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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些非凡的织物被一件件展示出来,他却在留心伊南娜的表情。她没有惊讶、没有想要的欲望,有的只是好奇和纯粹看热闹的表情,而放在她眼前的明明是平民一辈子都摸不着,而贵族奉为至宝的珍品。
伊兹密的心沉了下去,他再一次怀疑伊南娜所来的地方,究竟已经发达富庶成了何种地步,以至于这样一个奴隶见过如此多的世面。
而这样一个不能说话的奴隶,又要施加怎样的手段,才能让她将心中所学所知全部奉献给比泰多。
在他沉思的同时,有人却来主动和他们搭讪了,这是一个披着紫红色布料的男人,棕黑头发卷曲长至颈间,留着一大把胡子,可他淡褐色的眼睛非常的年轻,非常的精明。言笑间,透着商人的利落,开口却自有一股狠辣。
“远方而来的客人们,”那男子表面了主人的身份:“是什么让你们置身事外,对这满室奢华丝毫不感兴趣?”
他指了指门外:“那是我招待客人们的美酒池,红色的是来自安纳托利亚高原的石榴酒,绛紫色的是来自埃及西奈山的葡萄酒,金色的是来自米坦尼春天所酿的蜜酒,黄色的是亚述来的麦酒,黑色是巴比伦酿制的椰枣酒,还有甜啤酒,伽利奔酒,瓦里尔酒,是什么令你们连杯子都不情愿拿起呢?在这座推罗城里,还没有人能拒绝我这酒池。”
路卡察觉到那男子身后跟着两名高大的黑人奴隶,黑色的肌肉仿佛高原特产黑曜石般发光,他咽了口口水,却去看王子的脸色,手捏成拳头,克制着不去摸贴肉而缚的腰刀。
13第十三章
原本纸醉金迷、宾主皆欢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两个黑奴齐刷刷地往前迈了一步,顿时添加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说话的名叫萨鲁的男子脸上颇为得意,身为推罗城国王嫡亲的侄子,他是手下握着千余名奴隶,几乎掌握推罗整个布料生意的大商人。
就因为有了这些起早贪黑干活的奴隶,又握有充分的政治人脉,即便竞争对手颇为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货物一向是做得最好卖得最快的。
伊南娜看他的脚下,就连他的鞋子也是紫色的布料配金线做的,活生生就是把两根金块踩在脚底。
伊兹密王子原本就不想节外生枝,他既不是来做买卖的也不是来砸场子的,他只是来论证自己的怀疑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没必要硬着来。
他客气地走近几步,因相貌原本就谦和俊朗,用一种万分诚挚的口气说来万分的有说服力:“我叫做伊密尔,只是行走海上的商人,今天的确是开了眼界了。只可惜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本人对杯中物实在不在行。”
萨鲁见他说话给人留台阶,处事相当圆滑,也不想砸了这摊生意,不免起了几分兴趣:“那阁下是来做什么生意的?”
伊兹密笑而不语,抬手点了点台上的驼绒、亚麻布、羔羊皮和丝绸:“我的船就停在海港,要是方便现在搬货,我也是能立刻奉上金子的。”
萨鲁倒吃了一惊,以他的财势和地位,他不是没有见过这样大手笔的商人,但这些人通常是为王室采购货物的,他好奇多问了一句:“阁下的目的地是?”
“埃及。”伊兹密并不隐瞒。
萨鲁便了然得笑了:“埃及王初登基,各国朝贡不断,但我这些东西可是一整年里都未必能见到的珍奇,看来阁下势必能在埃及宫廷里展露头角啦。”
他扬手在空中拍了拍,便遣人跟着伊兹密送货结账,虽然生意是做成了,但他仍对伊兹密离去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此时哈扎斯将军正在船舱里大骂凯西:“你这个笨蛋,你买玻璃和琥珀杯干什么?!那本就是埃及产的。还有,这些紫色的布料,放在水里就掉色,分明是用草根染的下等品,你这个笨蛋,白花了那么多钱!”
王子低着头进船舱的时候,哈扎斯将军还骂得起劲,路卡咳嗽了一声,老头才反应过来,推着凯西讪讪地站到一边。
“看来我走了这趟集市还是去对了,”王子让奴隶往船舱里搬货,避到一边盯着凯西道:“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
凯西是个脸型方正、黝黑粗犷的汉子,差点就要腿一软跪下,哈扎斯将军拿剑柄捅了一下他的腰,他才踉跄地站住,没在外人面前出丑。
伊兹密王子也知道让凯西这个只知道舞剑投枪的家伙操持这些事情是为难了些,只是他没想到他会蠢成这样,当下脸色十分冷淡。
路卡从王子的私人行囊里拣出一大袋金沙递给跟来的商行总管,在那总管谄媚的“以后请再来光顾”的讨好声里将无关人等送走,就听王子吩咐道:“让士兵们天黑之前在船上完成集结,不必再休整一天,我们明天就出发。”
这艘商船的船首放置了青铜铸成的高原雄鹰,非常好辨识,船身也在海港停泊着这一溜商船里属于佼佼者,但实际上就和后世一家中等收入的渔民家的小渔船差不多,在大海里航行极为颠簸。
伊南娜在长达十天的航行里,一直扒着船舷呕吐,吐的频率和风浪大小成正比。后来不吐了,是因为她没有力气吐了。
船行到第二十天,终于进入了尼罗河三角洲,由于天狼星已经出现,下埃及此时因为尼罗河的泛滥已变成泽国。抬眼望去,只剩一片汪洋和遍地的烂泥荒芜,整个下埃及就像个大泥潭子,河上不时漂浮过一些芦苇和动物尸体,还有一截一截的烂木头。
路卡指着那些木头,警告伊南娜千万不要好奇伸手,不然就会被擅于伪装而窜起来的鳄鱼拖下河分尸。
而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伊兹密王子讶异地发现不断有一队一队的埃及士兵奔波于齐腰深的河里找人,仿佛看不到鳄鱼和岸边芦苇丛里可能潜伏的狮子和鬣狗。
而他在经过第一道关卡递上通行文书后,被驻守的小队长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有没有见过一个黄金头发的女孩?”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还把他的商船认认真真地搜查了一遍,除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和一个又小又瘦的黑发女孩外,堆满货物的船舱没有任何可疑,最终他放行了。
因为不愿惹起怀疑,伊兹密王子在进入埃及境内下令放缓了船速,又走了半个月才来到上埃及都城德贝(注:也可译作底比斯)。
他们弃船登岸,打量这个在当今世上无一国可比拟的,有“百门之都”美誉的德贝城。埃及人用每一块重达几十吨的花岗岩石,打磨光亮,铸成高达十层楼的城墙,城墙上可并排奔驰四辆战车,从最南面的斯芬克斯之门开始,环绕德贝城的城墙总长达到十数公里,有大大小小近百个城门。
后世的希腊大诗人荷马送了它一个“百门之都”的美誉,而阿拉伯人更在史书里记载了有这么一个宫殿般华美的城市。
而正对着德贝城门,一河之隔的西岸,就是历代法老的安息之地——帝王谷。
人间之城和地下之城就隔河相望,活着的人在阿蒙神殿的劝诱下相信来世新生,死去的法老们则在地底王陵穿过棺材上的死者之门,感受着德贝的活气,渴望永生。
生死间俩俩相对,却也奇妙地和谐和安宁。
伊兹密王子将一半的人留在城外,自己牵了骆驼领着剩下的人穿过高耸的德贝青铜制城门,入眼的就是金碧辉煌的阿蒙神神庙。埃及的百姓们,带着自家的鸡鸭、还有清晨才采摘的尼罗河白莲花,荷叶上滚着新鲜的露珠,跪在神庙门口的台阶上,求着光头祭司帮忙把这些东西献给尼罗河女儿。
那肥胖的光头祭司见东西不值钱,皱了皱没有眉毛的眉头,摆了一副嫌弃的没有一根毛的脸不愿搭理。
伊兹密王子觉得这情景很是奇怪,但也没时间犹豫,在经过神庙后拐到了一处平民区后,带着人闪进了一处不显眼的民居。
这处隐蔽的地方是比泰多探子们的落脚地,早有人接到了消息,所有人都在恭候王子大驾。王子也不拘什么礼节,进了屋里就唤来探子的头头询问最新消息。
伊南娜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探子脸上的为难,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只见他小心地从腰间口袋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了王子。
因为就站在王子身边,伊南娜看得分明,呈上来的是一串链子一样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焦黑剥落得触目惊心,联想到发生在链子主人身上的可能的惨事,伊南娜觉得后腰上的烙印又隐隐作痛起来。
伊兹密王子拿到手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突然猛地站起来大吼一声,双手紧紧捏住那条链子,手劲大得让上面缀的宝石“啪嗒”一声斜飞出去。
众人见到王子额上青筋迸出,眼神像是含着滔天巨怒,都害怕地跪倒在地上。
王子似乎看不见这群惊恐的属下,他紧紧捏着手里的链子,低声喃喃:“这是只有比泰多属国吕底亚才出产的银白金,是米达文不离身的首饰。”
而他没说的是这额饰被烧得焦黑,上边斑驳的污迹是干涸的紫黑色人血,自己的妹妹显见已遭遇了不测,而埃及人,还有这德贝城,却一片歌舞升平,不知道远方高山之巅的国度正要燃起复仇的怒火。
伊兹密王子到底老成持重,而且心里老早有了准备,他重重喘了两口气坐了回去,冷静下来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是宫里的奴隶偷拿出来卖的,属下假意买下,还命人暗中绑了这个奴隶,但是这个奴隶到死也没有供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探子跪在地上回话:“我们也没有办法进入埃及王宫探查,只能等王子您来了拿主意。”
伊兹密想到自己进入埃及以后碰到的奇怪的事,便留心问道:“最近埃及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那探子像被触动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禀报:“是有一桩了不起的大事,数月前米达文公主曾写信回国,向我王抱怨埃及法老曼菲士伤了她的心,王怒不可遏,命使者在王宫里投了眼镜蛇蓄意刺杀。没想到,曼菲士王被咬了却没死成,传说是托了尼罗河女儿的神力所救。”
这年代眼镜蛇就和剧毒氰化钾一样,是速效死神,从没的救的,这不禁令伊兹密王子大惊:“尼罗河女儿?!这是何人?!”
说起这创造神迹的人,就连比泰多国探子也敬重起来:“这个女子数月前凭空出现在埃及,属下曾经混在使者团里远远见过一面,和民间传说一般,她有着黄金一般的发丝、天空般湛蓝的眼睛,皮肤雪白,聪慧过人。传说就是她救了身中剧毒的曼菲士王,并在天狼星出现的那天投身尼罗河,数天前又从河底神秘出现,施展了浊水变清水的神迹。现在埃及民众都信奉这位河神的女儿,曼菲士更是对她一往情深,连和王姐爱西丝的婚约都要弃之不顾。”
这样一来,在下埃及时遇到的盘查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伊兹密王子却不很信这套,拿眼瞟了跪在一边一声不吭的伊南娜一眼,嘴里讽刺道:“浊水变清水吗?哼!”
哈扎斯将军自然知道始末,便劝道:“属下觉得,曼菲士王这招倒是高明。”
稍微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哈扎斯将军的意思,在曼菲士几代之前,曾出现过一位离经叛道的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他公然与阿蒙神决裂,迫害神庙祭司,甚至放弃繁荣都城德贝,带着王后纳菲尔提提和子女迁都沙漠里的埃赫塔顿,要求臣民信奉太阳光轮神阿顿。
但这位法老没有活很长,在他死后,阿蒙神庙的势力就卷土重来,形成了更强大的反扑,包括阿蒙霍特普女婿在内的图坦卡门等几代法老都不得不与之周旋妥协。
而现在,由于这位不知来历、神秘莫测的尼罗河女儿的出现,埃及民众有了新的活生生的信仰偶像,曼菲士手上正握了一张和神庙势力对抗的好牌,而且以深情的名义,把神的女儿和自己绑在一起,而同样被归在神庙势力里的下埃及最高祭司爱西丝女王,最终可能连王妃宝座的边都摸不到。
伊兹密王子冷笑,语气里的仇恨让人不寒而栗:“曼菲士想得美,我国公主米达文大仇未报,怎么能轮到埃及春风得意?!他若让我父王、母后悲伤痛苦,我定要让他寝食难安!”
14第十四章
哈扎斯将军瞧了瞧王子的脸色,中肯地赞道:“曼菲士王初登基,能想到这绝妙的主意,真是天生的英才。埃及要是和我比泰多交好也就罢了,只是如今看来,公主大仇未报,要是两国交恶,王子您必得小心提防。”
“恐怕那位睿智的伊姆霍德布宰相也在背后出谋划策,他和埃及的大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