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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兵通州,列上十议。时辽事方急,不能如所请。光启疏争,乃稍给以民兵戎械。
未几,熹宗即位。光启志不得展,请裁去,不听。既而以疾归。辽阳破,召起之。
还朝,力请多铸西洋大砲,以资城守。帝善其言。方议用,而光启与兵部尚书崔景荣议
不合,御史邱兆麟劾之,复移疾归。天启三年起故官,旋擢礼部右侍郎。五年,魏忠贤
党智铤劾之,落职闲住。
崇祯元年召还,复申练兵之说。未几,以左侍郎理部事。帝忧国用不足,敕廷臣献
屯盐善策。光启言屯政在乎垦荒,盐政在严禁私贩。帝褒纳之,擢本部尚书。时帝以日
食失验,欲罪台官。光启言:“台官测候本郭守敬法。元时尝当食不食,守敬且尔,无
怪台官之失占。臣闻历久必差,宜及时修正。”帝从其言,诏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
罗雅谷等推算历法,光启为监督。
四年春正月,光启进《日躔历指》一卷、《测天约说》二卷、《大测》二卷、《日
躔表》二卷、《割圜八线表》六卷、《黄道升度》七卷、《黄赤距度表》一卷、《通率
表》一卷。是冬十月辛丑朔日食,复上测候四说。其辩时差里差之法,最为详密。
五年五月,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与郑以伟并命。寻加太子太保,进文
渊阁。光启雅负经济才,有志用世。及柄用,年已老,值周延儒、温体仁专政,不能有
所建白。明年十月卒。赠少保。
郑以伟,字子器,上饶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累迁少詹事。
泰昌元年,官礼部右侍郎。天启元年,光宗祔庙,当祧宪宗,太常少卿洪文衡以睿宗不
当入庙,请祧奉玉芝宫,以伟不可而止,论者卒是文衡。寻以左侍郎协理詹事府。四年,
以伟直讲筵,与珰忤,上疏告归。崇祯二年,召拜礼部尚书。久之,与光启并相,再辞,
不允。以伟修洁自好,书过目不忘,文章奥博,而票拟非其所长。尝曰:“吾富于万卷,
窘于数行,乃为后进所藐。”章疏中有“何况”二字,误以为人名也,拟旨提问,帝驳
改始悟。自是词臣为帝轻,遂有馆员须历推知之谕,而阁臣不专用翰林矣。以伟累乞休,
不允。明年六月,卒官,赠太子太保。御史言光启、以伟相继没,盖棺之日,囊无余赀,
请优恤以愧贪墨者。帝纳之,乃谥光启文定,以伟文恪。
其后二年,同安林钎为大学士,未半岁而卒。亦有言其清者,得谥文穆。钎,字实
甫,万历四十四年殿试第三人,授编修。天启时,任国子司业。监生陆万龄请建魏忠贤
祠于太学旁,具簿醵金,强钎为倡。钎援笔涂抹,即夕挂冠棂星门径归,忠贤矫旨削其
籍。崇祯改元,起少詹事。九年由礼部侍郎入阁,有谨愿诚恪之称。
久之,帝念光启博学强识,索其家遣书。子骥入谢,进《农政全书》六十卷。诏令
有司刊布,加赠太保,其孙为中书舍人。
文震孟,字文起,吴县人,待诏征明曾孙也。祖国子博士彭,父卫辉同知元发,并
有名行。震孟弱冠以《春秋》举于乡,十赴会试。至天启二年,殿试第一,授修撰。
时魏忠贤渐用事,外廷应之,数斥逐大臣。震孟愤,于是冬十月上《勤政讲学疏》,
言:“今四方多故,无岁不蹙地陷城,覆军杀将,乃大小臣工卧薪尝胆之日。而因循粉
饰,将使祖宗天下日销月削。非陛下大破常格,鼓舞豪杰心,天下事未知所终也。陛下
昧爽临朝,寒暑靡辍,政非不勤,然鸿胪引奏,跪拜起立,如傀儡登场已耳。请按祖宗
制,唱六部六科,则六部六科以次白事,纠弹敷奏,陛下与辅弼大臣面裁决焉。则圣智
日益明习,而百执事各有奋心。若仅揭帖一纸,长跪一诺,北面一揖,安取此鸳行豸绣、
横玉腰金者为?经筵日讲,临御有期,学非不讲,然侍臣进读,铺叙文辞,如蒙师诵说
已耳。祖宗之朝,君臣相对,如家人父子。咨访军国重事,闾阎隐微,情形毕照,奸诈
无所藏,左右近习亦无缘蒙蔽。若仅尊严如神,上下拱手,经传典谟徒循故事,安取此
正笏垂绅、展书簪笔者为?且陛下既与群臣不洽,朝夕侍御不越中涓之辈,岂知帝王宏
远规模?于是危如山海,而阁臣一出,莫挽偷安之习;惨如黔围,而抚臣坐视,不闻严
谴之施。近日举动,尤可异者。邹元标去位,冯从吾杜门,首揆冢宰亦相率求退。空人
国以营私窟,几似浊流之投;詈道学以逐名贤,有甚伪学之禁。唐、宋末季,可为前
鉴。”疏入,忠贤屏不即奏。乘帝观剧,摘疏中“傀儡登场”语,谓比帝于偶人,不杀
无以示天下,帝颔之。一日,讲筵毕,忠贤传旨,廷杖震孟八十。首辅叶向高在告,次
辅韩爌力争。会庶吉士郑鄤疏复入,内批俱贬秩调外。言官交章论救,不纳。震孟亦不
赴调而归。六年冬,太仓进士顾同寅、生员孙文豸坐以诗悼惜熊廷弼,为兵马司缉获。
御史门克新指为妖言,波及震孟,与编修陈仁锡、庶吉士郑鄤并斥为民。
崇祯元年以侍读召。改左中允,充日讲官。三年春,辅臣定逆案者相继去国,忠贤
遗党王永光辈日乘机报复,震孟抗疏纠之。帝方眷永光,不报。震孟寻进左谕德,掌司
经局,直讲如故。五月,复上疏曰:“群小合谋,欲借边才翻逆案。天下有无才误事之
君子,必无怀忠报国之小人。今有平生无耻,惨杀名贤之吕纯如,且藉奥援思辩雪。永
光为六卿长,假窃威福,倒置用舍,无事不专而济以狠,发念必欺而饰以朴,以年例大
典而变乱祖制,以考选盛举而摈斥清才。举朝震恐,莫敢讼言。臣下雷同,岂国之福!”
帝令指实再奏。震孟言:“杀名贤者,故吏部郎周顺昌。年例则抑吏科都给事中陈良训,
考选则摈中书舍人陈士奇、潘有功是也。”永光窘甚,密结大奄王永祚谓士奇出姚希孟
门,震孟,希孟舅也。帝心疑之。永光辩疏得温旨,而责震孟任情牵诋。然群小翻案之
谋亦由是中沮。
震孟在讲筵,最严正。时大臣数逮系,震孟讲《鲁论》“君使臣以礼”一章,反覆
规讽,帝即降旨出尚书乔允升、侍郎胡世赏于狱。帝尝足加于膝,适讲《五子之歌》,
至“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以目视帝足,帝即袖掩之,徐为引下。时称“真讲官”。
既忤权臣,欲避去。出封益府,便道归,遂不复出。
五年,即家擢右庶子。久之,进少詹事。初,天启时,诏修《光宗实录》,礼部侍
郎周炳谟载神宗时储位臲卼及“妖书”、“梃击”诸事,直笔无所阿。其后忠贤盗柄,
御史石三畏劾削炳谟职。忠贤使其党重修,是非倒置。震孟摘尤谬者数条,疏请改正。
帝特御平台,召廷臣面议,卒为温体仁、王应熊所沮。
八年正月,贼犯凤阳皇陵。震孟历陈致乱之源,因言:“当事诸臣,不能忧国奉公,
一统之朝,强分畛域,加膝坠渊,总由恩怨。数年来,振纲肃纪者何事,推贤用能者何
人,安内攘外者何道,富国强兵者何策?陛下宜奋然一怒,发哀痛之诏,按失律之诛,
正误国之罪,行抚绥之实政,宽闾阎之积逋。先收人心以遏寇盗,徐议浚财之源,毋徒
竭泽而渔。尽斥患得患失之鄙夫,广集群策群力以定乱,国事庶有瘳乎!”帝优旨报之,
然亦不能尽行也。
故事,讲筵不列《春秋》。帝以有裨治乱,令择人进讲。震孟,《春秋》名家,为
体仁所忌,隐不举。次辅钱士升指及之,体仁佯惊曰:“几失此人!”遂以其名上。及
进讲,果称帝旨。
六月,帝将增置阁臣,召廷臣数十人,试以票拟。震孟引疾不入,体仁方在告。七
月,帝特擢震孟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预政。两疏固辞,不许。阁臣被命,即
投刺司礼大奄,兼致仪状,震孟独否。掌司礼者曹化淳,故属王安从奄,雅慕震孟,令
人辗转道意,卒不往。震孟既入直,体仁每拟旨必商之,有所改必从,喜谓人曰:“温
公虚怀,何云奸也?”同官何吾驺曰:“此人机深,讵可轻信?”越十余日,体仁窥其
疏,所拟不当,辄令改,不从,则径抹去。震孟大愠,以诸疏掷体仁前,体仁亦不顾。
都给事中许誉卿者,故劾忠贤有声,震孟及吾驺欲用为南京太常卿。体仁忌誉卿伉
直,讽吏部尚书谢升劾其与福建布政使申绍芳营求美官。体仁拟以贬谪,度帝欲重拟必
发改,已而果然。遂拟斥誉卿为民,绍芳提问。震孟争之不得,弗然曰:“科道为民,
是天下极荣事,赖公玉成之。”体仁遽以闻。帝果怒,责吾驺、震孟徇私挠乱。吾驺罢,
震孟落职闲住。
方震孟之拜命也,即有旨撤镇守中官。及次辅王应熊之去,忌者谓震孟为之。由是
有谮其居功者,帝意遂移。震孟刚方贞介,有古大臣风,惜三月而斥,未竟其用。
归半岁,会甥姚希孟卒,哭之恸,亦卒。廷臣请恤,不允。十二年,诏复故官。十
五年,赠礼部尚书,赐祭葬,官一子。福王时,追谥文肃。二子秉、乘。乘遭国变,死
于难。
周炳谟,子仲觐,无锡人。父子义,嘉靖中庶吉士,万历中仕至吏部侍郎,卒谥文
恪。炳谟,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当重修《光宗实录》时,炳谟已先卒。崇祯初,赠礼部
尚书,谥文简。父子皆以学行称于世。
蒋德璟,字申葆,晋江人。父光彦,江西副使。德璟,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
授编修。
崇祯时,由侍读历迁少詹事,条奏救荒事宜。寻擢礼部右侍郎。时议限民田,德璟
言:“民田不可夺,而足食莫如贵粟。北平、山、陕、江北诸处,宜听民开垦,及课种
桑枣,修农田水利。府县官考满,以是为殿最。至常平义仓,岁输本色,依令甲行之足
矣。”十四年春,杨嗣昌卒于军,命九卿议罪。德璟议曰:“嗣昌倡聚敛之议,加剿饷、
练饷,致天下民穷财尽,胥为盗,又匿失事,饰首功。宜按仇鸾事,追正其罪。”不从。
十五年二月,耕耤礼成,请召还原任侍郎陈子壮、祭酒倪元璐等,帝皆录用。六月,
廷推阁臣,首德璟。入对,言边臣须久任,蓟督半载更五人,事将益废弛。帝曰:“不
称当更。”对曰:“与其更于后,曷若慎于初。”帝问:“天变何由弭?”对曰:“莫
如拯百姓。近加辽饷千万,练饷七百万,民何以堪!祖制,三协止一督、一抚、一总兵,
今增二督、三抚、六总兵,又设副将数十人,权不统一,何由制胜!”帝颔之。首辅周
延儒尝荐德璟渊博,可备顾问,文体华赡,宜用之代言。遂擢德璟及黄景昉、吴�
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同入直。延儒、魇髅呕В颅Z无所比。性鲠直,黄道周召用,
刘宗周免罪,德璟之力居多。开封久被围,自请驰督诸将战,优诏不允。
明年,进《御览备边册》,凡九边十六镇新旧兵食之数,及屯、盐、民运、漕粮、
马价悉志焉。已,进《诸边抚赏册》及《御览简明册》。帝深嘉之。诸边士马报户部者,
浮兵部过半,耗粮居多,而屯田、盐引、民运,每镇至数十百万,一听之边臣。天津海
道输蓟、辽岁米豆三百万,惟仓场督臣及天津抚臣出入,部中皆不稽核。德璟语部臣,
合部运津运、各边民运、屯、盐,通为计画,饷额可足,而加派之饷可裁。因复条十事
以责部臣,然卒不能尽厘也。
一日召对,帝语及练兵。德璟曰:“《会典》,高皇帝教练军士,一以弓弩刀枪行
赏罚,此练军法。卫所总、小旗补役,以枪胜负为升降。凡武弁比试,必骑射精娴,方
准袭替,此练将法。岂至今方设兵?”帝为悚然。又言:“祖制,各边养军止屯、盐、
民运三者,原无京运银。自正统时始有数万,迄万历末,亦止三百余万。今则辽饷、练
饷并旧饷计二千余万,而兵反少于往时,耗蠹乃如此。”又言:“文皇帝设京卫七十二,
计军四十万。畿内八府,军二十八万。又有中部、大宁、山东、河南班军十六万。春秋
入京操演,深得居重驭轻势。今皆虚冒。且自来征讨皆用卫所官军,嘉靖末,始募兵,
遂置军不用。至加派日增,军民两困。愿宪章二祖,修复旧制。”帝是之,而不果行。
十七年,户部主事蒋臣请行钞法,言岁造三千万贯,一贯价一两,岁可得银三千万
两。侍郎王鰲永赞行之。帝特设内宝钞局,昼夜督造,募商发卖,无一人应者。德璟言:
“百姓虽愚,谁肯以一金买一纸。”帝不听。又因局官言,责取桑穰二百万斤于畿辅、
山东、河南、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