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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琉蘅师承太和第二十五任掌门季沧海,从骨子里便是一名再中正端方不过的剑修,若无大信念,又怎么会枯守在罗刹海数千年?
可她面对自己的孩子时,却无法做出那个残忍的决定。
黑色的魔气浸入血脉,她原本清丽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脉络,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她正以魔尊之躯来吸收那种魔气。
然天魔血脉,比魔尊更为强大,魔气几乎源源不断,眼看罗刹海就要变成另一个魔界。
最后,绝望的阮琉蘅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这连眼睛还未睁开的小生命,崩溃而泣。
婴儿不知眼泪为何物,源源不断的水珠滴在身上,不知是因为舒服还是有趣,居然止住了哭泣,甜甜地睡了过去。
周围魔气瞬间全无。
“我生来便带有魔气,可我并不是一个生来便要灭世的魔星,我是人,是可以教化的人——他们这样坚信着,一直将我教养到十五岁,可罗刹海的环境实在太过封闭,虽然可以有种种幻境历练,却仍是不及真正的三千红尘,为了我的道心,他们终于决定将我送入太和,继续修行人间之道。”
如果说魔气是否爆发是源自夏时的心性,那么对他来说,最好的地方便是太和,而晏修作为唯一的魔道剑修大能,自然便成了夏时的师父,他不仅能从晏修身上习得剑修本领,也在修行如何控制自身。
青弭峰剑修那种超乎寻常的自制力是夏时最需要的。
“我背负这样的血脉,其实早该在进入人间的时候就被灭杀,可他们仍然接纳了我,师父教授我本领,师兄师姐,乃至各位前辈皆照顾有加,我心中对人间没有恨,只有爱……阿笙,我来魔界,也并不想用天魔血脉做什么,我只想回我该回的地方,魔界残酷,我也能以残酷之心面对,而且,若是能在这里帮上母亲一点忙,也算我为人之子尽了孝道。只是魔界居然有天魔血脉的传说,因此我才被困至此,不过你放心,就算如果你不来,他们也拿不走我的血脉,因为我在身体里埋了一道剑意,触及本源之时,我会……”
强制自爆丹田。
曲笙已经明白他话中未尽的意思,她震惊于夏时的身世,同时,也怜惜他一直所背负的压力和责任。
他过得太累,太辛苦。
因为他真正要抵抗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与自己对抗才是这个世间最煎熬之事。
她的额头抵住他的,声音低柔道:“现在都已不同,咱们俩在一起,一定能从魔界走出去的,待我们回到人间,是人是魔又如何?只要你仍是夏时,便是这人间之人,修真界已经可以包容魔修,也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阿时,我们还有苍梧。”
曲笙目光坚定而柔和,夏时不止一次为她这样的神情着迷,她作为苍梧的掌门也好,作为一名普通的修士也好,似乎没有什么能压垮这个姑娘,每一次,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便像是会发光一般,给人带来抚慰和力量。
但有的时候,这种一味的坚持也过于天真了。
夏时低垂着眼眸,掩盖了里面隐藏的情绪,用手指摩挲她光洁的脸庞,声音几乎沉到了深渊,对她道:“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你想出去,我们便出去,血脉传承总会觉醒,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在乎……曲笙,我愿意为你而活,不是作为太和剑修,不是作为我父母的儿子,师父的徒弟,而是单纯作为你的道侣,我愿意这样。”
一个男人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在被这些头衔霸占住身心的时候,他还会留下那么一块地方,留给自己一方自由。
这自由,名为爱。
是可以挣脱一切束缚,打破一切禁锢,将他还原为一个原原本本的“人”的力量。
当他以为他是魔,是她将他变成一个人。
当他以为他是人,却又愿意为了她而堕魔。
在他与曲笙的感情之间,已没有身份没有理由没有界限没有禁忌……魔也好,人也罢,天地在上,生死盘旋之中,唯有这至臻之情永恒不灭。
这份爱给了他一份惊心动魄的希望。
也给了他万劫不复的沉沦。
“曲笙,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他低声呢喃,身体微微挺起,黑衣红血的颀长身躯一点一点笼罩在她的上方,他像是一只正在捕猎的豹子,动作充满张力,充满不可言喻的欲望,将那长明灯的灯光也掩盖,投影在山壁上的影子无限扩大,某种黑暗而暧昧的气氛渐渐淹没了这个本就幽深的溶洞。
曲笙依旧身着那身白色斗篷,被遮挡得只剩微许的灯光像是被这纯白之色吸引,在她身周映射出一圈弱小而温暖的柔光,她随着夏时的动作而改变自己的姿势,那一双映水般的双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在这样强烈的男性压迫感下,她似乎变得迟钝,失去了一切灵敏,甚至连感官都像是沉入了那潭深水之中,来不及做出该有的反应。
“阿时,你怎么了?”
她问出了这一生最蠢,却是最可爱的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排好队,嗯。
第233章 夜入笙歌(四)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无辜,也许是这灯火太过温暖,夏时的动作微微一缓。
他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放在她的腰间,曲笙被他挤得半倚在旁边的石台上,长发半散落,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她完全没有抗拒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每次他亲近她时那样,完全的信赖,以及能感受到她的放松,还有身上散发出的,因为两人接近而带来的独特风情。
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可口。
当然,夏时也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
他身上溢满与以往任何一次亲昵都不同的危险,那双眼眸背后是深渊,也是暗不见底的诱惑。
他轻舔了一下双唇,那上面似乎还有曲笙泪水的味道,而这个味道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在引诱他更多的品尝。
“我怎么了?呵,我很好……自从离开罗刹海之后,从未有过这样好的感觉,”他低声说道,“因为我不想忍耐,也不需要忍耐了。”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一抄,将她上半身抬起,汹涌而猛烈地吻上她的双唇。
曲笙从未被他这样激烈地吻过,浑身像是燃起了火。
夏时在她面前,一贯是优雅而克制,可以缠绵,可以轻柔,如春风细雨,她曾以为双修便是这样,一切也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可她跟本不知道,他有多么压抑。
压抑本能、压抑欲望、压抑修为、压抑一切可能导致他魔化的情绪和念头,在超乎常人的自制力之下,是濒临爆发的燃火点,而事到如今,就算在魔界,就在他可以肆无忌惮放纵的时候,他仍然在苦苦压抑。
如果不然,他怕自己贪婪的欲望会将两个人全部吞没。
夏时将她完全禁锢怀中之后,才从滚烫的接触中,感受到她的娇弱和无力,他怎么忍心,又怎么能放纵自己去渴求她?
他的手掌划过她的脸庞。
她是那个挥斥方遒,笑谈天下的掌门大人。
她可以站在这世间最危险的前线,用她的钢铁之盾来抵挡一切灾难。
但同时,她也是那个被他深爱着的人。
就算在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却仍然能伸开双臂,无限包容他。
向他显露出最卸去铠甲之后,那最柔软的心脏。
她仍是他的掌门大人。
是他不顾一切也想得到的……
掌门大人。
他吻得更深入,身体如被火灼烧,探寻他最想驰骋的领土。
曲笙从最开始的浑浑噩噩,到夏时用更激烈的手段来爱她的时候,曾有过短暂的清明。可这清明像是稍纵即逝的火花,瞬间被他无情打散。
为什么还要阻止他?
为什么……不让他得到他该得到的一切?
花瓣逐一开放,吐露芳蕊。
他已经放开了她的双唇,一点点向下。
曲笙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软绵绵的唤道:“阿时……”
尾音低吟,莫名诱惑。
夏时并没有停下动作,他抚过她仰成一道优美弧线的脖颈,从下方探了上来,揉着她的唇瓣,低声道:“我在,一直在。”
“阿时……”她被撩拨得带了哭腔,想要说些什么,却纷乱不能成语,脑海中只知道他的名字。
“其实,阿笙是喜欢的吧?”他啜了一下她的耳垂,引来她的低呼声后,露出了的笑容,“不要怕,永远不要怕我……我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阿笙,我的命……”
两个人都没有想过,抵死缠绵竟会是如此疯狂的事。
魔气从夏时身上暴虐般涌出,在那些魔气即将要碰触曲笙身体的时候,夏时却突然惊醒,小心地使魔气避开了那美得令人窒息的女体,在幽暗的地狱中,她就像会发光一般,莹白的肌肤慢慢渗透出汗水,染上了醉人的桃红色,像是乖巧的花瓣,因为某种动作而蜷曲,又因为某种动作而舒展,是漂亮而温暖的归宿,也是他最后的家园。
不忍伤,不忍疼。
带着黑色魔气的洪荒之魔轻轻抚过诱人的身体。
她几乎已失去了神智。
可夏时那么清醒,他知道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他给她最癫狂的快活,诱发了她心中最深的渴求,用一种近乎卑微的方式,给了她,他所能给予的一切。
“曲笙,神识交融之后,你就只能属于我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不过,你已经听不清我在说什么了吧……”
他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吻她失神的双眸。
吻她沉重喘息的鼻尖。
吻她汗湿的耳垂。
吻她绷紧的脖颈。
……
最后,他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夏时轻轻闭上双眼。
刹那间,黑暗终于吞噬了纯白色,连那盏长明灯也最后跳跃了两下火苗,随之熄灭。
溶洞中,只能听到曲笙的声音。
像是在叹息。
“阿时……”
※※※※※※※※※※※※
曲笙像是做了一个梦。
堕落而狂乱的梦,
它诱惑人放下矜持,抛弃后天接受的一切保守信息,只剩下隐秘的欢愉。
最后这个梦境向她打开了最后一扇大门。
那门中是一个更令人沉沦的世界。
因为那个世界里只有夏时,那双桃花眼盛满欲望,他的容颜亦美到惊心动魄。
他一层层向她解开禁欲的外壳,她便看到了他的内心。
修士其实比凡人贪婪得多,他们不仅占据了人间界最好最纯净的灵气资源,甚至还得到天道的垂青,可以迈入修仙大道之中,甚至就连双修之术,除了肉体的交合,还要加上神识的相容——完完全全占据彼此。
不仅仅是两个人最坦诚的相对,同时也是两个世界的碰撞。
她的神识一边承受毁灭性的快感,一边轻颤着接纳他的世界,有因魔气而产生的阴暗面,也有他接受太和教导,最光明最坚定的一面。
无论什么样的夏时,都是她所爱的。
神魂打上了烙印,她身体里有了他的气息,染上了他的味道,心里高兴得无以复加,她似乎已很有没有享受到这样单纯的快乐了。
大概在沉沉睡去后,她的嘴角也应该是挂着甜笑的。
所以当曲笙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做的是竟然真的傻傻去摸自己的唇角,可四周的黑暗很快就让她记起自己正处于危机四伏的魔界,而她身边的夏时……
“阿时?”
她挥手用灵力点燃了长明灯,急忙看向身边,才发现夏时似乎比她睡得更沉,两人都裹在一块面积极大的毛皮中,夏时面向她侧着身,一半面孔埋在雪白的绒毛中,精壮结实的身体一览无余,还有那线条更为致命的腰线……而她这时才发现,他的一只手臂还搭在她腰间,居然现在才注意到。
可见她迟钝了多少。
这么一想,她能稀里糊涂被人吃干抹净,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而且……还是这样愉快的被吃掉。
夏时身上已经没有那些狰狞的伤痕,双修对男女都有裨益,甚至还是疗伤及增加修为的渠道之一,一番荒唐之后,不止夏时的伤好了,连她也是神清气爽,一扫进魔界之后的疲惫。
曲笙越看他,便觉越爱他。
她用毛皮遮着胸口,悄无声息地凑过去,在夏时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却不想在撤回去的时候,腰间突地一紧,被夏时整个人拽了回去。
他睁开眼睛,低笑着说道:“掌门大人一醒来便轻薄我这个门派长老,可如何是好?”
曲笙脸色微红,两人肌肤相亲,她趴在夏时的胸口,有些色厉内荏地道:“也不如何,总得对夏长老负责,在此天地为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很巧妙地回避了人间,师门,还有夏时的亲人,生怕提及后他会难过。而在魔界,恐怕天道也没有开眼的余地。
夏时慵懒地一笑,像是吃饱喝足的大型兽,另一只手掂起她的下巴道:“掌门大人肯负责就好,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