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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他就没用过这么恭顺和谦卑的口气跟皇上说过话。
“夏国公,”皇上看着他的眼神,与他说话的口气,就像他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记住你此时此刻在朕面前所说的每一个字,欺君之罪,非死不能逃脱。”
夏物生恭敬的道:“是,臣谨遵圣旨。”
皇上道:“那么,你可以走了。”
“是,臣谢主隆恩。”夏物生像收到了命令的人偶一般,磕了三个响头,颤巍巍的站起来,颤巍巍的走出去,连腰都是弯的。
秋骨寒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给予夏物生的最后的机会,活着的机会。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乾华宫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府里的,只是这天之后,他就请了病假,足足病了一个多月,不曾出过门,不曾下过床,更不曾见过外人,据说几乎天天夜里做噩梦。
他做的是怎么样的噩梦,只有他知道了。
1205 九杀有喜
夏物生以死人之姿回到府里的次日,皇上恢复了上朝。
皇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夏国公因病请假,暂时不能上朝,请各位爱卿务必受到影响。”
众臣暗暗互视几眼,皆不说话,但几乎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虽然夏国公府极力封锁消息,只说府里遭了窃贼,需要加强守备和调查,但这京城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已经隐隐听说了有神秘人物将很多人头吊在夏国公府里的事情,还知道夏国公昨日去过宫里,并从宫里回来后就病倒了,心里便知夏国公的病,与昨天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不来了好啊,病倒了更好啊,他们可以不必处处受到夏国公的箍制,为自己争取发言权了。
而皇上说的第二句话就是:“吏部左侍郎夏如斯死亡已有数月,职位空缺,应尽早补上,各位爱卿若有合适人选,请务必上报于朕,朕今日就定下来了。”
众臣听后皆是精神一振,纷纷报上早就看上的人选。
吏部主管官员的选拔与考核,吏部左侍郎虽然不是吏部首脑,却承担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一环,是个干实事、有实权的重要职位,哪一派都想占据这个好职位,所以,夏如斯一死,各派就在暗中活动,想把自己的人推上这个位置。
原本,众人都觉得夏国公一党提出的人选可能性最高,但夏国公在这次的“废后”中做得太狠,肯定得罪了皇上,皇上未必还肯给他面子,其他人从而有了机会。
面对众臣提出来的各个人选,秋骨寒没有多想,当场就决定了由姬恒提出的人选继任吏部左侍郎一职。
众臣面面相觑,心里都道,姜是老的辣,姬太傅在“废后”运动中及时调整策略,帮了皇上一把,皇上这是投桃报李啊,他们真该向姬太傅多学学。
消息传进夏物生的耳里,夏物生何尝不知这是皇上对他的报复,心里那个苦啊,却是无法说出来,只是那几天又病重了些。
直到这时,秋骨寒才敢去见皇后。
这几天,凤惊华都没有踏出凤华宫半步,每日只在凤华宫里打坐、练剑,连每日的除疤药都懒得抹了。
她说不出来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意兴阑珊,有点苦闷,有点压抑,没有什么事情能提得起她的兴趣,她甚至怀念起以前局势不稳时,她骑着战马,挥着弯刀,上战场杀敌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虽然辛苦和危险,但至少酣畅淋漓,快意恩仇,不像现在,即使每日只是在宫里过着吃饭、睡觉、散散步、看看书、练练功的简单日子,也会被身边那些看起来如此恭敬顺从的下人和朝前那些与她没什么来往的臣子暗算来得强。
现在,她身边的下人几乎又全部换过了,一个个看起来还是那么恭敬,据说这些人的底细都被反反复复查过了多遍,但谁知道她们当中有没有唐妹姝这样的人呢?
想到就累。
干脆就不想了,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不了不当这个皇后,云游四海去。
“娘娘,”阴云从外面走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信,“阴大人和玉大人有书信给您。”
“啊,快给本宫看看。”凤惊华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书籍,接过信封,迫不及待的拆开。
阴大人就是阴九杀,玉大人就是玉梵香,自两人回到锦国以后,久不久会飞鸽传书给她。
早在她成亲之前的半个月左右,阴九杀与玉梵香就在锦国的都城——锦城举行了隆重的大婚仪式,这场婚姻得到了锦国上下的欢呼与祝福,而他们婚后也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当时,收到消息的凤惊华想,能够得到所有人祝福的婚姻,至少会和满吧?
信上的字,言简意赅,飘逸轻淡,就像只用笔尖沾了颜色很淡的墨汁,用很轻很轻的、很快很快的速度写下来的一般,淡到几乎看不清楚,似乎一看完这字就会消失一般。
——这是阴九杀的字。字如其人。
“凤兄近日可还安好?吾一切顺利,梵香已怀五月身孕,母子安健,吾姐病情因此大为好转,太医有言,长期以往,吾姐二至三年之内定能恢复健康,特此告汝,望汝保重。”
凤惊华双手紧握着这信,先是呆了一呆,而后眼睛发红,慢慢的流下泪来。
半年以前,她收到阴九杀与玉梵香成亲的飞鸽传书时,曾经悄悄的落下过两行眼泪,一行因为伤感,一行因为祝福,而现在,她的眼泪,却是纯然的欣慰与祝福。
有妻,有子,还有姐姐慢慢的恢复健康并陪在身边的真正的“家”,以及没有纷争、没有血腥的生活——这一切,于普通人是那般的正常,但对以前的阴九杀来说,却是如此遥远,遥远到他纵使远踏万里,游走于生死两界,立下战功和威名无数,也无法触及。
而现在,阴九杀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安安静静的享受天伦之乐了——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她欣慰的消息吗?
她的眼泪,为他得到了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生活而落,也为自己做了一个也许是她这一生最好的决定。
也许她的心里,还是有着遗憾,然而,用一角的遗憾换来非常重要的人的圆满,实在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她现在可以笑着、想象着,甚至是期待着看到他们俩人一起生活的画面。
她甚至已经在满怀着喜悦,期盼着他们的孩子降临,期盼着有一天能亲眼看看他们的孩子,抱抱他们的孩子,她还能想象他们的孩子是如何的完美与幸福。
她将这封信捂在胸口,流着眼泪,看向远空。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清风吹拂,飞鸟掠空,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景致如此澄澈和美丽。
秋骨寒走进凤华宫的书房时,就看到他的皇后伏在窗前的书桌上,静静的睡着了,窗前的栀子花瓣随风飘进,落在她的发上,令她显得如此怜爱。
他走过去,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轻轻的拈起她发上的落花。
她侧着头,素净的脸颊压在双手上,脸上隐隐可见泪痕,然而,她的表情却是安详的、温柔的,唇边还泛着恬静的微笑,就像遇到了什么很好的事情。
他的目光就是一凝,她哭过了?
为何哭?
又为何笑?
他想知道她的泪从何来,又笑从何来,而她的泪与笑,又何时为他招展。
1206 笑着落泪
在他的凝视中,一滴在她眼角似乎凝结了很久的眼泪滑下来,落在她的脚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滴泪,往下移。
于是,他看到了她脚边的那封信。
他弯下腰,捡起那封信,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文字,眼神先是变得复杂,而后慢慢的变得温柔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吗?难怪她的眼在流泪,她的唇却在微笑,面容又如此安详。
他将应该被紧紧攥过的信纸抚平,轻轻的压在她的手下,而后轻抚她的秀发。
现在,她可以放下了吧?
她该可以认真的面对他,考虑他了吧?
凤惊华知道她的心理,因为这个中午的这封信的到来而发生了变化,却不知道她名义上的帝王丈夫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
她醒过来时,日头已经微微偏西,清风挟着花瓣,轻飘飘的吹进来,吹得她的发丝飞舞,却没有吹乱一室的书籍。
她的目光,落在手肘压着的信纸上,眼里不由又浮出温暖又温柔的笑意。
她站起来,小心的将信纸折好,收进信封里,然后再将信封放进一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木匣子里。
从锦国来的信,都是她珍贵的记忆,纵使已经刻在她的心里,却还是要好好的收藏起来。
而后,她伸了一个懒腰,洗了把脸,觉得神清气爽,压抑和阴沉了许多天的心情,终于变得大好起来。
她快步朝外面走去,对阴云道:“走,咱们去花园逛逛。”
又走了几步后,她又命令侍女:“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本宫今晚要早点用膳。”
侍女见她心情似乎不错,也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道:“皇上派人传话,说今天晚上过来用膳。”
凤惊华有点意外,但也不怎么在意:“哦,那就顺便多准备几道皇上爱吃的。”
这几天皇上都没有过来,这让她心里轻松不少——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在面对皇上的时候,着实有些尴尬,估计皇上也一样吧。
但今天晚上……想到同桌而食,同床而眠,她突然就觉得紧张起来,热得额头都渗出汗来,花园里到处都绿荫与清风,一点都不热,却怎么都消散不了她身上不断冒出来的热气。
皇上在她这里用膳,留宿,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她今天为何却觉得这么紧张?
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皇上,都有点习惯了,皇上却突然冒出来的缘故吗?
她的心里有点乱。
在她的烦乱中,太阳已经西坠,只留余晖洒在大地上。
酒菜准备好了,皇上过来了,不需要迎驾的她坐在花廊下的酒席边,看着在夹道花棚下漫然行来的皇上。
盛夏时节,花开得正烈,叶绿得正浓,水清得正透,但这样的花红水清都比不得他的玉骨墨发。
数天不见,他似乎……又变了点?
变得好看了一点?高挑了一点?内敛了一点?高贵了一点?还是成熟了一点?
她分判不出这种微妙的感觉,她只能想,皇上毕竟年轻,还在成长中,有变化也是正常的,像如她,似乎这一生都是现在这样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心中再难起波澜。
皇上走到她的面前,坐下来,凝视着她。
四目凝视,谁都没有把目光移开,谁也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以后,秋骨寒说话了,声音又温柔又温和:“皇后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他的声音,就像咒语,打破了这种只能相看、却不知言何的气氛。
凤惊华笑了一笑,抬眼:“今天的花开得太美,天空也蓝得太美,本宫的心情,自然就好了,皇上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朕这几天国事繁忙,都不能见到皇后,”秋骨寒微笑,“现在终于见到皇后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皇上一定要多吃一些。”凤惊华拿起精致的小勺子,先尝了一口酸鱼汤,又尝了一口八宝豆腐,而后道,“今晚的菜做得不错,皇上请用。”
秋骨寒挟了一只酿苦瓜,先咬了一口,而后放进她碗里:“皇后向来爱吃苦瓜,这是今日午时才采摘入宫的山地苦瓜,极苦,又极清脆爽口,皇后也尝尝。”
凤惊华觉得自己的脸热了一热,看着那只被咬过一口、但卖相却还是很好看的苦瓜,有点发呆。
秋骨寒却又挟起一块猪皮冻,放进她的碗里:“这些菜都是开胃清火的,皇后多吃一些无妨。”
凤惊华这才挟起先前那只酿苦瓜,慢慢的吃了。
她刚吃完碗里的,皇上又给她挟新的菜,两人慢慢的吃,除了“这菜不错”“这汤不错”之外,就没再聊别的。
凤惊华却觉得心里轻松了,现在的她,实在不想聊“正经”的事情。
终于吃得差不多以后,秋骨寒抬头,看看天色,道:“朕问过司天监,明日天气阴凉,可能会有小雨,正是外出游玩的好天气,不如朕与皇后明日一起出宫走走如何?”
他要和她出宫游玩?
凤惊华一怔:“皇上国事繁忙,怎么有空出去?”
“要紧的国事,朕都处理完了。”秋骨寒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柔声道,“不那么要紧的国事,晚一两天处理也无关大局,再说了,国事重要,皇后同样重要,朕只有与皇后在一起时方才觉得轻松,皇后就应了朕这一次,可好?”
这阵子,她一定过得极不开心,眉间总是锁着的,他想解开她的眉头,带她出去走走。
像她这样的女子,确实也不该天天被困在深宫里,他只想让这里成为她的家,而不是她的牢笼。
凤惊华抬头看看天,而后低头,微笑:“那就出去走走吧,只是皇上身份尊贵,就算出了宫,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