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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安却道:“纵是我坐上了这个位子有人不满,在节骨眼上生事,岂不是打官家的脸?”
知县虽只是一撮尔小官,但县乃赤县,知县又大大不同,蔡安临上任前,今上特地将他召到御前勉励了一番,此中意图,不言自明。
只是当着妻子的面淡然自若,蔡安心里实则也焦虑非常。他能得今上赏识,因的是不党不阿、忠心纯直,正因如此,一旦他不能将这个案子漂漂亮亮地解决,便也没有党朋肯为他背书。蔡安相信,若案子再拖上十天,府的那位大尹就会来过问了。
这边厢他急得焦头烂额,没曾想县尉来报,犯人被抓住了,而且还是被一群猫给抓住的。
蔡安原是把此事当做笑话来听的,召了展还星来问,展还星道:“明府有所不知,那金大确实是被一群猫阻拦的,若非如此,恐怕他就要逃之夭夭了。”
“可是,”蔡安皱着眉,他已听衙门里的李县尉把事情大致介绍了一遍,“猫儿也是为人所驱,论起功臣来,当属那顾家的小郎君。”他此时已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与顾家还有一段渊源,“李县尉方才还提到赏钱的事,我看,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如此便多谢明府了,我还有一事望明府准允,”见蔡安示意自己往下说,展还星笑了笑,“赏钱原定的是五十文,我愿拿出一贯大钱,以县衙的名义给顾家送过去。”
“你想资助那顾家?”蔡安曾听妻子说起过顾家贫寒,他不由笑道,“这是你的心意,我哪能说允不允的。”
若有外人在场,听了这二人的对话,恐怕会惊讶万分。需知展还星只是区区一胥吏,根本算不上官员,蔡安乃他的领头上司,正七品的朝请郎,不说展还星必须对他卑躬屈膝,至少得恭恭敬敬才是。但展还星在蔡安面前,不仅一副平起平坐的架势,蔡安甚至还样样附和他,二者间对话的语气也十分随意。
待展还星辞去后,蔡安回了后邸,便对妻子道:“前次你不是道那顾家娘子与你相谈甚欢吗?过几日带着二娘走动走动,若他们有什么难处,也可帮扶一二。”
谭氏听了这话便有些惊讶:“你怎的有闲情逸致管起这等小事来了。”谭氏知道自己这丈夫的做派,凡是人情往来一概都是丢给妻子经手的,她想了想,“我原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打你上任以来,家中一直忙乱,又顾虑着你到底是一县之长,若与顾家走的太近,外间会不会有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这有何虑,”蔡安不在意地摇了摇手,“真要论起来,顾家还对二娘有莫大恩义,咱们家与他们来往是理所当然,还有人敢说我不该报恩不成。”他想到展还星对那顾家似乎颇为看顾,他虽然不结党,但顺着展郎的意思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因此,这才有了谭氏携女再次登门之举。
杜桐娘不知此间内情,正与谭氏说到自己卖绣品的事,谭氏见那柳条筐里的帕子,张张都精巧可爱,不由叹道:“你这样好的手艺,若只能在街头兜售,实在是可惜了,”她想到丈夫的嘱咐,便试探道,“既然城里的布庄只收绣坊的绣品,你便与大郎把户籍改到府,岂不是能顺利加入绣坊。”改户籍这等事,顾家身为平头老百姓办不了,蔡安难道还办不了?
杜桐娘却摇了摇头:“多谢娘子的好意了,此事却是不能够的。”
谭氏见她神色中似有隐情,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又想到杜桐娘如此精湛的绣艺,就这么糟践了确实可惜,忽而一拍手:“既如此,请娘子去我家做个绣娘,如何?”
蔡家以前的那个绣娘因为不愿意远赴,在京城就请辞了,谭氏正愁找不到好绣娘,可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她琢磨着届时让杜桐娘指点指点女儿的绣活,自家给的工钱也不会少。两方都得了好,岂不美哉。
等到蔡月莹抱着谢小蛮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杜桐娘去蔡家做绣娘一事也已经敲定了。谭氏允了杜桐娘不在蔡家起居,只要准时上工便是。闲暇时候她还能做点零碎活计,给家里赚赚外快。
他人打着灯笼也求不到的好事突然落在自己头上,杜桐娘的视线落在那只一脸懒样的胖猫身上,看来还是得感谢家里的这只胖猫。
吃晚饭的时候,谢小蛮就发现自己的伙食比昨天要丰富。她先是瞅了瞅顾昭的碗,又瞅了瞅白猫的碗,再看看坐在一旁的杜桐娘那满脸的慈爱笑容,顿时心里一阵发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女人要干嘛?该不会是有了新猫忘旧猫,要把自己给卖了吧?
于是顾昭出门的时候就被谢小蛮巴住了腿腿,死活也要跟着他一起去私塾。私塾里的学生们早已经习惯了在各。色。猫咪的围观下上课,只见那不大的讲堂里,窗台上趴着一只猫,房梁上趴着一只猫,花盆里还趴着一只猫。
谢小蛮慢悠悠地踱过去,打算找一个舒适的打瞌睡地点,好家伙,有利地形都被占据了。她摇着尾巴想了想,就在满屋子学生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跳上了江先生的讲桌。尾巴一卷,四肢一团,蜷成颗丸子开始闭目养神。
堂下的顾昭情不自禁抽了抽嘴角,江先生倒是乐呵呵的:“这是阿昭家的猫吧,长得颇为肥壮,不错……不错。”
顾昭:“……”先生快跑,小心她蹦起来挠你!
谢小蛮掀了掀眼皮子,只当没听到这句话。什么人可以挠,什么人不可以挠,她可是分得清清楚楚。要是她敢挠江先生,别说杜桐娘不会放过她,外面那满院子的流浪猫也会群起而攻之。
说起来……她抻开爪子打了个哈欠,进屋的时候匆匆一瞥,白猫的那群猫小弟,似乎换了个大哥啊。
在动物界里,优胜劣汰原本也是自然法则。白猫后腿受了伤,战斗力大打折扣,被新人抢班夺。权也很正常。现在想来,白猫恐怕是被猫群的新老大给赶出来的。
一呼百应但却风餐露宿的流浪猫首领,衣食无忧然而行动不自主的家养猫,对普通的猫咪来说,到底哪一种是他们喜欢的生活?猫是充满野性的生物,喜爱独来独往,吃饱了也会去捕猎,就算是家养的猫,恐怕也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吧。
谢小蛮漫无边际地想着,没曾想自己的想法在回家之后就被应验了。
“不见了?”顾昭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不见了?”
杜桐娘今天是第一次去蔡家上工,忙得略有些晚了。她匆匆忙忙赶回来,生怕家里的孩子回来吃不上饭,把饭菜都蒸上了,这才去里间查探白猫的伤势。
白猫后腿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下来,大夫说再养几日就可以痊愈了。只是当时治疗不及时,以后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杜桐娘琢磨着是不是买点骨头回来熬汤,给白猫补补,就发现窝里空空如也,往常总是蜷成一团闭目养神的白猫不见了。
“周围我都找过了,邻居也说没见到它,”杜桐娘想叹气,又硬生生地给忍住了,“它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呢,能跑到哪里去?”
谢小蛮歪着头,见杜桐娘脸上都是焦色,她倒是知道白猫有可能去哪了,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
“桐姨,别太担心了,”顾昭说出了谢小蛮的心里话,“有的猫愿意被人养,有的猫喜欢自由自在,白猫恐怕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那种吧。”
又宽慰了杜桐娘几句,她才展颜笑道:“也罢,若它日后再回来,咱们家总会供它一碗饭就是了。”她抓着谢小蛮的前爪把这胖猫儿拎起来,“养了你这么久,你可也别一声不吭就跑掉了。”
本喵可没那么想不开,谢小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人投喂有人顺毛,这样的好日子可比那劳什子自由要舒服多啦。
洗干净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谢小蛮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刚变成猫的她没被顾昭捡到,她应该会过上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吧。但这种假设是无谓的,她也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有将她视作家人的铲屎官,有亲密无间的小伙伴,有和善热情的街坊邻居,在同福巷这条不长的街道上,连时间的流淌都会变得轻缓温柔起来,生活就这样一直平淡安宁下去,也很不错不是吗?
抱着岁月静好的小清新念头做了个美梦,一大早醒来洗完脸,谢小蛮优哉游哉地踱出院子,还悬在半空的前爪猛地僵住了——
卧槽,对门吴老三租的那间小院儿,怎么被拆得一干二净了?!
☆、第16章 拾陆
萧昀蹬蹬蹬地跑进顾家的小院儿,就看到顾昭和他们家那只胖猫并排蹲在门前,脚边放着一大一小两只木盆。
“洗脸。”顾昭一声令下,一人一猫同时低下头,把脸伸进木盆里。顾昭用手,那胖猫儿用爪子,在毛脸上刷刷刷揉着,揉完了抬起脑袋,仰着脖子让顾昭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水。
“好了,”顾昭满意地把灰猫脸上翘起来的毛扒拉平顺,捏住灰猫的下巴,“刷牙。”
灰猫乖乖张开嘴,露出满口雪亮的兽齿。蘸了青盐的柳条枝伸进去,把牙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刷了一遍后,顾昭才开始给自己刷牙。灰猫甩着尾巴蹲在一旁,两颊鼓囊囊的。等顾昭刷完了,一人一猫又同时低头吞了一口水,仰起脖子哗啦啦地摆脑袋。如是再三,才完成了每日晨起的洗漱步骤。
萧昀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馒头虽然胖了点,我可再没见过像她这么聪明的猫了。”
那是,谢小蛮得意洋洋地弹了弹耳朵,看在你这个马屁拍得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污蔑我胖了。
萧昀连着好几天没来同福巷,正巧私塾今日放假,顾昭便道:“上次你不是说要去钓鱼?今天天气也不错,要不要去?”顾昭少年老成,打从和萧昀交了朋友,和这熊孩子混在一起时,倒是活泼了许多。
没想到一贯热衷于摸鱼捉鳖的萧昀却拒绝了:“这次就算了,”他神秘兮兮地凑到顾昭耳边,“阿昭,咱们马上就能日日在一起顽啦。”
诶?谢小蛮竖起耳朵,只见萧昀一指顾家小院儿的对面——那里突然被拆了个精光,前几天陆续有工匠过来,似乎要建一座新的宅院。翠绿色的猫眼蓦地瞪大,难道是……
萧昀仿佛在应和谢小蛮的想法,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我要做你们的新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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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蛮记得她刚穿过来那会儿,得知顾家住的房子是租的,还很是吃惊了一阵子。后来听说了民间的一句俗语,道是“北平南晋,两京重城,尺地寸土,与金同价”,才明白顾家为什么买不起房。
所谓的两京,指的是国都平京府与留都府,作为大胤朝最繁华的两座城市,房价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也并不为过。所以听萧昀说他娘把顾家对面那块地给买下来后,她一整天都在琢磨到底要花多少钱。
同福巷的地段不是城里顶尖的,至少也是中等水平。所幸那块地不是很大,按市价来算,大概五百贯可以买下来?一贯是七百七十七文,五百贯就是……她掰着毛爪子算了又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管要多少文,总之顾家这辈子肯定是买不起的。
再加上萧昀大手一挥把原本的房子给拆了,又要大兴土木,木匠、瓦匠、漆匠……林林总总的花费加起来,我的个乖乖,谢小蛮蹲在窗台上望着对面那座快要成型的宅院,萧昀那个熊孩子,是个大大大,大土豪啊。
丝毫不知自己在谢小蛮眼里已经成为了浑身镀满黄金的人形钞票,萧昀正兴致勃勃地数着自己要带来的家当:“我那套博艺斋的玩器要带上,还有阿舅送我的弓箭,惯用的厨子,一个奶娘,两个丫鬟,三个小厮……哦,对了,还有先生……”
顾昭正在写今天的课业,毛笔落在纸面上,从笔尖下流泻出的一列列字迹方正匀称。一页纸写完,他方才搁了笔:“阿昀,我记得你前几天才告诉我,令堂命你搬到同福巷,是为了让你吃点苦,好教那位程公知晓你的诚意。”
你这厨子丫鬟的,连奶娘都没忘记稍上,哪里像是来吃苦的。
“这样还不够?”萧昀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个丫鬟伺候梳洗,一个丫鬟伺候穿衣,我可是连负责守夜的丫鬟都没带。”
谢小蛮蹲在桌子上,清楚地看见顾昭抽了抽眼角。好嘛,她哭笑不得地想,敢情萧小郎君不但是个土豪,还是个封。建主义巨婴。
直到现在,谢小蛮才知道萧昀为什么三五不时地跑到同福巷来。
“就是这条街西头的那座宅子,宅子的主人姓程,我娘说他以前是个特别有名的读书人,年纪大了才在这里隐居,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萧昀皱着眉想了想,“大……大糯?”
大糯?大糯是什么鬼,谢小蛮一头雾水。
“阿昀,”肩膀一抖一抖的,顾昭那八风不动的淡定脸上大笑已然要憋不住了,“是大儒……不是大糯。”
“对对对,大儒,”萧昀一脸“还是你最懂我”的表情,“我娘让我一定要拜他为师,所以我才天天去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