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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凯心里挺懊恼的。
到了七处这几天，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七处的能力，跟着出去出任务的时候，看到七处老队员动手，他才知道，原以为自己伸手已经很厉害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以前他从不知道近距离和邪祟动手是什么感觉，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近距离看到一个胸腹被霍开，肠肚托在手上的女鬼，他只剩下面色惨白呕吐的份儿，可是七处的老队员却是司空见惯，眼都不眨的就直接上去。
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其余那几处的人在背后嘲讽说七处是三脚猫花架子故作高深的那些话有多么可笑。
因为，七处的人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在乎别人都说了什么。
也是因此，有机会能够接触到七处的中心，尤其是在大军几个主力离开后，能近距离在这位传说中的人物面前听命，让他兴奋紧张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
他把在这里当值的消息放出去的时候，别的那些小子嫉妒的话几乎能把人酸死……可谁知道，当值的第一天，他就被人破门而入了。
所以，靳凯很羞愧，不敢去看秦枭。
可没想到，他紧接着就听到那个传闻很不好伺候的头头平静的声音。
“没事，你去忙吧。”
靳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就看到身后那两个人神情平淡直接走进去，而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一男一女身上的气度，从容不凡，根本不比秦处差。
知道这应该不是自己能够干预的级别，靳凯识相的走出去。
莫小野从这个高大算不上英俊却满身年轻英武气息的生面孔上收回视线，就看到桌上那燃烧着的固魂香，眼神闪了闪，视线终于落到秦枭身上。
工作时候的秦枭永远是严肃的，面上没有了在无间炼狱时候那股子阴柔的感觉，他看到莫小野和诸葛玉站在一起，挑了挑眉头。
“不跑了？”
这个蠢女人，跑的还不是一般的快，要不是她自己回来，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不过也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不会不理会外边现在的状况，因此他才会坐在这里安排这些事情。
他不可能做到底了，现在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勉强拖着，他必须安排好后边的一切。
敌人太过强大，他大多数的精力都用在她身上，对于这个似乎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间，他有些愧疚。
对他满满都是信任的神盾局高局长，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对他投以绝对的信任，却并不知道他时日无多。
这些一心一意誓死追随的手下，宁愿自己被针对陷害，也不愿意看着他失去这个他并不怎么上心的七处处长位置，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初衷，根本不是这么大公无私。
他所有的出发点，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
秦枭深呼吸，轻声开口：“坐吧。”
莫小野和诸葛玉坐下，再没有看一眼旁边桌上的固魂香，反倒是诸葛玉，时不时蹙眉看一眼那固魂香，然后又是眉头微蹙看着一片云淡风轻的秦枭。
坐下后，秦枭又是轻笑，看着莫小野，语气中有些无奈：“来了，却不说话？”
可能世间也只有这个小东西能让他无奈，能让他什么都不顾，什么责任担当全部都不管，只要她一切都好。
可是，他终是要离开了，最后的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才好。
因为不舍，想要不顾一切的靠近，甚至自私至极的放纵自己拥有，拥有后，却又后悔内疚，后悔内疚的同时，又有些幸福到不敢相信的满足，那些满足，最终，又变成浓浓的不舍。
有多少不舍，他心里就有多纠结。
直到真的要离开，他才知道，原以为的那些淡定，在看到她的时候，有多么脆弱到不堪一击，好不容易等到，好不容易得到，却又注定要面对无法改变的分离。
他看着眼前娇俏的面孔，无论再怎么假装若无其事，却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柔情，看着她，温和开口。
“不用担心，我基本都安排好了的，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莫小野还没开口，听到秦枭的话，就是微微一怔，接着，她又听到秦枭开口了。
“萧胖子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找了，他没事，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莫小野心里的疑虑更甚：“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秦枭笑了：“别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萧胖子，还有现在的状况。”
秦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悠悠开口：“萧胖子不会就那么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他会回来。”
莫小野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和诸葛玉对视一眼，回头看着秦枭，蹙眉，可不等她再度开口，就听到秦枭再度开口。
“关于现在的状况，上次海神宗的事情你们也在场，应该能猜到，背后就是那个山海神。”
莫小野顿时被秦枭的话吸引了心神。
“山海神……难道真的有这个山海神？”
秦枭无奈笑着摇头：“那个在惊神阵内追着我们俩不放的，就是他的一缕意识。”
莫小野顿时愣住。
只是一缕意识，就能控制那座山一样大小的石像，山海神……究竟是什么人物！
“沉渊也见过他，以海沉渊的性子，原本不会理会这些的，就是真的这个世界被山海神控制，对他也没有多大影响，所以，他不会理会……不过，如果他知道你在意这个世间，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你出头，他就一定会出手。”
莫小野又是愣住，沉渊，他也知道？
秦枭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已经将一切了然于胸。
“海神宗是山海神座下的傀儡，他们的大本营在黑魔海，山海神的本体也在黑魔海中……”
说到了要对付山海神，秦枭的语气骤然变回工作中时的平稳冷漠。
“山海神被封印在黑魔海，为了对外界的状况一直保持掌握，他肯定会将自己一部分元神留在外界，而以目前的状况看来，是他想要复出了。”
秦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眯眼，再度开口：“为了复出，他必须先把自己留在外界的那一部分元神找回来，这部分在外界的元神对削弱山海神，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秦枭伸手推出来一张纸片，上面是地图，星星点点的做了很多标注，莫小野看到一个地方着重做了标记。
秦枭指了指那处：“我最近已经让人开始排查，这个地方是山海神的元神分身最可能存在的地方，我的人不是对手，刚好你们来了，不如，就由你们去看吧。”
莫小野拿起那个纸片，看到是她这些日子寻找萧胖子的时候，时不时就听到的那个邪祟作乱最厉害的地方……难怪，原来是山海神的分身所在，难怪邪祟鬼怪那么猖狂。
莫小野把纸片拿到手中，看着秦枭，淡淡开口：“放心，如果他的分身在那里，我保证一定不会他逃走。”
秦枭似乎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件事的确很重要，除了趁着他的分身还没有回归的时候消灭起来比较容易，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对他造成最大的伤害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秦枭的视线变得很严肃，看着莫小野，像是在示意她把自己说的话都记住：“如论如何，山海神的分身还有在外边的人，都会想办法赶回黑魔海的，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他们回黑魔海的时候，混进去，一起到黑魔海，然后才能有机会完全消灭山海神。如果他的分身一直在，那就没人能够躲在他眼皮子底下混进黑魔海。”
莫小野和诸葛玉对视一眼后微微蹙眉，朝秦枭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门去消灭山海神的分身失败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没有机会潜入黑魔海，会导致我门失去唯一潜入黑魔海，消灭山海神的机会？”
秦枭耸肩点头，莫小野顿时觉得有了些压力，但是想了想，她就是沉沉开口：“我保证能做到灭了山海神分身。”
诸葛玉在旁边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不是还有我嘛……”
秦枭看着那边互动的两人，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迅速恢复如初，轻笑着开口：“当然，山海神的分身，一定会被灭掉的，所以，你们接下来要记住的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想办法潜入黑魔海。”
秦枭看着莫小野的眼睛，认真一字一顿开口：“记住，是无论如何……”
看到莫小野有些怪异的眼神，秦枭又是补充道：“哪怕萧胖子忽然有了消息，生死一线，亦或是你挂心的其他任何人需要你，你都要记住，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潜入黑魔海，消灭山海神，否则……就再也没有你眼前的世界，你所在意的那些人，将会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得不到救赎。”
秦枭的视线扫了眼旁边的诸葛玉，随后再度朝神情有些凝重的莫小野再度开口：“你身边这三个家伙，或者是四个、五个……”
似乎看出莫小野有些不解，秦枭无奈摇头：“你能不能不要间歇性发懵……海沉渊，燕玺，诸葛玉，龙魑，兴许还有萧胖子……都会是灭掉山海神的关键，你要和他们一起去……”
莫小野眉头几不可察蹙起，却依旧被秦枭发现，秦枭解释道：“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去了信，他们会出面的。”
唇角勾起坏笑，秦枭的神情难得的有些恶趣味：“这种时候了，他们要是还因为自己的事耍小性子，那就太无耻了……这几个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我能看得过眼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诸葛玉在旁边白了秦枭一眼，明显是对他那个“还看得过眼”的评价有些不满。
莫小野也是有些无奈，秦枭什么时候又恢复了他毒舌的模样了。
说完话，安排好后边的事情，莫小野和诸葛玉起身告辞，那副客套的模样让秦枭挑眉，视线扫过有些幸灾乐祸的诸葛玉，眼底闪过一抹黝黑，顿了顿，看着莫小野的背影，假装若无其事开口。
“回都回来了，你们特理会那边我让人收拾过了，今晚就住下吧……”
不等莫小野开口拒绝，秦枭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下去：“……做邻居也做不了多久了。”
诸葛玉眉头蹙起，回头看着秦枭故作惆怅的样子，满眼都是浓浓的鄙夷。
莫小野微微一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诸葛玉朝秦枭投去挑衅和幸灾乐祸的一瞥，正准备追上去，却看到莫小野转身朝对面那一排屋子走去。
“你住萧胖子的屋子，我们住一晚明天出发。”
诸葛玉心里暗暗叹息，回头，果不其然看到秦枭悠悠然带着些示威的神情。
莫小野安顿好诸葛玉后自己回房，洗漱了躺在熟悉的床上，闻到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摆设，却觉得好像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其实，似乎也没多长时间，可好像，一切都变了。
忽然，她眉头蹙起……刚刚一直在忙着消化秦枭所说的那些关于山海神的事情，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始终没发现哪里不对，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之前秦枭说话时候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莫小野心理忽然有些茫然，说不出来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自认为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处理和秦枭的关系了，基本不会让以前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取舍，可现在，想到秦枭那些交待后事一样的话，想着他其实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她心里还是无法抑制的浮出茫然的感觉，那空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的茫然，让她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恍惚。
想着和秦枭相识以来的种种，莫小野的茫然更浓。
在她心目中，或者说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秦枭永远是那个逼格最高，跟你多说两句话你都要感激涕零的人物，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睥睨的神情，端坐在人类食物链顶端，理所当然的接受所有像她一样的刁民的朝拜和谄媚。
因为，他似乎永远是那个最强大的，只要看到他，每个人都会有种感觉，那就是，只要他出马，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对别人来可能要费劲千辛万苦的事情，他不屑的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了。
他似乎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那个最强大永远不需要知道什么是畏惧，什么是收敛的家伙，这样的家伙……又怎么会有消失的一天，怎么会有灰飞烟灭这一天呢？
莫小野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是秦枭啊，他怎么会灰飞烟灭呢，他又怎么会交代后事呢，难道不应该是他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等着她去完成任务，然后不咸不淡的毒舌几句作总结，然后再下一件事……
莫小野心里混乱的让她几乎有些恍惚，可下一瞬，眼前出现秦枭书桌上那粗壮的固魂香，那袅袅的烟，让她脑中瞬间一个激灵，仿佛忽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秦枭……的确是快要消失了的。
那么虚弱的魂魄，根本不可能支撑多久的。
那他消失后呢？
莫小野的茫然更甚，然后又是恍惚间想起，他似乎已经安排了一切事情，就只等着自己撂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