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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了。这在过去她是想都不敢想的,西江从来是那么高高在上。西江不仅邀请锦禾回来讲学,还动员她能够彻底留下来。西江说他是认真的,希望锦禾也能慎重考虑。教授的住房和丰厚的年薪,加上西江这样的老同学,锦禾说,她真的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留下来了。
青冈有点惊愕地看着锦禾。
锦禾的神情中从未有过的一种欢欣。像一道霞光,照亮她的本真。
晚饭青冈和西江在家里吃。整个吃饭的过程,他们都显得很沉闷。然后电话铃响。青冈去接。电话是锦禾打来的。青冈把电话交给西江。西江去接。很简单的公务。然后西江又把电话递给青冈,说她要和你讲话。
然后青冈和锦禾聊起来。很冗长无聊的。完全是基于她们曾经在咖啡馆里有过的那次相对坦诚深入的谈话。便以为真的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西江在一边独自吃饭。显得有点焦虑不安。有几次他无声地做出要求青冈停止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厌恶锦禾的样子。但是青冈我行我素。因为她觉得无端打断人家的谈话是不礼貌的。后来西江实在忍耐不住,干脆小声对青冈说,行了。差不多了。你该吃饭。也让人家早点休息。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之后,青冈蓦然警觉了起来。好好的为什么要停止?她实在不知道西江到底是什么用心?她明明是在取悦于他的这位来自美国的老同学,他为什么还要表现出如此反感的态度呢?后来这样久了青冈才恍然大悟,原来西江是害怕她和锦禾讲话,特别是那种深层的。他害怕他和锦禾之间的什么被锦禾不慎披露出来,而那些刚好又是他没有及时通告青冈的。譬如他主动写信邀请锦禾回来讲学,譬如他热切希望锦禾能留下来,譬如他积极为锦禾争取教授的待遇,住房和年薪……
西江惧怕暴露这些可以看做是为了青冈好,或者为了证明他还在乎青冈,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可是他明明已经决定让锦禾留下,为什么又不愿意让青冈谙知这一切呢?或者他真的还想要这个早已经风雨飘摇的家?想尽力保住他和青冈曾经拥有的这一切?
青冈重新回到餐桌旁。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饭菜也已经凉了。西江没有开灯,坐回到残羹剩饭前的青冈便难免很凄凉。
当初我们吃晚饭的时候,是点蜡烛的。青冈说。
我去为你热菜。西江准备落荒而逃。
青冈却说,今天我去听了锦禾的课。
黑暗中西江惊愕的神情,青冈看不见,却听到了碟子重新落回到餐桌上的重重的响声。
而后我们又去了咖啡馆。
你们还去了咖啡馆?都说了些什么?这是西江本能的反应。
我告诉她,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已经完了,就差一个契机了。
西江转身走进厨房。厨房里传出锅铲敲击的声响。掩盖了西江心头混乱的一切。
那晚,青冈还是睡在了西江身边。但是她却很久很久没有睡着。她想她和西江可能真的完了。他们近在咫尺,但却谁都不肯再去碰触对方的身体,尽管那身体是赤裸的,偶尔充满了诱惑的。哪怕是睡梦中翻身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对方也会下意识地立刻转身逃离。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维持了。为一个虚妄的现实。小心翼翼地。
青冈就是这么明察秋毫地洞穿了西江对锦禾的感情。可是青冈就真的一定那么在乎吗?
青冈进而觉得西江很不幸。他明明对目前的婚姻已经毫无兴致,却又不能离开;他明明已经对那个美国来的单身女人满怀了激情,却又不肯摆脱家庭的束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青冈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被认为是优秀的女人?还是因为青冈是一个他已经天长日久地习惯了的女人?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洞穿他的一切的女人?
西江是那么可悲。青冈为此而无限同情。而西江的可悲还不仅仅在对于青冈的难以摆脱上,给予西江另一重悲哀的,是锦禾至今的那种在故乡与非故乡之间的徘徊与彷徨中。
锦禾很快就原谅了自己。因为她确实已经看到了西江和青冈之间那长风落尽的悲哀。于是在那次盛装的Party之后,她便大胆邀请西江在午夜送她回家。这个深藏于外国专家楼内的宽大而舒适的房子,原则上并不是锦禾的家,而只是她这一年暂时居住的寓所。
锦禾请西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问西江要接着喝酒,还是喝咖啡。西江又何曾不知道这一套是美国电影里学来的,却不知美国电影也是来源于美国人的生活,何况锦禾已经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所以这种做派已经成为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
西江毫不犹豫选择了酒。因为他很怕慢慢长夜要醒着,而且要和青冈睡在一起。他知道青冈会洞察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行为,甚至他大脑中的每一个闪念。青冈实在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特别是当他在长夜失眠的时候。
锦禾问,如果我真的回到这里,还能有这么好的住房吗?
这是不言而喻的。学校正迫不及待地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放心好了。只会更好。年薪也将是最高的,至少能减去你在美国时的那种压力……
如果从此开始一种如常的生活,要自己去买菜做饭洗衣,你以为我就没有压力了吗?
我们会帮助你。
你们?还是你?青冈不像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人,更不要说给我帮助了。
青冈没有你想的那么冷漠,她……
他们碰杯。
锦禾又说,那么我从此又要走在那些肮脏的小路上了?
你不是说这里是你的家吗?有你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吗?
有时候我还受不了满街的异味、污浊的天空……
你难道不觉得已经有很大改观了吗?有些地方已经和外国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恰恰是这些让我觉得这里更不是我的故乡了。
但是我们要在这里生活。所以必须改变。你不在这里,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人是多么需要现代化。
西江变得异常激动,以至于锦禾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究竟怎样触怒了西江。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端着酒杯。眼圈也红了。鼻子酸酸的。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和男人毫无距离地争吵了。
西江忽然看到了锦禾的眼泪。他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粗暴。他的声调随之平缓了下来,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然后锦禾就靠在门框上。泪流满面地说她曾经不断为她在国内的父母寄钱。她只是希望能提高他们生活的质量。而这一次父母听说她将有一年时间呆在国内,便用她寄来的那些美金装修了她原先的房子。可是她一走进新装修的房子,就立刻哭了。因为她再也看 不到房子原先的样子了。她说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理念中,甚至在睡梦中,她都一直把原先的那个房子当做自己的家。她想不到竟是用自己的钱毁灭了自己的家,让她回到家中也觉得从此将无家可归。她这样怅然若失了很久。她甚至无法面对父母那么欣喜的目光。她觉得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她在海外向往的是什么,不会知道她回来之后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但是他们没有错,西江说。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好意。
只有生活在贫困中的人,才知道改变这贫困有多重要。
但是也只有远离这景象的人,才知道这景象对他有多重要。
这就是不同的立场了。西江说。也就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和你们这些享尽西方现代文明的人的最大的区别。你不要否认,更不应该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要人们回到那封闭落后的环境中吗?
而你们也不能随意切断我们的根哪!
这一次西江不再姑息。他放下酒杯就开始朝外走。锦禾不顾一切地追过去。
西江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我们那里就是鼓励这样大胆发表自己的看法的。只有在这样的碰撞中,也许问题才能讨论得更深入……
西江已经抓住了门把手,而锦禾也抓住了西江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
可是为什么要把感情和观念混为一谈呢?我们刚刚走到一起……
于是西江停住了脚步。显然锦禾的手温已经穿透了西江的心。西江还想不到在美国生活多年的锦禾,竟然大胆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并且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你和青冈已到了尽头,你们只需等待一个契机了。
于是西江猛地转过身,他非常严肃地抓住锦禾的肩膀,问她,能留下吗?
锦禾立刻黯然。她不明白西江为什么会是一个如此现实的男人。
西江无奈地放开锦禾。他说这就是昆德拉和他的女主人公玛莱娜为什么要再度放弃布拉格,那个他们在国外时曾那样魂牵梦绕的田园牧歌一样的城市。
而锦禾却已经紧紧靠在了西江胸前,也许上天就是派我来拯救你和青冈的危机呢?
酒精的力量开始慢慢地在他们的身体中显示出来。
西江说,我们已经都不年轻。性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何况我有青冈,你有美国。我们何苦要为这一时的冲动付出惨痛的代价呢?我们何苦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是锦禾此刻已经脱去了她露背的长裙。
她说昆德拉在《无知》中不是也不遗余力地赞美用性和美丽将奥德赛斯囚禁了整整七年的女神卡吕普索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在我们都需要的时刻毫无禁忌地满足对方?就不能在太阳下山之后,在穹顶下山洞中尽情欢爱?我们是那么单纯地在一起,为什么要那么功利呢?
男人永远不能逃脱男人的天性。这是西江在那一刻为自己找出的堕落的理由。男人是更加物质性的那个人种。他们什么也抵御不了。永远没有忠诚可言。尽管此时此刻他对锦禾的爱,并没有到达那种难舍难分的地步。
于是西江按照美国人的习惯即刻陷入了锦禾温柔的陷阱。尽管他很痴迷,途中却也没有忘记告诉锦禾,他和青冈已经很久很久不做爱了,甚至不去碰触对方的肌肤。他们总是相互戒备着,后来就不再奢望了。锦禾自然也表现出空床日久的饥渴,而她和美国男友云雨的经验,也给了西江一种全新的感觉。
锦禾果然虽已中年却风韵不减。特别是她丰腴的体态更是在西江面前构筑了一张巨大的诱惑之网。西江已经厌烦青冈那种总是思考、总想有所作为的样子了。他一看到青冈沉思就异常紧张,自然也就不能再有任何欲望了。他的欲望是伴随着肉体本身的展开而膨胀的。如今青冈对他已经不能形成这样的诱惑了,而锦禾能。
锦禾的哭声让西江动情。因为那是锦禾自美国男友死后的第一次爆发,也是第一次如此淋漓尽致地再度享受男人。于是欲望和眼泪几乎同时来到锦禾的意识中。那缓缓流动的渴望的液体。滋润着。西江便也随之享受到了那很久以来不曾得到的如鱼得水。
疼吗?你不疼吗?这是事后西江最大的疑问。因为疼痛已经成为西江和青冈之间最大的问题。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是因为没有了爱。青冈常常因为疼痛而尖叫起来,甚至哭泣。而此时此刻,锦禾却把西江的疑问当做了一个男人的细心和关怀。于是锦禾在情不自禁 地吻遍西江全身之后,又紧紧握住了西江的又一轮欲望,希望看到它们在她温热的手中再度搏击。
西江便也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崛起。他原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这种欲望的能力。青冈已经很多年不鼓励他成为这种强壮的男人了。他于是慢慢枯萎,甚至不再相信自己。但锦禾却在这一刻给了他如此自信。使他看到了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充沛这样的气吞山河。于是一次又一次。锦禾越是鼓舞他,他就越是像一个男子汉。
西江开始不管不顾。如吸食鸦片一般地让自己飞腾。西江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尽管已力不从心,却顽强地让自己始终处在一种忘我的亢奋中。他只有在疯狂进击的时候才能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他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谁说我不行啦?谁说我不行啦?在女神卡 吕索普充满了诱惑的怂恿下,我难道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战神吗?
直到西江疲惫不堪地离开……
当西江走出外国专家楼,来到一片明净如水的月光下。他竟突然觉出他刚才所做的一切是怎样的毫无意义。无论是他不断涌动的快感,还是他不断证明的能力,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那种感觉就像是点灯熬油地玩儿一堆的电子游戏,或者哈欠连天地搓了一夜的麻将,到头来却什么也不是,也什么都不曾得到。他反而倒要反复审视自己,你难道真爱锦禾吗?真要为了这个女人所给他的这瞬间性爱,就放弃他生活了那么久的家庭?就离开那个他那么熟悉甚至灵肉相依的青冈吗?
西江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