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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满脸的为难。
齐宝盒笑道:“你也别为难她了,我这里如今哪还有好东西,就是有点好的,也早叫北梁那些人给糟踏光了。”
回头,齐宝盒叮嘱小宫女:“去将才翻出来的那点龙凤团茶煮了端过来,再叫御膳房整几样小点心。”
小宫女领命下去,又过了一会儿,茶水上来了,点心却没有,不过,那位白公公倒是来了。
白公公已经年老,看样子都六十开外了,他弓着背,头发花白,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打颤。
进门的时候,齐宝盒赶紧叫小太监扶了一把,白公公进了屋先给齐宝盒见礼,齐宝盒笑道:“起吧,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用那么些虚礼。”
随后,齐宝盒又叫人给白公公搬把椅子过来。
等到白公公坐下,齐宝盒才问:“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太上皇的私库里可有什么好板材?”
她这一问,白公公混浊的眼中有几滴泪花,他也顾不得抹,小声道:“奴才倒是真知道。”
说到这里,白公公想着那顶顶好的板材都是承平帝预备下来做寿材的,要是叫人弄了去……可后头一想,承平帝如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这辈了还能不能回长安都不晓得,那些寿材留着也是白留,倒还不如说出来卖当今一个好,便道:“早些年太上皇弄了好大一块阴沉木留着,想等百年之后做寿材,如今还在私库里放着呢。”
“阴沉木?”云瑶惊问一声:“便是那万年不朽不腐的阴沉木?”
白公公点头:“别看太上皇富有天下,可这阴沉木还真不易得,尤其是能做寿材的更难得的紧,也是机缘巧合叫太上皇得了去,就好生的藏了起来,只如今……唉,太上皇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阴沉木留着也没多大用了。”
“除却阴沉木呢?”云瑶又问了一句。
白公公想了想:“除了阴沉木便是金丝楠或者紫檀了,还有一块铁杉木倒也不错。”
“那……”云瑶沉吟片刻方问齐宝盒:“就用阴沉木和金丝楠吧,你看如何?”
齐宝盒会意点头:“就拿去使吧,想来陛下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齐宝盒明白韩昕的心思,长乐那一死,叫韩昕心疼的什么似的,这会儿正疼那三位公主呢,真是恨不能将她们风光大葬,自然也不会在意几块棺木。
看了看白公公,齐宝盒吩咐一声:“你去带人取些板材送到齐府。”
白公公答应一声就要起来,只是他看起来身体极为不好,起了好几下才起身,齐宝盒又叫小太监去送,白公公作了礼扶着小太监的手告辞出去。
云瑶想着那些板材左右一时半会儿也送不过去,索性就在齐宝盒这里喝了些茶水,等到点心过来,她又吃了几块垫了肚子才走。
等云瑶回去的时候,宫中侍卫已经将板材送了去。
云瑶命人收在厢房内,她自己回屋取了纸笔作画,云瑶要做的棺木自然和旁的不一样,她来大周朝也有好几年了,对于古人的许多事情也了解,很知道那些王公大臣还有富贵人家的墓最容易被偷盗,便是前朝的帝陵如今也坏了好几处,看着好好的那些,谁知道有没有盗墓贼进去光顾过。
云瑶自然不乐意叫长乐公主的墓在多少年之后被盗,陪葬的那些金银珠宝倒是小事,她是不愿意看到长乐公主的尸首被从棺木中拽出来叫人侮辱的,因此,云瑶要做的棺木便是别人都打不开的。
而且,云瑶还设计了一些机关准备安到长乐公主墓中,叫长乐公主安葬之后能够不被人打扰。
她画了许多图纸,一直到傍晚时分看着天色渐黑,这才停了下来。
叫了个小丫头过来,云瑶将图纸收拾了,一边叫小丫头伺侯她洗漱,一边又派人去看看齐靖如今在做什么,几时回来。
等云瑶洗漱好了,便有婆子来说,只说齐靖这几天都要忙活,叫云瑶不必等他。
云瑶本也知道齐靖肯定要忙乱上几日,听了这话,立时取了早给齐靖准备好的大衣裳,又叫厨房那里整了几个好菜命人一齐给齐靖送过去。
忙完这些,云瑶早累的受不住了,只少少的喝了点粥就躺下了。
这一夜云瑶倒睡的挺不错,连日来她一直赶路,晚上都是在营帐中睡的,虽然说也烧了暖炉,可又哪里及得上屋中暖和,每天半夜她都要被冻醒几回,今日终是到了暖和的屋子里,睡了上舒适的高床,一时疲惫俱都涌上心头,叫她睡的死沉死沉的。
第二日日上三竿云瑶才起,起来一问才知道齐靖半夜才回来,一大早又走了。
云瑶也没多问,草草的吃了些饭就一头闷进厢房中敲敲打打,云瑶做活又快又好,只用了三日功夫就做了四副棺木。
她做的棺木和寻常的样式不一样,比平常的宽一些高一些,外头看着也都是雕了各色的纹样,涂了红漆,涂了些金粉,里头却别有洞天。
棺材底部云瑶雕了山河草木,上头铺了一层绿色的厚绒毯子,两侧则雕了各色的飞禽走兽,棺材盖内雕了日月星辰,这些图案雕工极为精细,猛的一看就跟真的似的,将棺材的格调都提升了许多。
棺木弄好,自然要将三位公主还有祁驸马的尸首放进去,再风光发丧。
四个人的丧礼是韩昕亲自主持的,长安城里那些高门显贵,文武大臣都来吊唁,显的很是哀荣。
但是丧礼再风光又能如何,长乐公主死了还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白日里韩昕亲祭了四人,又有各色人等来拜祭,云瑶不愿意惹麻烦,也就没露面,等到傍晚的时候灵堂里没人了,云瑶才身着素服带着丫头过去送长乐公主和祁驸马最后一程。
她身上穿着素白的棉袍,披了白狐皮的斗篷,一头长发挽了个寻常的发髻,只拿几件银首饰固定住,整个人素净的就好似那皑皑白雪。
云瑶手中拿了些吃食,还有一些香烛。
她走进灵堂,走到长乐公主还有祁驸马的牌位前头,将两人平常最爱吃的菜摆上去,又点了香烛,先拜了三拜,便径自拽了把椅子坐下,看着长乐公主的灵牌先是强笑一声:“我实在没想着咱们再见面会是这般,你躺在那里,我坐在这里聊天,就算是说话,也不过是我说你……听都听不到了。”
一行说,云瑶眼中泪珠滴滴滚落下来,她心里难受,也不去擦,任由泪珠掉下:“我记得你前些时候还跟我写信提说想来肃州瞧瞧,我心里倒是挺高兴的,想着等到春天暖和的时候好生的和你磨磨,非得把你磨来肃州不可,谁想得到还没到春天呢,你就这么去了,连肃州都没去成,不过,我在你棺材里头雕了肃州的山川河流,也画了肃州的夜空,你躺在那里好生瞧瞧,就跟去了肃州差不多。”
话说到这里,云瑶已经泣不成声:“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也不是什么能容得下人的,这么多年了,真能和我好的也没几个,你是头一个真心和我结交的,我也一直拿你当知心人,这些年来有什么事都爱和你说道说道,你这一去,怕是我再也寻不到你这样知心的了,往后我要碰着难事可和谁说去?”
☆、第三百零三章 封赏
“夫人。”
小丫头见云瑶哭的太伤心,只能过去劝上两句:“您也替长乐公主制了最好的棺木,又帮她这样风光发丧,做的尽够了,就是长乐公主地下有知,也定然要感谢您的,她肯定也不愿意您这样伤心。”
云瑶拿帕子擦了擦泪,又看了一眼长乐公主那描金画漆的乌木棺材,轻轻摇了摇头:“哪里就够了,只是我也就这么点能耐,为她做的只有这么些了。”
云瑶再看看旁边祁驸马的棺木:“公主,您和驸马活着的时候整日拌嘴,您说瞧不上驸马,驸马也好像不乐意见您,整日和的那些歌伎们鬼混,可到最后陪您的也就是他了,我也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驸马,可你们到底是夫妻,按照大周朝的规矩,您和驸马只能葬到一处,我也不能将你们分开,你要是看不上驸马,以后不理他就是了,等到来世,您找一个可心的嫁……”
越说,云瑶心里越是沉痛:“您要有幸能再活一世,可别生在这种时代了,您找一个太平富足的时代出生,再寻一个父母恩爱,兄弟亲热的好人家投胎。”
云瑶起身,缓步走到棺木前拍了拍,小声道:“我悄悄跟您说一声,再过上几百年这世道就变了,变的女人也能当家做主,到那时候,世道是真太平了,您要投胎就到那个年代,虽说不及再往后的世道生活便利,可起码没有什么战争,尽够了的。”
说完这些话,云瑶才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拿过香来又祭拜一番,洒了几盅她带来的果酒,笑了笑:“我心里的话都说完了,就先走了,等改日有空再找你唠唠。”
等到云瑶带着丫头出了灵堂,一阵寒风吹来,刮的灵堂中的白幔飘了起来,火盆里的纸灰也被吹的到处都是,长乐公主的棺木中发出呜呜的风鸣声。
云瑶回家的时候正好齐靖也才回来,两人在门口碰着,齐靖停住脚步笑望着云瑶,等到云瑶走到近前,才拉着她的手进院子。
天黑了,外头风急寒冷,齐靖也没在院中多停留,带着云瑶进了屋子,他把披风脱下来挂到一旁,又亲自给云瑶将那白狐皮的披风挂好,摸了摸云瑶被冻的冰凉的小脸,吩咐丫头赶紧去拿手炉,又叫一个小丫头打盆热水过来。
等到热水端过来,云瑶好好的泡了手,又洗了脸,手脸暖和过来,才抱了手炉坐在铺了厚厚羊毛毯子的摇椅上和齐靖说话。
齐靖叫下人去拿晚饭过来,转头对云瑶道:“再过几天陛下要册封八妹为后,到时候诏告天下,恐怕会有各地的大臣送贺礼来,你多注意些,还有,八妹为后,爹娘也要有封赏,按照以往的惯例,爹应该封国公,娘便是超品的诰命夫人,等封赏过后,咱们府里就该挂上国公府的牌子,按理说,很该把爹娘接回来的,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爹娘又在肃州带着几个孩子,哪里就能来了,只能等到明年春天再派人去接了。”
“倒也是。”云瑶端了热茶喝了一口,想到肃州的事情就问云瑶:“你和六妹夫都来了长安,我看陛下的样子往后是打算把你们留下了,那肃州一大摊子该怎么办?”
这事齐靖还真和韩昕提过,便笑道:“陛下也考虑好了,想着将大姐夫召回来到肃州为官。”
一行说,齐靖坐下来拉着云瑶的手道:“再过几日陛下恐怕要大封功臣的,想来我也能得个爵位,到时候,你也成了一品夫人,往后在长安城里再不用受气了。”
云瑶一笑:“就是以往我也没受过气呢。”
齐靖苦笑摇头:“哪里就能一样了,早先是你硬压着脾气,处处与人为善,往后自然不必了。”
云瑶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齐靖:“你可知道云家人的下落?”
自打进了长安这么长时间,云瑶都没瞅见过一个云家人,她想着按照云家人的脾性得知齐靖如今暂代宰相之职,肯定要跑过来拉关系的,可云家一个人都没出现,这个就很不正常了。
云瑶这一问,叫齐靖有点为难,他看了云瑶一眼,试探的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惦记岳父岳母了?”
“哪里呢。”说到云家那些人,云瑶才不惦记呢,她就怕那些人跑来折腾:“我爹娘眼里只有哥哥和云琅,哪里有我这个姑娘,自打他们跑来非要你我和离,要将我嫁给胡安的时候我就冷了心肠,如今也不会管他们的。”
见云瑶似乎不像在说谎,齐靖才松了口气,接着道:“云家那些人被北梁掳了去,如今生死不知。”
不知道怎么的,云瑶突然间松了口气。
齐靖见云瑶没怎么伤心,更加放心,过来揽了她道:“你安心些,如今太上皇和陛下的兄长们都在北梁呢,陛下总有一日会派兵打到北梁将太上皇迎回来的,到时候,我托人将你父母兄弟也接回来就是了。”
云瑶点头,搂了齐靖的腰小声道:“你也不必为难,能接就接,不能接……就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接下来几日,果然韩昕称帝,接受文武众臣叩拜三呼万岁,变年号为建元,韩昕称建元帝。
建元帝自已继位,便封齐宝盒为皇后,封他的母亲齐氏为仁孝皇太后,封触柱而亡的赵皇后为孝义皇太后,因这两位都已去世,建元帝加尊号之后又命人为两宫皇太后修陵寝,把仁孝皇太后的尸骨移进皇陵中,将孝义皇太后安葬。
同时,建元帝诏告天下,因新帝继位,建元元年加恩科,叫各地举子进长安明年春天参加会试。
忙完这些,建元帝开始封赏有功之臣,头一个封的就是齐老牛和齐顾氏夫妻,因为齐老牛不但是皇后的生父,还是建元帝的亲舅父,按例该当封国公,建元帝御笔一挥封为承恩公,齐顾氏封为超品承恩公夫人。
齐靖因为治理肃州有功,这一回攻打长安他也立下大功劳,封了个靖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