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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丧事
周父累坏了,说完话就睡了过去。
周宏文垂着头一脸哀愁的出了屋子,齐金枝也跟着出来,周淑英和周秀英则在屋里守着二老。
齐金枝一边擦泪一边对周宏文道:“咱们是不是先把寿衣还有棺木预备起来,不求别的,就求能冲冲,说不定爹娘还能多活些日子。”
“准备吧。”周宏文眼角掉下泪来,他抬头看天,把剩余的泪忍了回去。
转过身,周宏文拉住金枝的手:“苦了你了。”
齐金枝回屋过去:“有什么苦不苦的,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咱们是夫妻,就该同心同德,这些个虚套套就收起来吧,用不着。”
一边说话,齐金枝回屋拿了些银子交给周宏文:“我原先听娘说棺木是早些年就备下的,你请了人过来打制油漆就成,寿衣还有办丧事要用的东西都得另买,大姐出了这样的事想来是不乐意出去的,秀英也在家里守着爹娘,这事还是我去吧。”
周宏文拿了些钱出去寻人打制棺材,齐金枝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去买了寿衣,又买了些黄纸、白布回来放好。
她买完东西回来正好周母醒了,齐金枝笑着过去问好,又亲自下厨熬了一碗粥给周母喝。
金枝熬的粥又浓又香,吹的不凉不烫,喝起来正好,可惜的是,周母怎么都喝不进去,就是捏了嘴灌都不成。
周秀英见此急的直哭,齐金枝看她一眼:“哭什么哭,多跟娘说笑两句,我想些法子。”
周秀英已经六神无主,这会儿全靠齐金枝做主,她听金枝说什么就点头,完全不会反驳。
周淑英也是一样,这会儿抓着周母的手强笑说话,齐金枝出去一回端了一碗糖水过来拿了一块干净的白纱布沾了糖水往周母嘴上抹着。
“这能成么?”周淑英小声问。
齐金枝叹口气:“不成也得成啊,吃不进东西再不想法子灌些水的话。说不定……”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不过周淑英和周秀英也都明白,两个人又不由的掉下泪来。
没多大会儿功夫,周宏文已经请了人在后头院里打起棺材来。齐金枝出去看了两眼,看着那棺材板只觉得刺心,心里难受的什么似的,索性也就不再看了。
又过两天,周父周母只有喘气的份了。周宏文几个每天多数时间都守着,就是晚上睡觉也要放个人跟周父周母一屋睡,就怕哪时候二老咽气死个没人见。
隔一天半宿正好轮着金枝值夜,她眯了片刻起来看看二老,发现周父脸色好了许多,又见周母嚷饿,心想这大约是回光返照,立时叫起周宏文兄妹几人来,叫他们三个守着,金枝下厨弄了两碗粥过来。
她才弄好。周父也开始喊了两句饿,金枝赶紧把粥端过去,二老都各自喝了半碗,喝过之后,周父看看周母笑了笑。
周母也笑着对周宏文道:“儿啊,娘要走了,娘这一去就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这句话说出来,围着二老的几个人都哭了,金枝背过身去擦了泪笑了笑:“强说什么呢,娘都能吃饭了。往后一定能好的。”
“好不了了。”周母笑着伸手去拉金枝:“你是个好的,也有本事,这个家啊,以后就靠你了。文哥儿有什么不对,你该说说,该劝劝,淑英和秀英要是不好,你打骂都使得。”
周父也看向齐金枝:“我自己的儿女自己清楚,文哥儿虽好。心眼也够使,可是为人太忠厚了些,好些事都使不出来,有时候难免叫人当傻子,淑英柔顺,可惜耳根子太软了,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自己拿不定主意,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秀英倒是强些,只是太一根筋了,想什么就是什么,谁都劝不过啊。”
周父说着话眼角掉下一滴泪来,他的脸急速的变黄,周母看着他,脸色也越来越差。
周父笑了笑:“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了我才放心。”
周母勾起嘴唇来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周父使力抓住周母的手,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硬撑着道:“我原来不放心,不放心啊,等齐氏你进了门,我也看了这些日子,我终是放下心了。”
他又猛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周宏文几个:“往后都听齐氏的,记得,记得啊……”
“爹。”周宏文喊了一声:“儿子记着呢,记着呢。”
周秀英和周淑英一边点头一边哭,周父这才放了心,后一松,闭上眼睛就没再睁开。
“爹,娘……”
周家传出震天的哭声,周宏文姐弟兄妹几个还有齐金枝都跪在地上嗑了头,齐金枝又拿过一个铁盆,给二老烧了些纸。
不过一会儿功夫,离的近的人家都知道周家死了人,好些觉得关系还不错的都赶来帮忙。
周宏文出了屋跟乡邻们道了谢,问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这丧事得怎么办。
周淑英姐妹俩就跪着哭,几乎是什么都帮不得。
齐金枝到底见识多,也知道世情,拉起秀英来递过一个帕子叫她擦泪,一边小声道:“你去把阿旺婶子叫过来,做孝衣缝孝帽都离不得她。”
周秀英不明白,齐金枝凑过去又压低了声音:“办丧事到底不吉利,裁孝布的时候这第一块得叫个寡妇来裁。”
周秀英算是明白过来,立马拍拍身上的土出门去寻人。
齐金枝又招呼周宏文,叫他赶紧布置灵堂,卸了堂屋的门板准备放上二老的尸首,又去屋里拿蒙单,又拽起周淑英,叫她赶紧帮忙把家里家外因为成亲贴上的红色对联之类的东西都扯下来打扫干净。
随后,齐金枝回屋把里头穿的大红的里衣,还有红绣鞋全部换成素色的,又把家里的棉花还有高梁杆之类的东西寻出来备用。
她才出来,周宏文就叫她:“金枝,去寻个供桌,再拿些盘碟点心果子供奉。”
齐金枝答应一声,急急忙忙找了个小炕桌摆在廊下,又拿了四个盘子上头摆了四样点心。每一样都是四个。
摆好了她又看看,赶紧寻个瓦盆放过去准备烧纸用,又去屋里拿了几块布席子摆到院子里。
才刚忙完,就听周淑英又叫她:“弟妹。寻个黑色小瓦罐,对了,还得煮些小米。”
齐金枝赶紧答应着,等弄好了她也顾不上歇息,找了周宏文商量着请村子里的人往亲戚家里送孝布报丧信。
这一忙。一直到天色将亮才把各色东西准备齐全。
彼时周家人都已经披麻戴孝在灵堂前。
阿旺婶子裁好孝布出来看看时辰,叹了口气:“这个点了,该哭灵了。”
她一说话,金枝几个赶紧大哭起来,有好几个和周母关系不错的妇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城西村离齐家庄虽然不近,可报信的人脚程快,到天亮的时候,信已经传到齐家了,齐母听到消息心里就是一惊,替齐金枝挂念担忧。
她和齐父不便过去。就叫银竹跟宝珠过去帮忙。
随后齐母又提及齐靖和云瑶,只说他们离的远,怕是赶不及的。
齐父却说不管赶不赶得上都得告诉一声,到底是亲姐姐家的事,当兄弟兄弟媳妇的怎么都得看望一下吧。
夫妻两个人商量着就犯了愁,最后还是铜锁雇了匹快马跑去给齐靖报信。
甭看齐靖和云瑶从莲花镇到府城走了几天,实际上他们是怕路上辛苦走的慢了,再者,那牛车能有多快,这一路走过来就给耽误了。
可齐铜锁骑马过去就快的多了。
也不知道齐铜锁是什么好时运。竟然挑了匹千里马,用了半日多功夫就到了府城。
这还是路上出了点事给误了时辰,要不然得更快。
齐铜锁走到半路上碰着个穿的挺光鲜的公子哥,这公子哥倒霉。被好几个人追打,齐铜锁看着好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后生围攻一个人,心中正义感发作,跳下马去揍了那几个人一顿,看那公子哥似有些浑浑顿顿的带点傻气,齐铜锁怕他再出事。还捎了他一段路,直到碰着来寻他的家人才把他放下。
这事齐铜锁也不过是捎带脚帮了回忙,并没往心里去。
她紧赶慢赶的寻到齐靖,把周家的事情一说,齐靖也跟着挺担心的。
齐靖才安顿齐铜锁在屋里吃些饭歇息一下,云瑶就回来了,齐靖自然拉着云瑶又说了一回。
云瑶听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说了一句:“这飞来的横祸。”
齐靖苦着一张脸:“大姐才嫁过去多少日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我怕周家人会污蔑大姐命格硬,克了两位老人。”
齐靖的担忧不无道理,云瑶听了也是蛮担心的,只是如今离着远也无法可想。
过了一会儿,铜锁出来,一边揉眼一边问:“咱们啥时候动身?”
齐靖想了一下:“收拾收拾就走。”
云瑶一把拉住他:“相公还是别去了,咱们在这才安稳了,相公才读了几日书就走,怕是书院那里不好交待,再者,要是碰着些糟心事,相公以后谁知道还能不能静心读书了。”
如今什么事都及不上齐靖科考的事大,云瑶是这么想的,铜锁也是这么想的。
见齐靖迟疑,云瑶又笑着劝道:“我跟三姐回去,相公安心读书就是了。”
齐靖又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也成,你跟三姐去大姐家瞧瞧,你嘴巧也机灵,去了替大姐分辩几句。”
云瑶答应着,回屋收拾了几件衣裳,又拿些碎银子出了门,铜锁接过云瑶手中提的包袱,先把她扶上马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坐稳了之后铜锁环住云瑶牵着马缰,一挥马鞭往回赶去。
☆、第八十七章 惦记上了
“少爷,少爷。”
几个穿着黑衣个子不是很高,但眼露精光的侍从围着穿锦衣容貌清秀看起来很瘦弱的公子哥,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如临大敌的表情。
“怎么了?”从屋里颤颤微微出来一个拄了龙头拐仗的老夫人,她满头花白头发,背部微驼,可每走一步路都坚定又沉稳,老夫人看到那公子哥的时候,满脸都是温和的笑:“乖孙回来了。”
公子哥推开围着他的黑衣人,对老夫人一笑:“奶奶。”
“少爷没事?”其中一个黑衣人吃了一惊。
公子哥摆摆手:“没事,没事。”
老夫人一板脸:“到底怎么了?”
黑衣人躬身向前,慢慢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他讲完,老夫人都很是吃惊,拉着公子哥上下打量:“乖孙,你真没事?”
公子哥有些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事?奶奶好好看看,我眼睛红不红?我脸色正不正常,我又没发疯也没发狂。”
“好,好。”老夫人激动的什么似的,连声叫好:“我孙儿好了,好了……”
只是这话没有说完,老夫人就顿住了,面露疑惑之色:“乖孙,你跟奶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回怎么没犯病?”
一边问,老夫人一边拉着公子哥进了屋。
留在外头的侍从们也觉得很奇怪,每一回少爷犯病的时候都是力大如牛,其狂如虎,他们这样的好手没有十个八个是拦不住的,他们还记得少爷犯病最厉害的一回打伤了五六个人,又把家门口的一个石头狮子给砸碎了才止住狂劲。
这一回,他们护送少爷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就怕少爷在路上犯病,也准备了铁链子准备着,要是少爷真犯病发狂,他们准备把少爷捆了抬回来的。哪知道,一路安稳到家,且回到家中也没什么事。
“到底怎么回事?”进了屋,老夫人小心的问着公子哥。
公子哥笑了笑。好生回忆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想着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不期然的,一个身影撞进脑海中。
他一拍手:“我知道了,正当我忍无可忍的时候。一个小娘子帮了我一回,还带我骑马往回赶了一段路,我觉得这个小娘子很好,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不知道怎么的就压住身上发燥的狂性。”
“小娘子?”老夫人惊喜的眼中闪着光,还有些泪花闪烁:“乖孙,真是个小娘子?小娘子长的啥样?是哪的人?”
公子哥摇头:“我哪知道,奶奶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忒熟悉的人之外,向来是认不清人脸的,我就觉得她身上的味好闻。别的也没多看,更没打听。”
老夫人有些失望,不过片刻之后就打起精神来抓着公子哥的手问:“奶奶替你打听好不好?咱们好好打听打听,你要觉得那小娘子好,咱们去提亲,把她娶回家陪着你好不好?”
老夫人的话一说完,公子哥猛的摇头:“不成,不成,哪里有这样的,人家好就非得娶了。这不是害人么,我这个样子还娶什么妻,没的害人家小娘子一辈子。”
这话说的老夫人脸上喜悦之色顿消,随之而来的就是苦闷和难过:“乖孙。苦了你了。”
公子哥咧开嘴笑了,笑容充满阳光,叫人看了心情也不由变好:“我不苦,我这样挺好的,其实一个人过也不赖,就是还得劳动奶奶替我操心。”
老夫人微微低头。满身疲惫苦闷,叫整个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