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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轻笑道:“此地既然无人居住,我与朋友在此地躲雨一晚,又有何不妥呢。”
“我呸,强词夺理。”绿荷瞪着眼珠,越看这少年笑意盈盈,越感觉面目可憎起来。
第三十二章 剪烛话西窗
谢秋荻星眸微冷,冷声道:“公子,何必戏耍我们主仆二人。”
见这谢小姐语气清冷,陆北也是收敛了神色道:“谢小姐,是陆某孟浪了。”
谢秋荻似乎也觉得言语太过冷漠不近人情,当下缓了下语气道:“我们主仆二人,并非有意针对公子一行,只是,此地却是我等生前故居。”
陆北点了点头道:“谢小姐的遭遇,陆某也是有所耳闻的。”
“是我等打扰了,不过值此雨夜,陆某也是无处而去,若是有所叨扰之处,还请谢小姐见谅。”陆北顿了一下,平静解释道。
对于这谢秋荻,其人虽然清冷了些,但也非是令人生厌之人,故而陆北也无心与其发生冲突。
绿荷瞪着眼睛,撇了下嘴,不客气地道:“这偌大的郡城,难道就没有客栈吗?”
听到这话,那谢秋荻眼眸中也是颇为疑惑。
陆北坦然道:“实不相瞒,陆某与朋友也是迫不得已。”
当下,陆北将自己与纪凌三人是如何同郡守公子江盛发生冲突,并遭其派人追捕的事情言说了一遍。
听了这话,谢秋荻眼中涌起一层悲伤之意,而绿荷也是鼓起了腮帮,气愤地道:“又是那个畜生做的坏事。”
听闻陆北一行是被江盛逼迫,竟然勾起了这小丫鬟的同仇敌忾之心。
谢秋荻冷冷道:“没想到是他。”
言道此处时,黛眉蹙起,眉宇间蒙上一道薄薄的煞气,却是动了真怒。
陆北问道:“听说谢小姐与那江盛……”
谢秋荻轻纱下的贝齿轻咬红唇,冷声道:“有着切齿之恨。”
陆北听到这里,默然不语。
谢秋荻清声道:“陆公子,你们在这儿歇息吧,明天等雨停了再走。”
陆北欲言又止道:“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谢秋荻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什么?”
陆北问道:“小姐既然已是鬼身,为何还在人间恋栈不去。”
谢秋荻看着陆北掌中赤霄剑一眼,犹豫了一下,出言道:“不瞒公子,我在三年前被那江盛逼婚之后,不忍受辱,以死明志。但心中总有一股不甘之气,于是,就寄宿在我家祖传的古越筝中……。”
说到此处,绿荷忙阻止道:“小姐,你怎么将这些也说了。”
谢秋荻星眸明亮,轻声道:“不碍事的,我相信陆公子不是奸恶之人。”
陆北无声笑了笑,这莫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久违啊。
谢秋荻看着陆北如深渊的眼眸,哀声道:“我本以为身死以后,其人就会息事宁人,不想一年之间,谢家满门竟然被他……”
说到这里,谢秋荻娇躯微颤,一双如月牙的眼睛里,已是蓄满了泪珠,泫然欲泣,声调低沉。
陆北静静地听这谢家小姐讲述生前遭遇,心中感慨。
谢家小姐可谓是大家闺秀,温婉娴雅了,无论其对江盛如何憎恨厌恶,言语之间,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污言秽语。
但这伤悲的感情和颤抖的柔弱娇躯,无不诉说着心中的悲愤,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在新婚之时,选择了自尽这样惨烈的抗争方式。
好一个外柔内刚的奇女子。陆北心中赞叹道。
谢秋荻说完,衣袖轻轻拂拭了眼角的滴滴清泪,收敛情绪道:“让陆公子见笑了。”
陆北叹口气道:“谢小姐至情至性,令人叹惋。”
旁边的小丫鬟绿荷,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却是被自家小姐一番言语,勾起了凄惨身世。
陆北问道:“小姐如今……为何不去投胎转世呢。”
这时,绿荷却是怒声道:“我家小姐,不过是想……”
说到这里,似乎是被强行止住了一般,不再出言。只是两腮气鼓鼓,一对杏眼瞪着陆北。
陆北道了一声:“报仇是吧。”
丫鬟绿荷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
陆北无力地道:“本来就不难猜,不过,陆某实在不看好你们的报仇计划。”
见绿荷一番张牙舞爪,一副扑上来的架势,陆北轻声道:“不要误会,陆某绝无阻挡你们报仇的意思。”
只是……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道:“像郡守府那种地方,都有万民之气和龙气护佑,蜀龙虽说孱弱,但对小姐你们这些灵体而言,可谓有着种种克制。”
谢秋荻此时也平息了悲伤情绪,叹道:“公子所言不虚,这些年来,我也曾想进入郡守府,但总是被外面的气运所阻。”
陆北叹口气道:“纵然是那纨绔公子江盛,恐怕也非是谢小姐能够接近的吧。”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法不加贵人。虽说只是人道体制气运微少分润,但官员家眷仍有着护佑。
君不见,一些贪官污吏,谋财害命,血债累累,不见冤魂缠身,厉鬼索命,正是因为有着朝廷人道气运加身。
更有一些大气运之辈,修道之人都不会轻易杀戮,以免积累自身劫数。
当然也不能说凡间官员贵人,就可以无所忌惮地招惹修道之人。
有道是,术士杀人,何须用刀?待坏其气运之后,彼辈便如砧上之肉,任人宰割了。
上古有纣王提淫诗辱娲皇,娲皇指派轩辕坟三妖,坏殷商气运,就是此理。
当然那是上古时期,人皇威势无匹的时代,而今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不过时来英雄皆动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这样的定律在人道中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样一番思量,也是陆北亲见此世人道与仙道架构,再结合前世经历,慢慢揣摩分析出来的。
谢秋荻虽然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细微关窍,但也能稍稍体会到陆北言语中的些许无奈之意。
她也不止一次地对江盛出手,但每次出手,都是被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所阻。
陆北沉声道:“谢小姐,恕我直言,你这样是报不了仇的。而且……”
谢秋荻眼眸转了转,柔声问道:“而且什么?”
陆北望着外面的雨丝,出神道:“你多次出手,恐怕郡守府已经有所察觉,若我没有猜错,那漓水郡守,可能就要请高人对付你了。”
谢秋荻听到这里,突然“唉呀”一声,洁白素手捂住酥胸,玉容凄苦道:“看来,被公子料中了。”
这时,绿荷忙跑到谢秋荻身旁,焦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绿荷转过脸,冲陆北怒道:“说,是不是你在搞鬼。”
望着谢秋荻魂体颤抖,蹙着眉头,一副西子捧心的娇弱情态,陆北心中古怪道:“我在搞鬼,这话说的…有点儿污啊。”
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互联网时代,着实玷污了不少人纯洁的心灵。
好吧,这前世的锅,陆北坚决不背。
陆北清除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长剑清鸣一声,赤霄出鞘,向谢秋荻斩去。
“荡……”
一道金铁交击之声传来,一方八棱的龟甲罗盘,自谢秋荻身后被斩落了下来。
但见那龟甲罗盘一被斩下,很快就裂成碎片,落地无痕。
第三十三章 清虚不问事
漓水郡十里外清虚观
山门耸立,竹林幽幽,狂风中雨珠敲打竹叶的飒飒之声,在喑哑的夜幕下传的极远。
观中,一间大殿之内,一灯如豆。
一位麻衣道袍,面相古奇的老道,端坐于蒲团之上,神情有如枯木,口中却念念有词。
但见老道左手握着一枚黑不溜秋的龟甲,又是执着朱砂笔,身前小几上摆着一张黄表纸,手腕轻展,朱笔红纱细细勾勒地着曲曲折折的符文。
“啪嗒……”
突然,老道手掌中的龟甲裂开了一道细纹,同时几案上那张黄表纸也燃起了一簇红色的火苗,扑腾化作飞灰。
“老师……”
不远处在一个歪着小脑袋,正自打着瞌睡的十一二岁的道童一清,猛地被声音惊醒。见到此景,一清稚嫩青涩的面容上,难掩惊骇之色,失声唤道。
这时,外间呼呼狂风吹起,大殿两扇桐树木门被吹开,秋雨裹挟着凉风吹进殿中,一时间,光影斑驳,黑灰四飞。
两道锐利亮光在殿中一闪而过,麻衣老道睁开耷拉的眼皮,古奇清颧的精瘦面皮上,一抹讶异之色一闪而过。
“一清,将门窗掩好。”麻衣老道缓声吩咐道。
神情很快转作平淡,似乎对身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在意。
一清灵动的眼眸转了几转,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语,起身将门窗关好。
麻衣老道深深地看了掌中龟甲一眼,叹了口气,冷声道:“好生厉害的鬼魅。”
麻衣老道是清虚观的平崇真人,筑基之后,开了天门,懂些除鬼降妖的手段。半月前,漓水郡守命人送来书函一封,委托平崇真人探查府中发生的灵异之事。
平崇真人一番走访,终于查询到谢家的那处鬼宅是事情源头,本想今夜与谢家女鬼做个了解,将其慑服。
不想功败垂成,连龟甲法器都损坏了一丝。
想到这里,平崇真人略有些心疼地看着手中的那片龟甲,又盯了一眼,几案上,朱砂笔倾覆其上的黄表纸,长叹一声。
喃喃道:“生辰八字,也降服不了这个女鬼。”
平崇真人如何不知这谢家小姐命运凄苦,受人加害。但人鬼殊途,生前再有冤屈,也应该到阴司哭诉。
如何能够……不过,自己已经出手一次,还累得法器受损,也算还了漓水郡守的因果了。
一清小道童,此时也回身过来,望着自家老师一脸愁苦的神态,出言问道:“老师,那鬼怪还抓吗?”
平崇真人沉吟半晌后,方道:“一清,明日封闭观门吧,若是有人拜访,就说为师云游去了。”
道童一清躬身施了一礼,脆声道:“谨遵老师法谕。”
一声长叹,在殿中回荡。
谢宅
陆北将那龟甲一剑斩落之后,发现其落地无痕,宛若无物。就是冷声道:“原来还是件法器。”
绿荷原以为陆北先前的一剑,灼浪排空,威势无比地向自己和小姐劈斩开来,还以为其动了杀机。
绿荷俏脸煞白,一声惊呼。不过待见到那枚龟甲落地,方才反应过来,陆北是在出剑相助自家小姐。
不过绿荷仍是狠狠瞪着陆北道:“你这人……”
谢秋荻眉头纾解,出言打断绿荷道:“不怪陆公子。”
陆北问道:“谢小姐,还好吧。”
这时,一声嘤咛,却是床榻上的纪薇轻揉了揉眼睛,满脸迷糊的醒过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就是惊道:“陆北,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是谁……”
说着,神色警惕地注视着谢秋荻主仆二人。
陆北笑道:“如你所想,她们是两只女鬼。”
“啊……”一声尖叫,纪薇跳下床榻,素手抓住了陆北的胳膊,花容失色地望着谢秋荻。
谢秋荻嗔怪地看了陆北一眼,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
柔声道:“这位姑娘不必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纪薇这才仔细打量谢秋荻,发现青衣女子虽然身形娇弱透明,好似乘风而去,但神情婉约,语气温和,也并无想象中的青面獠牙。
心下就是一宽,不过,待纪薇向绿荷看去时,
“鬼啊……”
纪薇就又是尖叫了一声,面色煞白地向陆北怀中扑去。
原来小丫鬟绿荷竟然变出了一副舌头伸长,两眼滴着血泪的凄厉恶鬼之相。
少女入怀,娇躯颤抖不止。
陆北敞开双臂,神情尴尬。
“小荷,别闹了。”一声清冷的娇斥,平息了略显惊悚的氛围。
绿荷调皮地吐了吐小香舌,冲陆北做了个鬼脸。
谢秋荻柔声道:“这位姑娘,不用怕,我和小荷二人真的不是恶鬼。”
陆北摇了摇头,苦笑不得地安慰道:“纪姑娘,那是别人给你开玩笑呢。”
这时纪薇方才转脸偷偷地看了谢秋荻和绿荷一眼,发现其并无吓人之处,也是慢慢收敛了惊惧的情绪。
这时,纪薇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陆北的怀中,鼻尖轻嗅,一股强烈的男子阳刚气息,扑面而来,纪薇心头狂跳,两腮酡红,惊慌地忙向一旁跑去。
此时,纪薇脸颊红晕,直到雪白的脖颈,眼眸升起一层水雾,螓首低垂,沉默不语。
陆北心道:“这姑娘,难道转了性子,竟然没怪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