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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四柱说:〃马利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过两个月到合同一满也不做了。〃
石子到这个时候才说:〃无论如何,骂人是不对的,下人也是人,人家只不过穷一点,也一般有自尊心,怎么见得活该挨骂呢?〃
语气十分困惑,像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些人一定要骑在人家头上似的。
何四柱不出声。
〃到荐人馆去寻新保姆好了。〃
〃是,也只可以这样。〃
石子见他不坚持要她回去,倒是松一口气,不过,他为何要坚持,她只不过是一个工人,哪个工人不一样。
〃你总得收拾行李吧?〃
〃待何太太走了再说吧。〃
〃她这上下该到旧金山了。〃
〃那好,〃石子点头,〃我回去取行李。〃
孩子们就是孩子们,居然吃了许多。
回到何宅,进门,全家都呆住。
只见马利哭丧着脸站在客厅中央,所有可以打烂的玻璃都碎成一千片一万片,客厅被破坏得淋漓尽至。
写意头一个哭起来奔上楼去。
石子连忙跟上去,一看,幸亏孩子们的房间仍然完整。
她对马利说:〃立刻打电话叫清洁公司来收拾。〃
何四柱已无言语,只会捧着头坐在瓦砾堆中。
什么地方来的怒气与戾气?
不是已经要什么有什么了吗,为何还不快乐,缘何还需要破坏来发泄?
石子完全不明所以然。
片刻马利前来报告,〃地库收拾好了,孩子们可先到楼下休息。〃
悠然躲在一角浑身发抖,石子在这种时刻当然不能立刻走。
清洁工人来到,一看这种情形,同何四柱说:〃先生,你可有通知派出所?〃
何四柱抬起头来,疲倦地说:〃或者我应当那样做。〃
悠然一听,马上哭起来。
石子摇头,示意不可,指指悠然,叫他凡事看孩子份上。
清洁工人这才开始整理大厅。
石子问马利:〃怎么发生的?〃
马利答:〃目中无人。〃
对,眼内如果还有别人,就不会如此放肆,一定要觉得世上没有比她更尊贵更重要的人了,才会恣意而行。
〃也不是第一次了。〃马利轻轻说。
石子忙着安抚孩子。
〃让我们到海滩去玩一日,这里留给马利看管。〃
〃好主意。〃何四柱点点头。
悠然向父亲说:〃你同我们一起去。〃
何四柱托着头,〃爸爸实在没有心情,爸爸倦了,爸爸想休息。〃
悠然脸上露出失望的样子来,孩子们一不高兴,面孔显得小小,非常可怜,这是他们用来保护自己的特技,悠然无意之中用上。
石子劝说:〃沙滩上有地方可以躺着休息。〃
何四柱只得点点头。
他拨了几个电话,听得出是与律师详谈适才发生的破坏事件。
石子稍后才知道,原来他考虑向法庭申请禁止前妻再踏入他家。
这又是为什么呢,一切目的都是要使对方痛苦、烦恼,最好活不下去。
石子一生从未那样恨过一个人,想必先要非常相爱,事后才能互相憎恨,人类的感情真正可悲。
临出门前,何四柱看到不易居铜牌,忽然怒火中烧,搬起一块大石砸过去把铜牌打烂。
石子与孩子们瞪大了双眼,随即一声不发低下头。
接着一段时间何四柱冷静下来,不说话,手紧紧拉着孩子,心事重重。
在公园逗留了个多小时,何四柱向子女说:〃我实在有事待办,请你们包涵。〃
孩子们只得懂事地颔首。
何四柱对石子苦笑,〃人到了我这种情况,简直立于必败之地,不住要向全世界致歉,求人原谅。〃
石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清洁公司的人已经完工,一位装修师正在记录该补回些什么器皿,人人驾轻就熟,效率甚佳。
马利过来说:〃一位麦先生找过你。〃
石子点点头。
不一会见,律师拎着公事包来了。
写意哭泣,〃他们要打仗了。〃
自在垂头丧气,〃这场战争里,我们三个肯定是伤兵。〃
这时麦志明的电话又来。
石子忽然觉得此君有点不识时务,她哪里有时间同他说话。
才要说不听,又想起哎呀石子这不是过桥抽板嘛,怎么就嫌他噜苏了呢。
只得跑去说几句。
〃是否要我来接你?〃
〃何家有点事。〃石子支吾。
麦志明很了解,〃你改变主意了。〃
〃不,今天,只是,真的,唉。〃
〃需要我时通知我。〃
〃谢谢你阿麦。〃
麦志明叹口气,〃没问题,石子,再见。〃
真是个爽快的好人,知难即退,绝不纠缠。
石子有点内疚。
何四柱在她身后出现。
〃找到替工没有?〃
石子摇摇头,〃还没有。〃
〃石子,请你再帮几天忙。〃
〃这份工作比预期中复杂。〃
〃我可以加薪水。〃
石子仍然摇头。
〃当作帮助朋友吧。〃
石子不语。
〃我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跑来探访子女,且闹出这样的事来,一闻讯我已即时赶至,她欲带孩子们到美国,可幸孩子们的护照在我手中。〃
石子仍无表示,只是唯唯诺诺。
那天晚上,在福临门,石子嗫嚅地与区姑娘商量:〃店铺的阁楼……〃
区姑娘一愣,轻轻说:〃那不是住人的地方,有老鼠蟑螂。〃
〃我不怕,人世间到处有蛇虫鼠蚁。〃
〃石子,小麦那里不好吗?〃
〃不是,但——〃
〃你不爱他。〃
石子见区姑娘一言中的,如释重负,〃对。〃
区姑娘嗤一声笑出来,〃你可爱你自己?〃
轮到石子一怔,〃那当然。〃
〃千万不要想住到阁楼去。〃
〃我明天就会去找公寓。〃
区姑娘叹口气,〃来,趁此刻客人少,我同你出去到街上溜达看看风景。〃
福临门往前走两个街口,拐弯,就是温市著名的红灯区。
肮脏简陋破旧的酒店林立,天色尚未全黑,街上已经站满黑夜天使,形迹可疑的车子不住打圈出售毒品,警车骤然驶近,引起一阵骚动……
区姑娘看着石子说:〃我常常来观光,一分钟后我就感谢上帝当年没让我堕落到这里来。〃
石子不语。
〃一个女子单身在都会生活,无亲无靠,不能不小心一点。〃
石子低下头。
〃麦志明是盏明灯,你很需要靠一靠他这样的码头憩一憩。〃区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荐。
石子看着暮色四合的天空不语。
〃让我们回去招呼客人吧。〃
打烊之际她拨电话找孔碧玉。
电话一直没人听,大抵是出埠旅行去了。
石子已经没有选择,除非愿意出钱去住酒店。
关了门她离开福临门。
一辆车子缓缓驶近。
自车窗探头出来的是何四柱。
区姑娘见了他,也不禁在心中称赞一声,何君脸容虽然略见憔悴,仍看得出一表人才,小麦的呆钝自然不能同他比。
区姑娘借故离去。
何四柱说:〃石子我来接你。〃
〃我已经辞工了。〃
〃辞工也起码要七天通知。〃
这倒是真的,这给石子一个借口转弯。
她终于回到何宅工人宿舍。
马利同她说:〃我们几个姐妹合租了一间小公寓,一房一厅,地方虽小,就是用来以防万一没处歇脚,石子,日后你真要有个打算。〃
石子气馁到极点。
那一晚睡到午夜,忽然门铃大作,石子与马利惊醒去应门,何四柱比她们更快,已经站在门口。
门外站着穿制服的警务人员。
语气十分礼貌:〃有人举报你们这里匿藏聘请非法劳工,我们想进来检查。〃
石子马上明白这是冲着她而来,心中又惊又怒。
写意也起来了,惺松地站在楼梯上面,〃什么事?〃
何四柱十分镇静,〃没有事,回去睡。〃
又向石子与马利说:〃你俩去把证件取出来给警员检查。〃
他招呼警员坐下。
马利咕哝着找出一切文件交予警员。
警员仔细查阅及登记号码。
轮到石子,不知怎地,她的手一直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生气,这番不知什么人要捉弄于她,虽云真金不怕洪炉火,但半夜三更被警方当贼查办到底不是好滋味,又殃及无辜,吵醒全屋,石子更加无地自容。
警方人员公事公办,见两名佣工均规规矩矩持永久居民文件与医药保险,便知道是遭人诬告。
他们郑重道歉,〃打扰了,我们纯是办公。〃
何四柱十分沉得住气,〃我们明白。〃
一直送到门口,一丝没有表示不满,只若息事宁人。
这时,悠然也起来了,〃爸,什么事?〃
石子回到工人房,脸颊上的肉簌簌发抖。
幸亏她一切身分都是合法的,可是穷人为人欺,她心中有数,这告密者八成是曹女士。
不知怎地,她第一眼看见石子就不喜欢到极点。
曹女士有眼线,她知道石子又回到何宅,故此一定要铲除她。
她又何必赖在这间屋子里。
连马利都知道人要有个打算。
第二天一早她便摊开报纸看招租广告,租金普遍上涨不少,无奈只得忍痛拿出节蓄来应付。
只听得何四柱问孩子:〃有无接过母亲电话?〃
悠然低下了头。
何四柱问女儿:〃你同她说什么?〃
〃妈妈问我石子有否回来?〃
何四柱恍然大悟。
石子放下心头大石,她真怕告密人会是麦志明,万一是他,她对人性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她心平气和地对何四柱说:〃何先生,我已决定搬离此地,每日照常前来上工,直至你找到别的人选。〃
何四柱颔首,〃我另外贴补你租金。〃
石子邀请小麦陪她去找地方住。
〃总得有个自己的窝。〃
小麦不出声。
〃你不赞成吧?〃
麦志明微笑,〃我总得支持你。〃
〃我会把公寓分租一半给人帮补一下。〃
〃多此一举。〃
石子斜眼看着他,〃非得与你同居就不算合情合理了。〃
小麦刷一声涨红面孔,〃我从来没有那样非分之想,我不是那样的人。〃
石子笑着握住他手摇两摇,〃你看你,汗都冒出来了。〃
〃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坚持着。
或许应该补充一句,对你石子是认真及尊重的,对别的女性,麦志明一向也不敢造次,请客容易送客难,洋女一进门,也许就不愿走了,此地法律,同居三年,也等于结婚,分手时财产一半自动到女方手上,有了孩子,更任由母方主宰。
这些年来,麦志明相当洁身自爱。
渐渐他渴望有后裔,胖胖笨笨的孩子,不必长得很漂亮,是自己骨肉,耐心地抱着他,一口一口喂食物,渐渐会讲话了:爸爸、妈妈、宝宝……那样,即使三更半夜被人唤出去修冷暖气都值得。
因此希望成家。
要是石子肯答应,明年大学毕业,后年就可以从事婴儿制造业。
麦志明就是不想想,换了他是石子,千辛万苦读到毕业,做过一千零一种散工,一块钱一块钱那样计较着省下学费,会不会一出身就孵在家中养孩子。
起码,起码要待十年八年之后吧。
时间的配合即是缘分,他们二人之间还差一点点。
〃告诉我石子,你理想生活如何?〃
石子呵呵笑,不肯说。
〃为何不讲?〃
〃怕你笑我痴心妄想。〃
〃我怎么会讥笑你?〃
〃好,你听着,我也希望拥有你那样交通方便的公寓,把母亲接出来团聚,找一份有前途正规工作,在此定居。〃
小麦一怔,〃这不是奢望呀。〃
石子黯然,〃嘿!你以为那么容易?〃她想到了孔碧玉。
〃有志者事竟成。〃
石子用手撑着头,〃家母身体不大好,十分盼望出国走一走,我却不济事,目前没有能力照顾她。〃
小麦无奈,〃你又不愿让我帮你。〃
石子不语。
晚上,何四柱给她一个地址一管锁匙,〃这是间一房公寓,你去看看。〃
石子心中有数,她为他挨了骂受了羞辱,他过意不去,有心帮她一把。
地段甚为高尚,租金约在千元以上,〃我租不起。〃
何四柱叹口气:〃你总不能做毒贩及脱衣舞娘邻舍,放心,这是我名下物业,租六百五十元好了。〃
〃这不好。〃石子嗫嚅。
〃我从不亲自管理租务,考士比营业公司会得同你联络,即使你不再任何家保姆,仍欢迎你租赁该公寓居住,石子,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照顾同胞,也是应该的。〃
石子忽尔笑了。
是因为运气吧,所以连连得到贵人相助。
〃我在短期内无法固定在一个地方办事,仍需来回奔波。〃
第二天,石子看着搬运工人把前何太太的衣物装箱打包,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