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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不会死的。她闻得到他的本命香,这一定是有意义的,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想到这儿,他忽然心念一闪。连忙摒退左右,只留下温道乙等人,低声道:“小花,你的魔元不是给了虫姑娘镇毒了吧?”
“没错。”他轻描淡写。
可这回答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如果说其他人还是习惯性倒抽凉气的话,西贝柳丝的惊讶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魔元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那本来是宁死也不能给别人的,小花却这么轻易就给了一个仙道的弟子。这证明他这回动了真情,把虫虫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平日里见他不动声色,什么时候情根深种了呢?可是这怎么行?他要做的事会和仙道产生激烈的冲突,到时候要怎么办?
修魔人的魔元开始提聚时是混沌的黑色。形状不清,等修为高起来,魔元就会变成黑色的圆球状。修为越高,魔元的颜色就越黑得发亮。等成了一等一的高手,魔元会变为清澈的清灰色圆球。
他的就是。
而小花的魔元是纯白冰焰,那是麾修的绝顶境界,有了它,几乎算是无敌!
自从魔道创立的那天,从没有人达到过这种境界。
那是在千百年来的寂寞和苦修形成的、那是在千百年来的磨炼与战斗凝结的,那是无数的汗水和鲜血铸就的。
而他,只为了给虫虫解毒,就那么当糖果一样拿了出来。
正要再问几句,就见阵中的花四海把怀中的虫虫拉开了些,俯下头去,温柔的吻她。
除了西贝柳丝,注视着水盆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温道乙首先反应过来,爆跳着要一头扎进水盆里,嘴里叫着:“大魔头,休得轻薄我的师妹!”幸好那头毛驴大脑袋一伸,好巧不巧的拦住了他。
西贝柳丝啼笑皆非,“我们魔王并没有轻薄贵师妹,不过是把魔元取回而已。再说,温道兄,你如果要进阵也不是从水盆中吧,这只是一个观景之物而已。”
温道乙怔了一下,脸孔微红,嚅嚅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平时虽然行事稳重,但因为久居深山,很少出门,在应变能力上差了一点。
七师妹变成大石头滚下山坡后,他就一直被冲上山顶的妖兵追杀,一直跑出好远,回来时就迷了路。
要不是遇到在七师妹店里帮忙的九命和阿斗,他不知道要再十洲三岛转多久才能重新回到这儿。
话说师父算非常宠爱七师妹了,不仅允许她收留来历不明的神兽阿斗,连妖道中人九命呆在师妹身边,师父也不过意思意思反对了一下,之后不了了之。后来他更发现了九命衣袋中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小鸡,半路上又掺和进来一头可爱的小毛驴。
他自己跑丢了,好多天后才回到茱萸镇来和师妹里应外合已经很不该了,居然还让师妹受了伤、中了毒,所以再见到她被大魔头轻薄,当时脑子全乱了,内疚和焦急让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和那恶魔拼了。
不过,这魔头把自己的魔元给了七师妹镇毒,应该算是友好了,但七师妹奇毒未解,这时候收回魔元不会有事吗?
西贝柳丝见这小道士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明白他心中所想,更看那妖道美少年急得好像要哭了,连忙道:“如果此刻虫姑娘是活蹦乱跳的,收回魔元是很危险,但目前看来她不省人事,内息必定暂时无法运行,毒素不会太快扩散。小——呃,我们魔王如果不收回魔元,只怕不容易打开阵眼,所以暂时收回。等出了阵,自然有办法给虫姑娘解毒的。”
众人一听他说得也对,慌忙又挤到水盆边来看,见花四海和虫虫的嘴唇相接处闪出耀目的白光,一时之间把两人的身体都包裹在其中,似梦似幻,仿佛有霞光在两人之间流动,直到花四海直起身来,阵内又重回黑暗。
“星月阵,水中生。与水有关,托水而聚、以水掩形。”他低声重复着寻找阵眼的要诀,把怀里的虫虫细心温柔的放在身边的平地上,以锁麟龙覆盖其身,然后回头看了看那口水井。
见了虫虫后,他的心乱了,忽略了太多线索,犯了太多的错误。在阵内被围了这么多天,他居然没有发现阵眼就在这口井里。
虽然浓烈的水气挡住了阵眼的气息,但因为他分了心,就算虫虫在井水边为他擦洗伤口和血迹时,他也没注意到。
冰魔刀被虫虫抛下水,重回他手中时刀身乱颤,他只感觉到他的法宝很怕遭了这坏丫头的毒手,却没感觉到淋漓井水中隐含的生气,那说明,生门和阵眼都在井水深处。
想通这一层,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到井边。
魔元重归他的体内,使他的身体充满力量,虽然此前受伤不轻,体力消耗也过大,但身在阵中的他已经感受到了风火雷电这四时之气对阵的影响,阵内空气炙热,好像就是爆炸一样。
而且,他等得,虫虫可等不得了。
他要她活着。
卷二第六十九章 毛驴头目
忍耐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花四海凝全部魔气于全身。冰魔刀受到了魔气感染而嗡嗡作响,覆在虫虫身上的锁麟龙也散发出珍珠色的柔和光芒。
他凝视着水井,若不是魔气激荡起的微风拂动了他的长发,他整个人就好像石雕一样静默着。
哗!平静的古井之水突然卷起了一朵水花,腾在半空,而后四散飞溅。
花四海低喝一声,双手持冰魔刀猛然下挥,随着惊天动地的爆响,整个茱萸镇都震动了起来。凶猛决然的刀气不仅把井台瞬间夷为平地,连地面也被震出一条长长的深沟,地面撕裂开了,圆弧型的刀光更是直入井底。
与此同时,他胸口钻出一朵银色蛟龙,身上缠裹着缕缕黑丝,张牙舞爪的在他周身盘旋起来,平地带动起狂风,把周围的碎石、杂物、残尸全卷了开去,除了被锁麟龙保护着的虫虫,井口方圆几丈内的地面像镜面一样干净。
紧接着,银龙随刀光钻入井中,一团黑色雾气自花四海身边弥散开,逐渐扩散到全镇。地面抖动不止,就连站在山头的人都感觉到了,几欲站立不稳。
“看不到了!”温道乙盯着水盆。
那本来清澈如镜的水现在就好像倒进了墨汁一样,全是一团漆黑,再也显示不出阵中景象。
九命一扯温道乙衣袖,示意两人到山崖边去看,但他们才转过身。就见一道银色光柱从阵中冲天而起,其势威猛,似乎要把天也穿透了一样。
咔!
晴朗的夜空突然划过一串惊雷,从天空纵向贯穿过去,云气像被狂风卷起的波浪一样从天野四际迅速集中,片刻间就乌云盖顶,倾盆大雨漫山遍野地洒下。
“星月阵,水中生。与水有关,托水而聚、以水掩形。”西贝柳丝拂开面颊上湿漉漉的一缕长发,微笑着:“此阵原来与天象相对应,不愧是妖道镇道之宝,只可惜遇到了魔王。到头来还是要改天动地,水出则烟消云散。哈哈魔王殿下,别人不服你,我可是服了!”当着外人的面,不敢过分放肆。
“什么意思,这阵破了吗?”温道乙忙问,抬头看了看瓢泼大雨,任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心中却有莫名的兴奋。魔道男军师念的那几句破阵的口诀,他也明白其中之意,只是不敢确定,师妹终于逃出这个阵了吗?西贝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条从阵中飞身而出的黑影。他站稳在山顶,怀中还抱着一个沉睡不醒的女子。
“七师妹!”温道乙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却没有靠得了前。
他动作慢了半拍,被九命、阿斗和小毛驴挤到了一边,差点摔在仍坐在摇椅中的西贝柳丝身上。可是那三位也没有靠近得了虫虫,黑衣散发的高大魔王怀抱着虫虫,像是呵护着宝贝一样,只一道掌力就把所有人都挡住了。同时还为虫虫挡住了漫天风雨。
“止步!”他冷冷的说出两个字,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魔王殿下,您不是要把魔元再渡给虫姑娘吧?”西贝柳丝惊问。
他刚才已经向小花说明龙老大挟持凤凰跑了,依着小花以往的脾气一定会立即追击,直到全歼那妖妇及其党羽为止。可他现在明显是先要救虫虫,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魔元继续渡回去。虫虫虽然处于昏迷状态,毒性扩散不快,但时间久了也只怕会有损害,而现在到哪儿去找解毒神医呢?
“我是大夫,我来看看!”一个人突然插进话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因为“他”不是人,居然是那头小毛驴!只要是修妖的,会口吐人言本来没什么稀奇,但它沉默良久,让人以为它是妖兽,此刻突然说话,还自称是大夫,实在让人觉得惊讶又古怪。
它“得得得”的向前走了几步,却被花四海拦下。
“报上名来。”
“我就叫毛驴。”毛驴抖了抖落满雨水的身子,显得有点骄傲,“或者你可以叫我毛驴头目,这是我的全名。不过你要快点做决定,此女脸色已呈紫灰,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唉唉,放心,有你在这儿,谁敢耍花样,那不是找死嘛!”
花四海还没回答,九命就冲上前去,一手按在小毛驴的头上,一手指了指花四海怀中的虫虫。他不会说话,只用力的点头,表示他对这毛驴的绝对信任。急得发出类似于哽咽地声音,心疼和焦虑全写在了脸上。
花四海收回阻挡结界,让毛驴走近,不是他信任了这头毛驴,是因为信了九命。九命的眼神他能明白,那是心上人受伤后的痛楚和为她可以牺牲一切的绝然,这猫妖不掩饰。但他不明白,小小的猫妖几时对虫虫产生了那么强烈的感情?
每天夜里,他听着虫虫说起很多生活琐事,当然也提过这个叫九命的猫妖。虫虫不知道水心绊能把声音传达给他,所以说得毫无顾忌。听她的语气,她很喜欢这只猫妖,但却像姐姐对弟弟,疼爱他也欺侮他,压榨他却也给予他。
这粗心大意的坏丫头,不明白她引得单纯的猫妖九命喜欢上了她,还当一切都是自然的事,这不会说话的小子如果一辈子不开口,她就会一辈子不知道。那么,西贝呢?
唉,她什么时候能停止惹是生非?只安安静静地生活就好。可是她现在安静了,他为什么觉得一切都变了,变得毫无生机。
看着毛驴头目走上前来,伸出了左前蹄。
大夫诊病可是要用手指的,一个圆圆的蹄子能做什么?
在花四海的惊愕目光中,毛驴得意地又甩了一下长耳朵的雨珠,漆黑的蹄子在碰到虫虫手腕的一刹那突然化为了五指。虽然像萝卜一样又短又粗,可确实是手指。
“放心,我可是解毒圣手,特别是我们妖道的毒。”它说,然后微闭双目。
山头上,大批魔兵散站在周围,几个大人物围在一个中毒女子的身边,但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一头摇头晃脑、闭目深思,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毛驴身上。
“怎么样?”一向沉着的魔王率先沉不住气。
“危急。”毛驴头目收回前蹄,“此女外息尚存、内息全无、魂魄无踪。”
卷二第七十章 玄黄珠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一起把目光再度投射到毛驴的身上。
“就是说,此女现在是活死人。”它解释。
还是面面相觑,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沉,感觉这结果比雨水还要冰凉。
她、姚虫虫、红毛丫头、离奇的从天而降、天门派八剑弟子之七,从逍遥山取回了真火石、破坏了魔道的无穷山大计、让北山王的官吏言听计从、把生意做到了魔道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是十洲三岛最大的破坏力,一直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好像死亡这种事和她根本搭不上界,现在怎么会——
九命喉咙中发出“嗬”的一声,伸手抓住毛驴的长耳,用力摇了两下,浑身哆嗦,脸上全是水,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唉唉,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叫她是‘活死人’,不是还有个‘活’字呢嘛!”毛驴似乎对九命异常宠爱,虽然被揪住了耳朵却不反抗,毛茸茸的头凑到九命胸前,“小九啊,你的兽性已经退化了,对生命的感觉不再敏锐。你看阿斗,它能感觉出主人一息尚存,一直坐在地上摇尾巴求我。看那表情是多么恳切——”
“那你到底能不能医?”西贝柳丝打断它,些掩饰不住的焦急。
“哈,我是毒医圣手,有什么不能医的。”毛驴和九命客气,对西贝柳丝就高傲了,“只可惜我开得出方子,你们未必找得到对症的药!”
“说来听听,我们云梦山上珍贵草药很多。”温道乙道。
“这药非比寻常,要从活物身上取。”毛驴又伸出前蹄搭上虫虫的手腕。似乎是又诊一下,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什么活物?仙、魔两道的人都在这儿,总会有些办法。”西贝柳丝道。
“对啊对啊,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