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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雁却看也不看他，轻盈掠过身边。一手捧着术法材质，一手握住止水，朝万鬼夜行遮天蔽日的黑暗里迈去。
第二千零三十三章 复仇（中）
北斗天罡阵在缔结时，需要严守星位，现在云雁脱离后，众人无法移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万鬼群中。
“她在想什么？”蓝皱眉惊呼。
“我方才察觉到，紫姬似乎进入异变状态，情绪也完全不同平日。”夙筱柔声担忧道：“似乎在与刑天长老对阵时，受到了巨大的哀伤刺激……”
“她又变疯了？”绿绮既疑惑又愤怒：“刚才那种滔天的愤怒和杀意，就好像是那人重生……”
“就算像商红羽，但紫姬现在的爱恨之源，早已与前世不同。”夙筱大概是这里唯一能够，平静坦荡提到那个名字的人。
她轻声道：“我能察觉到紫姬胸中的火焰，尽数燃烧在我们的敌人身上，绿绮不要多虑。”
众所周知，当年的商红羽加害最深的人，一个是凛紫，一个便是这位绿姬。但现在的夙筱提到那个名字时，完全无悲无喜，似乎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角色。
既然当事人都已将心态放得这么稳，绿绮自然也就呐呐闭嘴，不再将云雁的异变，和前世那个女魔头相联系。
可是这番对话，却使其他人焦躁不安。
金灵儿尖叫：“云雁如此失控，一个人走进魔阵里去了！她究竟在想什么！”
徐泽龙焦急回答：“我最了解她摆出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
立刻有几人询问：“她要做什么？”
“杀人。”徐泽龙抹了一把汗，紧张地盯着前方紫气：“而且谁也拦不住她，她在这种状态里往往一意孤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行！”凛紫冲了出去：“请诸位援手维护天璇星位，我要去紫姬身边！”
夙筱也急了：“天璇星君，你被煞气所侵蚀，还需在我的清心曲乐中凝神遏制，否则……”
“绿姬说得对，这不是个好主意。”暮沉风挡在凛紫身前，回首对南宫雅尔和徐泽龙点点头：“你们有自信吗？在御神状态下脱离自己的仙剑足够远的距离。”
两人神色一凛，齐齐点头。
“那好，我们去援助紫姬。”暮沉风一边发出呼唤，一边协同两位持剑，风驰电擎朝万鬼夜行奔去。
看着急吼吼的三人，冲虚长叹一声，对身边人抱怨：“还是出状况了……拿这些人真没辙。”
“现在北斗天罡阵陷入了不稳定，剩下的人务必严守。”顾擎苍打断自己仙剑的抱怨，极严肃地对剑阵内的人叮嘱。
然后他眺望云雁消失的方向，温和一笑：“友情啊……这一世的她，得到了许多爱与关注，比着遥远的那个前世，真是幸运。”
冲虚沉默片刻，舒展一口气：“所以即使有不好的东西沉淀在体内，应该也会平安吧。”
顾擎苍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想一定会的。”
……
……
云雁在黑暗里行走。
耳边不断传来魔族的咆哮怒号，那是对她的警告与威吓。但是迎上来的攻势却不像他们的声音一般凶猛，因为面对一位御神二重后的高阶剑修，普通魔族极难接近到她。
就算对她挥出爪牙，也立刻被那高大的紫焰灼烧。仙剑对魔族天然的杀伤力，轻易就可以让魔族断手断脚，甚至当场化为尘埃，成为万鬼夜行的献祭。
但这只限于普通魔族，在天魔力量的加持下，魔婴后期的人，还是能够接近到云雁的。见那女子轻灵的身影，在已方大阵里从容掠过，无数的魔修都变得极为暴躁。
就算是神州持剑，这也太大胆了！
他们中有点本事的，都拼命朝云雁摄过来术法，想要阻止她的步伐。可那女修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凝神关注前方。好像一个清晨采集香覃的人，越过浓雾，对周遭的任何植物都视而不见。
但如果真挡在她面前，那人的眼睛就像突然长在了剑上，引来雷电声动，烈焰洪流。离她周围两丈之地，所有一切都当即被驱散，魔族或死或伤，狂乱地发出惨嚎。
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云雁走在前方，魔族张牙舞爪，虚晃在后的景象。在屡次尝试失败后，那女修身上滔天的正气与杀意，让整个万鬼夜行的队伍混乱起来。
终于，紫焰在魔族阵深处停下了。当然又受到了潮水一般的攻势冲击。但其中的女子岿然不动，几乎出于本能的出剑，便将来犯者一一挡下。
魔族在云雁身边，渐渐散开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无双眼睛牢牢盯着她，情绪复杂莫名。
“厄运者……”有人低低呻吟：“当年她在苍龙城中，也是这般疯狂的杀戮。”
“我曾是她狂热的追随者。”有人喃喃道：“想不到今日，竟要阵前为敌。”
“大斗师！”更有人按捺不住激动，对云雁发出怯怯的呼喊：“你为什么是神州的持剑！为什么啊！”
云雁没有任何回应。
她自然明白这些魔族的心情。
酆州之人对竞技场里，强者大斗师的崇敬，自古以来就像情怀，深埋在他们的魂魄内。看见自己激扬出当年雄风，震慑全场时，对那位承影的崇拜与惧怕，会像梦境一样，干扰到他们。
这些魔族虽然对自己愤怒，也对自己敬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满怀遗憾。
但一切都是命运。
今世自己的命运，便是要与他们成为死敌，决战到底。
没有怜悯，没有宽恕。
眼中交替浮现出两个身影，是长得那么相似的怜生水和怜生月。他们都像幻影一样，飘荡在自己神识中，用那干净的脸庞对自己微笑，流着泪呼唤：姐姐……
“啊！”云雁再也无法忍耐重击到心脏的悲恸，对黑暗深处发出怒喝：“镜中水月，水月无心！你们出来！与我一战！”
“轰！”
万鬼夜行的队伍，再一次受到了冲击，魔族们纷纷叫嚷出声，面露震撼。
什么？
神州的紫姬孤身闯阵，目的竟是要与大司祭决一死战？
是谁给了她那么大的勇气！
“受死吧！”
“胆敢挑衅大司祭！”
“知道下场吗？那就是有去无回！”
魔族们万头攒动，高声怒吼，双臂猛烈挥动。虽然不敢靠近云雁，但纷纷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瞪过来，好像要把她看死一样。
第二千零三十四章 复仇（下）
这时，在七剑印记的交流通道里，云雁不断听见凛紫焦急的呼唤：“你离我太远，又深入魔阵，御神之力会加速消耗！无论有什么困扰着你，快回来！”
“大司祭杀了阿月……他死了。”云雁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前方魔族阵中：“必须报复，否则心底的火就要把我烧化掉！”
就在她与凛紫对答间，浓郁的黑雾缓缓散开，流溢出七彩光晕，美轮美奂。仙乐缭绕间，这杀气腾腾的钧天之癫，竟然呈现出繁花似锦，湛蓝天空艳阳高照的美景。
开始这景致好像绘在薄薄的画质上，从魔气缝隙里折射。它飞速成长扩大，不一会儿便排开黑雾，占据了大面积的区域。在飞花烂漫，春风拂面里，云雁不再有时间与凛紫沟通，警惕地凝神，开始全身戒备。
每当魔族大司祭出场时，总要矫情地以幻术，打造出宛如仙境的背景空间，用来装逼。他们的美貌与气势在这种环境里，显得高不可攀，宛如上神，从而让二十八部顶礼膜拜。
云雁高声叫阵后，无论愿不愿意，大司祭总要现身来走一圈。
因为自己曾有酆州大斗师的身份，虽然被魔族憎恨，也被他们暗暗敬畏。如果现在那两人龟缩起来，会在许多头脑简单的中低阶魔族心里，形成类似“大司祭畏惧着大斗师”的看法。
这显然对军心和战局会带来影响，所以镜中水月和水月无心，都踏着青莲迈步而出。天上的雷雨落到他们的幻境身边时，立刻化为细密的银光，在朦胧中晶莹剔透，又形成一番美景。
云雁暗暗皱眉，将剑握得更紧了些。
大司祭虽然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女身份，但实际是一个人。他时而化为男身，时而变作女子，每次出现时，都只用一个样貌。可这一次，他的男女分身同时出现，究竟采用了何种幻术？
但这样一来，会给进攻带来迷茫，不知那对男女，究竟哪一个才是大司祭的本尊。
而且有可能，两个都是，两个都不是……
云雁正努力思索，前方的两个如仙丽人，竟同时开口，对她说话。那声音飘渺宽广，一半是柔美的女子，一半是清朗的男声。
两人声音虽然发出，绝世的容颜上却面无表情，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宛如神念在远处，操控的两个傀儡一般。
“我其实很喜欢莫愁。”女声的水月无心缓缓开口：“但从南火区回来后，就发现他变了。”
“变得不再那么依赖我，成天心不在焉。”男声的镜中水月优雅一叹：“而且在席空的报告里，他暗中继续在研习剑道，将我赠与他的魔功弃在一边。”
“一个不再爱我，也不再忠诚于酆州的少宫主，我无法将他留在身边。”水月无心流露几分哀伤，用手撩拨额前长鬓，垂下眼眸：“面临与神州的最终对决时，万万出不得岔子。”
云雁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蔑一笑：“不知你假兮兮的说这番话，究竟为了什么。少宫主代代相传的命运，都是如此，只怪阿月他太痴迷你们，觉得自己与那些前任，或许会有不同。”
“如果他继续和以前一样，乖乖的依恋我，或许当真会有不同。”水月无心冷淡道：“只可惜他的命轨中出现了你。”
镜中水月则抬手指向云雁，虽然优美但动作极为僵硬。他的表情也如精致人偶一样僵硬，森然呵斥：“如果没有你，莫愁的心就不会离开，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快就急着了结他！”
“是你！夺去了我喜欢的莫愁，只留下一个空虚的躯壳回到身边！”水月无心也恨恨说话：“冷渊体内封印着我的煞气，连通我的神识，从你们关于他的对话后，我便知道，你或许会闯过来。”
镜中水月笑：“因为紫姬你呀，原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水月无心也笑，展开了暗蓝缀着绚粉的华丽衣袖，面对云雁踏步而来：“想要复仇吗？你得意的一式天命绝杀，想要锁定我的本尊吗？”
镜中水月应和她，凉凉道：“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
云雁握剑的手轻轻颤抖着，因为她的心已被愤怒灼烧到剧痛。
这个不要脸的阴阳人，明明就像养蛊一样，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少宫主，然后吞噬掉他们增加自己的力量。现在他们也对阿月做了，居然还口口声声在怀念他！
他们这番怒斥，好像自己才是加害阿月的罪魁祸首，简直岂有此理！
云雁怒火中烧，仇恨的目光紧盯着那对男女，但没有立刻动手。
就像大司祭说的一样，自己这番闯阵，正是想用天命绝杀，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那人早有准备，派遣出这两个像人偶一样的目标，挡在面前。
谁是他们的本尊？
如果两个都是分神，或着是式神傀儡，那么即使除去他们，也无济于事。虽然御神二重后威能大增，可天命绝杀这样的大招，有着较长的冷却时间。
如果一击不中，体力大耗后，可能连万鬼夜行也难以走出。
奇妙的是，眼前的一男一女，每个身上都蕴含着高阶魔气，绝对是大司祭的气息。他是怎么做到，将分神变得如此强大……又或者在其中，隐藏着某种陷井。
不要轻易出手……
虽然仇恨好像一股狂躁热流，让云雁快控制不住自己。但她依旧冷静下来，默默自我安抚情绪，现在要做的，是进行精密观察，准确的判断。
绝不能失手！
可是，身边的魔族众不断爆发出大吼大叫，在扰乱着她的心绪。
这些叫嚷不同于先前，没有多少挑衅辱骂，却不断给云雁增加难受的感觉。
那些人手指向她，在一本正经讨论着君莫愁之死。
“紫姬啊紫姬，如果没有你出现，莫愁少宫主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
“大司祭对他的眷顾，整个苍龙城都知道。就算他早年钻研双修禁术，祸害了不少女子，大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对呀，当时的君莫愁，可谓一手遮天，听说现在的席空队长他们，也被他牢牢踩着呢。”
“原本过着舒适安逸的人上人生活，却被你抢走，毁掉魔功道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