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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弦道:“凤将军,你可认得这些人?”
凤翔空压下震惊:“臣只认得两个。一个是臣的亲兵小关,另一人是费国八皇子巴甸。”
“不错。”秋夜弦道,“这位证人就是费国八皇子沙甸。他说他被费国皇室放逐只是假象,真实意图是借机潜进我国,说服你背叛朕,投奔费国,而你于今年五月接受了他开出的条件,与他达成交易。”
凤翔空恶狠狠的瞪着巴甸。
一年多前,巴甸因为与父王的妃子私通,被逐出费国,一路流落至尚国。
尚国与费国是敌国,本不该容纳巴甸,但尚国当时正处于内战之中,皇子们都不想横生枝节,加上巴甸已经脱离费国皇室,并向尚国上缴了一笔数目不菲的保护费,还向尚国透露了一些费国的机密,所以尚国并没有为难巴甸,只是将他圈禁起来,让他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因为这个缘故,凤翔空与巴甸打过交道,但绝对没有单独或私下见过面,更没有谈及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巴甸居然如此坑他!
他早该杀掉巴甸才对的!
巴甸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显然受过严刑。
面对凤翔空的怒视,巴甸苦笑不已,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股“东窗事发,无奈投降”的意味。
秋夜弦继续道:“巴甸招供,他曾经多次暗中与你会面,共同商议刺杀朕的计划,并列出他曾于何时、何地与你会面,每次都谈了什么,还说送给你大量钱财与礼物。另外这几位证人,都说曾经亲眼见到你与巴甸单独会面,秘谈许久,但没听到你们在谈些什么。”
顿了顿,他道:“和远,将证人签字画押的供词交给凤将军过目,而后再交给其他大臣看看。”
和远应了一声,从侍卫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一叠厚厚的供词,捧到凤将军的面前,恭敬的道:“凤将军,请过目。”
凤翔空拿过供词,低头细看。
才看了几页,饶是他千锤百炼,也气得目眦尽裂,浑身发抖。
这些供词详细的记录了从今年五月起,他与巴甸的十多次秘密会面,时间、地点、会谈内容等无一不全,部分记录还附有目击证人的证词,外加当事人的手印。
当然,这其中也有小关——关直的供词。
诬蔑!明目张胆的诬蔑!上面的记录没一样是真的!
这些证词居然编得有板有眼,合情合理,就像真的一样,到底是谁如此费尽心思的陷害他?
他再次愤怒地看向巴甸。
巴甸一脸无奈和悲苦,哑得声音道:“对不起,凤将军,我实在熬不住酷刑,只能招了。你也认了吧,至少不用遭受酷刑……”
凤翔空忍下骂人的冲动,看向关直。
关直本是孤儿,是自己收养了他,教他识字和练功,并让他在军中磨练,最后让他成为自己的贴身亲兵,自己对他可谓不薄,他为何做得这么绝?
关直穿着军服,还是一脸正气,正气中还带着深深的痛惜:“将军,我一直敬您精忠爱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您再怎么敬慕大殿下,也不能投奔敌国,还想行刺皇上啊——”
他说得掏心掏肺,无奈之极,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灵上的痛苦。
凤翔空听得几欲吐血。
关直不过十六七岁,竟然这么会演戏?
亏自己征战几十年,识破敌军阴谋无数,砍掉的敌人头颅无数,居然没看出这个孩子是条白眼狼!
“将军——”关直双眼发红,声音悲切,就像在呼唤自己快死的亲爹,“您太糊涂了,太糊涂了啊!就算我再怎么爱戴您,再怎么把您当成父亲一般,也不能看着您越陷越深。为了国家大义,我只能对不起您了,请您快些悔悟,莫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说着他跪下来,冲凤翔空磕头,哭着道:“将军,回头是岸,您莫要一错再错……”
凤翔空的脑里“嗡嗡”作响,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了。
震惊,愤怒,悲哀,无力感,齐齐涌上来,令他哭不出,也骂不出。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101 罪证如山
接下来,凤翔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这群跳梁小丑如何演戏,如何指证他。
秋夜弦也很有耐心,始终没有发怒,没有逼问凤翔空,更没有急着给凤翔空定罪,也严禁任何大臣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辱骂、指责凤翔空。
他的表现,完全符合雄才大略、英明磊落的完美帝王形象。
待证人全部交待完毕,最重要的十几名大臣也看完那些供词后,秋夜弦才道:“凤将军,你对这些证人和证词可有异议?”
凤翔空昂首挺胸,屹立如山:“全是一派胡言!巴甸乃是敌国皇子,陷害臣对费国有益无害,他的话岂能相信?至于关直,他对臣的小女儿情有独钟,曾经多次向臣提亲,但臣的小女儿对他无意,臣便回绝了他,他因此怀恨在心,暗中放言说要让凤家后悔,有报复臣的动机,他的话同样不能信。”
关直的事情,他并没有说谎,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
不懂得变通又心慈手软的男人,成不了将军。
关直如此阴险恶毒,欲置他全家于死地,他不想对这只白眼狼客气。
“至于其他证人,完全可以收买或要胁,其证词没有说服力。”他铿锵的道,“总之,只靠这几个人的片面之词,就定臣的大罪,臣不服。”
“凤将军说得有理。”秋夜弦颌首,示意众臣安静,“仅有人证,确实不足为信,还需要物证相佐,方可定论。传物证。”
和远立刻拉长声音:“传物证——”
一群侍卫捧着所谓的物证,鱼贯而入。
凤翔空看着那些物证,目瞪口呆:这些东西,都是从他家里查出来的?
他家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些东西?
是对手偷偷放进去的,还是临时弄出来的?
为什么他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给暗算到这种程度?
早有太监搬出一张长桌,摆在大殿中央,侍卫把物证放在桌上,整齐地排列放好。
秋夜弦道:“剑总管,你向凤将军说明这些物证的内容。”
“臣遵旨。”剑穿云大步走到长桌前,先向凤翔空抱了抱拳,而后道,“我会一一说明这些物证的内容,若与事实不符,还请将军指出。”
凤翔空眼里也闪过一抹狠色:“有劳剑总管。”
陷害他的人显然做足了准备,这些证据应该都是经过精心炮制的,恐怕不容易戳穿。
但他相信,假的便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只要让他抓到一丝漏洞,他一定要让陷害他的人付出最重的代价。
剑穿云首先打开几只匣子:“这是在凤夫人和凤小姐的房间里搜到的首饰。一对羊脂玉佩,两对翡翠手镯,一对黄金臂环,四枝玉制发簪,四对宝石耳环,经验证,件件皆是极品,价值百金。巴甸供认这些首饰乃是费国皇室所赠。”
凤翔空盯着这些首饰,不说话。
他对女人的首饰没有任何兴趣,也不知如何品鉴,只能看出这些首饰十分精美,估计价值不菲。
剑穿云接着打开一只长长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弯刀。
他将弯刀取出来,拔刀出鞘,瞬间,一片银亮的寒光令众人眼睛生疼。
好刀!凤翔空在心里大喝。
军人没有不爱刀的,也没有不懂刀的,他是将军,当然更爱,更懂。
只消一眼,不必验证,便知是绝世好刀。
剑穿云举着这把刀,道:“巴甸招供这把刀乃是费国皇室的宝物,名为虎牙。刀的一侧刻有‘巴氏’两字,另一侧刻有‘虎牙’两字。此刀堪称天下最锋利的兵器之一,足可断金削铁。”
说罢,他挥刀一划。
众臣只见一道寒光如流星般闪过,桌上放的一只砚石瞬间被斩成两截,断口十分整齐,刀口也没有丝毫损伤。
果然是好刀啊!众臣无不赞叹。
凤翔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愈发铁青和冰冷。
说这把刀是费国皇室的宝物,他相信。
民间做不出这样的刀,而且“巴”是费国皇族的姓氏,费国皇室在御用的兵器上都会刻上“巴氏”两字,加上这把刀造型独特,明显的费国风格,他不需要怀疑这把刀的真实性。
但他此前没见过这把刀,更不可能在家里藏有这把刀。
陷害他的人,才是真正与费国皇室有勾结的人,否则不可能弄到费国皇室的宝物。
剑穿云将“虎牙”放回去,拿起一叠银票:“这是尚国十三家钱庄和费国六家钱庄的银票,皆是从凤将军府上的秘室里搜出,面额从一万两到十万两不等,总计一百万两。这些银票都是假名办理。就我所知,凤将军一年的俸禄为1200两,加上各种赏赐和补贴,一年总收入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两。还请凤将军解释这些银票的来历。”
凤翔空狞笑:“待你说完后,本将军一定会解释。”
解释个屁!
说不定就是那些大内侍卫在搜查凤府时趁机栽赃。
他现在必须冷静,再冷静,先看看对手准备了多少证据再说。
剑穿云将银票放回去,拿起一叠信件,道:“这也是在凤府秘室发现的信件。绝大部分信件用费国古文字所写,经翰林院翻译,内容为费国皇室许给凤将军的种种好处,以及指示凤将军做的事情。另有数封为凤将军写给费国皇室,但尚未寄出的信件,内容涉及朝廷、军队的机密,与费国来信相对应。”
他的另一只手拿起几份奏折:“这些是凤将军亲笔所写的奏折。经翰林院鉴定,奏折上的笔迹与银票上的签名、信件上的笔迹相同。”
凤翔空继续狞笑,眼里的杀意更盛。
对手连笔迹都能模仿到这种程度,真是好生厉害的人物,难怪敢陷害他。
他今天若是不死在这里,一定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剑穿云最后打开几个箱子:“这是在凤将军府中水池里发现的全套极品铠甲。头盔、铁甲、护肘、护膝等一应俱全,厚薄适中,刀枪不入。巴甸招供,这套铠甲的材质乃是费国皇室的不传之秘,是费国皇族的核心人物才能使用的宝物。”
说完之后,他道:“这些就是全部的物证,请凤将军解释这些物证的来历。”
全场无声。
这么多证据,绝对够定凤翔空的灭族死罪了,除非他能证明这些证据是伪造的或是别人栽赃的。
但,怎么证明?证明这些东西不是大内侍卫在凤府发现的,而是大内侍卫们现场栽赃的?
怎么想都没可能翻身啊。
众臣看向凤翔空的目光,就像看着死人一样。
102 将军的反击
凤翔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罪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秋夜弦说话了,声音很是低沉:“凤将军,虽然人证物证俱全,但朕还是很难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朕现在就给你足够的时间,请你解释和反驳这些指控。”
他说得很好听,表情也颇为感人,若让普通百姓听了,定会觉得他是明君,在这么充足的证据面前还能信任着自己的重臣。
凤翔空突然上前两步,抓起那些信件,很认真的看。
那些信件看起来挺多,其实不过十几封,而且内容简短,他看得再慢,也没用太长的时间。
看完信件之后看银票。
看完银票之后又去看信件。
反复看了五六遍后,他大笑起来:“皇上,臣要求御医为臣证明一件事情。”
秋夜弦道:“太医院院使长留生可在?”
一般说来,太医院院使的官阶不足以上朝,但今天的朝会是个例外。
皇上为了做到审判公开、公正,要求所有机构的最高长官都到场旁听,并强调长留生务必出席,免得现场出现意外而来不及叫御医。
很快,长留生从队伍的后面走出来,行礼:“微臣在——”
秋夜弦道:“凤将军,你想要长院使为你证明什么,尽管提出来。”
凤翔空走到长留生面前,将右手手套脱下来:“长院使,请你仔细检查我的右手手指,看看有什么问题。”
长留生不明所以,一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一手拿捏他的右手手指,仔细观察。
很快他就道:“凤将军的右手拇指和右手中指骨折,尚未痊愈。”
凤翔空道:“你是治疗骨伤的好手,你就说吧,我这两根手指的骨折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长留生想了想:“三个月以前。”
凤翔空道:“你敢肯定?”
长留生点头:“我以我独立从医三十载的名声担保,绝对没错。”
凤翔空道:“你觉得我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伤成这样,这三个月来能正常写字么?”
长留生想都不想就道:“绝对不可能!将军的这两根手指伤得相当严重,彻底恢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现在也许能勉强握笔写字,但一定写得不好。”
他刚说完,立刻明白了凤翔空要求御医出场的用意。
众臣也随即恍悟,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