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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息之后,忽听得营门外有人大声笑道:“刀是很不错,可惜人却死了!”
不是别人,正是那边人大将那木措歇的声音。
大校场之内,豪杰营一片哗然,没人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不过三息,那号称百斩的刀王孙河居然已经授首了。
“我就说孙河也不过如此,百斩刀王,夸大之词罢了,若是他真的在江东威名如日中天,又何必跑来边地扬名,我看今日这局,还是得看天一居士的。”孙河刚死,便有人开始说风凉话。
不过人死如灯灭,豪杰营又都是江湖客,拳头大的才有道理,既然孙河死了,那么说他什么也没人管。
“是啊,天一居士才是真正的大高手呢!”那人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附和。
说的人多了,那被称作天一居士的人,自然也坐不住了。
“既然诸位如此看好鄙人,那么鄙人只好勉力一试了。”天一居士是个做半道半俗打扮的中年人,看起来倒是神完气足,也没有半点因为孙河才死的担忧之色。
他面色坦然地让军士牵来了马,翻身上马,缓缓而去。
“天一居士,不就是那个号称已经感悟天道,武功行将大成,结果却被尊师三招打的束手的妄人吗?”点将台上,王不负看到天一居士打马而去的背影,对着坐下下首的越子离道,“此人怕是,也得死在外面了。”
越子离却是没开口,只是微微笑了笑。
而果不其然,四息以后,那木措歇大声道:“你们中原人都是这种没用货色吗?还是说,你们根本一点都在乎那五座要塞的士兵的死活?”
“该死的边人,天一居士也遭他毒手了,我们该如何是好?”豪杰营此时也说不出风凉话了,毕竟大家此时也在一个营里,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的丢脸了,他们谁的面上也不好看。
“现在谁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人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一张嘴,立刻就有人转过了头去。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有些不想去了。
“我看那人连战两位高手,必然已经力竭,现在出马,定可马到功成,不知哪位……”
“我看不如你自己去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是啊,是啊,你去吧。”
“我可不行……”
“那你……”
就在豪杰营你推我推之际,镇北军中,将官之列,有一年轻小将忽然出列,对着点将台上的王不负道:“启禀大帅,末将斗胆,请求出战!”
此言一出,豪杰营的人都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一个个脸上发青,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
有人看着那出列的小将,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被人拦住了。
只因此人……
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王不负之十三子,在军中素有凶名的亡命将军王十方。
传闻此人行事无忌,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甚至哪怕一言合之,也要杀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再加上他是王不负的儿子,自然是更加让人敏感。
豪杰营的人虽然都是受不住规矩的,却不是完全的疯子傻瓜,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再说,这个王十方,前段时间才刚刚在京城大败,在军中威武有所下降,他此次是想要借机重振声威,在这时候说风凉话,完全是找死。
王不负坐在台上看了他这个儿子一会,点了点头说:“去吧。”
“得令!”王十方不愧是常年战阵中人,动作比之之前两人迅捷了不知道多少,快马而去。
隐隐可见军中士兵眼中都有期待之色,毕竟王十方怎么说,也是军中名人。
“十三出马,想来是马到成功的,舅父可放心。”太子殿下看王十方出阵,笑着说道,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传言的,他和王十方极为不和的情况。
“难说。”只是王不负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居然是不太看好自己这个儿子。
十息。
外面的刀声不停,似乎战局极其热烈。
二十息,刀声未停。
三十息,战况焦灼。
四十息,营门骤然大开,一群士兵猛然抢了出去,拖回了一个像是血人一样的军官回了营地。
“这个人倒是还不错,只是还是不行啊,若是接下去的人也不过如此,那么,我似乎可以提前为那五个要塞的士兵默哀了。”那木措歇的声音再度传来,没有喘息之音,似乎……仍旧游刃有余。
王十方,也败了。
“可惜啊……”太子殿下嗟叹。
王不负却似乎没什么意外的样子,只是看着整个大校场沉默不语。
整个大校场也因为王不负的沉默而显得异常的安静,就连豪杰营的人都不聒噪了。
因为没人敢说话了,说话的人,可是就要出门去死的。
而就在此时,军营之外,忽然响起了喊声,是那种边语的粗野叫喊声,初听之下听不太懂他们在叫喊什么。
但听了一会便能明白了,他们在喊:“那木措歇!”
“那木措歇!”
“那木措歇!”
“那木措歇!”
因为大校场的沉默,让这种喊叫声被放的更加大,简直直入云霄。
整个镇北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大帅,我们去吧。”就在此时,越子离,忽然抬头,看向了王不负。
王不负还是沉默,过了一会,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也行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献头,温酒】
武举新科进士要出马,当然不可能第一个就上榜眼越子离的。
第一个出马的是二甲的头名,在武试四进二的时候输给越子离的一位邙山九幽殿的弟子。
这人起身,倒是毫不被之前的那些败阵影响,很是自信满满地对着点将台上一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稍待,且等在下一探究竟!”
说罢他挥袖下台,拔马而去。
营门打开,又是一场好战。
只是这一次却是比之前王十方那一场还要打得快一些。
不过二十息,营门骤开,那位邙山九幽殿的弟子居然是快马而回了。
就在人们以为他战胜了的时候,那木措歇的声音再次从营门外传来:“没胆的小子,跑什么?!”
顿时,本来已经沉默如冰的豪杰营一片哗然。
“居然逃跑了?!”
“这就是新科武举进士?也太给我们大陈丢脸了吧?”
他们也知道新科武举进士来了边地的消息,而且,最令他们不忿的是,明明都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普遍都是比他们年纪小的人,就因为那些人是参加了武举有了功名,所以并不和他们分在一个营地,住的比他们好,吃的比他们好,还能得到大元帅王不负的亲自接见,他们早就不满在心了。
之前由于他们这边两战皆败,还都死了,他们已经没什么说话的权力了,也不敢说话了。
可此时,刚刚出战的新科武举进士居然落荒而逃了,这他们就又心思活泛起来了。
虽然没有明言,可是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一个,看吧,这些兔崽子还不如我们呢,好歹我们的人还死在外面了,这家伙只会跑。
大校场上的士兵虽然都不言,可是明显可以看到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异样,战阵之上,只有战死之人,哪有逃跑之人的?
而此时,马已经将那邙山九幽殿的弟子驼回了点将台,他几乎是跌下马的,一步步,无比艰难地爬上了点将台,说了一句话:“对方……是武神躯。”
然后,他就死了。
是的,直接死了,他的腹部骤然开裂,肠子都漏出来了。
原来他也不是真的弃战的懦夫,而是要在死之前,将对方的秘密说出来。
一个武神躯……怪不得,如此神勇。
“不应该啊,那木措歇这个人我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也偶有听闻此人的事迹,作战的确勇猛,却绝不可能是武神躯的。”陈睚眦听了那九幽殿弟子的话,摇了摇头道。
“可事实就在眼前,莫非是……”他顿了一下,又自语了一句,然后看向了王不负。
王不负却只是摇了摇头,看向了越子离他们道:“这那木措歇忽然变成了武神躯,怕是棘手,诸位都是国家栋梁,依本帅之见,不如还是……”
“大帅,张某请求出战。”就在此时,坐在越子离下手的人忽然起身抱拳道。
看到此人起身,点将台的人的表情都是有些古怪。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之前不久才刚刚输给过一个武神躯,还输的很惨。
所以不难猜测,也许是武神躯这三个字刺激到了他,以至于让他想要就此挽回一些名声。
这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张家麒麟儿,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传人,张落尘是也。
“如此……张公子小心了。”王不负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张落尘不再说话,转身一步踏出,却是连马也不骑了,直接几个纵越,飞出了营门,放声道:“在下乃是岭南张家张落尘,千年一遇武圣张子虚传人,还请赐教了!”
声音冲天而起,倒是比之之前几人气势上强了许多许多。
“好!老子手下最喜欢杀有名的人了,你今天会死的很光荣的!”那木措歇也是大笑。
随后双方出手。
“我听说在京城那一战里,张公子被那个人抽取了一半的武灵,不会是真的吧?”外面开战,点将台上陈睚眦却是忍不住打起了别的。
没人回答,最后还是越子离勉强点了点头,道:“的确是……”
“那张公子的实力岂不是……”
陈睚眦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忽听得噗的一声,只见一道人影从营门外直接越过围栏飞了进来。
“什么千年一遇武圣,不堪一击,没得污了老子的兵器,废物!”那木措歇毫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噗通”张落尘掉在了地上,像是一个破麻口袋。
而那一声落地声,也同样像是大校场之中,大部分士兵的心,沉到了最底部的声响。
张落尘也输了。
“嗨,我说什么来着,年轻人啊……”豪杰营那边此刻又是开始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听说那个叫古月安的就很厉害,打遍年轻一辈无敌手,还拿了状元呢。”
“的确,我曾亲眼见过那古月安出手,的确犀利,可惜今天他不在场啊,不然的话……”
这人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了,谁都知道古月安没有参加殿试,没有正式被授状元,也压根没来边地,这就是完全为了恶心点将台上的新科进士们了。
尤其是,恶心越子离这个榜眼,也是逼得他,不得不出战。
“大帅……”越子离虽然无意和这些庸人相争,但此刻士气低落,他又隐隐代表着整个北来的新科武进士的荣耀,自然只能起身。
而就在他起身的这一刻,忽然有兵士快步而来,朝着王不负大声道:“启禀大帅!营外有人求见!”
“哦?”王不负斜眼看了一眼这个士兵,眼中已有杀机,“干什么的?”
现在的局势明显,镇北军士气低落,正是危急时刻,结果这人居然来报外面有人求见,如此不分局势场合,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但王不负这个人治军严,待下却也亲厚,他喜欢让人死的明白,也喜欢让别人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死。
“来人……说是来送礼的。”那通报的士兵,也是感觉到了异常,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送礼?”王不负看了一眼陈睚眦,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来人……自谓姓古,名……月安。”
古、月、安。
整个大校场骤然再次安静了下来。
连再次聒噪了起来的豪杰营也静的只能听见低低的呼吸声。
说古月安,古月安就到。
这人……是神仙吗?
传令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从自己怀里捧出了一块金牌道:“大帅,此人还自称是陛下特使,小的实在无法辨别,只得……”
他说着将金牌递给了一旁的军官,那军官又将那金牌送到了点将台上。
王不负拿过那金牌只看了一眼,便道:“传。”
于是,片刻之后,营地侧门开启,临着那一面的士兵一队队让开了路,只因,有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缓慢地从那里一点一点地驶过来。
足足半盏茶时间,那辆马车才驶到了大校场的最中央。
而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车驶到了终点,所有人心中现在都是错愕加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