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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亮的剑,凄黯的夜,鲜红的火焰尤如天界倾倒的红莲,在不相属的凡间愤怒地咆哮着,嘶吼着,烈烈作响,烈烈生威。冲天焰光中,房屋倒了,梁架毁了,人命挣扎呼唤着,求救着,却一个接一个地被投入熔炉之中,红艳的莲包住血肉之躯,便是钢铁也会化成汁水的高热下,青烟飘处,魂归离恨。
绞紧手心里的牵情丝,少年清楚记得,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只是在旁冷冷地看着,看着自己的亲人在放肆的祝融中哭泣哀号,怨恨咒骂,一丝表情也没有 ── 连泪也没有一滴。
面无表情的少年冷冷地瞪着现在的少年,目中烈焰燃烧。
这些人的出现,是不是冤死的亲人在向他抗议?!抗议他不该独自拥有幸福,不该忘了他们的痛苦,不该沉溺于轩辕和夜语昊的宠爱,忘了那黑暗血腥的一夜。
复仇!复仇!!复仇!!!
「我不要!!」惨叫一声,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服,被血蒙住的眸子无助地望向夜语昊,挣扎着欲要远离不幸。
李知恩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焦燥道:「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先不逃开,就算山庄中有人发现,找到的也只有我们的尸体了。」
「我...」伊祁欲要争辩,却哪说得出话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瞅着夜语昊,隐约有水光浮动。「我...」
夜语昊手一颤,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少年的手,竟是一般湿冷冰凉。
对着少年的依赖,他很想找出话来安慰,却又苦笑地想到 ── 如果真有话可以让少年自恶梦中醒来,为何自己却无法解脱?!
「...没事的。」抚着伊祁的脑袋,夜语昊撑起精神,微微一笑,向少年眨了下眼。「小伊祁不想忘记过去也好,根据死前的怨念,等下我们就可以陪你到地府去向大家赔罪了。」
伊祁一怔,咬住下唇,看着夜语昊,眼眶微热。
「...你这家伙!」他吸了口气。
「为什么连安慰人都要用威胁的!!气死我了!!」
更可悲的是,这威胁的确有效。
只要想到放任自己的结果是连累了夜语昊的性命,伊祁心一凉,当真不敢再去想黑衣人们与自己的恩怨。
李知恩并不知伊祁的过往,自然也不知两人在说着什么。他只知道,刚才伊祁那大声一吼,怕是引来了不少追踪者。回眸怒瞪。
伊祁自知失误,不好解释,当下揽住夜语昊继续逃命,奔了片刻,突然又觉得这情景凭得眼熟,不正是数月前两人在雁荡时的翻版 ── 只不过现在多了个碍眼的李知恩罢了。
想起雁荡那五天的逃难,伊祁心中豪情顿生,想当日后无援兵,他尚能护持着夜语昊的安全,没理由现在近在皇城轩辕眼皮底下,自己还护不得他短时间内的周全。
可惜他忽略了,当日在雁荡之所以可以逃上多天,是因为独孤离尘挡下轩辕半个时辰,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此刻,黑衣人们就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三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人家眼里,什么故布疑阵故弄玄虚的,只怕还没布成自己就先成了阶下囚。
入山越来越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追兵穷追不止,援兵一个未见。
伊祁猛然放开手,将夜语昊塞到李知恩怀里。
李知恩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过夜语昊,脚步不停,转头看着伊祁。
伊祁撇开头。「他们的目标是我,我将他们引开就可以。李知恩,我知道你不喜欢师父,这家伙眼睛毒嘴巴更毒,专招人嫌...不过,我将他交给你,你就不可以让他少掉半根毫毛!」
不喜欢?!李知恩哼了一声,柔嫩的唇抿成一条线,职责所在,倒没开口反对。
夜语昊唇一动,似欲说什么,漆眸一转,却又忍下,微微一笑。「也好...」
伊祁指着前方。
「那里好象有小径。你们从那走,我先挡他们一会。等下也会从小径过去 ── 所以你们记着!如有遇到第二条岔路,你们一定要走右边。」
山上岔路甚多,很快就遇到了第二条岔路。李知恩往左边奔了会儿,留下杂乱脚印故布疑阵,再一路倒退而回,带着夜语昊从右边的小径逃去。不出半里,到了转弯处,却被夜语昊用力地扯了扯衣袖,心知夜语昊是担心伊祁的安危,遂停了下来。
两人屏息静候,过不了多久,就见伊祁身形如风般卷过,看到岔路时,瞧也不瞧右边,直接向着左边跑去。
他后面隐隐有些黑衣人,追得近了,瞧着地上的脚印,也全往左边追去。
冷着脸,李知恩放开夜语昊。「走吧。」
微一迟疑,夜语昊摇头。「反正追兵已远,我这边没什么危险,倒是伊祁引走追兵,让人担忧。你就跟过去看看好了。」
李知恩用力摇头。「不行,我是你的贴身侍卫。」
「可是你讨厌我。」夜语昊笑了笑,柔声道。
「哎,在下不妨坦白说,只有你我二人的话,我倒觉得我更加危险,不知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会不会给我一刀,然后推说到那批伦王手下去...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你自己也无法否认。所以,我真的不太想和你走在一起啊。」
李知恩怒目圆瞪,没想到夜语昊在此时竟还在为自己的性命斤斤计较。伊祁都舍出命来保护两人的安全了,他却只想着自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下鄙夷更重,十分不想再与他呆在同一处,偏偏王命在身,不可自擅,虽是气得牙痒痒的,额角青筋直爆,却只能干瞪眼。
「瞧你又开始瞪眼了。」夜语昊叹了口气。「啧,那些家伙也太狠了,把守卫们都杀个差不多,要不然,只要有留下一两个,我都不会这么不安全...」
见他还要再说,李知恩终于忍不住。「你给我闭嘴!!人死都死了,还要听你这话,未免辱人太甚!!要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想替你而死...他们最不该的就是为你而死!!像你这般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哪会那么容易死!你...」
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失控后,会有不堪想象的后果,李知恩恨恨地跺了跺脚。「不错,反正你也是死不掉的,属下这就找伊祁少爷去。」
跑了快半个时辰,想想与夜语昊的距离该拉得足够长远,伊祁心下得意,手探到怀里摸索着。
师父,你想不到我有这一着吧~
他掏出一枚小巧的信号弹,这是前些日子与祈世子打赌赢来的彩头,暗流专用的联系讯火。而且据说是最高等级,只要打出,不过半个时辰,方圆百里内所有看到信号的暗流下属们都会闻命赶来。
之前不敢用,一方面是因为天色尚亮,不够显眼,另一方面也是是因为夜语昊还在身边,燃起信号,先到的定是那些伦王的下属,少年生怕自己护卫不周全而铸成大错。现在天色已暗,又是孤身一人,再无顾忌,随意要周旋多久都可以。信号弹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今夜月明星稀,明天会是个好日子。
笑看巨大的雪花在天空中明灭闪动了三次,方才熄灭。
伊祁停下了脚步,冷眼等着渐渐追近的黑衣人们。
「你们追小爷追得也有够久了,小爷这就好好奉陪奉陪。哪个先上?!」
顺着足迹一路追来的李知恩看到天空中巨大雪花,一讶之下,已然明白。他心下松了口气,脚步却加急,估计伊祁现在怕是陷入重围中,倒是感激起夜语昊的多心,不然走远了才看到这烟花,想回来援手都来不及。
黑暗中闪烁过一丝莹光,似乎是伊祁的牵情丝。李知恩小心潜过去,却见地上躺倒数人,牵情丝正牵走最后一个黑衣人的神智,缩回伊祁袖内。
「这...怎么回事?!」李知恩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伊祁。
难道伊祁的武功有那么高强?以之前这些黑衣人杀死护卫的功力来看,每一个都足以与自己战成平手,没想到伊祁竟能如此轻松地打倒 ── 自己与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差距竟如此大?!
伊祁回过头来,也是一脸迷惑。见到来人是李知恩,心下一动,脸色大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保护着师父吗?!」
李知恩咬牙不答,「嚓 ── 」地一声,晃起了火折子。
火光照耀下,地上那群黑衣人们,袖摆处绣着的火焰,是红色与白色,还有一个淡青色的。
最高等级的金红色的呢?!在山庄下手的金红色的那群人呢?
李知恩脸色大变!
「各位终于来了啊。」站起身,小心地拍了拍衣袖,扬起轻尘,换来黑衣人们警惕地屏息,夜语昊微笑着摊摊手。「放心,只是灰尘而已,隔这么远,在下想用毒也毒不倒你们。」
「...另一个人呢?」为首一人哑着声音问。
「有什么关系?你们的目标是在下,其它漏网小鱼,就不要太过斤斤计较。」
黑衣人们闭嘴。
夜语昊瞧了他们半晌,笑叹了口气。
「博望候果然好人才,竟能揽到你们这些死士。」
黑衣人一震,复不语 ── 敢拿着伪造金牌一路闯进燕云山庄,本来就是死士才会干的事,他们也早存了一死的决心。只是,没想到主使人这么容易就被猜出来 ── 他们虽然不说话,看着夜语昊的眼神却透出疑问。
夜语昊弯了弯眼。「你们想知道?」
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
「可是我没义务告诉你们对不对?」继续微笑。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声。「看来候爷所料不差,王爷真被你迷住了,不然你也不敢这么大言不惭,认为只有候爷才舍得杀你。」
夜语昊笑得更温和。「错了错了,想杀我的人从京城排到昆仑都还排不完。天下三大派,想不杀我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黑衣人心下再怒,手一紧,正要回话,旁边一人开口。「令主莫要上了他的当,他在拖延时间。」
黑衣人醒悟过来。
「嘿,原来无帝夜语昊也不过如此!」
随着话落,雪亮的剑光在黑暗中交错。
月光映亮了狰狞的瞳孔。
夜语昊叹息。
顺着原路追回,少年心急如火燎。瞧在李知恩眼里,微微有些内疚。
都是他辜负了少年的信任。
可是他不会后悔的!他发誓他绝不再与那家伙呆在一起,哪怕是皇上下令!!
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向皇上请辞,他再也无法忍受跟在这个杀父仇人身边,却被父母上司之令团团困住动弹不得。
知道夜语昊可能面临危机,浮上他心头的,竟是窃喜 ── 自己无法动手,别人动手也是好的,只要那人能吃到苦头。
要怪只能怪他偏是气走自己,要不然,多少还有个人能够帮他。如此想来自己实在该庆幸的,否则不但不能报仇,还要保护着杀父仇人,真真是想到就要气绝。现在那家伙自作自受,怪不得人了,枉费他还有个算无遗策的美名...
算无遗策!
十六岁的少年身子一僵。
难道...
不可能!
可是...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可能的...
「找到了!」伊祁的呼唤声让李知恩一惊,心下更乱,一时不知该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竟有些怕看到的是夜语昊的尸体,但听着伊祁的口吻,却又不对。抬头望了过去,但见一地混乱,草丛被践踏得不成样子,闪闪发光的,竟是无数暗器落于此间。
伊祁小心地用袖包着手,拾起一枚,一看之下脸色再变。「这个不是他用的。」
李知恩眯着眼打量周围,南方有些草丛正慢慢变成黄|色枯死。他心一跳,不敢告诉少年,自己状似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只见那草丛上,有些绿莹莹的水滴,几步之外,草地被践踏得很厉害,连地皮都露了出来。
黑褐的地皮上,隐隐有些暗色稠痕。
李知恩来不及研究那是什么,就见不知何时跟来的伊祁蹲下身,撕下袖子,沾了沾那稠浓痕迹。
暗红的液体,铁锈的味道。
伊祁一阵晕眩,捏紧了手中的布条,身子不住地颤栗。
李知恩同样心一紧,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只觉喉头突然生痛,连口水都难以下咽。「放心,草上的不是化骨水...」
「那又怎么样?!」伊祁暴怒,一把揪住了李知恩的衣领,紧紧勒着。「是不是化骨水又有何差别,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武功护身,如果逃得开那批高手?!都是你...都是你...你要不离开...你...我跟你说,他要是有了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对不起。」李知恩喘不过气来地呜了声,咬紧下唇,又道一遍:「对不起。」
「你...」伊祁闭上眼,心中似是燃着一把三昧真火,周身血液都在噗噜噗噜地沸腾着。
感觉到少年握在自己领口上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李知恩勉强又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