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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筝脸微变,似乎很不情愿意听到这句话,顺手一提将清乔带出了窗外。
呼呼——
天上白云朵朵飘,地上羊儿噌噌跑。
顾清乔僵着一张脸,很想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谁说飞行是人类毕生追求的终级梦想?有种你让人把你稼胳肢窝里飞上半小时看看,姑奶奶看你难受不难受!
“怎么,很辛苦?”头顶隐隐有声音穿来,“要不要把你扔下去?”
“不会不会!”清乔即刻变脸,满面陶醉作状,“简直舒服极了——”
又“飞”了半响,陆子筝终于停下,将她放到一扇石门边。
清乔凝神打量,发觉这正是他们初九之约的茅山洞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嗳?难道你的脖租么快就吃完了?!”随即又回头瞪他,面古怪:“……你该不会是今天突然想换胃口,尝尝人脖子吧?”
说罢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一付寒毛倒竖的惊骇模样。
陆子筝只是静静望她,高深莫测地笑。
“——大爷饶命,不要吃我!”她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全身哆索,“小的不好吃,而且……脖子也不够长……”
对面人沉默没有言语。
她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呆呆跪在那儿,眼中慢慢有泪滑出。
良久,陆子筝忽然幽幽叹口气:“三年了,原来你还是信不过我。”
清乔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慌忙擦去眼角的泪:“谁知道你当初的承诺是不是还作数?”
“傻妞。”陆子筝走到她面前蹲下,表情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柔和,“既然我答应留你命,就一定会做到——你怎么老是不信呢?”
“……谁叫你平日里总喜欢折磨我?”清乔咬着唇嘟哝,可怜巴巴。
“我只答应留你命,却没说不会作弄你呀!”陆子筝眼中有诡光划过,满脸奸笑,“——何况你的反应总那玩,与别人都不同。”
变态!清乔心中暗骂,嘴里负气道:“不晓得你都找些什么怪人,居然能一直忍受你的虐待。”
“……没有一直忍受的人,因为他们都不能让我开心,所以我换过好多个。”陆子筝凝望她的双眸,神颇有些迷茫,“为何他们都那么愚蠢,不懂如何哄我高兴呢?”
太孔雀了!简直无敌孔雀!
清乔觉得自己就快要吐血内伤。
“……对了,傻妞,他们说你要嫁人了?”
冷不防听陆子筝抛出这么一句,清乔刚放松的身子又开始僵硬了。
“这个嘛,情非得遥”她从喉咙里艰难哽出一句。
陆子筝冷冷挑眉,眼底明白写着五个大字——“大爷我不信。”
“真的,骗你做甚!”清乔单手指天信誓旦旦,“实不相瞒,那段王爷相中的本是阿达的厨艺,却阴差阳错娶了我去做烟幕弹,其实我在他心中还不如一碗红烧肉呢!”
“哦?”陆子筝端着一张俊脸哼哼,音调七转八拐绕的人心慌。
叹口气,清乔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子筝,我从未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对面人虽依旧不吭声,神却渐渐缓和下来。
“那王爷真的不喜欢我呀。”她言辞恳切态度温和,“况且我也不喜欢他,答应嫁他不过是顺道找个避风港罢了。”
陆子筝迟疑片刻,终于朝她点点头。
清乔心中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对了,你怎闽然下山了?”她偏头看他,满脸关切,“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么?”
“……都好了。”他懒洋洋勾起嘴角,“不过我要动身去南疆处理一些事,这次下山是来找你告别的。”
“咦?”清乔激动得一把掐住他的胳膊,“都好了?那以后也用不着给你送脖子了?!”
陆子筝斜睨她,似笑非笑:“倘若你愿意追过去,我吃吃倒也无妨。”
“呸!”清乔啐他,另一只手做势要打人,却被他凌空抓住。
“怎么还是这么个野猫子?”陆子筝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真让我舍不得将你丢下。”
话音未落,一口含住清乔的纤纤玉指。
钻心的疼痛感传来,清乔忍不住尖叫出声。陆子筝然肯放手,就这么一直咬啊咬,直到嘴角尝到一丝腥涩。
“我不在的时候,记得乖一点。”他终于抬头,笑的若无其事。
清乔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眼中含满惊怒的泪。
“……听话,先看看你手上的东西。”陆子筝轻轻拭去嘴角血丝,姿态优雅。
她闻言低头,睹见手腕上多了一串明晃晃的银铃,微风中叮叮当当脆响。
数了数,不多不少恰好九个。
“有它在,你去哪儿都不需担心命——唉,只需让我咬一口便能将它带走,你还真是捡着大便宜了。”
陆子筝俯在她耳边,地笑。
清乔却恍若未闻,只是一直望着那银铃发呆,连手上的疼痛也都忘了。
当年荒山初遇,她早已看出他是头野兽,会爪将人撕的粉碎。可她还是将他救起,藏在山洞里好生照顾。三年下来,他认定她懦弱无害,一直以欺负她为趣,甚至乐此不疲。
可是他不知道,逮的住野兽的猎人,本事也都是不差的。
良久,她终于转脸看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诚恳真挚:“……多谢。”
帝灵篇 肉夹馍
最近,冬喜发觉自家有点儿怪。
哦,不对,以前也怪,现在是怪上加怪。
你说好好一个大茧秀,见惯无数珍宝,怎么如今只知道整天望着一只银镯子傻笑呢?
偏偏笑过了不算,还要叹气,幽幽老长一口,眉眼间染上无尽忧郁。
你好怪,你好怪,你好怪怪怪怪怪。
她学着哼哼。
这天是五月初九,坐在窗边发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镯子。
叮当,叮当,那银铃音如琉璃,很是好听。
又犯傻了,冬喜叹气,将隔天要换的衣服放在木架上,悄然退下。
里睡的正,忽然被惊慌的尖叫声惊醒:“遇刺了——快来人呀——遇刺了!”
屋外人声嘤,火影凌乱。
她一个激灵爬起,浑身冰凉,额头手心都是密密的汗。
“,!大丫头们都去哪儿了?”她隐隐约约听见管家的叫骂声,“……全死光了么?怎么还不赶紧去叫大夫?!”
大夫?
她这下终于回神,翻身下,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好不容易摸了屋,不由得大松一口气——裹着一件丝袍静静坐在边,除了面有些许苍白,其他并无任何损伤。
晃眼屋外,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还有几个是面孔陌生的黑衣人,冬喜不由得有些奇怪。
转头回来,老爷拉着的手正温言安慰,淡淡点着头。
可冬喜分明发现,眼中弥满着浓浓郁,早不见了往日的灵动飞扬。
犹豫半响,她刚想开口问还捍,只听“扑通”一声,大丫头抢先一步,嚎哭着扑到地板上。
“我的小————啊,怎么会这般命苦啊?!怎么有人舍得伤害啊?!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碰一根汗毛,就是拼了命也要为报仇……”
唱作俱佳,冬喜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蹙眉,随意挥挥手,“冬喜留下来。”
灰溜溜退下,临走前还不忘抹着泪狠狠瞪她一眼。
活该,冬喜在心里扮个鬼脸。
“……我说都下去,你们是听不懂话么?”忽的转向那群陌生的黑衣人,音调拔高好几度,“都回你们的王府去!”
“禀顾,是王爷下令我们贴身保护顾的。”其中一人上前答话,态度谦卑,“没有王爷命令我们不能离开。”
“……那你们究竟要在我房间里呆到什么时候?”拍拍脑门,表情很是懊恼。
“王爷已经得了密报,很快就会赶来探望顾。”黑衣人深深一鞠躬,“在此期间我们务必保证顾的安全,否则统统人头落地,还请顾千万体谅。”
叹口气,颓然偎在尚书怀里,不再说话。
冬喜只觉得气氛古怪,大气也不敢出,只能乖乖呆在墙角,偶尔瞄一眼。
她发现,一直望着手腕上的那串镯子出神。
那镯子白银质地,纹简单,缀着九个小铃当,模样一般,勉强算的上精致。
可偏偏看那镯子的眼神,是如此的专注与渴切。
——仿佛是溺水之人,贪婪看着某根救命稻草一样。
约莫过了半柱时间,檀木房门“吱呀”一响,一道颀长身影伫立于眼前。
“参见王爷!”黑衣人纷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化一。来者却充耳不闻,冷着脸朝卧榻直奔而去,带过一阵淡雅清风。
“小乔,你怎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段玉奔到前,顾不得清乔还在尚书怀里,一把夺过佳人,准备来个近距离仔细查看。
烛光下他面苍白,呼吸不匀,眼中满是墨焦虑,却偏偏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俊。
顾尚书酸溜溜松手,心里充满“嫁出去的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的人生沧桑。
“好帅,居然连着急的样子也这么帅,真是没天理啦……”冬喜忍不住在心里痴一下。
“别,别抱我呀!勒的慌!”清乔在王爷怀里挣扎,鼓鼓嘟起小嘴,语气是十二万分的不耐烦,“你来的正好,快把那群黑煤炭都带走!深更半一群猛男留在少闺房里,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段玉一愣,满腔关怀话语被卡在吼咙里出不来,语塞。
“哎呀,我伤着屁股了……”清乔扭动身子,张牙舞爪地赶人,“冬喜正要给我上药呢,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走走走,你不能看!”
段玉脸上关怀之顿失,迅速染上一层阴霾。
顾尚书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捶胸顿足:哎哟,这闺咋这么没有眼力架呢?现在不是该飞身上前做受惊小鹿楚楚可怜状吗?不是该紧紧抓住王爷哭诉流泪做景仰安心状吗?唉,真是完全没得到她娘亲当年的半点真传!
冬喜见怪不怪,只是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打量王爷:“一代佳人……就这么落入虎口……即将开始他那被无情蹂躏的苦难生涯……真可怜……”
她又想起自己,心中无限感慨。
不过段玉终归是妙人儿,面皮紧了须臾又立刻松开,紧紧按住清乔,他的声音愈发温柔魅惑:“小乔可是吓糊涂了?本王深更半从宫中赶来看你,你却要将我赶走?嗯?”
这短短一个“嗯”字,音调千绕百转,宛若珠落玉盘余音绕梁,屋里一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唯有清乔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黑,他的眼睛好黑,像半里少了灯又缺了盖的下水道……
——轰,他的手也轰,像超市里至少藏了半月的冻猪腿……
呜呜,恐怖。
她一下子将脸埋进段玉怀里,心想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段玉一僵,嘴角慢慢露出淡淡的笑。
“——哎呀,我家清乔在害羞呢,啊哈,啊哈,啊哈哈!”顾尚书一看时机正好,立刻跳出来打圆场,顺便抹去冷汗。
切,会害臊,母猪做体操。
冬喜瘪嘴,暗自不宵。
段玉心情归好,弯弯扬眉,抚弄起清乔的乌发来。
一下,又一下。
“小乔,可看清何人袭你了?”
“……太黑,没看见……我当时很害怕,所噎…对不起……”
清乔不敢抬头,胡乱支吾着,声音越来越低。
“这不怪你,那些贼人应该趁烛火通明时分来的。”段玉拍着她肩膀,满脸正与肃穆,“他们实在太卑劣了!”
冬喜很想绝倒。
“……对了,你当时可有留意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例如气味——或是武器?”段玉埋头望向怀中佳人,循循善。
“……我,我只觉得好黑呀,都是黑的,一片黑!”清乔努力回忆,语带三分哭音,“我都还没看到什么呢,你的那些侍卫就已经把我密密麻麻围住了……然后我就听到乒里乓啷,哐当哐当!好可怕……”
“嗯,都是他们不好。虽然他们救驾有功,然该挡住你的视线,让你受惊。”段玉语气更加宠溺,如同在呵护五岁小孩,“本王回去会责罚他们的,你不要再想了,梗”
屋里鸦雀无声,一众“乌衣骑”精英们沉默着,长时间沉默。
沉默……
沉默是指向未来的明灯。
送走一干人等,冬喜终于开始给上药。硕大的房间里这会儿只剩两个人,不免有些空荡荡的。
沉默了一会儿,冬喜终于忍不住出声:“……奴婢瞧您屁股上的伤,不像是武器弄的呀?”
好大一块瘀青,还呈饱满水嫩蟠桃形。
“哦,躲刺磕时候不小心撞到老爹的玉雕上了。”懒洋洋趴在上,回答很是爽快。
“……不过也真是命大,除了这处不小心,也算的上未伤分毫了。”冬喜见风使舵立刻转。
“哼,你以为刺客要我的命?”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