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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就是母爱。可以跨越一切仇恨苦难,可以容忍一切以为不能容忍之事,只为告诉孩子,你要快快乐乐的。
得到宽容和许可了,他心里却是更加难受。
温宜含着泪微笑,“儿子,妈再说一次,妈只有你了,我只希望一切快点过去,你早点回来,把流筝带回家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他沉默,微微点头。
“我先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她轻轻起身,离去。
宁至谦看着她的背影,这几天折腾,好似她瘦了些,衣服都大了一圈。
她心里不好过,他知道,就算现在同意他去,她也一点都不好过,心里不知憋了多少委屈……
“妈,对不起。”他哑声道。
温宜停了停,柔声道,“傻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
书房。
宁守正写着什么,宁至谦推门进去,他立即收了起来。
“不敲门?”宁守正皱着眉头,质问。
宁至谦径直走到他面前,“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跟老子提条件?”宁守正火了。
宁至谦也不管他,“第一,从今天起不再踏入沈阳半步。”
“……”宁守正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沈阳有生意……”
“不做了!”他冷声道,“钱是赚不完的!你已经赚得够多了!”
宁守正一拍桌子,“还嫌我赚钱多了?!不是老子我死命给你赚钱,你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沈阳生意违约要赔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提高了声音,“我只知道,沈阳这笔生意,我不想要你再做下去!”
宁守正噎着一口气,半天,将手边的书用力一摔,“现在不知道到底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他也不吭声,只等着宁守正答应。
最后,宁守正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还有呢?”
“第二。”宁至谦声音一沉,“以后不能再跟其它任何女人有半点瓜葛!”
“……”宁守正脸都绿了,“你确定你是在跟你老爹说话?”
“第三,希望你对我妈好点!”
“……”宁守正的脸从绿转黑,“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你妈不好?”
宁至谦也没理他,转身走了。
宁守正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愿意去了是吗?”
宁至谦仍然没有给他回答,反留给他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沈阳。
阮流筝和宁至谦出了机场,直奔医院而去。
已经致电胡主任,所以,他们一到科室,胡主任便在等待,遇见之后很热情地和他握手,“宁主任,你好你好。”末了,又看见阮流筝,知道是他的助手,不过并不认识,于是问,“这位医生贵姓?”
“她姓阮,我太太,也是我助手。”宁至谦插言,替她道。
胡主任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得太明显,“阮医生,欢迎欢迎。”
病历都准备好了,宁至谦也不想耽搁时间,稍稍寒暄之后,他开始看病历和各种检查结果。
仔细研究斟酌之后,胡主任问他,“要不要先去见一见病人?”
他垂着眼皮,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走吧。”
阮流筝一直跟在宁至谦身边一声也不吭,此刻侧目一看,宁至谦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要跟上去?让他先单独见见?
可是,这短暂的犹豫和停留却被他发现,他转头,“怎么还不走?”
“……”好吧,她只好默默跟上。
在走向病房的途中,阮流筝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如果在病房里遇到董苗苗第一时间她该说些什么?毕竟她离开了六年,在这六年里他和董苗苗还有没有见过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也没见,那这久别后的初次见面是怎样的情形?
身边的他依然平静,她的心却已开始砰砰乱跳了。
“这里,35床。”胡主任说着,领着他们进去,并且挡在他们前面,道,“35床大妈,北京来的大夫已经到了,来看看您。”
胡主任说完后闪至一旁,宁至谦显露出来。
这个人,就是董欣然?
毫无疑问是的,阮流筝从来没有见过董欣然,但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一定就是了,旁边陪着的还有一个护工和另一个大妈,这大妈是谁,她也不认识。
董欣然看起来比温宜老多了,头发白了大半,想来从不保养,皮肤松弛起皱,完全就是一个老年人的样子了,加上生病,整个人精神面貌极差,最重要的,是她几乎看不见了……
这一点,病例本上是写了有的,所以,阮流筝并不惊讶,可是,当董欣然苍老的容貌,再带上看不清人的样子,阮流筝心里下意识地就浮现出温宜的样子与之对比,于是有些愕然。
宁守正年轻时喜欢过的人,就算没有过人容貌,那也一定不会太差,眼前这个人,是半点风采也没有了。
“是……北京的医生?”董欣然不仅容颜苍老,声音也很老气,“请问贵姓?”
阮流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似看见了董欣然脸上渐渐浮起的期盼和欣喜。
董欣然问医生贵姓,作为学徒的她没有自觉自我介绍,因为通常问的都是他这个当师傅的!
然而,宁至谦并没有答话,反而给了她一个眼色。
她不笨,跟他又有默契,大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站出来道,“您好,免贵姓阮,叫我阮医生就可以。”
“是位女医生啊!”董欣然的声音悠悠的。
“是啊,敝姓阮。”她又介绍了一番。
董欣然点点头,没说话了,神色似乎暗淡了下来。
宁至谦再次对阮流筝下巴一扬,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一肩挑起北京来的医生这个身份,按照他的习惯来问董欣然一些问题。
董欣然有些恹恹的,并不那么反应迅捷地回答,有的便是她旁边那位大妈答了。
“头疼!疼起来的时候受不了!视力越来越差!行动也不利索了!这一边都动不了!”大妈焦急地说着。
“好的,我知道了。”阮流筝道,“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可以随时找我们。”
“医生。”大妈靠近她小声说,“听说你们北京来的医生医术可好了!我这老姐妹可就拜托给你们了!拜托你们救救她的命,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第216章 好久不见
老姐妹?
并没有听说过董欣然有姐妹,这人又是一口沈阳口音,所以这是谁?
阮流筝只是柔声道,“我们会尽力而为。珐”
只听病床上的人叹息,“亲家,算了,我这病我知道,别说北京的医生,就算大罗神仙,怕也是治不好了。祧”
亲家?
所以,这人是方池洲的妈妈?
“亲家!”眼前的大妈转身劝她,“你不要灰心丧气,胡主任都说了,北京的大夫对你这个病很有经验,你就放宽心,听医生的话啊!”
董欣然默然不语。
宁至谦是自始至终没说话的,此刻胡主任还在场呢,阮流筝不管怎么样也出面宽慰了董欣然几句,然后三个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胡主任,我们马上开会讨论一下吧。”宁至谦行走如风,行事风格也如风,连说话都快速而决断。
“好。”胡主任忙道。
这个会从上午一直开到晚上,午饭和晚饭都是吃的盒饭,参与会议的人一拨一拨地增加,但是董欣然的情况并不乐观,胶质瘤四级,长的位置一般人根本不敢动它,最后将手术方案和时间定下来,他主刀,本院两个医生加上她给他当助手。
会议散了,胡主任很抱歉地和他握手,“抱歉,第一次来也没能好好款待,就两顿工作餐了。”
他对这些从来不在意,握完手之后,目光还凝在CT和MRT上,“胡主任,我们明天还得辛苦大家继续开会,有几个问题还要反复斟酌商讨,我想多听听大家的意见,特别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希望能多提点建议。”
“好的!”胡主任马上答应,“你太客气了,辛苦的是你们,老师我们更不敢当,要不,现在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我私人接待你们。”
“不用。”他道,“你也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那……也好。”胡主任也不便勉强,“那……”胡主任笑了下,“我并不知道你会带助手来,所以只有一个房间的接待准备,不过,还好你们是夫妻。”
宁至谦淡淡笑了笑,不语。
“宁主任,贤伉俪真是让我佩服啊,两人都从事这个行业,你们的生活是怎么安排的啊?家又怎么办?”工作结束,胡主任聊起了私人话题。
他仍然微微一笑,“还好,正好共进退。”
“也对,相互理解。”胡主任笑道。
并不需要阮流筝说话,她便静静在他身后微微笑着。
“那,我们就各自休息?我带你去宾馆?”胡主任道。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你不是把地址给我了吗?”他道。
“好,那一起出去吧。”胡主任伸手,请他先走。
仍然是胡主任和他边走边说话,阮流筝静静走在他们身旁。
直到走到外面了,宁至谦才突然道,“忘了,你刚刚给我的地址我放在桌上忘记拿了。”
“我回去拿吧。”阮流筝忙道。胡主任重礼数,至少是要陪他们一起走出去的,两个人都回去拿搁下胡主任在这等不好,他回去,她留下和胡主任等也不好,最好的就是她回去取,他跟胡主任在这可以说说话。
“好,我等你。”宁至谦也同意她这个提议。
阮流筝快速回去,在桌上找到那张纸,折好放进包里,离开。
然而,就在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她看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从35床病房出来,走往她所在的方向,看来是来找值班医生的。
这是她曾经仰望过的一颗星辰,明亮、耀眼、陌生,她除了知道其金光闪闪的光环和一颗同样善良的心以外,对其没有更多的了解。
仍然还记得燕园里的那些时光,那些潜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和眼前这个身影渐渐对接、重叠、融合,泪光迷蒙了她的眼睛。
所有的忐忑、紧张、期盼,都在这一刻消散,只需这一眼,她便知道,曾经她深深喜欢过的姑娘,还跟从前一样。
在她和宁至谦的婚姻期间,她听过种种传闻。
那个她曾喜欢的女孩研究生辍学不念了,宁守正给她找的单位她也没有要;知道她进了一家三流小报社专门做狗仔做的事;听说她自甘堕落,在许多富家公子之间周/旋,挥霍着青春玩弄着感情;听说她开始贪慕虚荣、浓妆艳抹、追求名牌;听说她销金如水,接受了宁守正给她的房子,为此,温宜还大闹一场……
只是,阮流筝从没再见过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传言。
阮流筝曾在这些传言里心痛过。
心痛温宜,温宜说,宁守正没有权力把她倾尽一生心血赚来的钱拿去养老情人和私生女,所以,温宜砸了那个家,也恨不得毁了那个女孩。
温宜没有错,可是,阮流筝也心痛那个女孩。
女孩也没有错,那个简单的、明媚的、耀眼的、青春正好的姑娘变成了传言中的模样,阮流筝每听一次,心里便会难受一分,因为,没有人会理解,那个美好的女孩也是她青春里最美丽的一笔,和他一起,组成她青涩年华里最瑰丽的一个梦,虽然梦碎了,青春却不会残。无论是爱,是恨,是孽缘,还是孽债,她都希望,星星永远不要坠落。曾经最耀眼的两颗星不能再靠拢,还可以平行相望,永不交集,可是,如果一颗坠落了,另一颗会多么难过?就连她这个看星的人都难过不已,何况是另一颗星?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她在星沙的日子,阮流筝偶尔还是会想起燕园往事,会惦记他,惦记那个女孩,每每想起,心中仍有唏嘘和遗憾。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多年后重逢对方还没认出她的一刻,所有的遗憾都有了交代,所有的惦念也有了结果。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传言是否属实,只知道,这一刻眼前的人并不曾变过,不,应是变了,变得愈加让人移不开眼。
真的。
也许是阮流筝心中的感情先入为主,她的眼睛落在那个疾步走来的人身上便挪不开了。
如果说,曾经的女孩是一颗耀眼的恒星,那现在的人儿便是一弯宁静的明月;如果说曾经的女孩是一朵娇艳的玫瑰,那现在的人儿则是一树静静生长的草木。
她没有变,仍然黑发白衣,简单装束。
她变了,曾经的黑发白衣也能散发出张扬的美,而今,星星敛了光,玫瑰折了刺,迎面而来的,是清尘断俗的皎皎之色,静谧恬淡的幽然之容。
阮流筝无法形容这种美,忽然想起她在云贵高原多年,便恍然了,对,她就是云贵高原,那里的山、水、空气、树木,还有淳朴的人,大概已经融入她的魂魄,塑魂画骨,升华出一个与众不同、与这纷扰俗世不同的她了……
真好。
都说女人的命运和生活是能从女人的气色上看出来的,美成这样的她,生活该有多美好?
短短时间,阮流筝的思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