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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凯移了移屁股,睁开微眯的双眼,颇不以为然地说:“这正说明情况朝好的方面转变。你难道希望黄河象救火似的一遍遍打报警电话?如果不出意外,我想也许他们已经在回观音阁的路上了。”
“哼,我才不信呢……”
杨冰的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杨雪撞开门,冲了进来。黄河低眉顺目地跟在杨雪身后,向廖凯和杨冰作了个颇为无奈的姿势,然后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杨冰又惊又喜地扑到杨雪面前,紧紧抓着妹妹的双手,颤着声说:“阿雪,你没事吧?我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哪个能让人生死相许忠贞不渝
杨雪甩开姐姐的拉扯,一步步走到廖凯面前。她脸上的酒色已由红变得苍白,披肩长发散乱地搭在胸前,身体虽然仍有些摇晃,但目光已经不再恍惚,神智也十分清醒。她注视着廖凯,声音冷冷地说:“廖总,你倒挺能沉得住气,就不怕警察上门给你戴上手铐吗?”
廖凯坐起身子,哧哼哧哼鼻孔说:“阿雪,你喝了不少酒吧?你看你,弄成这副模样!”
“廖凯,你少岔话扯别的!”杨雪还是第一次对廖凯直呼其名,她怒视着廖凯,话里的火药味浓了起来,“我真没想到,我一直尊敬景仰的姐夫竟然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杨冰急忙走到杨雪身边,试图阻止妹妹,扯着她的胳膊说:“你看你,醉成这样子。走走,我带你去醒醒酒!”
杨雪猛地发力推开杨冰。
杨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瞪着杨雪说:“阿雪,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姐姐呀!”
“疯的是你!”杨雪不屑地扫杨冰一眼说,“你为虎作伥,成了魔鬼的帮手,不配做我姐姐!”
杨冰从来没有受过妹妹如此刻薄的奚落和嘲讽,尤其是不愿再认她为姐姐,更让她心惊肉跳,伤心之极,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慌乱无措地扑向杨雪,声音哀哀地说:“阿雪,你不能离开姐姐!你打姐姐骂姐姐都行,就是别抛开姐姐……”
廖凯皱了皱眉,对杨冰摆摆手,示意她退到旁边去,让杨雪把话说完。他很明白,这是必须面对而且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杨雪定定地注视着廖凯,一字一顿地说:“廖凯,你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杀人越货,用伤天害理的卑鄙手段攫取不义之财,难道就不怕天怒人怨,受到正义的审判吗?你自己为非作歹还不够,把我姐姐也拉下了水,让她沦落进罪恶的深渊,你也太没有一点人性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害己还要害人?”
廖凯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点上烟深深地抽了几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雪说:“阿雪,你也许听过这样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有这样一句话,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以前在部队,对社会上的情况不了解,可你去缉私处时间也不短了,对周围的人和事应该有所观察和感悟。放眼当今之世道,有几个人是靠着正当的途径出人头地的?如果我廖凯按规矩出牌,早就被灭掉了。还会有今天?如果没有天华的发展壮大,我们将一文不名,这其中也包括你。”
杨雪不由得心头一震,周身掠过一阵寒流。她很清楚廖凯话中的含义:没有他廖凯走私贩私赚取黑钱,姐姐就完不成在国外的学业,她本人就无法入伍提干乃至分配到缉私处。她不能不承认廖凯的话决非妄言,事实的确是如此。她的心在一点点下沉,脸色愈加苍白起来,感到有千百条虫子在啮咬着脆弱不堪的神经,身体不由自主地晃荡着,摇摇欲坠。
杨冰连忙上前扶住妹妹,轻声劝慰:“阿雪,你今天喝多了,咱们不谈这些好吗?我送你去休息……”
杨雪定了定神,把凌乱的长发甩到脑后,盯着廖凯说:“你为我和姐姐做的事,我可以偿还,该负的法律责任我们不会推给你。如果你想用这些要挟我和姐姐,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你别指望我会在你面前屈服!”
“阿雪,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绝没有你所揣测的那种龌龊想法。我对你和阿冰怎么样,是不是一直把你们当作最亲的人,你心里是最清楚的!”廖凯的语调是带着伤感。他顿了顿,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仰起脸注视着站在眼前的杨雪,目光里流泻着眷恋的浓浓亲情。“阿雪,如果失去了你和阿冰,所有的一切对我都将毫无意义!你可以恨我骂我不谅解我,但我希望你别把我当作丧失人性,只为一己私欲的冷血小人!”
廖凯愈是让杨雪感到他的真诚,杨雪就愈是怒火攻心。她瞪圆双眼怒斥说:“你就是这样眷顾我们姐妹的?让我们出卖灵魂,身负骂名,为世人所不齿!你不觉得这种表白太虚伪了吗?”
廖凯无奈地摇摇头,低沉着声音说:“你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办?”
杨雪咬牙切齿迸出一句话:“你马上就去自首!”
廖凯苦笑笑说:“好吧,只要你姐姐同意,我这就跟你去自首。”
杨雪把脸转向杨冰。
杨冰头摇得像拨浪鼓,紧紧挽住杨雪的胳膊,急促地说:“阿雪,你胡说什么?难道你真忍心让我和阿凯上断头台?你是警察,应该明白我们是什么罪名和结果!”
杨雪气恼地摔开姐姐的胳膊,捂着脸冲了出去。
廖凯连忙向杨冰使个眼色。
杨冰对廖凯的意思心领神会,忙不迭地快步追上去。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黄河,这时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幽幽地低声说:“亲情,爱情,真不知哪个才能让人生死相许,忠贞不渝!”
廖凯白了黄河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少发这些不咸不淡的感慨了!你为什么迟迟不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河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把杨雪如何看到王步文和蒋小庆亲热,然后改变主意,伤心欲绝地攀上天堂岩,他迫于无奈上去将杨雪救下,最后在杨雪的主动请求之下到情侣酒吧饮酒的情况原原本本向廖凯叙述了一遍。
廖凯静静地听着,待黄河讲完,又点上一支烟,沉吟片刻后,才慢悠悠说:“看来我们要感谢蒋庆林的宝贝女儿了!”他抬眼盯着黄河,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尤其是你,更要感谢人家哩!”
那就再做一次违心的事吧
黄河有些窘迫地扭动着身子,不无自得地“嘿嘿”笑了两声,往廖凯眼前凑了凑说:“还望凯哥能助小弟一臂之力,玉成此事,小弟将感激不尽!”
“你就别在我面前穷酸了,乘虚而入是你的强项,我想象得出你在酒吧里玩的把戏!”廖凯撇了撇嘴角,揶揄地说。
黄河脸红了红,很恳切地说:“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阿雪的,凯哥你最明白!”
廖凯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叹了口气说:“我当然希望咱们能成为名符其实的一家人,但不知阿冰能不能说服阿雪。这个阿雪,脾气拧得很哩!”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黄河显出很有把握的样子说,“阿雪一说要来找你理论,我这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她现在对王步文恨之入骨,对我们的感情也就拉得更近了。阿冰很快就会有好消息报来。”
廖凯慢慢坐起,把长长的烟灰弹掉,思忖着说:“你看我们该如何处置刘红梅?”
黄河想了想说:“看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留着她可能是个祸害!”
廖凯狠狠地抽着烟说:“我曾起誓不再伤人性命,可她非得逼着我走极端!为了天华的命运和我们的事业,那就再做一次违心的事吧!”他眼睛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抬起。“但愿阿冰能从阿雪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一旦摸清刘红梅的底,就马上动手!”
黄河终于获取了朝思暮想的爱情,现在又得到了廖凯全力支持的许诺,心情很亢奋,便想表现一番,于是挺挺胸说:“刘红梅就由我来处置吧!”
廖凯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不,你肩负着整个公司的责任,最好还是少抛头露面。你给五七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黄河从兜里掏出手机,快速地拨号。
侦破本案惟有的一条线索
王步文一直联系不上杨雪。她的手机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处于关机状态。这让王步文十分焦虑不安。他猜测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的态度对杨雪有所伤害,如是因为这影响了侦查工作,那就太得不偿失了。他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话说得太直白,应该婉转一些表达自己的意思,尽管有可能会引起蒋小庆的误会和不满,但总是能解释清楚的。而杨雪一旦耿耿于怀,就很难处理了。女孩子往往把情看得高于一切,她可以容忍任何委屈和伤害,惟一不能容忍的就是所爱的男人对她的轻视。目前刘红梅是侦破本案惟有的一条线索,如果断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思忖着是不是该上一趟观音岛,去弄个究竟,因为这些侦查工作都是背着严展飞悄悄进行的,必须尽快有个结果。
王步文就这样满腹心事地走进了办公室。
杨雪正倚在处长室的门前,凌乱的长发披散着,满脸憔悴之色,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显得浑浊,而且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王步文吃了一惊,定定地瞪着杨雪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杨雪垂下眼睫,没有回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王步文连忙打开处长室的门,把杨雪让进屋里。
窗台上的两盆玫瑰,花朵已有些干枯,枝叶也泛着枯黄。杨雪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不由得触景生情,百感交集,眼圈红了红。她强自打起精神,在办公桌前缓缓坐下。
王步文殷勤地泡茶,把茶杯放在杨雪面前,自责地轻声说:“对不起杨雪,我昨天晚上对你……”
“不用再提那些无聊的事情!”杨雪态度生硬地打断王步文的话说,“我记不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事!”
王步文被杨雪呛得不知该如何继续谈下去,尴尬地绕到办公桌后坐下,默默地点上烟抽着。
杨雪抬起脸,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是向你汇报这几天在观音岛的工作情况,你看现在可以开始吗?”
王步文连忙频频点头说:“当然可以,我正为这事着急呢!”说罢,充满期待地注视着杨雪。
“按照你的指示精神,我正面接触了刘红梅,而且就和她住对门。”杨雪一本正经地开始了汇报。
王步文也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郑重其事地记录着。可杨雪说了几句开场白,便没有了下文。王步文等了好大一会见没有动静,忍不住招眼望去。只见杨雪正从坤包里掏出一包女式摩尔香烟,很熟练地弹出一支又细又长黑黑的烟卷,叼在嘴角,然后摸出一个金灿灿的琅声高级打火机,细细的手指一捻,随着清脆悦耳的“当啷”声,蹿出一束红红的火苗,点着了上下摆动的黑色摩尔烟。王步文还从来没见过杨雪抽烟,不无惊讶地问:“杨雪,你会抽烟?”
杨雪并没有理会王步文的问话,有滋有味地抽了几口烟,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经过几天的交往,我和刘红梅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取得了她的信任。”说到这儿,杨雪又一次打住,自顾自地抽烟。
王步文见杨雪又没了声音,忍不住催促说:“说呀,后来是什么情况?”
杨雪对王步文的催促充耳不闻,直到把烟抽完,吊足了王步文的胃口,这才突然冒出一问:“刘红梅没有指认罗五七任何违法行为,换句话说,就是罗五七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
王步文这次是真的吃惊不小。他睁大双眼,诧愕地瞪着杨雪,提高声音说:“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杨雪回答得斩钉截铁。
王步文充满狐疑地问:“你前天在电话里不是说刘红梅已经向你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况,并且就要获取重要的证据了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结果啊?”
杨雪从容不迫地说:“刘红梅和罗五七是恋人关系,有了磨擦就把对方说得一无是处,好起来又如胶似漆,你应该有这方面的感受和体会!”
王步文能听出杨雪的弦外之音,不由得脸红了红。他看得出杨雪是带着情绪讲这番话的,于是说:“杨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刘红梅和罗五七真的是恋人关系?”
“这是很严肃的法律问题,事关到一个人的荣辱生死,我怎么敢开这种玩笑?”杨雪耸动着肩膀,板起面孔说,“罗五七的确没有干什么坏事,是我误解了刘红梅的意思,没有把恋人之间的正常矛盾理解透彻。如果是你,就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王步文从杨雪带刺的话语里更加确信无疑地判定她是带着满腹怨气和失落在为罗五七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