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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宁公子救命之恩,妾身先前却是殆慢了,还请勿怪。”
兰夫人整了整妆容,笑颜如花的迎了上来,眼睛里媚得滴出水来。
一些下人仆妇丫环全都跟着出来,拜倒在地。
看向苏辰的眼光,就如看到天人一般。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当初那洛行儒为何说起金华宁文靖是一脸惊恐神情。
也难怪,见到如此武功,姑且算是武功吧,能不惊惧的神经已经大到没边。
“无妨,同舟而共济,是份类之事,兰夫人不用太过客气,宁某还未谢过夫人热情招待,谈何怠慢一说……”
对于有礼貌的人,苏辰向来都很和气,倒是跟对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秀才们此时也是惊魂稍定,有几个胆大的上前来攀谈道谢,更多的人只是在一旁看着,眼中神色极为复杂。
此时倒没有谁敢有半句闲言乱语,刚刚一剑风停雨住,一剑伏尸万千,这剑术如神如鬼……
想到先前在大厅诗会之时,自己还在心里腹诽,此时更是一点不敬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苏辰挥了挥手,也不介意,寒喧几句就进了船舱,留下谢秋莹跟兰夫人打交道。
众人以目送之,也不敢强留。
………………………………
1286 迎仙客(下)
船上一片其乐融融,而远处江水之中,却是有两个身影惨然远遁。
一个身长二十余米的庞然大物浮出江水,狰狞凶恶。
它到了岸边,摇身一晃,就化做一个胖大汉子,正是钱洪,也是钱塘江水中一霸。
他虽然没有获得过水府召令,但因为实力最强,对江水之中有些灵性的小妖小怪实施高压统治,不服则死,倒也掌控了一些实际权力。
这位平日里凶横霸道的家伙,此时眼中虽然仍旧射出凶芒,面上却残留着惊惧。
“青鱼死得不冤,幸好本座没有正面攻击,否则,让那书生缠上了,可不得了。”
他嗡声嗡气叹了一声,又怒道:“老龟,刚刚叫你一起出手,你却在一旁躲乖,害得我一人受伤,该当何罪?”
“少君恕罪啊,老夫实力低微,实在是攻不了那般远,有心而无力,并不是偷懒。”
江面一个水巨大乌龟冒出身形,动了动,就化做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
这老头哈着腰连忙告饶,一面自认弱小,间接的吹捧了钱洪,显得格外恭谨。
实际上,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
钱洪死死的盯着老龟看了几眼,终于没有发作,他知道这老家伙虽然看起来十分卑微,却也是一员高手,而且肚子里有着许多货色。
原因无他,因为人家命太长了。
以前这片天地还未曾变化之时,老家伙就已经在钱塘江任事了,那时他做的是钱塘龙君府中大相。
后来水府崩溃,龙君不知所踪,吓兵鳌将百不存一,可这老乌龟却仍然活得好好的,只不过,更加谨慎小心了一些。
第一次见面时,钱洪仗着自己身长体大,境界也达到了初凝法相,上门收服于他,结果打了三天三夜,才把对方打服。
此时受了剑伤,却是不好强行压制。
对方说什么实力低微,不能攻得太远,这种推托之词,他是一句也不肯信的。
“等本座拿到那婺江水府神敕,掌控四水,能驭使神力,吸收香火,那时再让你好看。”
钱洪也不是一味凶残,有些时候倒也显得有些头脑气魄,眼神只是一闪,就把此事揭过。
“走,去杭州,幸好我准备了两套方案,如今证实那秀才的确厉害,不能力敌,就以智取,你先行一步,找到丰娘,依计行事,定然让那书生吃不了兜着走。”
“少君,我看还是算了吧,水府召令虽好,却也要命来拿。宁秀才刚刚那一剑,惶惶有若天威,而且还专克妖力,咱们不是对手的。”
驼背老头难得的正容说道。
“放肆,本座如何决断,还要你来教不成?速速去办,若是有了差池,你那一窝小的,我就炖了补一补。”
钱洪眼中凶芒一闪,扔过了一只盒子,厉声道:“这是醉龙香,你再去遗迹之中寻一坛龙血酒,告诉丰娘,那琴心不愿意的话,就杀了她的老娘,并捉她过来侍寝。”
“若是丰娘不从,就淹了她的江流阁,打碎那层壳,正好解解馋。”
“是,我这就去办!”
老头眼眉低垂,低声应是,再不敢反驳。
“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我怕你弄砸了。”想了想,钱洪又拿过盒子,往水中一跃,化作庞大龙影,当先去得远了。
老龟想了想,唉声叹气了一会,没奈何的苦着脸,也是入了水跟了上去。
…………
“你看明白了吗?还要不要上去伺机行事?”
中年文士冷嘲一声,说道:“那秀才只是出了一剑,猪婆龙就屁滚尿流的逃命不迭,还受了点伤。刚刚若是下去掺杂一手,就轮到我们直面其锋,乐子可就大了。”
“有月华金佛在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再不济也能逃得一命,惧他何来?”铁甲大汉不服说道。
“如此打草惊蛇,非智者所为,到了杭州才是主场。有着万民相助,到时肉在锅中,是蒸是煮,端看心情,哪里用得着冒险。走吧,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中年文士失去谈性,知道身后这家伙脑子一根筋,平日里更是自大惯了,跟他说什么三十六计,完全是对牛弹琴,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反正,真要是下达命令,他也不敢不听。
……
那次风浪之后,船上再也无事,经过半个时辰的航行,天边斜阳露出一丝红意的时候,他们就到了杭州城码头。
远远的,就看到幕色之中,无数大船小船停泊靠岸,延绵十里。
沿岸一带,四处有着丝竹管弦之声,更有着酒肉香味随风飘来,让人食指大动。
当然,更多的是有着一阵阵的脂粉香味,时不时的传出一声声娇声燕语……
秀才们此时也已忘了路上的惊心动魄,有些人面上露出神秘笑容,眼神里都是跃跃欲试。
“杭州渔米之乡,民丰物阜,更是人物风流,到了此处,不去各处画舫过上一夜,简直是白来一趟。”
有书生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是见识广博的,望着那林立的一些画舫,探头望去,心里仿佛长了草。
“那是,就是不知这一次有谁的名声传了过来,引得姐儿逢迎?想必廷和兄、先礼兄、元甫兄几人大有机会,我等就得看运气了。”
“你倒是忘了一人,那位宁公子……”
“嘘,小声一点,那位宁公子神仙中人,但奈何他的诗词文章却不曾传唱,更谈不上被省城百姓知晓,说实在的,普通姐儿哪会知道什么剑法高低,哎……”
看这书生神态中有着惋惜,语气里的得意却是溢于言表。
其他人也是同声应道:“正是如此。”
他们一路上被苏辰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到了杭州诗酒风流之地,终于回复了几分信心,重新有了优越感。
自问论及名声,他们这些经常参与各城诗会,并交游广阔,名声响彻四方的风流才子,要把那位宁秀才甩到天边去了。
正在窃窃私语中,船行靠岸。
忽然,一道琴音响起,如江潮忽起,四野龙吟。
所有人都微微一震,眼中透出惊骇之色来。
这声琴调只是拔弄三声,就直刺心田,让人口干舌燥。
眼前如见天宫神阙,瑶台仙子。
随着琴音流水一般奏出,江水无波,岸边所有嘈杂之声都已远去,无数水鸟扑愣愣的扇着翅膀飞了过来,排成奇异的图形。
忽聚忽散,随着琴音起舞。
水中出现无数鲤鱼,也是露出头来。
鲤鱼跃起,背上泛起金光,在夕阳之下美不胜收。
龙王宴客,金玉楼台,百鸟引路,万鱼迎宾。
“好琴,好曲,这是迎仙客!”
船上书生全都面色震惊欣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这么大面子,引得琴心姑娘亲自迎客,这是要自荐枕席,结金玉良缘吧。”
这一次,就连兰夫人也出了船舱,疑惑望着天上的水鸟啾啾鸣叫,面色奇异。
正在这时,一声大笑传来:“听闻金华宁公子剑术通天,文采风流,洪实心慕之,还请赏面登阁,一同品鉴琴心姑娘仙音。也为先前的冒犯之处,赔个不是。”
这声音浩浩荡荡,有着金玉铿锵,又带着江水连绵之音。
只是一说话,那些飞鸟立即一散而空,无数金鲤跃动着,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看去,就见不远处一条秀美精致画舫迎上前来,上面挂着红色灯笼,有一胖大汉子,头戴紫金冠,身着金黄龙袍,拱手施礼。
这人只是站着,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股雄浑之气压得四周船只微微一沉。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余岁妇人,雍容华贵,盈盈一礼,笑而不语。
更有数十莺莺燕燕,正妖娆多姿,捂嘴偷笑。
“钱少君!”
一见着那身龙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暗地里响起一阵喧哗。
连苏辰这船上的兰夫人,也是芳容变色:“竟然是他来了,不但请动了琴心姑娘,还让江流阁丰娘亲自迎宾。”
………………………………
1287 杀伐由心(上)
钱洪摆出迎客的姿态,并诚恳道谦,说及先前御下不严,令水路不靖,惊扰了贵客。
笑声爽朗大方,一举一动高雅得体,令人心折。
苏辰登时就见到四面的百姓十分敬畏的表情,尤其是依靠着水路生活的渔家,当场就有百十人跪拜了下去。
就算是自己乘坐船只的兰夫人等一干人,听到钱洪一席话也是十分荣幸的样子,完全忘掉了先前的差点舟覆人亡的危机。
“钱少君是谁?”
“就是钱塘龙君,这几百里水路,全由他掌管,手下兵多将广……凡是要经过水路的商贾过客,没人敢于不敬。若是恶了此位大人,就是天大祸事。”
“原来是他,这等人物也出来迎客赔罪,那宁秀才又是谁?”
“没听少君说吗?那是金华大才子,文武双全,虽然从未听过,但应该很是厉害吧。”
水边一静之后,立刻变得喧闹起来。
苏辰看着四周众生百态,心里一下就明白了这位钱少君为何如此做法了。
他还真不怕自己翻脸的。
实际上,这人就是特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事,表明自己绝无恶意,就是一种误会。
就算自己心里记恨前面攻击试探,有心想出手报复,也会面上挂不住,只得强行忍着。
“但为何,心里就是不爽呢?”
钱洪面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苏辰却越看心里越是不喜。
他的元神敏锐达到一个极其高明的地步,看破技能不但能看破敌人的招数和下一步攻击手段,甚至能看透人心善恶。
尤其是对于这种没有学会把灵魂波动掩饰起来的对手,那更是一清二楚。
在钱洪的和煦笑容下面,苏辰感觉到一种另外的情绪。
那绝不是什么宾至如归,你好我好。
而是贪婪凶残、肃杀阴狠。
“玩花样吗?我最喜欢了。”
苏辰眼神一闪,暗哼一声。
转眼就若无其事的说道:“钱少君客气了,路途之中有点小小风浪,也没什么打紧,宁某自不会放在心上,既然少君诚心相邀,却少不得要叨扰一杯水酒。”
“请……”
钱洪伸手迎客,就有人接通船舷,铺上红毯。
香风扑面,几位年轻女子前来虚扶引客。
管弦声起,一群莺莺燕燕蔟拥着苏辰进了江流阁。
江流阁是一座大船,也是一座酒楼,实质上就是流动的香船。
从这排场上看去,也能知道,这里的生意肯定极好,是极高档的风月场所。
这当然是废话。
若不是很上档次的地方,自认身份高贵的钱少君能在此处请客?
苏辰无视了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秀才们,带着谢秋莹就上了画舫酒楼,留下背后的窃窃私语。
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只是路上偶遇,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着的人。
“好歹我们也被惊吓一场,为什么只请宁秀才一人?”
“厚此薄彼吗吧!”
“而且,宁秀才怎么也没想起邀请咱们这些同年去江流阁见见场面,也太过份了吧。”
他们说得没错,按理来说就是这样。
无论是钱少君,还是苏辰,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