顾雲川难道是为了……”
李夭颜说不下去了。
十殿阎王和五方鬼帝都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个他们都明白,都知晓不太公平,都知晓残忍,但却无力阻止,甚至都说不出话来质疑的结果。只因为,那是三清,那是天地尊神,三清。
风引也陷入了沉默,他回过头去,负手伫立,长久的没有说话。
只有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指在红衣宽袖中攒成了拳头,甚至十指都用力的刺进了肉里。
隐忍的,压抑的,不甘。
十八重冥府,寂静如昔,阴惨如昔。
敬天十三年,初冬。
九州战局动荡,朔风呼啸,似乎今年的冬来得格外早。
十一月廿。郑家以世子天赐麒麟竹花带兵,攻破淮水关,三日之类,三方俱发,连连攻克大魏淮中八城。自此,从淮中到关中,郑家打出了一条通道,雄兵长驱直入,隔秦岭山脉,于关中虎视眈眈。
似乎一切都无比顺利。
毫无还手之力、连战连败的魏朝已似油尽灯枯,而乱世枭雄、道法高强的郑家正日益夺得天下大势。
愈来愈多的大魏城池向郑家投诚,愈来愈多的修士贤臣向郑家称臣。大魏朝虽然依据长安,依旧是天下主,然而却愈发分崩离析,甚至各州都开始拖延赋税,公然无视起长安大明宫来。
然而,看似地平线际的黎明,也不过是看似罢了。
凡俗大魏,蜀中某处山谷。
山脚下青山连绵间,一道瀑布似百丈银练,倾天而下,水声震天宏伟无比。直接将脚下山石打出了方圆百丈的水潭,水花飞溅,似有海湖之势。
一位道姑着海青色道袍,清清简简的驻足在水潭前,若有所思的看向水潭中捞鱼的两个男子。
水潭百丈深,百里阔,潭水清澈,水中鱼儿欢嬉。谭中两名男子赤膊袒身,兴致勃勃的举着鱼叉捕鱼,一叉下去正好叉中一条银鲤,两位男子都欣喜得朗声大笑起来。
一切都是普通的民间场景。
“来了。”道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抬头瞧去。
一名青年男子正顺着瀑布而下,踏水而来——
男子似乎是凌空,但却却步步踏在瀑布水帘上,由上至下,如履平地,衣角鞋履片水不湿。
这是顶级的道家法术。
水潭中叉鱼的两个男子也停下来,竟是恭恭敬敬的俯身揖手,向瀑布上走下的男子行礼。
那男子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驻足在水潭水面之上,对道姑俯身行礼:“拜见雾罗前辈。”
那道姑原是和青鸢有些交情的道姑,雾罗。
雾罗虚手一扶,一股温和的力道就将男子抬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