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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不语,斗室中一片沉默。
欧阳忽然握住石子的手,把脸埋在她手中。
〃我有话说。〃
石子温和地答:〃我洗耳恭听。〃
〃我以前并不约会女性。〃
石子早有准备,说得很有技巧,〃大家是朋友,不分男女。〃
欧阳十分聪明,一听此言,知道石子有顾忌,改变初衷,再不愿与他有进一步发展。
他不禁落下泪来。
迅速放下石子的手,用手背擦去眼泪,〃工作真累。〃长叹一声,像完全是因为疲倦的缘故。
石子看着窗外,为什么要冒险成为他第一个约会的女性呢,她照顾自己已经够忙,实在不想添增更大负担,她温婉地说:〃我们总是朋友。〃
欧阳点头,〃我明白。〃
〃与你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享受。〃
〃你没有怀疑吗?〃
〃我只是觉得你特别体贴,而且,一点也没有越礼之举。〃
欧阳苦笑,〃你不相信我会为你改过来?〃
石子摇摇头,〃你要改是因为你自己愿意改,不要为任何人,怕只怕那人会令你失望,你又得打回原形。〃
欧阳不出声,过半晌,他告辞了。
出门之际,刚好碰到对面的陈晓新开门出来,看到欧阳,整个人愣住。
待欧阳进了电梯,她才问石子:〃那么英俊的男生!〃
石子惆怅地答:〃是他长得真漂亮。〃
〃他的职业是什么?〃
〃律师。〃
陈晓新讶异,〃那真是要人有人,要才有才。〃
〃你不用上班?〃石子试图改变话题。
失败,陈晓新紧钉着问:〃是你的男朋友?〃
〃不,普通朋友而已。〃石子掩上门,不欲多谈。
她长叹一声。
区姑娘邀请她一起去选购礼服。
石子说:〃我对时装打扮一无所知。〃这是真的。
〃你肯帮眼我已经很高兴。〃
区姑娘不打算穿纱或是缎子,她只想挑一套喜气洋洋的套装,配双手套即可。
石子很欣赏这个明智之举,她觉得李蓉结婚就该选雪白的大纱裙。
一路在市中心游览橱窗,忽然区姑娘说:〃这个好。〃
石子一看,连她那样的门外汉看到招牌字样都吓一跳,小心翼翼说:〃这个牌子贵不可言。〃
区姑娘笑,〃一套不要紧。〃
推门进去,幸亏店员殷勤招待。
石子在一旁耐心等待区姑娘试穿,心中莞尔,这便叫作陪他人置嫁衣裳。
另一位售货员热心问:〃是你妈妈吗?〃
石子连忙嘘一声,悄悄答:〃是朋友。〃
售货员知道造次,不再出声。
区姑娘拎着两套衣服来问:〃哪个颜色好?〃
石子一指:〃大红。〃
区姑娘很满意,〃就这套红色的好了。〃
又顺便配鞋子手袋耳环,付帐之际,要动用两张信用卡。
不知是否由男方出这笔巨款。
区姑娘笑了,〃我自己颇有妆奁,不劳别人出手。〃那当然,老板娘嘛,其实谁出无所谓,只要高兴即可。
有了一次经验,石子自告奋勇,〃李蓉,我陪你去挑婚纱。〃
李蓉一怔,〃婚纱?不不不,我们打算注册结婚,一切从简。〃
大出石子意料,〃为什么不铺张一下?〃
李蓉笑答:〃我不想太过张扬。〃
〃那我是没有机会做伴娘了。〃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吗,你应当做证婚人。〃
〃证婚应由老陈担任。〃
〃我们再商量吧。〃
两宗喜事待办当儿,初秋悄悄来临,石子开学了。
回到学校,她松了口气,精神正式有了寄托,再无旁骛。
忽然之间她有点害怕毕业,一旦除却学生身分,不知如何自处,现在再苦,总也还有个目标,毕了业环境若无改进,岂非更惨。
一日放学,发觉麦志明在课室外等她。
石子吓一跳,在无边无涯大的大学校舍里找一个学生谈何容易,可见麦志明是何等逼切要见她。
〃什么事?〃
麦志明垂头丧气。
〃家里有意外?〃
〃不,是我自己。〃
〃快做新郎倌了,有什么烦恼?〃石子心中疑惑不已。
〃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石子带他到树荫坐下,〃此地静,你说吧。〃
只见他紧握拳头、懊恼得出血,〃石子,我在多伦多有朋友,他们说,李蓉曾是一个香港人的情妇。〃
石子一怔。
〃李蓉从未向我提及此事。〃
〃这可能是恶毒谣言。〃
〃不,对方有名有姓,在华人社区相当有名望,〃麦志明十分颓丧。
石子讶异,〃阿麦,你在外国长大,为何如此狷介,你竟为女友过去计较?〃
阿麦一怔,缓缓低下头。
〃你那么喜欢她,又已决定结婚,她亦肯一心一意跟你过一辈子,过去之事如烟消逝,闲杂人等说的是非岂用理会,莫为谣言错过良缘。〃
麦志明的头越垂越低。
石子没好气,〃你过去还少得了女友嘛?难保没有同金发红发的洋女亲密过。〃
阿麦的头又渐渐抬起来。
〃眼睛要看将来,看过去有何用?过去她不认识你,你又不认识她。〃
〃我想问个究竟——〃
石子斩钉截铁:〃不能问,结婚与否,你都无权问及她的过去,人要生存,彼时你又不知她的存在,不能帮她,现在提出来质问于事无补。〃
阿麦叹口气。
〃要不要这个人随你,请勿要求她解释澄清。〃
阿麦看着石子,〃你也不会对未婚夫谈及你的过去?〃
石子笑了,〃我觉得时机到了,自然会说,如不,我的过去,纯是我的私事。〃
〃结婚不是两位一体了吗?〃
石子大笑,〃你不是想玩二人三足游戏吧,当然不是!你仍是你,她仍是她,只不过互相爱护扶持而已。〃
〃石子,做你的伴侣是幸福的。〃
石子却十分惆怅,〃是吗,为什么我找不到伙伴?〃
麦志明站起来。
〃且慢,你思想搞通没有?〃
阿麦点点头。
〃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十一月。〃
〃在福临门办喜酒?〃
〃当然。〃
〃阿麦,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切勿告诉李蓉你曾经来找过我。〃
〃是,我知道。〃
〃将来她有什么事瞒你,我来帮你找她算帐。〃
〃听你口气,像个大姐。〃
石子无限唏嘘,〃我知道我最终会成为大姐、前辈、导师。〃
麦志明笑起来,抬起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点头说:〃这就是大学堂了。〃
〃来,我们一起走。〃
临分手,麦志明说:〃石子,真没想到你对李蓉那么好。〃
石子嗤一声笑出来,〃我对谁好你要细想想。〃
〃是,你一直关心我。〃
回到家,才吁出一口气。
李蓉正在打毛线,石子过去一看,温柔地说:〃这一行不对了,赶快拆掉重织。〃
李蓉笑,〃人生有何错憾若可拆掉重织就好了。〃
可惜欧阳乃忠已经不再与石子联络。
九月份区姑娘先在福临门摆喜酒,石子一早去帮忙,站得双腿酸软,笑得牙关僵硬。
区姑娘给了石子一个红封包,叮嘱了许多话。
石子眼睛红红,都听在耳内。
远亲不如近邻,这个道理又一次获得证实。
石子写信给母亲:〃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竟也住下来了,说起英语,口音亦与本土人无异,渐渐脱尽乡音,下个月,将把申请表递进去,不日可与母亲团聚……〃
母亲来了,自然知道细节。
亲眼目睹李蓉在婚书上签名,石子才松了一口气。
那日在婚姻注册处观礼的亲友甚多,坐在石子身后是两个中年女士,絮絮说是非。
〃太漂亮了,水灵灵,没幅相。〃
〃这种大陆女子,最要紧是找户头办居留拿护照。〃
石子刷地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她俩,笑眯眯说:〃两位太太真好兴致,当心舌头生毒疮。〃
说是非者忽然遭到那么直接的抢白,顿时呆住,不敢还嘴,半晌,二人搬到别的地方去坐。
石子一直维持着那个笑容,直至礼成。
李蓉搬走了。
石子又得去登广告寻找室友。
天气渐冷,这究竟是北国,很快日短夜长,只得七八个小时太阳,气温很快会降至零下。
在这种时节来到温埠,印象分必定大减。
石子本人却不介意,前年下大雪,她拍了许多雪景照片,寄给亲友观赏。
她披上旧大衣,去何家做客。
王德晶出来招呼她:〃四柱在上海,有什么事我可以马上打电话给他。〃
〃无事无事,王小姐你太客气,我来看看可需帮手。〃
〃不敢麻烦你,现在孩子们很会照顾自己,我稍为跟一跟就可。〃看情形不用闹保姆荒了。
〃开学了吧?〃
〃是,司机已回来销假。〃
〃那一切已上轨道。〃
王德晶笑,〃马利返乡,不再续约,新家务助理还在学习,孩子们想念你的上海菜。〃
〃我的手工十分粗糙。〃
〃石子你真谦虚,对了,有一件事想请教,我在地库杂物房找到一块铜牌,上面有不易居三字,那是什么意思,你以前可见过这牌?〃
石子一愣,马上反问:〃不易居?〃 最好不发表意见。
〃是呀,多怪。〃
〃嗳,是有点奇怪,会不会是谁有感而发,指这个都会不好住?〃
〃不好住?不会吧,〃王德晶笑,〃风和日丽,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还有,人情奇佳,物价又相宜,这是个乐园,我都住得不愿走了。〃
石子莞尔,由此可知,各人命运不同,各人感受也不一样,王德晶并不觉得什么地方不好住。
她告辞。
〃石子等一等。〃
王德晶上楼去,半晌下来,手中搭着件大衣。
〃石子,你若不嫌弃,我送你一件衣服,我买大了,不合身,搁着也是浪费。〃
石子微笑,这是借口,想必是觉得她身上衣服破旧,故慷慨赠衣,一看,样子呢料都十分适合,便大方说:〃那我不客气了。〃
这时司机接孩子们放学返来,石子与他们寒暄数句。
王德晶吩咐司机:〃阿朗,你下班吧,顺带送石子回去。〃
如此周到,孩子们总算有福。
没想到年轻的王德晶这样会做人,何四柱的眼光真不赖。生意人多数有此类灵感。
当下石子向司机点点头,〃麻烦你了阿朗。〃
那司机转过头来,与石子一照脸,呆住了,那么秀丽的面孔!
半晌,他拉开后座车门,〃请。〃
石子笑,〃我坐你旁边得了。〃
司机受宠若惊。
途中,他自我介绍:〃我叫潘国朗,移民已有六年,未婚,与父母同住,有一弟一妹。〃
石子见他自动报上身世,不敢怠慢,微笑地问:〃父母还习惯此地生活吗?〃
〃他们在素里开菜场,种的瓜果蔬菜又大又好,几时来参观?〃
〃那多好,〃石子有点意外,〃你不帮家里忙?〃
〃我妈也时常咕哝,弟妹老挂住读书,我懒,早上起不来,他们被逼请印度籍工人打工,言语不通,辛苦得不得了。〃
石子说:〃那你得考虑回菜场帮手。〃
阿朗搔搔头,〃你也那么说?〃
石子微笑,〃黎明即起,到菜田里看日出呼吸新鲜空气,应是享受呵。〃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习惯早睡早起,像乡下人。〃
〃也许,本周末我会到田里去看看。〃
石子忽然好奇,〃我也想去。〃她从来没到过农场。
阿朗大喜,〃你肯赏脸?〃
〃从这里出发,开车到素里要一小时左右,清晨四时好起来了。〃
阿朗愁眉苦脸,〃我就最怕天未亮起床。〃
石子笑。
阿朗看着石子闪亮的眼睛,有美相伴,滋味又大不相同吧,〃星期六清晨四点半我在这里等。〃
〃别迟到。〃
〃怎么敢。〃
石子下车,向他挥挥手。
她把王德晶送的大衣挂起来,洗把脸。
将来势必没有这样用不尽的体力了,这个时候叫她去打老虎她也能追三条街。
这真稀奇,有力气的时候力气多数不值钱,力气有价值之际说不定又没力气了。
听说祖母健康地活到八十三岁,最后一日还写日记,石子希望也有那样的寿命。
自图书馆出来,看到街角有一少女拉小提琴讨钱,她走过去,因为她拉的是《梁祝小提琴协奏曲》。
那少女朝同胞点点头。
石子掏出十块钱放在琴盒里。
女孩朝她点点头。
琴音里没有太多凄酸之感,大概是因为年纪轻,不懂得。
石子把外套拉严一点,走回公寓。
她用微波炉煮了一杯罐头汤,做了三文治,便忙着吃起来,一边翻阅笔记,直到时间差不多,直赴福临门。
老陈发薪水,石子发觉加了两成有多。
她大吃一惊,以前区姑娘加薪水只加五巴仙之类,新老板阔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