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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耕助照夏咸夷衫男子所说,调整一下头的位置,果然看见一幕诡异的景象——在连接餐厅和大厅的地方摆着一张折叠式的藤制躺椅,有个女人正斜着仰躺在上面。
由于女人的脸刚好朝向这边,因此,金田一耕助马上就认出她是大名鼎鼎的红叶照子。
奇怪的是,红叶照子看起来松垮无力,不但头部往后垂,就连身上那件华丽的友禅浴衣(注:友禅布的夏日和服)也被红黑色污点弄得湿湿的。
红黑色的污点沿着藤椅,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血污。
“金田一先生,你看对面翻倒的椅子旁边。”
夏威夷衫男子喘着气,在金田一耕助的耳边小声说道。
金田一耕助眯起眼睛,果然看到躺椅的脚边有一个木制小桌子翻倒在地,有些水果散乱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把染着红黑色液体的刀子。
“金田一先生,我们进去看看吧!”
夏威夷衫男子咔哒地摇动着玻璃窗,可是窗户已经从里面插上插梢,根本打不开。
“这里没有别的人吗?”
金田一耕助皱起眉头问。
“我去找找看,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夏威夷衫男子从脚踏车停放处冲出来,绕到房子的侧边。
他到处试着打开窗子进去,然而绕过整栋房子一圈,却仍找不到可以进入的地方。
“先生,不行,到处都关得紧紧的,根本打不开,连防雨窗都关上了。我想,凶手一定是从玄关出来,再从外面锁上门。现在该怎么办?”
夏威夷衫男子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直到现在,他还是戴着那副太阳眼镜。
“先报警吧!这附近哪里有电话?”
“M原的入口,别墅管理员的家就在那里,他们家一定有电话。”
“那你去打电话吧!”
“你呢?”
“我在这里等。”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什么意思?”
“如果凶手还在这附近……”
夏威夷衫男子向四周张望着,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
“不要紧啦!你刚才不也说过,凶手一定是从这个玄关出去,从外面锁上门的吗?既然如此,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嘿嘿!你的胆子真大。”
夏威夷衫男子似乎很佩服,重新将金田一耕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好了,快点去吧!不过,你要尽早回来哦!”
“好的。”
夏威夷衫男子从门廊往下跳,在沙路上跑了大约十公尺,来到转弯的地方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并蹲了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金田一耕助小跑步靠近他。
“我刚才被石头绊到,指甲裂开了……”夏威夷衫男子痛得咬紧牙齿。
“痛吗?”
金田一耕助说完,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可恶!是谁把这块石头放在这里的?”
夏威夷衫男子撕开手帕,迅速绑在血流不止的脚趾头上,走了两、三步后,又痛得马上蹲下来。
“你留在这里吧!我去打电话。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怎么走。”
“可是……”
夏威夷衫男子不安地朝别墅那里看去。
“哈哈!你会害怕吗?”
金田一耕助不禁笑了起来,夏威夷衫男子只好挺起胸膛逞强道:“我哪有!这样好了,你扶着我走,我先送你到比较容易认出路的地方。”
雾还是很浓,金田一耕助扶着夏威夷衫男子的肩膀,两人一起在雾中走着。这时候,远处响起一阵汽笛声,金田一耕助看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二十七分。
“金田一先生,顺着这条路直走,就会到达县公路;从那边再往左直走,就是M原的入口, 你会看到平交道旁边有一户叫藤原的人家……”“那就是管理员的家吗?”
“是的。”
“县公路……明显吗?”
“嗯,那里的路比较宽大,而且有铺柏油。”
“好,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就会回来。记得,最好不要再靠近别墅。”
“好的,请你尽快回来。”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在浓雾中小跑步起来。
他跑了一下子,不放心地回头看,只见夏威夷衫男子的手电筒灯光在浓雾中显得好孤寂。
看到这副景象,金田一耕助突然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是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多想,他只好继续在浓雾中小跑步。
那是金田一耕助最后一次看到夏威夷衫男子活着……
第二章 故布疑阵
骗局
“金田一先生,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看你在沉思。”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金田一耕助正和等等力警官在P旅馆的房间阳台上面对面坐着。他们中间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瓶约翰走路和一碟苏打饼干。
金田一耕助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金田一先生,到底怎么了?你刚才究竟去哪里?”
“唉……”
金田一耕助叹了一口气,突然笑出声来。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狐狸耍了,一切都消失在雾里,只剩下这个……”金田一耕助一面说,一面拿出江马容子的名片。
“金田一先生,我看一下那张名片。”
等等力警官伸手过来拿走那张名片,看了名片,他笑着说:“喔!是流行杂志的女记者啊!流行杂志的记者专程追到这里来访问你这一季秋天流行什么吗?”
“不是的,如果是这样就简单多了。”
金田一耕助若无其事地说:
“她带来一则很久以前发生的凶杀案情报。”
“很久以前的凶杀案?”
等等力警官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名片,瞪大眼睛说:“是什么案子?”
“我还不大清楚,不过大概是昭和初期的案子。”
等等力警官把杯子放在桌上,十分有兴趣地说:“金田一先生,你赶快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案子?”
“好的,那我说了。警官也帮忙想想看,这到底要怎么解释?”
金田一耕助喝了一口酒,重新点燃一根香烟,慢慢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后来我果真找到藤原的家,藤原一听到这件事情也很惊讶,立刻打电话报警,并召集了三个年轻人跟我一起去西田别墅,结果……”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眨着眼睛,好像快哭出来似的。
“结果呢?红叶照子复活了吗?”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
金田一耕助带着藤原和三个年轻人回到别墅区的时候,雾越来越浓。他们一到西田别墅,只见别墅的每一扇窗帘都打开了。灯火也点得通明,不仅如此,一听到大家的脚步声,别墅里就开始传来嘈杂的狗叫声。
“咦?”
金田一耕助停下脚步往四周张望,确定那里还竖立着他刚刚看过的那个门牌,而且门牌上也写着“西田”两个字。
大家上了门廊,却看到玻璃拉门里面站着一位白发老妇人,她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外面,老妇人旁边那只牧羊犬则对着一行人猛烈地吠叫。
“警官,当时我真是下不了台呀!哈哈!”
金田一耕助拼命抽烟,还发出空洞的笑声。
等等力警官探询地看着他的脸说:
“金田一先生,那位白发老妇人是谁?”
“是红叶照子的姊姊——房子女士。以前红叶照子在演艺圈的时候,都是她姊姊在照料她。红叶照子结婚后,她也以管家的身分负责照料西田家的生活琐事。”
“那么,她姊姊看见你们之后怎么说?”
“她姊姊说,她今天一直都没有出去,从傍晚就跟邱比特(邱比特是那只狗的名字)在屋里编织;而红叶照子今天晚上去S瀑布那边,向一个朋友道别。哈哈!”
金田一耕助又发出干涩的笑声。
“警官,你看该怎么解释这个谜团?”
等等力警官重新注视金田一耕助的脸问道:“金田一先生,那位夏威夷衫男子呢?”
金田一耕助抚摸着小桌子上的杯子摇摇头。
“他消失了!为了预防万一,我请年轻人帮忙寻找,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连房子女士也没看过这样的人。”
“那么这张名片的主人……”
“就因为有这张名片,我才多少保住一点颜面。据说她今天早上才从东京来,可是中午过后……正好是江马容子来我这里的时候,公司突然打电报去别墅,要她搭四点的火车回东京。房子女士甚至不知道江马容子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你没有说吧!”
“我当然没说,只说是西田夫人要我来的。”
“房子女士知道你的职业吗?”
“是我主动告诉她的,也因为这样,她更加感到不解。”
“红叶照子真的有去S瀑布的朋友那里吗?你有没有跟他们联络?”
“很不巧的是, 西田别墅与S瀑布都没有电话,而且当时雾很浓,我不好意思叫人去找。”
“那间别墅里只住着房子女士和红叶照子吗?”
“不,平常还有个叫富士子的女佣,听说她东京的老家发生一点事情,所以今天下午跟江马容子搭同一班车回东京了。”
这时金田一耕助又点了一根烟,将烟深深地吸进胸腔。
“听完我的叙述,你觉得如何?”
等等力警官眨着眼睛说:
“你从玻璃门外往里面看的时候,确定那真是红叶照子的尸体吗?”
“我无法断定那是不是尸体,毕竟我没有到她旁边去确认……不过,我可以确定那是红叶照子,我记得她的长相。”
“那么,会不会是你离开那栋别墅之后,房子紧急处理掉尸体,而夏威夷衫男子也是共犯,他们一起把尸体藏在某个地方?”
“就算他们可以把尸体处理掉,翻倒的椅子或水果也可以整理好,但是地上的血迹呢?该怎么处理?”
“血迹很多吗?”
“是的,当时我看见一大滩血……”
“你进去的时候,现场已经完全没有血迹吗?”
“是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要把血迹完全擦掉是很困难的,就算全部擦掉了,应该也会留下湿湿的痕迹才对!”
等等力警官眼神敏锐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说:“金田一先生,会不会是夏威夷衫男子故意带你到另一栋别墅去呢?”
“这一点我也曾想过。可是,别墅的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而且我还在附近找到那块让夏威夷衫男子绊倒的石头,树林里的草丛中,也还沾着他的血迹。”
“那么,你自己有什么看法呢?”
“老实说,我的看法跟你一样。”
“一样?”
“我也认为夏威夷衫男子第一次带我去的那栋别墅并不是西田别墅。”
“你的意思是,M原有两栋外表相同的别墅喽?”
“只有这种可能。可是,他们又说这里只有一户人家姓西田。”
“怎么会呢?”
等等力警官皱起眉头。
“刚才我也说过,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狐狸耍了。”
赤裸的尸体
金田一耕助早上一起床,看到外面来了很多警察。一问之下,才知道西田家真的发生凶杀案了!
于是他和等等力警官两人坐车子前往M原的别墅区, 等等力警官一面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面回头对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这里的道路不会很窄,大型车也可以通过嘛!”
“是啊!我也正在想这件事情。”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看着车子的左右两边。
“司机先生,车子可以直接开进西田家的别墅吗?”
“当然可以,大家都把车开进去啊!”
闻言,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对望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江马容子为什么要说谎话呢?)
“奇怪了……”
他不断抓着一头乱发,喃喃自语着。
事实上, 在晴朗的秋日早晨,看到的M原风景和昨天晚上全然不同,每栋别墅在天空下矗立着,完全感觉不到昨天晚上那种阴森的气氛。
车子停靠在西田家的门牌前,昨天晚上和金田一耕助打过交道的友井刑警冲过来,打开车门。
“金田一先生,昨晚真的很抱歉。”
昨天晚上,友井刑警对金田一耕助说了很多没礼貌的话,现在他感到相当惶恐不安。
“不要紧,找到尸体了吗?”
“是的,在一个意外的地方……这边请!”
“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