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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幕是支撑沉渊千年被囚生涯的东西，那股让他从骨子里透出的戾气和恨意，只要一想起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想要毁灭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片真心什么也不计较，为了她可以付出任何东西，将她放在心尖捧在手心，要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她笑的多美，看起来多开心，可眼底深处，总有一缕视线，在看别的地方。
那缕视线，有时欢喜，有时黯淡，有时候透着少女的娇憨，有的时候又有着因为身份使然的傲慢，可无论是什么情绪，那缕视线的情绪，永远不受他的掌控。
被她隐藏最深的情绪，永远系在那个人身上……那个阴郁低沉，身上永远冷冰冰一片，怎么看都怎么阴沉沉，那个低贱不堪的人身上。
秦枭害死了他最爱的小九，那么，即便是这个女人不是他心尖上的那个，可一定对他来说也是上心了，真的想看看，他看到自己女人被别人欺负惨了的时候，还能不能维持那份冷静。
就在这时，正在冷笑的沉渊忽然余光看到一抹冷光，下一瞬，就看到原本应该是朝黑龙扑过去的莫小野，竟然是毫无预兆的扭头朝他攻过来。
莫小野抿唇，眼神一片平静。
她知道，自己绝不是黑龙的对手，上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她死了，小狼和萧胖子依旧没有活路，语气如此，那何不拼一场，也好过被沉渊逼迫着死的毫无意义。
看到莫小野扑上来时平静却明显义无反顾的模样，沉渊眼底露出冷笑。
竟然还是个狠得，这点挺合他胃口。
只可惜……她不该是秦枭的女人。
看着握紧刺过来的莫小野，沉渊轻飘飘伸手，五指成爪，临一捏……莫小野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灼痛，下一瞬，心脏似乎都开始燃烧了。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喘不过气了，以心脏为原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燃烧着，让她几乎瞬间就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
她知道，这是当初沉渊留在她身上的禁制，他原本应该是要去帮她解决这个禁制的，可现在，她依旧被折磨着，而他的怀里，是另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另一个女人的一缕没有任何意识，记忆，不具备任何意义的残魄。
只是一缕残魄而已……莫小野忽然就有些想笑。
那些曾经让她感动让她心动的东西，那些让她第一次敞开心扉将自己完全交出去的东西，连一缕残魄都抵不过。
冷冷笑着，心里却是骤然浮出一股戾气。
现在不是为自己可悲的时候，她的朋友生死一线，无论如何……
莫小野冷眼看着沉渊那带着凛冽杀气的手，抿唇。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有半分软弱，半分依靠！
冲着沉渊的手，她毫不停顿……只在最后一刻，微微侧身，避开心脏处。
在她肩膀被直接贯穿的，全身的气息骤然被打散的时候，她手中的，也直直刺进了沉渊胸膛。
沉渊骤然眯眼！
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真的不怕死！
不怕死……不代表可以不死！
莫小野这一击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上只剩下要将她焚烧成飞灰的灼热，她的一击对沉渊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只能眼睁睁看着沉渊朝她脖子掐过来。
这一次，带着满满的死气！
忽然，沉渊的手一顿，莫小野就看到，被他狠狠砸到地上，半晌都动不了的小狼扑到了沉渊身后，让沉渊的动作顿了一瞬。
可紧接着，沉渊就是冷笑反手挥出去……莫小野瞳孔皱缩。
在她的眼中，倒映着小狼被狠狠砸到山壁上，溅出一簇血花后软软落地，再没有半点气息的情形。
眼前忽然就出现，很久以前，那三只肥滚滚的小家伙，也是被沉渊就这么，用力量上的绝对优势摔死在山壁上的情形。
莫小野咬牙，眼眶一片通红，眼看着沉渊一手抓向萧胖子，一手抓向他手中的孔明扇，她拼尽一切朝沉渊撞过去，一边朝小胖子大喊一声。
“走啊……”
小胖子肥滚滚的身体几乎已经爬不起来，眼看着沉渊的攻势就要落下，就在这时，斜地理忽然出现一道身影，直接将萧胖子拽开朝远处飞掠出去。
竟然是唐安妮。
唐安妮面色苍白，对沉渊的畏惧让她头也不敢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来的，明明那么害怕沉渊……可是一想到这个胖子，被她骗了一次次，还是因为她只身犯险，她就做不到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
她知道这个胖子有多精明，也知道他有多怕死……可他就这么来了，让莫小野也陷入了沉渊的手心。
她知道，沉渊想要对付莫小野，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躲是躲不过的，怎么怪也怪不到她身上，可是……她就是做不到躲在暗中，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全部死去。
莫小野也看到了，在她来不及救小胖子的时候，萧胖子被唐安妮一把拽了出去，在沉渊手下逃过一劫，可她同时也看到了，唐安妮……根本来不及躲避。
萧胖子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娇嫩红润的脸蛋在瞬间变得一片惨白，然后就觉得脸上一烫……怔怔伸手抹了把脸，他看到，自己手心变得一片赤红。
“安妮宝贝……”萧胖子的声音在发抖，可是他却被唐安妮一把退了出去。
“快走。”
唐安妮一张嘴，口中便是骤然涌出鲜血来，萧胖子眼睛睁得像死鱼，已经失去了反应的意识。
眼看着沉渊冷笑着再度朝那两人抓去，莫小野蓦然咬牙，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全身的力量冲击向小腹处。
她已经连升两级，现在逼自己濒死再次升级，完全是在找死。
可已经没有选择……总要有人能活着。
就在莫小野身后出现七条尾巴讲沉渊登时阻拦住的时候，另一道身影出现，直接将唐安妮和拽的飞掠远去。
是唐十一。
根本顾不上莫小野，唐十一把那两人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眼底神色复杂。
他以前总觉得，这个女人，根本不至于落入如此境地，毕竟，她身边有那样一个男人。
莫小野看到萧胖子被救走，终于放下心，同时也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
不愿意被沉渊抓住，她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猛冲向后边的断崖……**凼内断崖，落下去，她也不知道会落到哪里，会是生还是死……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人。
无论如何，总是要做个了结的啊。
莫小野冲出断崖时看到沉渊面上邪恶的笑意，低头，就看到断崖下面，一片白骨嶙峋……是当年那些被杀死殉葬的人堆积尸骨的地方。
散发着粼粼白光的尸骨，在**凼巨大的养鬼之地中，散发着满满的邪恶气息。
交错的白骨密密麻麻，很多都直刺天际……莫小野自嘲勾唇。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地方会是她的葬身之地。
斜地里一道气息扑出来，莫小野睁大眼就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可怖至极……可看到那双纯净的眼睛，莫小野还是瞬间就认出来，这是黑鸦。
被沉渊残忍剥去面皮的黑鸦！
她只来得及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被黑鸦一把狠狠推了出去……莫小野自己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的时候，就看到，黑鸦瘦削单薄的身体，轰然砸进那一地白骨里。
莫小野张嘴……嘴里咕嘟咕嘟涌进的水冰寒刺骨，下一瞬，她就是眼前一黑，最后一瞬，她想着，黑鸦……也没了……
☆、172 毁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小野恢复了意识，还没有睁开眼，就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脸上覆盖着凉凉的东西，她想动，没有半点力气，想开口，刚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干的像戈壁滩，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
半醒半睡间，她只能继续摇晃着，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晰，她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到最后……听到牛的叫声还有山间的鸟雀啼鸣。
这一次，她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缓缓伸出手拿下覆盖在脸上的……树叶，阳光直刺下来让她眼睛刺痛。
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响起。
“他爹……这闺女可算是醒来了。”
然后莫小野就感觉到，有微凉的东西送到她嘴里，刷的睁开眼，她就看到一张沧桑的面孔在眼前小心而殷切的看着她。
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的妇人拿着竹筒小心翼翼给她喂水，看到她睁眼的一瞬，那妇人就是一僵，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闺女，你昏迷两天了，快喝点水吧。”
说完后又连忙补充道：“放心，这个筒子是他爹新做的，不脏……”
莫小野介意的不是这个，在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她缓缓扭头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是茂密的山林，身下是一辆平板车，苍老的黄牛在前面拉车。
“这是哪里？”
脑中所有意识回笼，莫小野眼中的冷光却是瞬间收回去，语气变得温和。
声音嘶哑，她伸手接过老妇手中的竹筒，道谢。
老妇连忙摆手：“谢啥呢，这里是龙虎山，我跟他爹从山窝子里到这边，是想去龙虎山看看我儿子狗蛋，谁知道，走得这么荒郊野岭的，都能遇上你……”
之前被莫小野眼神唬住的事情已经被她忘记，老夫人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娃，满眼关切疼惜。
“你这闺女，也不知道咋搞的，从水里漂下来，要不是我和他爹恰好去取水做饭，你指不定还要漂到哪儿了。”
水里……莫小野想到，是的，自己是落入水中了。
想到猫魑，小狼，想到黑鸦……莫小野面上的神色更加冰冷淡漠，眼底在看不出当时的歇斯底里，只剩下一片阴寒到极致的冷漠。
看她没有出声，误会了什么的老妇连忙开口：“闺女，不是大妈多嘴，你这年纪轻轻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瞧你这脸给伤的。”
误会了莫小野是要寻死，那老妇看着她脸上交错的伤痕满眼疼惜。
多水灵一姑娘，脸上明显是水中撞到尖石头还是什么的，划出的口子，伤口都发黑了。
老妇人给莫小野清理过脸上的伤，她一看就看出来，这伤口不知怎么的，反正看起来应该是好不了了。
哎，真是可惜了这可人儿的小脸蛋了。
听到那老妇人的话，莫小野下意识伸手摸脸，刚一碰触到脸，就是微微一怔。
指腹碰触到的，凹凸不平，不用看，也能想象到一脸交错的疤痕有多么可怖。
她现在体内一片虚空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内息，却也能知道，这是因为之前在凼受的伤，在她妖气枯竭没有半点抵抗力的时候，凼的阴邪之气腐蚀了伤口导致的。
她一日内息不恢复，没有妖气将这些阴邪之气排出去，这些伤疤就一日好不了。
不过莫小野现在并不在意什么伤疤……无论是心里还是脑海里所浮现的，都是黑鸦，猫魑，小狼他们被沉渊残忍虐杀时候的画面。
再没有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她的神情，平静的让人心惊。
救了她的是一对深山中的老夫妻，男的叫赵老三，老妇人叫秀兰。那憨厚沉默的男人依旧是比实际年龄显得要老很多，一直都是秀兰在和莫小野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要宽慰莫小野，又不知道说什么，妇人只好说着自家的事情。
深山窝子里面没有出路，当初，恰逢龙虎山弟子一行人从他们家里路过，借宿过一次，恰好看到他们儿子狗蛋天生力气大，算是有点长处，也是为了感谢，于是龙虎山就将狗蛋收入山门。
对于深山窝子的他们来说，一辈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土里刨食了，老夫妻两个一听这种一看就是体面人的门派弟子答应收下自己儿子，欢喜的不得了，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让儿子跟着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杳无音讯。
到底是自己儿子，哪怕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夫妻两个依旧不放心，就那么带着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从深山窝子里出来，不远千里前往龙虎山想要看望自己的儿子。
可能是眼看着已经到了，夫妻两个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也有了心思关心这萍水相逢的姑娘。
莫小野一直被当做遇到事想不开的轻生少女，不过她也没有分辨，对上妇人关切又担忧的眼神，她淡淡笑了笑。
“没关系，脸没了就没了，性命还在就好。”
秀兰见她想得开，也慢慢放下心来。
莫小野就那么坐在车上，清醒过来后吃了些老两口带的干粮，慢慢恢复了些体力，体力恢复了，可内息还是死水一般，毫无波动。
她知道，是自己当时为了应对沉渊，接连逼迫自己升级，对身体造成太大损伤。
可是，她竟然没有心急也没有任何胆怯，眼神依旧一片平静。
内息不能恢复，一定只是暂时的，无论多久，她总有恢复的一天，毕竟……她是九尾天狐。
以前，自己是狐妖的身份是困扰她许久的东西，可现在，莫小野第一次正视自己，竟是觉得很平静，很有底气。
她想到了在幻境中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