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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两世,她从来没有包过饺子,这些良家妇女的本份,一直是她望尘莫及的。
“…你怎么不包?”包了一会儿,三妮儿一抬头,“你不会连饺子也不会包吧…”
“我…”穆婉秋难得脸红了起来,“…我是不会。”
“天你们家不是从来都不吃饺子吧你…”想起她寥落的身世,三妮儿声音戛然而止。
穷苦的人家,一辈子吃不上一顿饺子,也是有的。
“…谁不会包饺子?”锁子推门跑进来,“我会…我会”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锁子娘瞪了他一眼,“去,到西屋温书去。”
听说穆婉秋因为识字,几个月的功夫就从一个每月一百五十文的杂工变成每月三两半银子的调香师傅,锁子娘打心眼里认定了:
读书,总还是有些前途的。
“我温习完了,每个字都写了三十遍…”锁子已经上了炕,“…阿秋姐不会包饺子?”伸手拿饺子皮,“我教你…”
“下去洗手去…”锁子娘一把拍开他的手。
“我都洗干净了…”他伸着两只小手让大家看。
“好…”穆婉秋笑道,“…今儿我就跟锁子学包饺子。”
“噢…噢…我当师傅了,我当师傅了…”锁子高兴地叫起来。
三妮儿掩了嘴吃吃地笑。
…
七月的黄昏,天边红云翻滚,地上微风徐徐,说不出得惬意。
“真美…”
“是啊,好像没几天功夫,这漫山遍野就开满了花儿…”
众星捧月般,一群女子围着姚谨叽叽喳喳地笑闹着。
“嗯,杜鹃、油菜花…还有熏衣草…”闭着眼睛,姚谨一样一样数着身边的各种花草。
“没有熏衣草…”一个胖乎乎的粉衣女子纠正道,眼睛不停地四处寻找。
“在那儿…”一眼瞧见对面坡上一片绿莹莹的熏衣草,另一个削肩细腰的粉衣女孩尖叫起来,又看向胖女孩,“说你笨你还不信,让你眼睛鼻子同时用,都赶不上小姐只用鼻子闻一闻”
被当众训斥,胖女孩的脸腾地涨红起来,紧抿着唇呆愣了半晌,余光瞥见姚谨一脸专注的神色,忽又笑起来,“…小姐是谁?”语气里满是钦佩,“她是我们朔阳有名的神童,三岁就会闻香,七岁便通过了三极调香师,全大周没第二个了,黎公子已经答应了,过了下个月的斗香会,就带小姐去大业发展,这哪是奴婢能比得了的”又转向削肩细腰的粉衣女孩,“…你敢说你就比小姐强?你闭上眼试试,看看能闻出几种花儿香…”
刷,刷,刷,众人目光一齐落向那个削肩细腰的粉衣女孩。
第七十五章辩香(下)
“我…”瘦削的女孩声音一滞,她的确是自己闻出来了,循着香味找到了对面坡上的薰衣草,只是,当着姚谨的面,这话她还真不敢说,略一迟疑,道,“…奴婢哪有小姐那么好的鼻子,不过眼力好些罢了…”
冷哼一声,胖女孩扭过脸去。
姚谨嘴角划过一丝得意,“金钗、银钗,你们都别吵了,调香是一门艺术,需要极好的修养,你们整日这么吵吵闹闹的,怎么能静下心来闻香?”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对面的山坡,“那熏衣草本就离的远,不是香气扩散的好,我也辩不出来…”
“是…”两人同时低下了头,叫金钗的胖女孩噘着嘴嘟囔道,“…有几个人能像小姐,有这么好的修养?”
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被众人听见。
得意地翘起下巴,姚谨傲慢地扫了一圈众人,目光落在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上,不觉皱起了眉。
她不只一次地在田埂上见到这个小姑娘,总是离她们远远的,一脸陶醉地坐在田埂上,就好像她真能闻辩出这百花的香气并极其享受似的。
不知为什么,姚谨就是看不惯她明明就是一身破衣烂衫,可那闲适的神态,曼妙的身姿,却有如身着世上最美的华服一般,任意挥洒间竟隐隐透出一股贵气来,一股与她身份及不相称的雍容的贵气
“…小姐认识她?”见姚谨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个黑瘦女孩,金钗问道。
“…她是谁?怎么不过来和我说话?”姚记是朔阳最大的香料行,她父亲身为朔阳香行会副会长,随便跺跺脚大地都颤,连知府钱大人的公子见了她,都要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小姑娘竟敢像不认识她,对她如此漠视
“…谁?”众人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纤瘦的身影上。
“原来是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哧的冷笑一声。
“…是谁?”姚谨回过头去,“刘妈认识她?”
“…就是林记那个偷了刘师傅手艺,顶了她的小杂工?”
“林记…”不屑和坊间的师傅打交道,姚谨还真不知道这些,“哪个林记?”又问,“什么刘师傅小杂工的?”
世事往往如此,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赶巧刘妈和刘师傅有几分交情,当下就添油加醋地把外面谣传的穆婉秋怎么偷了刘师傅手艺,挤兑了她的话学了一遍,叹道:“…要说好人做不得,当初她来朔阳时,也是破衣烂衫地穷的要命,就住在悦来客栈,靠典当为生,是刘师傅可怜她,哀求林嫂收了她,亲自调教,不想竟捡了个白眼狼”又道,“幸亏当初姚记没收她,要不然,手艺早被她偷光了…”
“…世上竟有这种不知恩情的小人”金钗不屑地哼了一声,“像这种人,小姐还是离远一些的好,免得玷污了您的名声。”
“就是,天不早了,我们回吧…”瘦丫鬟银钗看了眼已陨落在山腰的日头。
“…我倒是听说林记的那个刘师傅平日也是个尖酸刻薄的,她怎么肯教这小丫头?”人群一个绿衣女子皱眉说道。
“马姑娘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流言给骗了…”刘妈叹道,“您想想看,她一个连香料都不懂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成了林记的大师傅?”又补了句,“…不是刘师傅教的又是啥?”眼睛看着姚谨,“大小姐您也知道,调香这一行,讲究言传手教,没师傅带是不行的…”
“这…”马小姐哑然,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纤细的身影。
她还是有些迷惑,既然是教,怎么又说是偷?
“…不到一年就从一个白丁变成了大师傅?”眯着眼看着前方,姚谨嘴里喃喃道,如果不是刘师傅手把手地教她秘方,那么,她就是一个天分高过自己的奇才,“…走”眼睛猛然一睁,“…去看看”抬脚向前面走去。
“小姐,您仔细些脚下…”怔了片刻,金钗银钗抬脚撵了上去。
“…杜鹃、油菜,苍耳、熏衣草…”睁开眼睛,一样一样地数着眼前的花草,穆婉秋欣喜若狂,“我闻出来了,我都闻出来了,这是今天辩的第九十七种香气…”她搬着指头数着,又仔细寻找起来,“不对,我明明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如幽灵一般的兰花香…”
林嫂新雇的杂工很能干,相对地,穆婉秋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学魏氏调香术,每天除了闷在屋里练习炮制调配香料外,对穆婉秋来说,趁黄昏时分来到野外,嗅闻辩别大自然中的香气,是她一天中必不可少的功课。
老天才是一个手艺高超的调香师,坐在田埂上,她只轻轻一吸,上百种花草浑然天成的曼妙奇香便幽幽入鼻,就像孩童时代的游戏,把他们一种一种地辨出来,再睁开眼从身边的花草中一颗一颗找出来,真是一件天大的乐事,一件及具奇妙的事儿
循着再一次扑鼻而来的幽香,穆婉秋终于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发现了一簇清雅高洁的蕙兰,“可找到你了…”轻轻摘了一朵放到鼻下,一股幽香直沁肺腑,穆婉秋咧嘴一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笑容妩媚至极。
同身为女人,姚谨也不觉看痴了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一股妒意涌上心头,“…一个叫花子似的小姑娘,怎么可以有这么美的笑容”
“…我当是谁,原来是林记那个欺师盗名的小杂工”姚谨用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刻薄语气说道,一脚采在穆婉秋眼前的蕙兰上。
跟着过来的刘妈发出一声尖利的冷冷的笑声。
正沉浸在一缕缕醉人芳馨中的穆婉秋听了声音,猛一抬头,整对上姚谨那骄纵的一张脸,“…又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暗叹一声,穆婉秋缓缓地站起来。
朝姚谨恭敬地福了福身,她转身就走。
她认识这是姚记的大小姐,这种人,她惹不起,却是躲得起的。
至于学姚谨身边的那些人,花费大把的时间来溜须奉承她,她也想过,但她认为没必要,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你对她再好,在她眼里,也永远只是一条狗
一个人的实力,是靠自己的努力争来的。
她前一世卑躬屈膝,对主母柳风可谓尊崇至极,可她依然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被他和她羞辱致死。
“…你站住?”很意外穆婉秋会这么恭顺地离开,好半天姚谨才回过味来,猛转过身,瞪着那纤瘦的背影,“…你见了我怎么不跪?”
穆婉秋身子一滞,“阿秋是林记的师傅,并非姚姑娘的奴婢。”声音淡淡的。
“你…”
称自己姚姑娘,就说明她认识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竟还敢这么张狂
拿手指着她,姚谨一时竟无话可说,在她眼里,穆婉秋这种淡漠至极的态度便是另一类的张狂。
“姚姑娘无事,阿秋告辞了?”犹豫片刻,穆婉秋又转过身,朝姚谨轻轻一福。
强极则辱,两世为人的她明白,对方是姚谨,是连知府大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姚会长的掌上明珠,她一个天涯孤女,身份卑微,在她面前实在没有必要逞强。
见她态度谦恭,频频给自己见礼,没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姚谨脸色微霁,可是,看着穆婉秋那淡漠挺直,浑然有种高不可攀的高贵背影,不知怎的,姚谨总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无法抒发。
尽管淡漠,可穆婉秋当众对她连施两礼,她却是再不好当众用强挽留她的,眼睛转了转,姚谨忽然一笑:“…你想做调香师?”
身子微顿,接着,穆婉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姚谨脸刷地黑了下来。
“…站在”金钗几步上前拦住她,“小姐问你话呢。”
被霸道地拦住,穆婉秋转身淡淡地看着姚谨。
姚谨优雅地一笑:“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发誓做我忠诚的徒弟,我就叫父亲收你来姚记做调香师!”
拜姚谨为师,去姚记做调香师?
众人都倒吸一口气,姚谨对香味闻辩的天赋朔阳闻名,听说她只轻轻一吸,就能分辨出空气中弥漫着的七八十种香味,连大业黎家的大公子对她都刮目相看,答应把她引荐给调香界的神级人物谷琴大师。
可见,姚谨的未来是多么辉煌,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谷琴大师的接替人,是未来调香界的神!
所以她们这些人,整天围着她转,就想趁她没成名前能拜她为师,将来至少也会成为香界名流,可姚谨却谨遵父亲叮嘱,无论这些人怎么哀求奉承,她却是从不收徒弟的。
不想,今日竟破格要收这个连香料都不认识的欺师盗名的小杂工为徒。
更何况,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让她做姚记的调香师!
姚记的调香师哪是一般人能做的?
这小姑娘是哪辈子积了德,竟如此好运?
姚谨一句话落地,顿时如聚光灯般,众人的目光刷地一声,俱落在穆婉秋身上,轻蔑鄙弃中更多了一份艳羡嫉妒。
第七十六章拒绝
出乎众人意料。
穆婉秋并没有想象中的感激涕零,像狗一样跪下磕头,她优雅地一福身,“…谢姚姑娘抬爱,只是,阿秋愚笨,不配做姚姑娘的徒弟。”
她竟然拒绝了
姚谨错愕地看着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小姑娘身分卑微,穿着粗漏,可偏偏的,她不经意中,举手投足间却处处透着股与她身份及不协调的高雅,闲适,恍然是个高不可攀的贵女
她原本也没真想收她为徒,只是想戏弄一下,想感受一下这样优雅的一个女人,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偏偏不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她。
渐渐地,眼里的错愕变成了一股骄纵的怒火,“…你竟然拒绝我”指着穆婉秋,姚谨手指微微发颤,“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都不稀罕”
“…阿秋自知身份卑微,不配受姚姑娘调教。”
卑微
她眼里,话里哪有一丝卑微之色
听到这刺耳的字眼,姚谨更是怒火中烧。
“知道自己卑微,见了我还不跪”又指着她,“我要你跪下”
看着眼前这一副骄纵的面孔,阿秋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父亲没获罪前,身为宰相之女,她也是这样的骄纵。
不,比姚谨还骄纵,对那些不听话的人,她手上的皮鞭是从来不讲道理和情分的。
下意识地摇摇头,“…原来前一世的我竟是这样的令人讨厌