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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呢?”
“海边。”
“跟谁?”
“自己。”
“来我这儿一趟。”
“现在?”
“嗯。”
“找我有事?”
“嗯。”
“电话里不能说?”
“能说我让你来干吗!”
“你吃枪药了?不会好好说话啊!”
“我饿了,带点夜宵过来。”
“你就为这点事儿让我去?”
“必须来,就这样。”啪,挂了。
莫名其妙!我恨恨地合上电话。
不过转念想想,虽然这厮好使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刚才他说话的口气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仔细琢磨琢磨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想起他最近气虚体弱的残样儿,真让人挺闹心。车上有我妈煲的养胃粥,我喝了也浪费,给他送过去得了,管它是不是真有食疗功效,聊胜于无。
打着火,开车前我给江舟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自动转到语音信箱。又打一次,还一样。我纳闷儿,看未接来电的时间,半个多小时以前。他这么晚找我八成跟楚尘的事有关。说不着急那是骗人的,白天有好几次我都想直接给楚尘打电话。可每次按下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心就开始咚咚乱跳,反复思量着如果拨通了该跟他说什么。安慰?我不擅长。追问事情究竟?我已经没这资格。楚建国的事江舟自有办法替楚尘摆平,也许修月说得对,我盲目插手说不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这些天我其实想了挺多,尤其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把我和楚尘这些年的相处都过滤了一遍。我发现一直以来,楚尘在我眼里始终还是那个为生计奔波的倔强男孩儿。这么多年,我似乎一直在忽略他的成长,过强的保护欲也许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沉重的负担。他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又不是个特细腻的人,两人在一条道儿上愣是走出了两个方向,说起来也够讽刺的。
到了修月楼下,我拎着粥下车,冷不丁的有个人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吓得我一哆嗦。“真慢,”修月的声音。
“你在这儿干吗呢!”我顺了顺气儿,“又抽烟!”
“等你呢。”他笑笑,懒洋洋地问,“晚上去哪儿了?”
“去我妈那儿吃饭了。你晚上吃的什么?郑阿姨走了?”
“怎么想起去你妈那儿吃饭?”他熄了烟,揽着我肩膀走进楼里,手心有点热,“你妈她老人家给你下达什么指示了?”
“让我离你远点儿。”
“嗯,我猜也是。”
“咱俩在一块儿真的就那么惹人误会?”
“不错啊,竟然开始琢磨这个了,进步挺大。”
“问你个问题——”我顿了顿,声音有点哑,“修月,你说你横看竖看怎么看条件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咱俩从小就认识,我完全具备近水楼台的条件,可我怎么就没爱上你呢?”
“你傻呗,”他乐了,笑得眉飞色舞,“现在开始还不算晚。”
“跟你说正经的,少跟我嬉皮笑脸。”
“怎么想起跑海边去了?这季节那儿可都是热恋中的男女。”
“也有像我这样儿的,还跟你挺熟。”
“嗯?谁?”
“齐小北。”
他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正巧电梯到了。
进了门,我推开他,拎着粥走进厨房。料理台上摞着一堆保温盒,里面的饭菜原封未动。
“怎么不吃?”这肯定是郑阿姨特意给他准备的。
“晚上有应酬,在外面吃了。”他晃荡到我身后,拉开冰箱门拿出瓶橙汁,拧开盖子递给我。
我还真有点渴,接过来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慢点儿喝。”
我冲他摆摆手,又灌了几口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瓶子,说:“酒店的菜太油腻,你吃什么了?”
“随便吃了点。”
我盯着他上下瞧了半天,道:“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德行吗?整个儿就是一残花败柳。”
“这词儿用得有水平,”他笑眯了眼儿,“最近事多,有点累。”说着,随手抽了张纸巾特自然地帮我擦去沾在嘴角的果汁。
我愣住,不知怎的,脸隐隐发热,心跳有点乱……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时间到,微波炉里的粥热好了。
我悄悄松了口气。
他挑挑眉,盯着微波炉看了会儿,转身走进餐厅。
望着他的背影,我挺迷茫。刚才的气氛很不寻常,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嗅到了点儿幸福的味道……
看看墙上的钟,十一点。我把粥端上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我妈给你煲的粥,她说是养胃的,你多喝点儿。”
“我要不给你打电话,这粥恐怕就进你的肚子了。”
“甭得了便宜卖乖。你今晚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让你帮我买夜宵。”
“扯呢?”
“嗯。”
“江舟给我打过电话,在你打电话之前。后来我拨回去就没人接了。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嗯。”
“什么事?”
“你觉得他这个时候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为楚尘的事给你打电话。”
“楚尘怎么了?”
“他没怎么,换他爹了。说起来他爹也挺牛,硬是从江舟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这会儿江舟正指挥着人满世界找他呢。”
“楚尘知道吗?”
“知道。”
“楚建国去找他了?”
“要是去了江舟还用得着这么闹心,直接带人去堵他不就完了?”
“那他去哪儿了?”
“我估计他想去找你,江舟已经派人去你家附近了。”
“找我?!干吗?”
“我哪知道,那一家子姓楚的都不是正常人。”
“楚建国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我问。
他看看我,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懒洋洋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说:“饱了。”
收拾好碗筷走进客厅的时候,那厮正特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累了就床上睡去。”我推推他,“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楚建国如果去了我那儿,这会儿江舟的人也应该找到他了。”
“头疼,”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身边坐下,“帮我捏捏。”
“我妈让你连打五天点滴,你打了几次?”手刚碰到他的额头,我就觉得温度不对,轻轻一捏,立马泛红,看得我心里更窝火,“头疼活该,纯粹自找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
“去床上躺着我帮你揉,在这儿窝着多难受。”
“不想动,累。”他声音散散的,透着浓浓的疲惫。
“明天别去公司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打针睡觉。”
“我听说林兵那边出了点问题?”
“时间上调整了一下,已经搞定了。”
“明天周希回来,带着冯婕。”
“听说冯婕怀孕了。”
“这次周希就是送她回来待产的。”
我冷哼:“她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二奶成功转正。
“现在还言之过早。”
“周希婚都离了,孩子的抚养权也不要了,光这些已经可以让她一路狂笑到黄泉了。”
“周希说冯婕特想你,明天晚上想跟咱俩一块儿吃饭。”
“你告诉周希,我没空。”我实在太不待见那女的了,上大学那会儿我就特烦她。
“嗯,我已经帮你推了,说你没空。”
我笑,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进屋睡觉。”
“一起。”他就势提议。
“做梦!”我干脆地驳回。
“一块儿做正好。”
“你少跟我犯贫。”
“叶子。”
“嗯?”
“江舟一直没来电话,他应该还没找到楚建国,你今晚留在这儿。”
“为什么?就算碰到楚建国,他又能把我怎样?”
“你对楚建国这个人了解多少?”
“除了报纸上登的,一无所知。”
“那就听我的。”
……
“叶子。”
“嗯?”
“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可我今天实在是没劲儿去送你了。”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我突然特想哭。
我睡客厅修月睡卧室,孤男寡女在同一屋檐下挺纯洁地度过了漫漫长夜。
一大早江舟来了个电话,说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找着楚建国了。修月对着话筒嗯了几声,没多问。
早餐在外面解决的,吃完饭我自顾自地开车拉着修月直奔医院。他倒挺合作,问了问几点能输完液,然后让我中午去医院接他。
郑伟就在隔壁病房,我妈对我说:“既然你一大早就来了,直接过去跟他道个歉。”我内心激烈斗争的当口儿,修月出声了,“李阿姨,郑伟的事叶子都跟我说了,她自己也觉得当时挺冲动,认识到以后办事不能只凭意气。郑伟那边一会儿我去跟他说,叶子的脾气我妈他们都了解,有这份儿心意在比什么都强。而且上午我去不了公司,有几件挺急的事我交代叶子帮我处理一下,您就让她先回去吧。”
我妈琢磨了会儿,没说什么,微微点头,带着护士长离开了病房。我看着靠在床边冲着我乐的修月,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从小到大,好像每次我惹了祸都是他帮我善后,一直都是这样,以至于我已经把对他的依赖当成了习惯,难以察觉的习惯。
“谢了。说实话,让我去给郑伟道歉还不如掐死我算了。”我站在床前,顺手帮他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液体滴得太快他的手一会儿就得青一片。
“不用答理他,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行了,你睡会儿吧,我回公司。”
他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我拎起包转身离开病房。
一上午的时间一溜烟儿似的就过去了,我忙得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午饭时间,小白帮我约了秋薇在公司附近的西餐厅见面,商议东方商业园奠基仪式的现场布置,边吃边谈。之所以选秋薇的公司策划这次奠基礼,主要是看重他们的实力。新崛起的公司,口碑很不错,尤其是秋薇,女强人的典型,抢走了很多老牌儿广告策划公司的长期客户。当初是方菲跟我推荐的她。上次小白已经把我们这边的要求都跟她说了,这次她带来了准备好的草案和预算。我大体看了看,构思不错,就是列出的预算高得有点离谱。我很委婉地指出预算方面的问题,她倒是个爽快人,直接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价确实高,初次合作,大家凡事好商量。接着,她说如果我接受这个价格,她可以给我六个点的提成,以后要是能长期合作,双方互惠互利。
我静静听完,不置可否。又翻了翻她带来的计划书,跟她说回去等我消息。她听了没有多停留,热情地跟我道别,看起来胸有成竹。我又开始掂量:案子涉及的钱倒是不多,一整套下来她要价五十二万,六个点的提成折出来就是三万多,睁只眼闭只眼的工夫赚三万多,还是有点诱惑的。私下收提成在业内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这么有把握我会答应倒也不是没道理。如果这个公司不是修月的,说不定我还真会动点儿心。
我叫了杯咖啡,又坐了半天,琢磨着该怎么答复她。出于方方面面的考虑,我都希望能在不损害任何一方利益的情况下就价钱问题达成共识。
喝完咖啡,看看表,快一点了,我估摸着修月应该打完点滴了。
拨通他的手机,嘟嘟地响了会儿,接电话的是郑阿姨。我有点儿愣,礼貌地说了声:“阿姨好。”
拿着电话几乎没插嘴的余地,就听郑阿姨在那边自顾自地说啊说,拉拉杂杂地絮叨了半天,大致就一个重点:我妈给修月加了点药,还没输完,就算输完了下午也不能去公司。我不停地应着。在我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郑阿姨突然说了句:“南南啊,你看修月身体不好,小伟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公司的事你可得多担待点儿。”口气似是无奈,在说到意外俩字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顿了下,听得我心底泛起阵阵寒气,但除了答应之外,无话可说。
回到办公室,我给修月的秘书陈蕾打了个电话,问她周希的飞机几点到。她说两点半,我问她修总安排谁去接,她说修总安排她还有销售部的林经理一块儿去。我想了想,跟她说等会儿开两辆车,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她说那太好了,听说你跟周副总很熟,跟他太太还是大学同学。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挂断电话。
公司停车场,我坐陈蕾的车,销售部经理林正开另一辆车,刚准备出发去机场,手机响了,修月打来的。
“喂?”我接起,心想着这会儿又是谁,郑阿姨刚说完,难道换我妈上阵?
“来医院接我。”修月的声音。
“得了吧,你想让我当罪人呢!”我边说边冲陈蕾使个眼色,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