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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敌天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却是心魂激动地不停要她,时间彷佛在两人的身畔凝结了,过了久久,他俯首轻咬着她雪白的耳廓,喃逸出一声模糊不清的低语,彷如叹息般,「叛儿……」
※※※
梧竹幽居的院门外,躲藏着一个小男孩,神情非常地纳闷,只不过还是笑嘻嘻的,觉得眼前的事情好玩透顶。
「没想到那个杨叛儿心思真是单纯八股,那档子事,就算是两个男人都可以做了,更何况我已经把他变成女的!」
自言自语的小牙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慢慢地起身走开,月光之下,他的影子分外黑沉,透着淡淡的诡谲。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男人与女人不都一样是人吗?嗯……回去之后,叫他告诉我,我到底是男是女,这一点好像很重要,不然人们为什么要如此在乎呢?真是搞不清楚……」
随着影子逐渐拉长,转瞬间消失在墙角,小牙的喃喃自语也随之淡去,他哼起了小曲儿,轻快地回荡在凉风中。
悬着银牙的夜,随着尘埃的飞落,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一首小曲儿,快乐地被哼唱着……
※※※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叛儿……」
一面灰墙冷冷地竖在冷敌天的眼前,在月光之下透出淡淡银辉,他苦笑,就如同那一天杨叛儿的话语,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伸手抚着灰墙起伏的纹路,银月投映在他手底下形成的黑影,就如同在墙的另一边,有个无形的人儿与他手心交握一般。
「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冷敌天勾着一抹苦凉的笑容,在心里唤出一个名字,低语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只是你再也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叛儿。
※※※
昏昏沉沉,睡梦之际,杨叛儿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依稀之间她感觉到身旁一空,失去了温暖的依靠,身子开始有些冰凉,她拉紧了身上的锦被,耳边又听见有人在呼唤。
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听起来像冷敌天,嗓调是如此悲切,彷佛极度地怀念着死去的杨叛儿。
「嗯……」她梦嘤了声,微微地掀开了长睫,随即又陷入梦乡之中,暗斥自己胡思乱想。
就算天下人都在想念杨叛儿,冷敌天绝对是例外的那一个人,丧祭时,他连为她上一炷香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想念她呢?
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杨叛儿决定不再浪费心思。她心想,欢爱之中,似乎听见冷敌天唤出叛儿两字,那也肯定是她脑袋昏昏,错听了!像他那个大色魔,见色眼开,见到美女就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呜呜……她的身子好痠、好痛喔!
色魔!下流!
杨叛儿重新坠入梦乡,只不过心窝儿里有些不舒服,闷闷的,还有一丝酸呛的醋意。
该死的冷敌天……
第六章:
「出去!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任何人,更不会去见山楼,那该死的冷敌天!好痛……」
杨叛儿随手拿起东西就往门口扔,吓得红情、绿意两人直跳脚,怯生生地躲在门口,看着新少夫人发失心疯。
她竟然说自己是杨叛儿呢!这不是见鬼了吗?红情、绿意躲在两扇门外,面面相觑,心里有些恐惧,想少夫人会不会是撞邪了,否则怎么会满嘴疯言疯语?侯爷真是可怜,娶到一个不正常的妻子!
「小牙!小牙!你快给我滚出来!我要变回男人,我不要当冷敌天的妻子!这算什么嘛!」杨叛儿拿起一只花瓶想扔时,却被花瓶的重量给绊倒,挫败地坐在地上,扁着小嘴、泪眼汪汪道:「那该死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当女人很痛呀!他竟然……竟然这样虐待我……」
红情、绿意一听就知道少夫人在说闺房中的事情,两张俏脸儿不约而同地红了起来。
红情不以为然地小声说道:「原来是房事不合啊!咱们少夫人未免也太娇弱了些,听底下的那些老嬷嬷说女儿家总是会痛上那么一回,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嘛!」
「是呀、是呀!」绿意憨憨地点头附和。
话才一说完,红情、绿意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她们讨论得太专心,没有发现杨叛儿小脸沉凝地蹲在门口。
她望了她们两眼,语气不善地说道:「妳们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请去那鬼劳什子的见山楼,告诉冷敌天说我不去,要见我的话,就请自己移动尊驾!」
「是……是!」
红情、绿意惊魂未定,就慌慌忙忙地跑开,压根儿没有想到冷敌天听到这些话时,肯定会大发雷霆。
杨叛儿慢慢地站起身来,搧了搧裙襬,还是觉得满肚子火没地方发泄,突然,她眼尖地发现小牙就躲在门旁不远处,还贼笑兮兮。
「笑!你再笑!」杨叛儿怒气冲天地踏出门,一把揪起小牙的衣领,咆哮道:「你听见我的话了,对不对?我要做回杨叛儿,当杜香凝只会被冷敌天那个臭男人虐待,我不要!」
小牙凉凉地一笑,巧妙地挣开了杨叛儿的揪擒,清秀漂亮的小脸漾着无可奈何的歉意,虽然偷笑成分居多。「不可能。」
「不可能?」杨叛儿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小牙这样的回答,愣了半晌,才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当女人一辈子,不能更改了?!」
「没错!而且妳还会与冷敌天生下三名子女,已经注定好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了。」小牙很快乐的耸了耸肩,只要一想到新生命的诞生,就觉得人间原来还是有希望的。
「你要我怀冷敌天的骨肉?!」杨叛儿觉得眼前一暗,似乎有几只小笨鸟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唱着哀歌。「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早就跟妳说过了,杜香凝的寿命已到,而杨叛儿本来就不该死,我也只不过把你们的身体换了一下。妳要知道一件事,要是妳继续当杨叛儿,就必须要两腿残废一辈子,那不是更惨吗?」小牙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搞不懂人类的想法,他这是在帮她耶!
「可是……」杨叛儿沉默了片刻,左右为难,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她眼前所面临的事情究竟是福是祸?
「好了、好了!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烦恼也没有用,倒不如快点赶去见山楼,我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冷敌天的怒火波及到无辜百姓了。」小牙的语气依旧凉凉的。他身为幽灵使者几千年了,早看腻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冷敌天与杨叛儿这件事情当然也难不倒他,手到擒来!
杨叛儿恼瞪了小牙一眼,转身就往红情、绿意消失的方向步去,心里对于见到冷敌天一事有些慌怯,脑海里满满的都是昨夜两人鱼水交欢的场面,她不禁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然而,还没有走出梧竹幽居几步,杨叛儿就迷迷糊糊地被一双男性的大掌给擒拿住,耳畔响起一声彷佛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吼声!
「杜香凝!」
杨叛儿愣愣地抬起小脸,灵灿的眸子眨呀眨的,似乎不太能够接受冷敌天如此快速地到来。
讨厌!她都还没有心理准备好要见他呢!
「吼什么吼?我这不就要去见你了吗?是你自己的脚生得太长,走得太快,这可不能怪我,否则你就是存心欺负弱小。」杨叛儿忽然发现当女人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宣示自己的脆弱。
「我欺负弱小?」冷敌天阴阴地一笑,道:「听红情、绿意说妳刚才在房里生气扔东西,为什么那时候就一点儿都不弱小?」
多嘴!杨叛儿瞪了随后赶来的红情、绿意一眼,才重新拾回视线直望着冷敌天,道:「随你怎么说!找我做什么?我可是很忙的。」
就算闲得发慌,杨叛儿也绝对不会承认,只要想到以前每天有多少帐本送进西虎园,忙得不可开交,她就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废物一样。
「是呀!接下来妳可真的会很忙呢!」冷敌天坏心地笑了。
瞧他笑得阴凉凉地,杨叛儿头皮直发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杨叛儿眯起水眸,危疑地瞪着他阴笑的脸庞。
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安好心眼!
乾脆不要让他相信她就是杨叛儿好了,免得旧仇加新恨,她绝对会被他苦毒至死的!杨叛儿在心里暗暗决定。
「既然我已经娶了妳,以后妳就会是东苍园的当家主母,在这之前,我要妳去熟悉我们东苍园的一切人事,最好的方法呢,就是妳从最底层的工作开始做起,好好地去了解下人们的心思,免得以后管教不好,不得人心。」冷敌天语气轻淡,直瞅着她一双水眸吃惊地圆睁。
「你要我去做--」杨叛儿恨恨地瞪着他不可一世的笑脸,几乎想要扑上去跟他打上一架,以泄心头的窝囊气。「东苍园里历代的女主人都要这样被训练吗?我的『好夫君』!」
听见她咬牙切齿喊出夫君,冷敌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但他仍旧扬着一丝从容的笑意,道:「不,但是我希望自己的妻子与众不同,做得比以前的女主人们都要好,我的苦心,娘子应该能够体会吧!」
笑面虎!杨叛儿在心里冷哼了声。他这个该死的男人以为她没有当过家吗?竟然要她去充当苦力,在东苍园里到处打零工!比一个最低贱的下人都还要不如!
「我的好、夫、君,你的娘子我如此贤慧、识大体,怎么可能不体谅你的苦心呢?只不过从小就手拙,爹娘都说我笨得很,要是做得不好,就期望夫君能够谅解了。」杨叛儿一脸笑咪咪,声音很是娇腻。
哼!她才不会乖乖地照他的话去做呢!他就等着她大力搞破坏吧!走着瞧,看谁比较高招!
冷敌天似乎早就知道她会使坏,不过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放开了紧箝她纤臂的双手,转身走开,只是淡凉地抛下几句,「咱们东苍园不养无用的人,如果事情做不好,那一天妳就没饭吃,知道了吗?」
「你--」杨叛儿气疯了,一双眼睛冒着火花,在心里暗暗忖想,冷敌天,你别太得意,哼!
杨叛儿被冷敌天气得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他要如此欺负身分是杜香凝的她呢?到最后她只有一个结论--冷敌天那个男人根本天生就是个心理变态,哪会安什么好心眼。
咱们就走着瞧吧!她在心中冷哼一声。
※※※
谁也没有料到一点,就算杨叛儿不存心搞破坏,那种需要体力或巧手的工作,绝对都会自动地砸在她手上,事情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发生,她连一点心机都不必费,就教所有人跳脚不已。
「少夫人!」
惊天动地之后,又是一声惨叫。
杨叛儿摊着双手,无奈地觑着她脚下所发生的惨事。刚才她又不小心地砸了一小碗煲汤,是膳房的师傅用文火熬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要起锅之时,就被她给坏事了。
「王妃那儿该怎么交代?这碗汤是她吩咐咱们熬给侯爷补身子用的,这下子汤全没了,再熬的话,又是一个日夜了!」
杨叛儿忽然觉得他们很可怜,她的恻隐之心就这样被唤起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让我去求我相公,就说他喝过汤了,只要我们谁也别说,事情就不会被揭穿了,然后大师傅就再熬碗汤,补回去给他就好了呀!」
「可是……」
唉,这个少夫人进门不久,自然不知道他们东苍园里当家的人其实是侯爷,他最恨人家说谎欺瞒的,当然更不会为他们这些下人文饰过错,虽然这错误是他自己的妻子酿成的。
「事情既然是我做的,就让我担待下来好了,放心吧!顶多就是我被他休掉而已嘛!」杨叛儿心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她还巴不得被冷敌天给赶出家门,免受他变相的凌虐。
众人面面相觑。这新少夫人说话总是颠倒奇特,有时候又有趣得紧,真教他们欺负不下手,也不明白侯爷为何要教她做这些粗鄙的工作,根本就是存心要她来找麻烦的。
就在众人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之时,帐房的总管常萧哀声叹气地走进膳房,神情有些苦恼,「师傅,替咱们做些夜消吧,今晚不挑灯夜战,明儿个只怕有一顿骂好挨的了!」
杨叛儿这两日与下人为伍,发现他们有时候真的很可怜,有时候不是他们偷懒,而是力有不逮,她现在才约略能明白他们的苦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很感兴趣地问。
常萧怔望了少夫人一眼。他打理东苍园里的杂务,自然不会不知道她被侯爷来做下人的工作,但于礼他还是唤了声,「少夫人。」
「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