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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但见外面依旧黑暗一片,料来自己也是没有昏睡多久。
那些女子的身上虽有散发着淡雅的迷醉之处的香料,但阿兰珠相信中原女子的个性温婉正是因为他们的细腻天性,只是不知道白云是不是自己真心想见的那个白云。
夜风吹来,吹散了弥在她的脑中残余的昏睡之意。
定王也在对面走来,料是中原人已经计算了药量,他们才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
白云正在主厅之中,他依旧是白衣胜雪,衣襟间散发着莲荷的清香,而且衣色虽为白,细节处却也不凡。
他慵懒的倚在贵妃榻上,面上的银白色面具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孤高之广,与侍立在侧的面具宫人们一起组成不属于尘世之人的诡异气氛。
“定王爷,阿兰珠公主,本公子早听闻两位的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倒也是不负所望。”
银白的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冲撞着面具,声音有着些微的变形,但阿兰珠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位白云正是她心中念想的白云,于是更加喜出望外了。
白云请定王和阿兰珠坐下,他示意两边的宫人们退下,而定王也叹息这名动天下的白云竟是如此年轻的贵公子。
侍女们奉上了时珍水果,她们的笑容中有一种慑人心魄的魅力,这正是中原武林中传说的魅惑之术,定王也有些慌乱。
白云却自若地剥开了水果,他的船舱了放置的各种物品也是丝毫不逊于皇宫:铺在地上的是极为柔软的波斯地毯,其间还加入金银丝线,所有的家具都是用上了最好的木材,细节处则刻上了漆花,水晶器具闪闪发光,而铺在其间的丝帛布上的绣花也有不亚于水晶的闪亮。
阿兰珠知道,即使白云过的是逃亡的生活,她的生活却根本不亚于任何一位王侯。
白云见她们已经入座,也不再客气,他隐在面具吓得脸也已经在无声中告诉所有的人:他是一个有太多的秘密的人。
“白云公子,关于你的事情我倒是早有耳闻。听闻你于一夜之间斩杀了十名贪官污吏,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但是——”
定王语气大变,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贪污的官吏自有王法去处置,公子的所为,自然也是为民除害,但这样违逆国法的行为未免令人担忧,若是人人效仿公子的所作所为,那天下的法制又该如何?公子也该不可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望阁下日后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乱了纲纪。”
“哦——”
白云轻叹了一声,流出无言的冷淡。
“朝中人俱说定王爷正直仁义,今日一间,果然名不虚传。不错,在下的确是斩杀了不计其数的贪官污吏,但那也只是因为王法无力,不能处置他们。你可知道,他们总有千死也只有一条命。他们若是多活一天,天下就有不知会多出多少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我斩杀他们自然是乱了你心念的朝纲,但为了所谓的朝纲便可以任由他们为祸百姓吗?这样的朝纲,要来了又有何用!”
定王知道白云所言虽嫌偏激,但却是事实,开国以久,未免朝纲松弛,纪律败坏,天下百姓受的苦也只能在无人处呻吟。
“但朝纲也要维护,你这样乱用私刑只是对朝纲的冒犯!你说你杀他们为的是拯救天下,但你的行为又有何异于他们!你可知道天下人都要遵守法定,若是人人都是你这样的胡作非为,天下的法定又该用什么来维护?难道还要向你学习吗?”
“世人对我的敬仰已经证明了他们对我的行为的认同,除非拥有生杀大权,否则谁也无法修改这个混乱的世界,定王爷,你是未来的王储,但你对世事的认知却浅薄得令人感到可笑。定王爷,你这样的人又有何德何能能担当这天下苍生的重任呢?”
定王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刻薄的批评过,几乎所有的人都赞叹他人格高洁,为人处事刚正不阿,现在被白云说教,不免大窘。
阿兰珠却知道白云这样针对定王仅仅是因为定王占据了他本该拥有的地位。若是当年宁王夫妇没有因为所谓的谋逆之罪而自尽,皇帝无子的情况下,最有机会被立为王储的自然是从小就处处表现出超凡的才华的宁王世子。何况早有传言说先皇有意立宁王爷为太子,只是当时宁王爷尚幼,恐满朝文武不服,才放下了废太子的念头,不过也让当时的太子立誓,继位之后要册立宁王爷为皇太弟。
先皇对宁贵妃和宁王爷的宠爱已经超过了薄情的宫庭允许的范围,而连着先皇归天的宁贵妃的疯病,更是让人相信,一切都是皇帝的嫉恨。
宫中女子有太多的先例了。
唯一让她们有安心感的便是诞下皇子皇女,但若要自己在皇宫中长久立足,她们便会不择手段的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太子。这就是宫庭,一个让所有女人为了生存下去从绵羊变成恶狼的地方。这里不同情弱者,不原谅败者,一时的失误就可以让一个人从九天之上摔到了九泉之下,但又有几个人会从九泉之下爬回九天之上?血,就这样一层一层的积淀着。
或许正是参悟了皇宫的虚伪,宁王妃当年才会拒绝成为皇后,做一个皇妃或许还可以得到几分真心相对,皇宫之中却是绝对没有真情。
辉煌的皇宫锁住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和纯真,当年如花一样温婉可人的女人早被冰冷的锁链弄得铁石心肠。也许是早就听闻了中原皇宫中勾心斗角的残酷,大汗才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好友的儿子——当然,这期间还是包含着对等不到的爱的执念,虽不能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但让流着自己的血的女儿与流有爱人的血的男人结合,也算补偿了自己苦恋不得的失落。
阿兰珠注视着白云,他在心里描画他的面容,而在她的梦里,他们是以更加袒露的姿态相见的。
她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写满了痴恋,但这又怎样?如果她必须要成为宁王妃,她倒是希望生下白云的孩子,反正白云也是与自己有婚约的宁王世子,自己的婚约对象正是自己的心意之人的发展不正是最好的结果吗?若是为白云,她也愿意——
“公主的脸色不是太好,莫不是因为夜露深重,公主受了寒?”
白云怎么不可能知道阿兰珠面上绯红的真正原应,但须是顾及到定王在场,他才会这么含蓄的说话。
当下就有面具宫女扶阿兰珠到舱后的卧房休息,白云则与定王浅浅交换一些不痛不痒的意见。
船的空间有限,即使是主人的卧房,也不可能极为宽大,但白云却是故意让侍女们扶阿兰珠去了他自己的卧房。
房间并不大,但房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极尽精巧,一个水晶的香炉中,几络青烟升腾,房间里就充弥了浅浅的香味。
阿兰珠只觉眼皮发沉,竟没有余暇观察房间,迷糊间就倒在了床上,鼻尖满是床单散发的淡淡的香味,而后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温暖的水珠打在了脸上,太阳懒洋洋的,阿兰珠睁开眼,去看见了正在俯看她的白云:白云的脸靠得太紧,她反倒惊了。
白云依旧是长发披离,略显女化的面容有说不出的精致。长长的睫毛投下了深深的阴影,暗色的眼眸在阴影中发出冰冷的光芒。他的眉型比大部分男子的眉更加秀气,但也不是女子的清秀式样,只是衬着他的脸就有了动人的美。他的鼻子也不是中原人常有的扁形,不过也不是草原人的样式,高挺中不失秀气。
而他的唇又该怎样形容?阿兰珠已经忍不住要主动吻上去了。
听说中原人有过好男色的流行,本来阿兰珠也不相信世上会有男人喜欢男人的怪事,但见了白云,以白云的美丽,怕是没有男人暗中喜欢倒真是件怪事了。只是白云的相貌虽是纤细女化,他的气质则是冷冽至极,他的眼睛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不敢对他产生亲近的欲望,可是有时,这种冰冷又会引出另一种念头,阿兰珠便是其中的痴女子,她很想用自己的温暖融化他的冰冷。
她躺在草地上,白云则俯视着她,他那纤长的手指轻捏着她的脸,她知道,自己恐怕已经不可能从这双手中逃出去了。
“我爱你,我要做你的女人。”
她搂住了白云的脖子,大胆的告诉让她感到脸上有了火烫的温度,可是这又怎样?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谁也救不了。
“草原的女人都是这样直接吗?但你倒是不必担心,你是迟早会嫁给宁王世子的女人,我的双生弟弟已不会与你完成婚约,在我的计划中,本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白云的笑容冰冷得令人窒息,她感到了刺骨的寒冷,而无情的唇却夹着热度压了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这样的吻。
她知道这吻中没有任何感情,但她爱这个男人,即使知道这个男人没有爱过她,她也甘心被他利用——
阿兰珠突然睁开眼睛,她依旧躺在白云的房间里,床边椅子上的余香证明曾有人坐在这里看过她。
她不知道刚才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就是这样期盼成为白云的女人?
那个在床头看她的人,要是是白云又意味着什么?
宫装少女持水进入,侍候她梳妆换衣。阿兰珠问她们白云在哪里,但她们也只是告诉她公子早就已经不在船上了。
心中有些失落的阿兰珠又见到了定王,定王与她一起被送下船,却见侍从们已经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当下又安慰了几句。
因为阿兰珠整夜没有回宫,怕会引来不必要的事端的定王也陪她进宫请安,只是这事很快就成为了另一则流言的源头。
宫斗 毒(上)
阿兰珠心中的失落已不是语言可以表诉,她还是先回宫安慰因为自己的一夜未归而担心的宫人,而后,想见白云的心让她借口送买来的各种玩具和小食给宁王去了永央宫。
因为她是未经通传就进去的,结果看到了令人呆滞的一幕:宁王不过是小孩心性,自也不会有人要求他早早起身,可身为宫女的莎莎却是大半衣物都掉在地上,仅是穿了贴身之物坐在宁王身边,看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也可以猜到她做过的事。
莎莎一点也不在乎被阿兰珠看到自己大半裸出的身体,反而还无所谓的起身,示意阿兰珠将提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自己则是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缓缓穿衣,心安理得的自顾自梳妆。
反倒是阿兰珠因为受到大冲击,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闹了一晚上,刚刚才睡下。我知道公主此刻一定有话要问我,不过我们还是到外面说比较好。”莎莎的态度很是得意,“反正这也是早就该说的事。”
已到了宫殿外面,阿兰珠就忍不住了。
“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为什么这么做!莎莎,你还有多少是没有告诉我的!”
“正如你所见,我和宁王爷的关系就是这种关系。虽然宁王爷是孩子心性,但他的身体还是正常男人的身体,除了心智以外,所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正常的需求他都会有,也都会凭着本能的去做。而且当初侍夜,也是因为皇上想试一下,让他破了童贞明白了人事后是否会有助于他的康复。至于我为什么甘心情愿,公主也是明知故问。”
阿兰珠呆住了,但莎莎却没有放过她。
“宁王爷一家对我家恩重如山,我来宫中便是为了报恩,自然也是早有以身相许的觉悟。你也知道,宫中除了皇上和几位偶尔出入的王子,最多的就是不男不女的太监。女人在这宫中的日子大多苦涩无比,若是有个男人,即使是在粗俗,也会心动。但我莎莎虽不是个绝色美女,也不指望成为皇家贵妇,要我轻易委身于凡夫俗子我也不愿意。后来在宁王爷身边侍奉,他只是当我作姐姐和母亲,我有时就难免也想与他结成比亲人更加亲近的关系,何况宁王爷又是相貌端正,一表人才,天真烂漫,我又何乐而不为?”
中原男子一向早婚,先娶姬妾再迎正室也是常事,在宁王的这个年纪的皇室贵族早就已经有了固定的女人,莎莎的事这样想来也不奇怪。
“宁王爷虽不通人情世故,却是个难得的好情人。他很是听话,对我极其温柔,床第间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他这种又天真又可爱的样子,尤其是在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告诉他要做这事的时候,他那既想睡觉又很期待这事的样子最可爱了。”
阿兰珠的脸也因为她的形容变得通红。
“很诱人吧?我一直都很喜欢他,我知道你以后会成为他的王妃,但你永远也无法介入我们的关系。我们已经断断续续维持这种关系好几年了,皇上和瑾妃,以及这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反正只要不弄出孩子,没有人会过问的,反倒使很多女人都羡慕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