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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目瞪口呆。“当然不是,你何等尊贵,那些人怎能跟你比?阿原,儿子,不许这般蛮不讲理。”
阿原乌黑幽深的眼眸眨也不眨盯着皇帝,很执着。
皇帝对着阿原总会心软,忙安抚的拍拍他,“父亲答应你,她做将军,你做监军!莫委屈了啊,父亲答应了。”
皇帝口中虽是这么答应,心里却是定了主意:祁青雀你老实呆着,休想再披甲搏杀,把我儿子也带的野了。什么将军,什么监军,都歇了。
阿原浅浅笑着,愉悦欢畅,“您最好了!您是最好的父亲!”皇帝倚在榻上,疲惫而温和的笑着。阿原,父亲骗你呢,你当真了。儿子,你太单纯了。
阿原陪皇帝闲闲说着家常,皇帝时不时的嗯上两声,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沉沉睡着了。阿原担心的看了他一会儿,亲手替他盖好薄毯。
“哥哥,父亲方才答应过我,青雀做将军,我做监军!”阿原离开乾清宫后,去慈庆宫见太子,欣喜说道。
太子好笑的看着他,“别说哥哥没提醒你,阿原,祖母还是很喜欢贾氏的。你想娶祁将军,前路着实艰难。”
一个从小到大养在夫家的未婚妻,不是你说不要便不要的。更何况,这未婚妻德行无亏,还很讨祖母的欢心。阿原你想另娶心上人,费劲。
再说了,阿原你为了娶这位祁青雀将军,还要陪着她亲自上战场?祖母若知道了,心中一定不喜。
“哥哥,我要和她在一起。”阿原神色庄严,“她若领兵剿匪,我便做监军。她若带兵抵御鞑靼,我便做宁夏王,和她一起守卫那片土地!”
太子嘴角抽了抽,“阿原,你的藩地哥哥替你留意着呢,最好是江南的渔米之乡,富庶、宁静。若换到宁夏,可是差远了。”
“江南好,塞上江南也好。”阿原毫不迟疑。
宁夏,一直有“塞上江南”之称。
太子微笑,“只要祖母和父亲都点头,哥哥乐的依你。”阿原你就瞎想吧,父亲能真答应你做监军?能舍得让你就藩宁夏?你若真想,到父亲面前想法子去。
“哥哥真好!”阿原美丽的面孔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阿原走后,一名身穿杏黄宫装的少妇从屏风后走出来,徐徐走到太子身边,面目含笑,“殿下。”太子转过头看她,目光很是温柔。
慈庆宫中,只有一名女子能这样并肩和太子站在一起,那就是太子妃张氏。
“殿下,晋王好似军旅之事很感兴趣?”太子妃含笑问道。
太子笑着摇头,“没有,他对打打杀杀,半分兴致没有。”他不过是喜欢上一位美丽的姑娘,一心一意要和那位美人长相厮守。不巧,那位美人天性好战,就爱到战场上提刀砍人。
太子妃抿嘴笑,“妾还以为……”她轻轻笑着,拿帕子掩着嘴,说到一半,不再往下说。
你不会以为阿原想染指军权吧?太子微微一笑。先不说阿原是什么样的人,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东厂是做什么的,藩王若有异动,你以为我会全然不知?
“兄弟,如足如手。”太子温和说道:“皇家和民间并无不同,一样也是兄友弟恭。”
太子妃收起笑容,正色下拜,“殿下训导的是,妾知错。”太子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冲她伸出手,太子妃满眼感激之色,扶着他的手站起身。
不知是乱民头子程蔺过于强悍,还是武定侯确实骄傲轻敌,总之浙江战事失利,武定侯带领的京营受到重创,损失三千人马,两名参将,两名游击将军。
都御史卢栋禀性正直,前线战况一五一十上报朝廷,半分不肯隐瞒……………他是监军,和武定侯是共荣共辱的,战事失利,他也有极大干系。若是性子圆滑的,说不准和武定侯商量商量,报喜不报忧,谎报战功。可是卢栋属正直之士,不屑作假。
武定侯失利的同时,另一战线的张祜却是稳扎稳打,并没冒失前进。程蔺、叶松朋并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相反,他们治军极严,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想要打败他们,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太子接到浙江战报的时候,很是苦恼。这武定侯真是老了,连一拨乌合之众也拿不下来,损兵折将,朝廷真是没有颜面。
“武定侯老了。”太子小心翼翼禀告皇帝,“不如另换正在壮年的将领,迅速平叛。”
他虽然奉命监国,遇到大事要事还需禀明皇帝,并不敢自专。太子,一向是小心谨慎的。
皇帝坐在御榻上,神情委顿,“成化元年,荆、襄盗乱,是邓永领兵平叛的,大胜。如今,邓永也老了吧?”
太子猜度着皇帝的意思,忙道:“宁国公年事虽高,雄风犹在!陛下,宁国公并不老。”
皇帝沉默片刻,简短吩咐,“召回武定侯,命宁国公佩总兵印,平定浙江匪乱。”太子恭谨的答应,见皇帝没有别的吩咐,便即告辞。
“幸亏浙江离京师远。”太子快要出殿的时候,听到皇帝喃喃,“幸亏离的远。”
太子脚步不停的出了殿,在殿外略作停顿,快步离去。
太子急召宁国公,一脸的情真意切,“卿宝刀未老,稳定浙江局势,全仰赖卿。”宁国公虎目含泪,俯伏在地,“殿下委以重任,臣虽肝脑涂地,未以为报!
宁国公,被任命为新的总兵官,率京营军士两万名,即将到浙江剿匪。
“带上我!”青雀找到宁国公面前,笑嘻嘻要求。
邓麒是时常陪在宁国公面前的,见了青雀,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妞……不是,祁将军,你想去浙江?”
青雀笑咪咪点头,“我要追随两位!”邓麒高兴的搓着手,“好啊,好啊。”除了说好,别的话都不会说了。
宁国公咳了一声,“妞妞,你若要跟着我,可要听我的号令。到了军中,我是总兵官,不是曾祖父。”
青雀笑嘻嘻的,没说话。邓麒捣捣她,低声道:“妞妞,他治家虽乱,治军很严的。”声音虽低,还是被宁国公听见了,狠狠瞪了他两眼,瞪的邓麒低头无语,不敢再多嘴多舌。
“我听总兵官的号令!”青雀声音清脆响亮。
宁国公点头,“我上兵部要人去。”三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妞妞啊。”正事说完,宁国公殷勤的笑着,“我才得了匹宝马,虽不及你的小红马神俊,也是不差的。妞妞,我命人送去给你,好不好?”
“大马还是小马?”青雀笑问,“若是大马,就算了,真用不着。若是小马,给我吧,我弟弟整天惦记小红,小红虽给不了他,给匹别的糊弄糊弄。”
“小马,小马!”宁国公一迭声说道:“专给妞妞的,是小马!妞妞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给你大马?”
“好啊,林啸天有马骑了。”青雀笑着向宁国公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y2birds、小默、于贺送的地雷。
先到这儿。
第92章八月
明明是邓家的孩子;心心念念的弟弟却姓林。宁国公想到这一点;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回想起过往的一幕一幕;又觉无奈。妞妞和邓家没缘份;只要她好好的;什么都不计较了。
宁国公身负重任,才和青雀说了没几句话;兵部就差人来请。宁国公笑道:“妞妞是广威将军?我这就要人去。”青雀还没来的及开口,邓麒一脸骄傲的点头,“对;广威将军;正四品。”
妞妞才多大呀;广威将军!别的不说,比她爹爹我强多了。我当年升到四品的时候,已经二十出头了。
宁国公看看笑咪咪的青雀,两眼放光的邓麒,卖弄的指着自己,“我,特进光禄大夫,正一品。”特进光禄大夫,是武官中的最高级别,没法再高了。
青雀笑着客气拱手,“久仰,久仰!”邓麒不服气的瞅了宁国公一眼,腹诽而心谤,“您多大,妞妞多大?有法比么。”
鉴于宁国公年事虽高,马鞭挥舞起来依旧是虎虎生风,抽到人身上生疼生疼的,这些话邓麒只敢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
宁国公炫耀完,一脸笑容的去了兵部。邓麒好容易见着青雀一回,舍不得立即分别,带她去了附近一家茶舍,命茶博士泡上今年春季的新茶。
茶香清雅,入口又绵又软,从口到腹都是清清爽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邓麒慢慢喝着茶,问青雀,“妞妞怎想到要去浙江的?从前却没听你说起过。”
“抵御过外敌,没平过内匪,想试试。”青雀说的漫不经心。
“好啊。”邓麒笑道:“妞妞,咱们都在京城,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总能见上一回两回。一直担心你要回宁夏,那可就难见着了。”
“我跟您一起上浙江,天天能见着。”青雀笑嘻嘻。
邓麒啰啰嗦嗦的交代着青雀,“日常应用之物要带齐了,知不知道?还有,即便在军中也该有贴身服侍的人,这小厮,不对,你不能用小厮,要用侍女,可要提前准备下。”
青雀失笑,“我从来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不用人服侍。我很小的时候就会捉鱼烤鱼,会自己照看日常起居。您当我娇气啊?真娇气我便在景城伯府享福了,上战场做什么。”
邓麒无比心酸,“妞妞本该在宁国公府享福……”青雀一个头两个大,“打住啊,贵府的名号,还是莫提了。”
在宁国公府享福?别逗了。我要是住在宁国公府,估计从早到晚准备跟这个斗跟那个斗,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睛。您那个家真是很复杂的,我在那儿怎么可能享福。
邓麒面色惭愧的住了口,低头不语。青雀见他这样,又觉得过意不去,“那什么,我没有趁手的腰刀,您替我寻一把,成不成?”邓麒惊喜的抬头,“成,当然成!妞妞,爹爹替你打一把顺手的!”
两人亲亲热热说了好半天话,才依依不舍的分了手。青雀回景城伯府,邓麒回宁国公府。
邓麒回家之后,一头钻到兵器库里寻摸腰刀。这把不行,太沉了,妞妞佩不住。这把也不行,样子笨重不机灵,哪配给妞妞使?挑来拣去,总算有一把差强人意。邓麒兴冲冲拿起来,打算第二天给青雀送去。
世子夫人孙氏差人把他叫了去,“又要出征了?浙江剿匪?麒儿,虽说你已是久经沙场了,可刀剑无眼,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可大意。”邓麒知道她是一片慈母心,自然唯唯答应。
孙氏知道青雀也去,不赞成的摇头,“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咱们这样人家,功名都是男人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哪用得着闺中弱女跟着凑热闹。”
青雀比屏姐儿大不了几个月,这会儿应该在闺阁之中绣绣花,吟吟诗,风雅又悠闲。逢年过年的时候,有盛大宴会的时候,应该打扮济楚,漂漂亮亮去赴约。
跟男人一样去打仗,这算什么事。这不是她的本份,邓家也不需要她出这力气。
邓麒勉强笑了笑,“母亲,她不姓邓,她姓祁。”
邓家确实用不着她做什么,可是祁家需要。妞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祁家没男人了,只能指着她。
“明明是……”孙氏冲口说出这三个字,接下来便脸色惨白,顿住了。邓麒沉默半晌,缓缓冲孙氏躬身,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孙氏呆呆坐在官帽椅上,半天没有动一动。
宁国公直到天色黑透才回来,“兵部应了。”他才一回府便命人把邓麒叫来,简短告诉他。邓麒微笑,“妞妞小时候我便和她商量好了,我们各带一支人马,共同抵御胡虏。这会儿能一起平定匪乱,也是一样。”
宁国公眼睛酸了酸,拍拍邓麒的肩,“麒儿,早早回去歇着,莫多想。妞妞要和咱们一路同行,她还小,你这做父亲的,记得多照看她。”邓麒默默点头。
邓麒走后,宁国公走到桌前,细细看着案上的浙江舆图。目光落在钱塘江一带,宁国公眼中闪过丝精光,粗壮有力的大手指向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谭家庄。
兵部上报了随宁国公出征的将士名单。太子看到“广威将军祁青雀”,怔了怔,阿原若是知道祁青雀奉命剿匪,不会拗着要做监军吧?
太子提起笔,要把祁青雀从名单中划掉。祁青雀可以在京营效力,也可以在近卫中熬资历,这披甲搏杀之事,还是算了吧。她这一出征不要紧,皇家得赔进去一位亲王。
送名单过来的是兵部左侍郎,见状忙道:“殿下,祁青雀是宁国公特意到兵部要的。宁国公很郑重,说是军情所需。”
太子一向宽和仁厚,善于纳谏,并不会专断独行。左侍郎这么一提醒,他便有些踌躇不定。宁国公是朝中元老了,他既说是军情所需,倒不好硬把祁青雀拦下。
好在太子不是最高领导,上头还有皇帝呢。太子很及时的把将士名单呈给皇帝,皇帝疲惫的扫了一眼,温声说道:“准。”
太子小心翼翼的提醒,“宁国公特地要了一名广威将军……”皇帝面色倦怠,“给他。宁国公不拘要谁,都给他。”
太子看看皇帝的脸色,没敢再多说什么。
“父亲越发没精神了。”太子出了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