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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起鸦。片,即便是在嗑。药被视为享受的前朝,也不是常见的毒。品。这种现代人谈起便为之色变果子此时多半被当做珍贵的药品,唐朝时传入中原,在民间并不多见。谢小蛮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城内见到聚众抽大烟的景象。
那个聚会显然是很隐秘的,除了吴老三,谢小蛮还在那间屋子里见到了几个熟面孔,无一例外都是城里的地痞流。氓。她原本只是想抓小偷,情势一变,竟然由捕盗变成了缉毒。
还有一点也让谢小蛮不解,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嗑。药,但鸦。片可不在禁令之列,恐怕城里大点的药铺都能买到那玩意,无非就是价格昂贵。既然如此,那些家伙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她一心琢磨着此事,吃起饭来便心不在焉,冷不丁脑袋上被拍了一巴掌。
“想什么呢!好好吃饭!”
“喵嗷!”灰猫弓着背噌的一下跳起来,尾巴上的毛炸着,怒气冲冲地瞪着杜桐娘。
“嗯?”杜桐娘不紧不慢地挑起眉。
哧溜,谢小蛮立刻把脑袋扭向了别处。这绝对不是认怂,本喵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这泼辣货计较!
一直到吃完了饭,顾昭还在为这事打趣谢小蛮,他一边收拾桌上的字纸,一边劝谢小蛮:“又挨训了吧,说你你也不听,以后乖乖的,桐姨不就没法发作你了?”亏他一个六岁的小屁孩,摆出苦口婆心的语气来,一本正经的不得了。
谢小蛮蹲在他脚边生闷气,两只尖耳朵竖得老高,肉嘟嘟的双颊一鼓一鼓的。也不知她是造了什么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好青年突变肥猫就够坑爹了,还得重新体会一遍被家长管束的滋味。
顾昭背好了书袋,蹲下来摸谢小蛮的脑袋。谢小蛮脖子一偏就避开了他的手,他忍不住笑道:“好好好,不摸不摸。”站起身走到门口,“我要去私塾了,你去不去?”
只见灰猫慢吞吞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才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跟在了他后头。
私塾就在同福巷的最东边,教书的先生姓江,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江先生如今二十又六,至今独身,平生没什么大爱好,就是喜欢喂养流浪猫。
谢小蛮跟着顾昭走到了私塾,还没转过弯,就听到了满院子的孩童笑闹声和猫咪喵呜声。跨过大门,只见草地上一团团一簇簇的,黄的白的黑的灰的,全是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流浪猫。据说江先生至今还未娶妻,就是因为媒婆每次上他的门,都会被这一幕吓到。
目送着顾昭进了屋,谢小蛮护送他上学的任务也完成了,正打算回家,就有一只白底黑纹的三花咪呜咪呜地跑了过来。
这不是豆腐嘛,谢小蛮几天没见到这家伙了,还有点想。和随时随地都在打瞌睡的大黄不同,豆腐是一只精力十分旺盛的猫。见到谢小蛮,它显得极为兴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想和对方互蹭,结果谢小蛮一闪身就避开了。这家伙也不气馁,毛尾巴在屁。股后头摇得跟个小风扇似的,又涎着脸过来闻谢小蛮。
谢小蛮敷衍地也闻了闻豆腐,立刻得到了这傻猫兴奋的嚎叫。不怪她态度冷淡,实在是一旦表现得热情一点,豆腐就能立刻扑。倒她,舔她一脸的口水。你说这好好的一只猫,怎么跟狗似的?
绕着圈子追谢小蛮的尾巴,被灰猫一巴掌呼开后,豆腐开始和旁边一只白猫打闹了起来。这些流浪猫都被江先生打理得很好,毛皮虽然比不上家养的猫咪油光水滑,但也干净服帖。
两只猫亲昵地互相蹭着,蹭完之后就开始舔毛。谢小蛮做了这么久的猫,已经无数次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了。猫咪的身体异乎寻常的柔软,以各种匪夷所思的魔性姿势和玩伴腻在一起,舔着舔着,便在谢小蛮意料之中地对打了起来。
你给我一巴掌,我咬你一嘴毛,两个毛团子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滚进了一旁晒太阳的猫群里,顿时,整座小院里一片鸡飞狗跳。
早在被卷入战局之前,谢小蛮就慢悠悠地踱了出来,还是回去继续监视吴老三吧。
那一晚大概是嗑。药嗑。嗨了,连着几天,吴老三都在家里蒙头大睡。左右谢小蛮也知道了他们秘密聚会的地点,只等着背后的贼头子把小偷们召集起来开销赃大会,所以对吴老三也不像之前那样盯得死紧。
她也不急着赶回去,太阳慢慢地移到中天,街面上的人流也多了起来。同福巷名为巷,实则是一条街道。从前朝起,城镇便不再是坊市分离的格局,府乃国朝留都,龙兴之地,是除了京城外,大胤朝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城中满街的商铺鳞次栉比,即便是同福巷这条不算很长的街面,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谢小蛮在人群中穿梭,入目所见,除了人腿还是人腿,她索性跳到围墙上,借着猫儿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往前走,这一下却让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挨着同福巷的另一条街面上,一气开了好几家布庄,杜桐娘正站在其中一家门前,臂弯里挎着个柳条筐,满面堆笑着和伙计打扮的少年人说着什么。
“顾家娘子,不是我要为难你,实在是……”
“小乙哥,不要紧,你先看看我这绣活,”一贯强势的女人脸上,此刻满是热情和低眉顺眼的笑意,她从柳条筐里拿出一方手帕,帕面上的蛱蝶扑花纹样鲜亮又精巧,“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杜掌柜也知道,你看看这花色,这走针……小乙哥,我知道,我病了大半个月,断没有让布庄等着我的道理,这不,我刚能下地,就紧赶慢赶赶了这些帕子出来。价钱好商量,只要杜掌柜肯收,就比以前低两成,如何?”
杜桐娘的绣活做的极好,顾家大半收入都是靠她卖绣品赚来的。可是谢小蛮听了这半刻,似乎是以前一直收她绣品的布庄,现在不肯收了?她想到前天晚上,自己半夜醒来,杜桐娘房里的灯还亮着,那时候……她是在赶制绣品吧。
灰猫身后一直慢悠悠摇着的尾巴垂了下来,只听那伙计无奈道:“顾家娘子,你这又是何必呢,这样的手艺贱卖了,我也觉得可惜。只是你的绣品……真的不能收。”
杜桐娘又恳求了一会子,见他态度坚决,只得叹道:“罢罢罢,我也不难为你了。只是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盼小乙哥与我说句实话,我走了好有几家布庄,竟都不肯收我的绣品,这却是为何?”
那伙计露出犹豫的神色来,左右看了看,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望娘子莫要外传,这都是新行首定下的规矩,凡行会中人,所需货品都得向加入行会的铺子购买。打从半个月前,咱们布庄就只能向城里的绣坊买绣品了,想必其他几家也是如此。”
所谓行会,乃是因为商业发达之后,民间自然催生出的联合组织。说白了就是商铺联合起来,互惠互利,利用垄断优势控制市场。
杜桐娘一听此言,心中便暗叫糟糕。她与顾昭本不是府人,搬到这里后也曾想过加入城里的绣坊,却被一口回绝。如今这新行首此举,差不多就是在断她的维生之路了。绣品不能卖给布庄,就只能挨家挨户地上门推销。普通百姓家少有闲钱买这些东西,大户人家门禁森严,杜桐娘又哪里来的门路进去?
辞别了布庄的伙计,她有些茫然地往回走。向来风风火火的步伐趿拉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
“喵~”忽然,她听到了一声猫叫。对人来说,猫的叫声都是一样的,但杜桐娘不用回头,就知道跑过来的是自家那只胖猫。
“喵~”谢小蛮又叫了一声,见前面的女人停下来,她连忙跑过去巴住杜桐娘的小腿,直立着站起来,仰着那张毛茸茸的胖脸朝杜桐娘眨巴眼睛。
如此装痴卖萌的举动在她变成猫后只做过寥寥数次,而且只有顾昭有这个待遇。看在本喵今天心情好的份上,谢小蛮想,这绝对不是因为本喵想安慰你。
杜桐娘抓着谢小蛮的后脖子肉把她拎起来,抬着胳膊掂了掂,“你是不是又胖了?”
“喵!”这胖猫果然炸了毛,挥舞着爪子就要去挠杜桐娘,却被放在地上,顿时扑了个空。
“不逗你了,”女人拍了拍她的脑袋,谢小蛮这才发现,杜桐娘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年轻又温柔的,“回去给你烙饼吧。”
“喵~”
“不过你得少吃点。”
“喵!”
☆、第6章 陆
向晚时分,顾昭才从私塾回来了。
家里早早做好了晚饭,顾昭忙放下书袋去净手,杜桐娘一面给他拿碗筷,一面问道:“又帮先生喂猫了?”
江先生那满院子的流浪猫要靠他一人打理,实在不是件容易事。因着顾昭家计艰难,江先生向来照顾他,投桃报李,顾昭有时候见先生忙不过来,也会帮着搭把手。
顾昭点了点头,他人小腿短,费力地爬上椅子,规规矩矩地坐好后,开始吃饭。
顾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总是寂然无声的。两人一猫似乎都有些心事,杜桐娘自然不能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告诉顾昭,谢小蛮琢磨着要尽快弄到衙门的赏银,好缓解一下家中燃眉之急,顾昭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顿饭,人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顾昭年幼,早早地就被杜桐娘催着去睡。他的屋子在西厢,空间狭小,将将放下一床一桌,就不剩下什么腾挪的地方了。杜桐娘的屋子比他的更小,再加上一间兼具饭厅功能的狭窄厨房,一间勉强能待客的堂屋,整个顾家地方最阔大的,竟是紧挨着顾昭卧室的书房。
当然,书房说是阔大,也是相对而言。府寸土寸金,寻常百姓多半赁房而居,且住处拥挤不堪。像顾家这般还能有一个小院子,虽说院落约等于无,已然算是很不错的了。
谢小蛮的窝就放在顾昭的床边,窝里用杜桐娘平日做绣活剩下的边角料垫底,又铺上了厚厚的褥子,软软得一踩下去就是一个猫掌印,谢小蛮却不愿意睡那个窝。
要是真跟只猫一样睡窝,岂不是承认自己是猫不是人了。
所以谢小蛮都是和顾昭一起睡的,小男孩梳洗过了坐在床上,喵呜一声,灰猫胖胖的身体就撞进了他怀里,然后在被窝里打了几个滚,四肢张开,嚣张地占据了大半个被窝。
顾昭习以为常地把毛团子抱起来,捏着猫爪上的肉球看了看:“馒头,你又要磨爪子了。”
“喵~”谢小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猫的趾甲长得快,就算是天天在外游荡的野猫也会磨磨爪子,免得趾甲太长刺进脚壁里。不过谢小蛮可没这必要,她四仰八叉地躺着,跟个大爷一样等着顾昭拿来了把小锉刀,捏开她的指缝给她磨趾甲。
一边磨,顾昭一边和她絮叨,说的都是白日里发生的琐事。顾昭早慧,寻常孩童在他这般年纪都是刚刚开蒙,他已经在学四书了。虽说私塾里多的是同窗,但年纪大的孩子不愿意带着他玩,年纪小的他又和人家玩不到一块去,数来数去,竟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谢小蛮不由想到了萧昀,那小屁孩看样子和顾昭挺熟的,怎么这几日也没见他来同福巷了?
顾昭正说到江先生:“今日下学之后,先生唤我过去,问我要不要准备些时日,试一试考县试。”
嗯?谢小蛮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县试没有年龄要求,多小的孩童都能去考。记得前年,邻近的清江县里有个八岁的邓姓孩童去考县试,当时便轰动了整座府城。其实通过了县试也不是秀才,但架不住此事噱头太大,那邓童子立时便被冠上了“神童”、“天才”等等赞誉,被人四处邀约,又有书坊免费给他提供纸笔,借他的名头吸引客人。
江先生这么问顾昭,想必也是见他家中贫寒,若是能如邓童子一般,好歹能改善家计。
令顾昭心不在焉的便是此事,他心中不是没有意动的,杜桐娘刚一能下地就熬夜做针线,顾昭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桐姨不说,他也就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
谢小蛮却觉得不妥,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提前透支名声。风头过去后,那邓童子立时就泯然于众人,对心智尚未健全的孩童来说,一下子从云端跌入谷底,难道不会有影响?就算顾昭少年老成,谢小蛮也不赞成此举。
可惜她虽然反对,却说不出话来。顾昭正在想心事,给她磨趾甲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谢小蛮只好用爪子拍他的手背,这才把他的注意力给转了过来。
“馒头……你觉得不好吗?”恐怕没有人会想到,顾昭并不是在自言自语地倾诉自己的烦恼,而是真正向一只猫寻求意见。即便是杜桐娘,知道自家的猫比一般猫咪要聪明,也不会认为猫能够听得懂人话。但顾昭就是这么认为的,馒头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要是觉得好,就摇一下尾巴,觉得不好,就摇两下尾巴。”
话音刚落,那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就摇了两下。
顾昭一时间愣怔了起来,片刻之后失笑着抱起谢小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