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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完,立刻明白了凤翔空要求御医出场的用意。
众臣也随即恍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长院使不愧是一代名医。”凤翔空冷笑两声,抓起那些银票和信件,甩得啪啪作响,“皇上,这些银票和信件几乎全是六月、七月、八月写的,而这三个月里,臣的右手拇指和中指严重骨折,连笔都拿不稳,如何能写出与以前一样的笔迹?”
秋夜弦:“……”
众臣:“……”
他们都看过那些银票与信件,落款上有明确的日期,几乎都是在六七八月里写的。
如果凤翔空在那三个月里不能写字,自然能说明那些银票与信件是伪造的。
那么,右手拇指和中指受伤,不能动,靠其它三根手指能写字吗?
众人下意识地试了又试,结果只有一个:不可能!
凤翔空直视秋夜弦,大声道:“皇上,这些银票和信件可以被认定是伪造的吧?”
秋夜弦沉默。
他的面容还是淡定的,但心里,已经是怒火滔天。
“与敌国的通信”可以说是最关键的证据了,他让人模仿凤翔空的笔迹写信时,亲自检查、对比过十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才让军机处将这些银票、信件藏进凤家。
这是多么完美的一招?但,为什么那么多秘探,都没有发现凤翔空的右手受伤,不能写字?
现在,他要如何驳回凤翔空的要求?
说凤翔空在这三个月里都是用左手写字,而且写得跟右手一模一样?
说凤翔空其实是让人代笔,而别人的笔迹与他一模一样?
说这些银票和信件其实是凤翔空在右手受伤之前就已经写好的,只是落款为最近罢了?
如果他是“昏君”,他就可以这么干,但他是“明君”,不能当着众臣的面刻意刁难凤翔空。
半晌后,他暗暗咬牙,将满腔的不甘与怒火压下去,露出欣慰的微笑:“暂且可以这么认为。”
既然他要塑造一个完美的明君形象,只能演到底了。
剑穿云万万没想到凤翔空只是露出右手,就将银票和信件的事给化没了,愣了一会后,道:“这些贵重的礼物,凤将军又如何解释?”
凤翔空这回是真的要冒汗了。
他要怎么证明这些东西不是他的?
他拿起那些首饰,又拿起那把宝刀,再拿起那副铠甲,仔细地看,反复检查,认真琢磨。
越看头上的汗越多。
他完全看不出这些东西是假的,也完全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金鸾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盯着凤翔空。
就算银票和信件是假的,但剩下的证据,以及证人,仍然能证明他有罪。
怎么办?凤翔空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找不到任何头绪和出路。
与他交好的大臣们忧心忡忡,想帮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与他对立的大臣们则暗暗得意,在心里想道: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吧?看你怎么办!
秋夜弦真的很有耐心,始终没有催促凤翔空。
但是,当日头西斜,时间临近傍晚时,他双手猛然往扶手上一按,清了清嗓子,准备结束今天的庭审。
众臣听到这一声嗓子,身体震了两震,疲惫顿消:看来皇上要下定论了!凤翔空没得救了!
一代名将凤翔空,即将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103 绝处逢生
“皇上——”这时,一名大臣突然站出来,颤着声音道,“臣、臣可以证明凤将军是被冤枉的……”
现场,再度陷入更深沉的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这名不要命的大臣。
这人居然是以微小谨慎出名的户部尚书沈隶。
沈隶与凤翔空的交情不错,但是,他有能力救凤翔空吗?
如果救人不成,他将被视为凤翔空的同党,惹上杀身之祸,他是疯了才会做这种蠢事吧?
秋夜弦很想一脚将沈隶踩进地里,但他还得表示支持:“你想如何证明,尽管说来。”
沈隶冲皇上行了一礼:“臣谢龙恩。”
而后他慢慢走到长桌边,先定了定神,再做几个深呼吸,勉强让颤抖的双腿停下来后,才拿起那几件首饰,仔细的观察。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全家的性命都捏在别人的手里,他若是不站出来帮凤翔空,他全家就要死定了。
本是孤身作战的凤翔空非常感动:“沈兄,你何苦呢……”
在这么多的人证和物证面前,他完全能理解那些跟他交情不错的同僚们有心无力的苦处,并不责怪他们。
但他没想到,真的会有同僚站出来帮他,而且还是这个存在感很淡、总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沈隶。
想想关直,再看看沈隶,他在心里长叹,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真正的敌人。
沈隶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所有人都在看着沈隶,心情各种复杂:他还能看出什么?还是说,他真的看出了什么?
其实,沈隶什么都没看出。
他其实吓得腿都软了,只是佯装镇定罢了。
看了半天后,他终于吐出一句话:“这些首饰,全是假的。”
全场哗然。
这些首饰可是费国皇室所赠,看起来如此高贵精美,怎么可能是假的?
沈隶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好慌,好怕,简直要晕过去了。
秋夜弦问:“沈隶,你说这话有何依据?”
沈隶战战兢兢地道:“微、微臣现在就、就证明……”
想到全家的性命,他狠下心来,抓起“虎牙”就朝那些首饰砍下去。
当第一件首饰被他斩成两截时,他无声地哭了,心中满是绝望,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完全不敢看那些首饰,闭上眼睛,就像切菜一样,乱砍一气。
如果首饰是真的,他的下场将跟这些首饰一样,被劈成碎片……
算了,砍完这些首饰后,他还是顺便拿这把刀砍死自己吧,免得受刑……
突然,他听到一片惊呼声。
难道是侍卫们见他发疯,拿刀乱砍证据,准备砍死他了吗?
他更绝望了,举刀,横刀,准备抹自己的脖子。
但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凤翔空惊喜的声音传进他耳里:“沈兄,这些首饰果然是假的!”
咦咦咦?沈隶猛然睁开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凤翔空满脸兴奋,将他手中的刀拿下来,指着桌面上的首饰道:“你看,这些首饰看起来很高贵,但里面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沈隶低头一看,那些首饰已经被他砍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的材质来。
连他都能看出,制作这些首饰的材质其实很普通,根本不是皇室会看得上的等级。
凤翔空将这些首饰的残片扫进一只盒子里,先走到十几名最重要的大臣、王公跟前,让他们看清楚材质后,才上前几步,朗声道:“请皇上过目,这些首饰乃是平庸之物,绝非费国皇室所用。”
和远走过来,接过盒子,递给皇上。
秋夜弦盯着这些首饰,很显然,这些首饰不是玉石或宝石所制,其材质看起来像是各种粉末的混合物,根本不值什么钱。
如果费国皇室将这种东西当成宝物,还想用其收买凤翔空,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是,他让人准备的首饰可是真正的皇室极品,他检查好后才让军机处放进凤家。
为什么现在摆出来的,不是他准备的那些首饰,而是这样的赝品?
真正的首饰去了哪里?是军机处贪污真品,以假充真,还是另外有人偷天换日?
他现在就想对军机处动刑,问个清楚。
“皇上——”凤翔空见他久久不语,便大声道,“这些廉价首饰显然不是费国皇室之物,不能成为罪证吧?”
秋夜弦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继续扮演好皇帝:“凤将军说得是,这些首饰不能成为证物。”
此时,最兴奋的不是凤翔空,而是沈隶。
沈隶精神大振,一扫之前的死人气息,再度拿起宝刀虎牙,仔细观察起来。
看来“别人”没有骗他,这些物证全是伪造的!
只要他按“别人”说的去做,一定会让凤将军和自己逃过这一劫。
很快,他指着虎牙上的“虎”字,大叫:“这把刀也是假的!你们看,这个虎字中间,多了一点!堂堂的费国皇室,怎么可能会在御用的宝刀上刻错字?这把刀一定是依照真品仿制,才会不小心犯下这种错误!”
“绝对不可能!”巴甸激动的大叫,“这把刀乃是费国国王最爱的宝刀之一!是他亲自交给我,再由我转交给凤将军的,绝对不可能是仿制品!”
“哼,证据确凿,你再辩解也没用!”看到生存希望的沈隶,向众人展示这把刀的错处,“各位大人请看,‘虎’字中间的‘七’字的右边下格,是不是多了一个明显的点?”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嘛。
因为“虎”字笔划众多,刻得又小,又没有颜色,如何不是看得非常仔细,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那个多余的“、”。
现在注意到了,只是觉得那个“、”很碍眼啊。
沈隶将弯刀呈给皇上:“皇上,臣相信这是把好刀,但绝不相信这是费国皇室的宝物。”
和远接过这把弯刀,奉给皇上。
秋夜弦拿过弯刀,“虎”字中间多出来的那个“、”,怎么看怎么可恨。
104 生死逆转
他很想说“就算是皇室宝物,也会存在瑕疵,这个多余的点,不能证明这把刀是假的”。
但他心里也清楚,正常情况下,皇室宝物绝对不能存在瑕疵,存在瑕疵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成为皇室宝物。
而且,皇室宝物上出现错别字绝不是什么小事,他若说这是小事,一定会被世人笑掉大牙。
费国崇武,国人爱刀如命,巴氏皇族自然也不会犯这种可笑的错误。
所以,他不得不否定这把刀,即使他很清楚这把刀是真正的宝刀虎牙。
那么,为什么这把刀的“虎”字突然就多了一个“、”呢?
他锐利的目光,看向沈隶。
沈隶是有备而来,早知这些证据被动过手脚,还是恰巧发现这些证据存在问题?
观察沈隶出场后的表现,并不像是胸有成竹,而像是不小心中了大奖。
秋夜弦是聪明人,事情变成这样,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讯息:恐怕有人早就察觉到了他的计划,釜底抽薪,暗中将他准备好的这些证据给调换或破坏了。
是不是那些在暗中保护凤翔空的人干的?
如果真是这样,对方一定都算好了,他今天是无法给凤翔空定罪了。
他在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笑容:“没错,这样的刀不可能是费国皇室的宝物,不足以成为证据。”
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众大臣的心情也很复杂。
这么多证据都被否定了,现在只剩下一套铠甲,靠那套铠甲就想给凤翔空定下滔天大罪,难!
而且,这些多证据都出了问题,估计这套铠甲也是一样吧?
果然,沈隶去检查那套铠甲后,又发现铠甲内侧的金属片上刻了很多不显眼的、超级不雅的图案,因为图案很不雅,所以……不便明说。
皇室宝物,怎么可能会刻有这种下流的图案?
终于,秋夜弦看过那些铠甲上的图案后,大笑着宣布:“这些物证与人证的供词不符,不足以成为证据。朕在此宣布,凤将军勾结费国、企图行刺朕的罪名不成立——”
他笑得很开心,但嘴里、心里都是苦的。
比黄连还苦,偏偏半点都不能显露出来,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苦涩了。
他以为他当了皇帝以后,就不会再经历这种滋味了。
文武百官,有欣慰的、开心的,也有郁闷的、失望的,但在这种时刻,众人只能跟皇上一起开心,一边高赞皇上英明,维护了臣子的清白,一边庆祝凤将军洗清冤屈,不愧爱国名将。
只有凤翔空的脸上没有半丝笑容。
他很冷静,甚至比之前身陷绝境时更冷静。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为复杂。
待众人的欢呼声略为平息时,他突然上前数步,跪下来,大声道:“皇上,臣虽然得洗冤屈,但有人恶意诬陷臣,还编造了这么多证据,收买了这么多证人,欲置臣全家于死地,其心可谓万分阴险恶毒!臣恳请皇上当众严惩此人,既还臣一个公道,也为国除害!”
他说得这么大声,且义愤填膺,瞬间将所有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大殿之上,瞬间又安静下来。
众大臣看着皇上。
是啊,诬陷一个为国征战几十年、立下彪炳功绩的大将军通敌叛国、行刺皇上,那同样是滔天大罪,同样要满门抄斩的。
何况这位大将军还为皇上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皇上不严惩诬陷者,支持皇上的人定会心寒。
秋夜弦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凤将军说的极是。”他扫视脚下的众位大臣,面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